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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我們還養(yǎng)狗,一條十幾歲的老狗。早晨五點他就開始坐立不安,在我的床邊生蹭。他不是故意叫我起床,是他憋著尿,又不好意思尿在家里。家里有衛(wèi)生間他也不會用。每個天不亮的早晨被狗叫醒,匆忙穿衣帶他出去解決問題。為此我還買了加絨牛仔褲。一條褲子穿起來省事,也省了人沒穿好褲子,狗卻尿了褲子的麻煩。我遛狗期間老張負責(zé)洗漱。他洗漱跟他做人一樣認真。每天早晨洗澡,洗頭。關(guān)鍵是他洗澡不像我,五分鐘搞定。他屬于一絲不茍那種,每一寸肌膚在他的手里都像欣賞藝術(shù)品一樣仔仔細細。不過他只對自己的皮膚這么感興趣。遛狗回來我會沖進廚房做飯。我家的早飯比較隆重。炒菜、做魚、包餃子、熬粥、烙餅……相當(dāng)于我家的早飯跟大多數(shù)人家的午飯一樣的標(biāo)準(zhǔn)。原因是老張午飯不在家吃,這就意味著如果我們不好好吃早飯,那些好吃得就得晚上吃。晚上吃完又不愛走路,那好吃的不都長腰上了?四年前,我很講究。寫字之前洗手焚香。也不是什么儀式感,就覺得寫字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我用一種美好的狀態(tài)跟文字相遇。我認為只有那種狀態(tài)才對的起認識的這些字。那時,我的生活看似跟現(xiàn)在沒啥區(qū)別,細想?yún)^(qū)別還是很大。日子越來越匆忙,寫字都是忙里偷閑。焚香的習(xí)慣沒了,很多時候只要有空就寫。我有一個特點,無論什么時候都能從一件事里抽離,讓自己很專注地做眼前的事。開始我沒跟老張打招呼,沒告訴他我這個特點。以至于我寫字時老張叫我,我聽不見。他以為我不理他,倍感失落甚至有情緒。后來我寫字時會告訴他,我聽不見,你可以走過來告訴我。你可以把我從我的世界里撈出來。這么大年紀(jì)了,能專注地干一件事,應(yīng)該是幸福的。我一般情況下晚上不敢寫字。因為我太投入,寫完會興奮。是那種從心底溢出來的喜悅。仿佛奮力生產(chǎn)完的母親。我會很長時間端詳我的作品,再看看那些守護我的朋友們寫的留言。我像母親打量自己的孩子一樣,看看孩子的眉眼,摳摳他的鼻子耳朵。盡管孩子在別人眼里奇丑無比,我也會覺得美若天仙。這三年老狗走了,我不用遛狗,早晨也沒很多空閑。老張從開始的七點出發(fā)改成六點半出發(fā)。老同志快退休了又遇到打卡。他的認真勁讓他即便是領(lǐng)導(dǎo)也從不遲到。作為他的后勤保障,他不遲到,我也不能掉鏈子。我們的早飯還是那么早。早到小區(qū)前后樓上幾乎沒有燈光的時候,我家就開始煎炒烹炸了。你別夸我賢惠,我可是喜歡醒了躺在被窩里看書或者刷刷手機的人。很多人所謂的能干是逼出來的,你可以不信,我信。遇到家里有事,我會斷更。斷更跟斷炊一樣讓我憂心忡忡。只要不寫文,我會感到很多事沒做,一肚子心事。特別是看寫文的朋友們每天開張,如火如荼。我的心里會生出很多蟲子,無比鬧騰,無比心癢。寫文對我來說就是一種熱愛,看上去是寫給誰看,其實是自己跟自己聊天。每個人的性格不同,寫出的東西如同手藝不同的婆娘做出的飯菜。有人喜歡重口,有人清淡。有人擅長添油加醋,有人喜歡無中生有,有人喜歡有中生無。手藝好的整得花團錦簇,手藝差得勉強下咽。都沒啥,俗話說百貨中百客。文字也是,總有人喜歡,也總有人討厭。自由的靈魂充滿創(chuàng)造力,這個應(yīng)該沒啥懸念。就在此刻,我半躺在床上,早晨的被子沒疊,表弟快遞來幾十斤生姜。層層包裹,又厚又重。我倆費力打開,沖洗、晾曬。忙完我惦記寫字,床上一躺寫到這里。我吹過你吹過的風(fēng) 這算不算相擁 我走過你走過的路 這算不算相逢 如果你路過我的世界,看到我的文字,那也代表我們相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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