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濟寧作家原創(chuàng)作品 文學(xué)愛好者交流園地 」 孔孟之鄉(xiāng) | 禮義之邦 | 物華天寶 | 人杰地靈 
作者：邱素芬 
一日外出晚歸，經(jīng)過市區(qū)的鐵路橋。一列火車不知何故，正?？吭阼F路橋上。車窗里散發(fā)著橘黃色溫柔的光，安詳靜謐，偶爾能看到有人影在晃動。在如今動車高鐵叱咤風(fēng)云的年代，這種綠皮火車特有的橘黃越來越少了。曾幾何時，我就是那抹溫柔燈光里的人，伴隨著咔嚓咔嚓鐵軌碰撞的聲音，感覺離父母越來越近了。離家千里，平日忙工作，忙孩子，忙家庭，回家看望父母的次數(shù)總是屈指可數(shù)。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回家探親是不舍得買臥鋪票的。有個硬座，能一路坐著回家，對于經(jīng)濟條件有限的我來說，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臨窗而坐，看似欣賞窗外的風(fēng)景，澎湃的心早已躍到了千里之外。慢慢的，慢慢的，窗外的風(fēng)景在模糊中漸漸隱退，夜幕降臨了。車廂里刷的一下亮燈了，整個“長龍”變得通體透明，我的心一下子更興奮了，意味著離家的行程已經(jīng)過半。沐浴在橘黃色溫柔燈光里，內(nèi)心踏實而溫暖。生活充滿七色陽光，但對父母那一代人，那抹橘黃卻是他們永遠生命的底色：溫暖，堅強，執(zhí)著……小時候，為了方便我們學(xué)習(xí)，父親破例在家里已經(jīng)有一盞電燈的情況下，在炕梢的頂棚，為我們又按了一個燈泡。因為瓦數(shù)低(主要為了省電)，燈光有些昏黃，晚上學(xué)習(xí)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把燈泡垂的很低。很像謎語里說的，棚上掉下一個瓜。于是，晚上家里經(jīng)常是這樣一幅畫面：母親在炕頭就著昏黃的燈光，為我們納鞋底或做針線活;勞累了一天的父親倒炕便睡，一會兒就能發(fā)出香甜的鼾聲;炕梢那個低垂的“瓜”下，聚集著四個圓圓的小腦袋，每個人都在奮筆疾書，寫著各自的作業(yè)。那個時候，我們上學(xué)穿的衣服和鞋子，大多出自母親在燈光下的一針一線。母親心靈手巧，常常獨出心裁，記得給我做的一件粉色的的確良上衣，還繡著“天真活潑”幾個字。讓許多老師和同學(xué)們誤以為那件衣服是買的。為此，我自豪了整個夏天。那年冬天，父親下崗了。在好心人的幫助下，又找了個給鄉(xiāng)里中學(xué)燒地炕的活兒。父親為此非常珍惜。每天凌晨三點，隨著“啪”的一聲手拉電燈的聲音，一抹橘黃的燈光在屋里氤氳開來，把父親的睡意一掃無余，伴隨著細碎的聲音，父親起床了。中學(xué)離家三四里路遠，父親必須趕在孩子們到教室之前，把地炕燒熱燒暖。窗外北風(fēng)呼嘯，伴隨著手電筒那抹橘黃的光圈，時大時小，時深時淺，父親的腳步踏實而堅毅。記得有一次，夜里下起了鵝毛大雪。等早晨父親推開門的那一刻，大雪已經(jīng)沒膝深了。但孩子們的取暖是萬萬耽誤不得的。母親不放心父親一個人走這么深的雪路，執(zhí)意陪著父親一起去。兩個人爭執(zhí)了幾句很快就出門了。窗外北風(fēng)煙雪，想象著父母互相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走三四里的路，不知不覺，我滿臉都是淚水。伴隨著廚房昏暗的燈光和刺骨的冰冷，我第一次起早，為家人做了第一次早飯，為的父母回來的時候能吃個現(xiàn)成的。那一年，村里家家戶戶都得到了一個好消息，種紫草能賺大錢，比種糧食收入要翻好幾倍。父母也未能免去從眾的心里，眼急心切，借遍了村上村下所有的親戚鄰居，投了資，把家里僅有的幾畝地全部種了紫草，幻想掙了錢，還去本錢，剩下的給孩子們交學(xué)費。紫草豐收了，紫草籽也被收購商收走了，可貨款卻遲遲沒有兌現(xiàn)。那個原本經(jīng)常在村里串來串去的收購商仿佛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村里人由開始的焦急，到慢慢的絕望，最后不得不承認被騙了。母親不信那個邪，說好的事情怎么能不兌現(xiàn)呢。冤有頭債有主，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一家人的生活，孩子的學(xué)費全指望著它呢。一天，母親決定到離家200多里的縣城，找收購商所在的公司去討債。母親像一只無頭的蒼蠅在那個不大的縣城打聽了一整天，一無所獲。母親不甘心就這樣無功而返，準(zhǔn)備第二天接著找。眼下最要緊的是解決住宿問題，母親不舍得住店，忽然想起，父親姨家的孩子在縣城跑三輪。在一個三輪車聚集的十字路口，母親在不停的徘徊。昏黃的路燈，把她的影子拖得老長老長。每看見一輛三輪車經(jīng)過，母親就要上前去打聽?？上В恢烙H戚的小名，問他具體叫什么名字，她不知道。在一次次的期望與失望的反復(fù)中，親戚開著三輪車迎面而來，母親一眼就認出了他。母親后來給我們說，這就叫車到山前必有路，河道橋頭必然直;這就叫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餓不死瞎眼鳥。在親戚家，奔波了一天的母親雖然疲憊不堪，但仍一夜無眠。也許是誠心感動了上帝。第二天，在親戚的幫助下，母親終于找到了那家隱藏在一個深宅大院里的公司，還碰巧遇到了那個老板。在母親的訴說中，不知哪句話戳到了老板的軟肋。他堅定的對出納說：“把她的帳全部結(jié)清”。母親好像做夢一樣，懷揣著三千多元，恨不得立即飛回家。夜幕再次降臨，母親仍然沒有回來。我們盤算著，即使母親坐最晚的班車，這個時候也該到家了。一家人坐在昏黃的燈光下，焦躁不安，空氣也仿佛凝滯了一般。門開了，母親喜形于色的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手里緊緊的賺著十元錢。原來，母親下了車，等不到第二天，就按照途徑的順序，挨家挨戶敲開了親戚鄰居的家門，把欠的帳一一還清。最后，最后，母親手里只剩下了這十元錢。如今，隨著時代的進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回家探親已成了家常便飯，但每每還是首選那趟綠皮火車。在那抹溫柔的橘黃里，一切浮躁和膨脹都將歸于寧靜和自然。那抹鑄就生命永恒的底色，熠熠生輝，永不退色。
作者簡介：
邱素芬，山東兗礦集團職工，大學(xué)學(xué)歷，中共黨員，高級政工師，三級心理咨詢師。業(yè)余時間喜歡用手中的拙筆記錄生活點滴，積累生活隨筆、散文、小說等40余萬字。作品散見《祝你幸?！贰秲贾萑請蟆贰秲嫉V新聞》《濟寧文學(xué)》《稅收文藝》《烏金潮》等報刊及網(wǎng)絡(luò)平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