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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何凌漢墓記

 攢菁堂 2022-01-05


我提前說一句:何凌漢墓已經蕩然無存了。至于何紹基所書的何凌漢碑刻殘石,文末會專門介紹。
 一
在尋找何凌漢墓之前,我自己提出了一個問題:何紹基一家,到底有多少人葬在長沙?
看何慶涵所撰何紹基墓志銘“西九子嶺文安公墓、石龍沖陶夫人墓,北距回龍坡廖夫人墓、原豐壩子毅府君墓,相望于三四十里間”,我們從這可以看出,葬在長沙的何紹基親屬,有何凌漢(何紹基父)、廖夫人(何紹基母)、陶夫人(何紹基妻子)、何紹業(yè)(何紹基胞弟,字子毅);另外在何紹基《望九子嶺》詩中記述有“伯父健園公(何凌景,何紹基大伯)葬湘江東蚌塘,距九子嶺八十里”、“子毅(即何紹業(yè))弟及其原配李孺人墓,皆于是年卜葬,距九子嶺不遠”,粗略一算,共有七人。
何紹琪、何紹京二兄弟葬處不明,何紹基后裔葬于長沙者未知,此七人除了何紹基、何凌景以外,其他五人的墓志墓表,都是由何紹基撰書的,而其中碑刻最多、最精、最珍貴的,就是何凌漢墓。

何紹基在為其父所作墓志、墓表中,清晰的記述了何凌漢墓的位置“谷山之源,氣清而紆,南望先人墳墓八百里間”(《先考文安公墓志》);“以明年四月,葬公于長沙谷山下九子嶺之陽”(《先考文安公墓表》),不過何紹基文集里的墓志和出土墓志內容有很大不同,出土墓志內容要簡略了很多,關鍵是上面所記的一句話“二十一年四月,葬公于長沙谷山下九子山之陽,壬山丙向”。

“九子山之陽,壬山丙向”,這句話就相當于我們現(xiàn)在的地理坐標,若是稍微會些風水堪輿,則可以很快推出大概位置:古人山南水北為之陽,墓定在山的南面,壬山丙向,就是坐北面南。

當時何凌漢于京城病故,何紹基扶柩南歸,將棺木暫厝長沙洪恩寺內,自己同好友李載庵在長沙附近找地,很久沒有選中合適的,一日忽然夢得,這個在何紹基自撰的《夢地記》里:“河西之地,載庵引看有結作者,凡二三十處,載庵雖極言其佳,而余意不愜。其夜夢至其地,見役夫起土,余呵問之,則答曰:'縣役為何宅辦葬也?!稳胀?,山勢果佳,龍氣雄杰,惟嫌氈唇坡陀斗下。又前七八丈,左右有譚家祖塋,載庵以全不礙事……”
“氈唇”是風水術語,大概是墓前延伸之較低平地,是龍穴余氣的象征,大為氈小為唇,“氈唇坡陀斗下”大意是墓前有一個不是很平整的土地,墓后不遠又是譚家的祖墳,在結合墓坐北面南的格局,何凌漢墓的位置已經十分明了。
有時我想也難怪何凌漢墓最后會被盜,別有用心的人翻看《東洲草堂文鈔》,隨便一推算就可以知道何凌漢墓的位置,寫的這么詳細,不是招賊么?

幾年前我就想找到何凌漢墓,翻看資料說何凌漢墓在長沙望城區(qū)金塘村,距離我的學校很遠,一直也沒太多時間去。年底終于有了空閑,那天天氣發(fā)陰,并沒有得到很多有價值的線索;今年一月一號,天氣大晴,我決定再去一次。
我學校到金塘村有直達車,可下了車還要在走半個小時的路。村子現(xiàn)在已經被樓房包圍了,算是個“城中村”地帶,不過這面積著實是大,能耕種的田還有好多。在鄉(xiāng)下訪碑,我是最怕農村里的狗的,這源于小時候被狗攆所帶來的陰影,可恨的是村中偏偏有一個養(yǎng)殖犬類的基地,在我進入村中道路,就有兩只黑狗蹲在路邊,朝我狂吠,我故然怕極了,只能另尋出路;這段路兩邊有不少墳圈,我在掉頭的時候看到了幾處譚姓墳墓。
譚姓墳墓的位置是一處小山嶺,我在山嶺的山坡是面北的,于是轉身尋了一條小路向南方而下,也算是避開了那幾條惡犬,我直接來到了村下的田野,回頭北面著山,一棟棟矮房在山林中若隱若現(xiàn),難道何凌漢墓就在此?

我想上去尋找,但怕家家戶戶有狗,又在田野中看看,居然找到了一個麻石雕成的六瓣骨朵石柱,這個在長沙是墓地標配,曾國藩墓上也有這個,此石柱一定是何凌漢墓的遺件無疑,他的墓肯定就在附近他們,我面前的山岡會是九子嶺嗎?

問了下村民,結果并不是,九子嶺還需要往西北走二里地,村民說何凌漢墓已經蕩然無存了,碑刻什么的都沒有剩下,那跟石柱確實是何凌漢墓的原構件。
我不甘心,問難道真的什么都沒有留下了嗎?又問了問,說還有一個石人和一個石馬還在,被一農戶收藏了,平時不輕易示人,如果我拿學生證去,他倒是會樂意分享關于何凌漢墓的故事。

在那個動亂的年代,何凌漢神道碑被砸碎,一位農民撿回一塊,抹去文字,鑿成了雞食盆,現(xiàn)在那個雞食盆還在,當?shù)卮迕駧胰タ吹臅r候,我心中在滴血。

我又向前走,終于來到了九子嶺,在山上一顆老松樹下面,我找到了何凌漢墓的遺址,這里已經是一個凹地,誰如果不說,誰能想到這里曾經埋葬了一位清末的戶部尚書、大書法家何紹基的父親?
太陽開始西垂,我并沒有找到那戶收藏了石人石馬的人家,匆匆拍了幾張照片之后,我離開了,帶著遺憾和憤怒。


關于何凌漢墓的碑刻,我目前統(tǒng)計,大概是神道碑一方、御祭碑兩方、墓表三方(以何紹基墓表為參考),后我又看到網上有賣何凌漢神道碑的整拓,居然有四大張,難道何凌漢神道碑刻成了四塊?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恐怕就有九方碑刻(除去墓志及何紹基書墓廬對聯(lián)不算)。
文革期間,何凌漢墓受到巨大破壞,神道被毀,碑刻被砸碎;1988年墓被盜掘,到了九十年代,道縣何氏后人來此請回了何凌漢的遺骨,在道縣政府的安排下,何家人拒絕了望城區(qū)文物管理所原地復建的提議,何凌漢墓至此迎來毀滅性的打擊,地面建筑以及地下墓室蕩然無存。
何凌漢的神道碑,是由阮元撰文,何紹基書丹的,這是一通顏體楷書杰作,是何紹基壯年時的書法作品,可惜啊可惜,當何家后人掘出何凌漢尸骨后,花了重金,從農家的豬圈和廁所邊尋回兩塊神道碑殘塊,又在望城一文物商手中尋回半塊何凌漢的墓表,這三塊殘碑后來安放在了道縣東門村何氏宗祠內,秘不示人;我曾經去東門村多次,村長就是不把祠堂的門打開,好在后面我在網上找到了高清圖片,這是何凌漢墓僅存的文字碑刻。

網上還有何凌漢神道碑的拓本,端正的顏體,隱隱有小歐的味道。我后來查找此碑其他種類的拓本,居然以外發(fā)現(xiàn),碑刻周身居然有卷龍紋!此神道碑級別之高,就是長沙曾國藩、譚鐘麟等晚清封疆大吏的神道碑都沒這個待遇 !

可惜啊!可惜??!如此珍貴的碑刻居然只剩下三塊殘石!這莫不是最大的悲哀?;蛟S金塘村還有未發(fā)現(xiàn)的神道碑殘石存在,這恐怕需要有緣人去尋找了。


何紹基《夢地記》全文:
先文安公以道光二十年二月五日薨于京師,其年八月,孤子紹基等奉柩由潞河舟行南歸。十二月二十一日抵長沙,二十四日厝居于南門外洪恩寺。二十一年正月,基習看地學書,略有端緒,大要以楊公《疑龍》《撼龍》二經為的。其專宗蔣氏者,未敢深信,實亦不能究其所以然也。
二月初即看山,或獨行,或與友人李載庵同行。載庵者,故習青烏家言,城中人多疵毀之。余與論議,時為余所窘。然余初學,所論固未可據,而所接地學諸君,將近十人,其窘更甚于載庵,以是竟不能舍載庵而約他人也。長沙東西南北四鄉(xiāng),冒雨跋涉。竊謂河西尖山、谷山之秀,勝于他處。蓋南干龍由粵西分枝,其沿湘江之右者,既結局于長沙省垣,即東北過江西而趨江左;其沿湘江之左者,由寧鄉(xiāng)至此,遂為盡結。湘江繞其東北西三面,而俯注洞庭。山無去處,頓跌起伏,峰巒秀發(fā),如干盡枝窮,奇葩燦發(fā),理勢然也。
河西之地,載庵引看有結作者,凡二三十處,載庵雖極言其佳,而余意不愜。一日語余:“觀君意,殆必譚家高椅山乎?”略言形勢,果如我意。其夜夢至其地,見役夫起土,余呵問之,則答曰:“縣役為何宅辦葬也?!痹懼唬骸拔疑形纯矗蔚眉炊?。”且起土時,有大圓石版,版下有污泥,明是廢穴,左臂有齊景公墓。盤桓莫釋而醒。次日往看,山勢果佳,龍氣雄杰,惟嫌氈唇坡陀斗下。又前七八丈,左右有譚家祖塋,載庵以全不礙事,慫恿之。后再三往看,果于右臂得廢穴,但相距二丈外,且事將有成矣。

何凌漢墓志:
皇清光祿大夫、經筵講官、戶部尚書、贈太子太保,道州何文安公,道光二十一年葬。孤子紹基、紹祺、紹京。
道州何文安公諱凌漢,字云門,一字仙槎,嘉慶六年拔貢生,授吏部小京官。十年成一甲三名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官至經筵講官、戶部尚書。道光二十年二月五日薨,年六十有九,特旨贈太子太保,賜祭葬予謚。國朝謚法,勤學好問曰文,止于義理曰安。配廖夫人。子紹基,翰林院編修。紹業(yè),四品蔭生候選主簿,出嗣伯父,先卒。紹祺、紹京皆舉人。二十一年四月葬公于長沙谷山下九子山之陽,壬山丙向。謹志。
(這是望城區(qū)文物管理所追回的何凌漢隨葬品之一,墓志瓷質,由何紹基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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