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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謝布蒙古人——北元的“董卓西涼軍”

 非著名問天 2022-01-13

明朝的蒙古各集團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集團,就是永謝布蒙古人(又譯作應(yīng)紹不、永邵卜、永舍布、引蛇布、鷹韶保、雍謝布),分阿速、哈喇嗔、舍奴郎、孛來、當(dāng)剌兒罕、失保嗔、叭兒廒、荒花旦、奴母嗔、塔不乃麻十個部落,號稱永謝布十營。是明代蒙古政治中的一股重要力量,但是,永謝布這個稱呼始見于明代,明代之前就沒這個稱呼,那么這個部落集團是哪兒來的呢?

蒙古史學(xué)大家亦鄰真經(jīng)過研究考據(jù)發(fā)現(xiàn),原來為什么一直找不到“永謝布”名稱的來源,是因為一直從蒙古語和突厥語尋找,所以找不到。而“永謝布”名稱的來源,既不是蒙古語也不是突厥語,而是漢語,源于這個俗稱“云需府”。

云需府的全稱,是“云需總管府”,負責(zé)管理察罕腦兒行宮。這里不但因為行宮的設(shè)置而聚集了大量百姓,而且還集合了不少專業(yè)人才。比如給元朝皇帝養(yǎng)老鷹的人群,蒙古語將“養(yǎng)鷹人”稱為“昔寶赤”,這些養(yǎng)鷹人因為聚居在一起,逐漸形成了一個部落,就是明代稱呼的永謝布十營之一的失保嗔部。另外還有大量的政府管理的弓匠,逐漸也形成了一個部落,蒙古語稱工匠為奴母嗔,他們就是明代永謝布十營中的奴母嗔部。

蒙古西征時,曾經(jīng)收編大量外族游牧人組建色目衛(wèi)軍,其中來自高加索的奧塞梯人組成阿速衛(wèi)、來自哈薩克的欽察人組成欽察衛(wèi)、來自西夏的西夏人組成唐兀衛(wèi)。這三衛(wèi)士兵在元末燕鐵木兒、伯顏等權(quán)臣把持朝政的時代,因為各種原因被聚集在上都和大都之間,逐漸形成了明代永謝布十營中的阿速(或譯為阿蘇特)、哈喇嗔(哈喇沁、、哈喇慎、合剌赤,古代欽察部落之一)、當(dāng)剌兒罕(唐古特、唐拉噶兒)三部。

成吉思汗時期,從札剌亦兒、弘吉剌、亦乞列思、兀魯、忙兀五個蒙古部落中各抽調(diào)一部分人馬,統(tǒng)歸木華黎節(jié)制,號稱“五投下軍”。除中央有意干涉外,木華黎后裔基本上都世襲掌握這支軍隊。元末時,木華黎后裔納哈出掌握“五投下軍”并率五投下的主力投降明朝。沒有投降明朝的一部分五投下軍,就此跟隨元順帝北逃,蒙古語的“五個部落”讀作“塔布艾馬克”,也就是永謝布十營中的塔不乃麻。

北元時期,一部分南遷的布里亞特人、巴爾虎人、晃豁壇人被阿魯臺太師收編,也因為就有了永謝布十營中的孛來(布里亞特)、叭兒廒(巴爾虎)、荒花旦(晃豁壇)三部。

至于舍奴郎是啥,不知道……

這些中,除了皇家養(yǎng)鷹人失保嗔部、國營弓箭制造廠職工奴母嗔部外,其他部落基本都和云需宮無關(guān),而且還都來自四面八方,甚至有些就不是蒙古人(比如阿速、哈喇嗔、當(dāng)剌兒罕),有些可能不是蒙古人(養(yǎng)鷹人失保嗔部可能多數(shù)是女真人,國營弓箭制造廠職工奴母嗔部可能多數(shù)是漢人)。那么到底是什么特別的緣分,讓他們團結(jié)在一起變成了永謝布蒙古人了呢?

這個人,就是阿魯臺太師。

留著西亞風(fēng)格的小胡子的阿魯臺太師想象圖

阿魯臺太師,應(yīng)該是元末阿速衛(wèi)的軍官出身。祖上可能是奧塞梯人,阿速衛(wèi)在雖然在鎮(zhèn)壓元末紅巾軍時不戰(zhàn)而逃引發(fā)潰敗,但仍然是元順帝能打發(fā)得動的少數(shù)軍事力量之一。在元順帝北逃后,明朝持續(xù)對北元軍事打擊,北元又內(nèi)訌不止,蒙古力量一再削弱。這時候,指揮了阿速衛(wèi)殘軍的阿魯臺就逐漸崛起,他麾下的原阿速衛(wèi)士兵,形成了阿速部(或者翻譯為阿蘇特部)。

在明軍的持續(xù)進攻下,北元逐漸只剩了兩個能被明朝重視的大軍頭,一個是衛(wèi)拉特的馬哈木太師,一個就是阿蘇特的阿魯臺太師。這兩人各自都接受了明朝的封爵,然后吞并其他蒙古部落。明朝就此稱馬哈木的勢力為“瓦剌”,阿魯臺的勢力為“韃靼”。

在阿魯臺的吞并和拉攏下,許多蒙古部落歸順于阿魯臺,就此永謝布蒙古人的雛形就形成了。

阿蘇特和哈喇慎這兩個來自色目人雇傭軍的蒙古化后裔為主要核心,聯(lián)合蒙古化的西夏人唐古特部,收編云需宮的養(yǎng)鷹人和國營弓箭廠職工,拉攏一部分南下的布里亞特、巴爾虎和晃豁壇,收攏投降明朝的五投下軍的剩余部分。最后形成了以阿蘇特部為龍頭老大,共同以漢語“云需宮”為部族認(rèn)同的永謝布蒙古人。

別看這么湊湊合合似乎是烏合之眾,但就是他們,一直效忠于北元大汗,當(dāng)然這個北元大汗是由阿魯臺太師任意廢立的。

由于明軍屢戰(zhàn)屢勝,阿魯臺太師放棄了自己扶持的北元大汗本雅失里,妄圖投降明朝做明朝的羈縻臣子。在乞降得到和寧王封爵后,阿魯臺太師以為高枕無憂可以做蒙古土皇帝了,結(jié)果戰(zhàn)爭狂人朱棣覺得沒地兒施展筋骨,像薅羊毛一樣盯著阿魯臺,欲圖完全消滅阿魯臺,不停地北伐。阿魯臺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最后被自己的手下敗將——馬哈木太師的兒子脫歡趁機吞并。

脫歡是馬哈木太師的兒子,馬哈木太師并沒有“統(tǒng)一”衛(wèi)拉特(馬哈木之外,衛(wèi)拉特還有太平、孛羅等軍閥),只是衛(wèi)拉特最強的綽羅斯部首領(lǐng)。被明成祖擊潰后,馬哈木被阿魯臺太師趁機擒殺。阿魯臺太師還來不及吞并綽羅斯部,明成祖就來打他了,于是被俘的脫歡逃回綽羅斯部,蟄伏等待機會。

脫歡太師本來手里只有綽羅斯一部,實力并不強。但由于阿魯臺太師被明成祖朱棣盯著追殺,導(dǎo)致阿魯臺太師麾下的各路人馬潰逃離散不少。于是脫歡太師就開始趁亂收編阿魯臺太師的部眾,最后等到阿魯臺太師已經(jīng)被明成祖打得連褲衩都沒了的機會,一舉消滅阿魯臺太師,吞并了阿魯臺太師的所有部眾,也就是后來被人們稱為“永謝布十營”的蒙古各部。

得到了以阿蘇特為首的永謝布十營力量后,脫歡太師和他的兒子也先太師,逐漸威服蒙古各部,成了蒙古實際統(tǒng)治者,北元大汗對他們父子來說不過傀儡。但大伙要清楚,無論是脫歡還是也先,他們的主要兵力還是永謝布蒙古人,而不是衛(wèi)拉特人。所以雖然脫歡、也先父子的勢力被明朝稱為“瓦剌”,其實他們不怎么“瓦剌”,只是這對父子的出身是瓦剌罷了。

比如因為《明朝那些事兒》《女醫(yī)明妃傳》而被大伙熟悉的明英宗的好朋友伯顏帖木兒,他在也先太師時期,就是永謝布最強部落阿蘇特部的首領(lǐng),

對明英宗一往情深的伯顏帖木兒

伯顏帖木兒疑似是也先的弟弟,但他卻是也先時代的阿蘇特部首領(lǐng),可見永謝布蒙古人在也先時代的重要性。

開玩笑說,在明朝前中期,得永謝布者得蒙古。誰能掌握永謝布十營的兵力,誰就能做蒙古的實際統(tǒng)治者。

也先被衛(wèi)拉特的阿剌知院突擊刺殺后,蒙古再一次分裂。還是那句老話,誰掌握了永謝布十營,誰就能成為新的蒙古霸主。

而此時,接替也先擔(dān)任北元太師的,依然是永謝布十營之一的哈喇慎部的首領(lǐng)孛來。由于孛來手里只有哈喇慎一個部落,不能完全擁有永謝布十營,所以孛來的太師肯定不長久。

茲后,翁牛特部首領(lǐng)毛里孩趁孛來和明軍廝殺時,突襲哈喇慎部老巢。孛來太師從此衰落,其部眾大多西逃投靠了野乜克力部的癿加思蘭。毛里孩成為新的蒙古太師。

然而,得永謝布者得蒙古嘛。毛里孩手里的翁牛特部是不行的,所以——

癿加思蘭就橫空出世了!

西域戰(zhàn)神、智將癿加思蘭

癿加思蘭是哈密的游牧畏兀兒人,游牧的畏兀兒部落中有個叫“野乜克力部”,得名于唐代的莫離軍。本來他們在哈密,然而癿加思蘭是個不甘平凡的漢子,他帶著部眾東遷,開始以各種手腕收編蒙古部落。據(jù)蒙古語的史料記載,癿加思蘭擅長各種迷惑人心智的妖術(shù),所以才獲得了許多蒙古人的效忠,反正具體細節(jié)不明了,但肯定這是一個非常狡猾的人物。對于只知道蠻打猛沖的蒙古人來說,他非常危險。

首先,癿加思蘭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挖了也先太師二兒子阿失帖木兒的墻角。讓阿失帖木兒的大將拜亦撒哈平章率四萬永謝布蒙古人投靠了他,然后又趁毛里孩太師爆菊孛來太師的機會,收編了孛來太師的大將斡羅出。然后通過一系列的手腕和軍事打擊,最終癿加思蘭這個新疆人,統(tǒng)一了永謝布十營,成了新的名副其實的蒙古霸主。而且,似乎就是癿加思蘭開始,這些阿魯臺太師聚合的團體,才開始高頻地使用“永謝布”這個漢語詞作為團體自稱的。所以可以說,阿魯臺太師是永謝布的奠基者,癿加思蘭太師則是永謝布成型的締造者。

癿加思蘭死后,永謝布十營被癿加思蘭的弟弟亦思馬因太師掌握了。亦思馬因太師,就是派人殺害達延汗父親、霸占達延汗生母的那個人。

達延汗在滿都海夫人和托郭齊少師的輔佐下崛起,終于成了第一個不再是傀儡和擺設(shè)的真正北元大汗。亦思馬因太師被托郭齊少師擊敗殺死。

晉劇中的達延汗和滿都海夫人

亦思馬因太師死后,永謝布十營大部分被也先太師的后裔亦不剌太師掌握。起初,亦不剌太師假意服從達延汗,但是達延汗想加強中央集權(quán),派次子為濟農(nóng)(晉王的音譯,北元時期的副可汗)來管理永謝布、鄂爾多斯等蒙古部落聯(lián)盟。亦不剌太師聯(lián)合鄂爾多斯首領(lǐng)殺害達延汗的次子。達延汗親自率軍討伐,結(jié)果亦不剌太師慘敗了。

(這里插一段吐槽,尼瑪搜狐啊百度什么老是盜我的破文,反正都是alt+a后復(fù)制粘貼,我看這些傻子會不會把這段話也粘貼過去。)

達延汗對永謝布蒙古人非常仇恨,他的父親就是死于永謝布人之手。所以達延汗對永謝布人的戰(zhàn)爭是不可能慈悲的。

自此之后,永謝布蒙古人的極盛期就結(jié)束了。

一大部分永謝布蒙古人跟隨亦不剌太師和卜兒孩太師(癿加思蘭之子,達延汗同母異父的弟弟)先后西逃青海。沒有西逃的永謝布人被其他部落蠶食,最后剩下永謝布人已經(jīng)不足以形成“十營”的強大規(guī)模了,最后形成了明末的“永謝布”三部,也就是阿蘇特部、哈喇慎部、以及其他零散人群湊起來的“永謝布部”。

因為永謝布蒙古人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被衛(wèi)拉特出身的蒙古貴族統(tǒng)領(lǐng)的,比如脫歡太師、也先太師、孛來太師、亦不剌太師這些,以及在蒙古人眼里跟衛(wèi)拉特人也差不多的癿加思蘭太師、亦思馬因太師。所以達延汗為了安定剩余的永謝布三部,就有意安排自己的衛(wèi)拉特出身的固始夫人的兩個兒子統(tǒng)領(lǐng)永謝布三部。

在達延汗死后,達延汗的三兒子、鄂爾多斯首領(lǐng)巴爾斯博羅特逐漸強大,巴爾斯博羅特的兒子們都非常厲害,開始逐步掌控了蒙古霸權(quán)。

大兒子袞必力克濟農(nóng)(明代激萌翻譯:吉囊)繼承了鄂爾多斯萬戶,并出兵青海。

二兒子俺答汗吞并了蒙郭勒津(明代激萌翻譯:滿官嗔)萬戶的所有蒙古部落,并改名為土默特萬戶,下轄十二個部落。

三兒子博弟達喇鄂特罕臺吉和四兒子巴雅思哈勒吞并了永謝布三部,也就是達延汗設(shè)置的永謝布萬戶。

此后,俺答汗依托其武力和威望,鄂爾多斯、土默特、永謝布三個集團的蒙古人成了俺答汗霸業(yè)的本盤。永謝布蒙古人雖然已經(jīng)沒有了左右蒙古政壇的能力,不過好歹也算跟著俺答汗吆喝了一回。皇太極開始撬蒙古墻角的時候,永謝布人也較早歸順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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