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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欽大武:村口拐彎處

 書韻閑話 2022-01-07
老家在鄉(xiāng)下,村口拐彎處的巨柳,枝干紋理粗糙,高托著樹冠。樹下一平頂樓房,其貌留在了上世紀80年代,住著年逾古稀的邱嗲葉婆。

兩三年前,邱嗲中了風,目光有些呆滯,反應遲鈍,由老伴推著輪椅或踩小三輪出門透氣,在張家坐坐、李家聊聊,打發(fā)日子。

“他家過去是'萬元戶’,條件好得不得了?!薄翱上氩坏?,晚景不咋地!”七鄰八鄉(xiāng)的人提起邱家,唏噓不已。


年輕時邱嗲高1.75米,身材精干,品藝雙馨,一代“鄉(xiāng)紅”,備受鄉(xiāng)人歡迎和尊敬,誰家建房都找他。此外,還辦養(yǎng)殖業(yè),由挑花秀朵、抻抻頭頭的葉婆打理。他家365天忙得像旋轉的陀螺,月進斗金,叫人格外眼紅。40年前,邱嗲選村口拐彎處蓋平頂樓,引一撥又一撥婦孺老少登樓看“西洋鏡”。

邱嗲兩兒一女,因家境優(yōu)渥和父母無暇嚴管,讀書不上心,初中沒念完;輟學后,身在農村不辨菽麥,五天有三天在打桌球、玩游戲、看錄像!……沒辦法,只好讓子承己業(yè):干瓦匠;女承姑業(yè):學理發(fā)。

歲序飛歌,柳枝拂云。仨子依父設之“軌”,一天天長大成人。結婚時,父替他們建房。后又給兒子各買了輛大貨車,跑運輸;給女兒開了家商店,當老板。一切安排遂人意。


柳葉綠了又黃。忙碌有為的邱嗲,終敵不住如錐光陰的侵蝕,“上岸”休息了。那些年頭,常見邱嗲理老板頭,著黑亮皮鞋,戴金邊墨鏡和手表,蹬“鳳凰牌”自行車,歡哼小調,上縣摸麻將、打牌、喝茶、聽戲,神采奕奕;同時瞅機拿余款放貸,生錢養(yǎng)家。葉婆亦隔三岔五約幾老友,脖系紅絲綢,肩挎小背包,手拉行李箱,走南游北,愜意瀟灑。

“邱嗲的大崽哪門離了?!”“聽說是賭博!……”不知何時,大兒子染賭,輸?shù)糌涇嚾圆换仡^,妻離子散。而今,只身在外,以租開的士為生。小兒子勤奮,可手撒,無結余,更痛心的是前幾年妻子意外身亡,小家破碎。嫁外省的女兒,遇人不淑,不諳經營,僅能糊口。

柳絮飄零之季,邱嗲的“鳳凰”開始泛銹,葉婆的背包不再“冒泡”。倆老手插袖筒,倚柳走神,無精打采。

“家里要用錢,能拿回18萬本息啵?”年底分紅時,邱嗲商問著借貸人?!笆灏?,沒問題。但您不知道,大公子欠我18.2萬,只能兩抵了。看您面上,尾數(shù)抹噠?!苯栀J人遞煙端茶,翻出欠條?!翱衬X殼的…該死的…我…”邱嗲語無倫次,臉青身顫,良久才抖抖索索摸出放貸憑證,接過欠條,疊撕成一地碎末,踉踉蹌蹌出了門。

“辛辛苦苦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邱嗲,一宿白頭,一病不起,好在有心寬的葉婆細心照看、眾鄉(xiāng)鄰熱情幫扶。“綠豆”滿枝頭時,邱嗲痊愈,現(xiàn)身溝渠湖塘:踩挖蓮藕,釣挖黃鱔、甲魚,捕龍蝦,罾魚……村道上,衣上“鹽花”泥花斑駁的邱嗲,推騎著綁滿網兜、鐵鍬、水褲、探照燈等裝備的“老伙計”,風雨無阻,背影消瘦。

“雖有點吃虧,但還蠻充實,又能煉好身體?!泵吭捈啊敖夥徘啊敝?,邱嗲淡然又樂觀??梢馔庠俅蝸砼R。


一日,邱嗲飲酒中風,半身不遂,躺臥了大半年,兒女自顧不暇,在老伴日夜看護、一泡屎一泡尿的伺候下,才恢復些元氣,下得床來。

夕陽余暉下,大柳樹耷拉著腦袋;平頂屋夾在洋樓、別墅中,灰頭灰臉,黯然神傷。而屋主邱嗲的人生,似門前垂直拐彎的村道,難以預料引人思。

“孩崽從小育,曉得艱難苦!”村口拐彎處,柳下圍坐的老人們常嘮叨。

作者為湖南省安鄉(xiāng)縣下魚口中學教師,楊智慧工作室核心成員。圖片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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