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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我和妻子離婚了，只因她讓我失去了兒子

 昵稱zWojhGnh 2021-12-02


人生，無法重來。



我剛走進(jìn)酒吧，就在老位置看見了吳浩。

我在他對面坐下，點(diǎn)了一根煙。

“你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了，你以前不是最討厭煙味嗎？”吳浩用手在鼻子前揮了幾下。

“偶然學(xué)會的?！蔽覜]有過多解釋。

“找我什么事？”

 “你這幾天，抽時間去看看她吧?！?/span>

“上個月不是才去過嗎？”

“拜托?！?/span>

“你這干的什么事呀，你要是想她了，就自己去見，反正我是不會去的?！眳呛苼G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我把煙頭掐滅，開始在酒吧里，物色今晚的臨時伴侶。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離婚一年來，我謹(jǐn)記老祖宗的告誡，決不浪費(fèi)人生的大好時光。

我對臨時伴侶的要求不高：女性、長直發(fā)，清瘦。這樣的人滿大街都是，但在酒吧里卻不好找，我經(jīng)?？帐侄鴼w。

好在今天運(yùn)氣不錯，沒多久就瞧見了一個。她自稱麗麗，許是緊張的緣故，說話帶點(diǎn)磕巴，估計入行時間不長。

她把我?guī)У剿遥皇乙粡d的小居室，布置得干凈整潔。

有那么一剎那，我懷疑自己搞錯了，但我沒有繼續(xù)深究，一個過客而已。


早晨醒來，穿好衣服，我留下了一沓錢。

她昨晚似乎沒有和我談價格，但我是個大方的雇主，我付的錢是行價的一倍。

我正要推門出去，麗麗卻喊住了我。

 “怎么了？”我停下腳步。

“我加了你微信，你可以通過嗎，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可以和你聯(lián)系嗎?！?/span>

我沒有回答，徑自離開了。




或許麗麗的眼神太過誠懇，我猶豫了下，通過了她的申請。

我看了她的朋友圈，內(nèi)容很少，也很干凈。也許我真的搞錯了，她并不是特殊職業(yè)人員。

我有些懊悔，害怕自己惹上麻煩，我沒有精力也不想陷入任何感情里。我喜歡純粹的關(guān)系。

但怕什么來什么，麗麗很快發(fā)過來一段文字：
也許我的解釋并沒有用，但我還是想說清楚，我不是干那一行的。

昨天，我發(fā)現(xiàn)男朋友劈腿了，非常難過，就賭氣跑去酒吧喝酒。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你帶到回家了。

不過，我并不后悔，謝謝你給了我美好的一夜。
我沒有回復(fù)，我說過的，我沒有精力也不想陷入任何感情里。

我想把她拉黑了，但最終并沒有。

過了許久，她又發(fā)來一條消息：林婉是誰？你昨晚喊了她的名字。

林婉是誰？看到這個名字，我的思緒飄回了十多年前。


我和林婉、吳浩是大學(xué)同級校友。

我清楚地記得，在《藝術(shù)與電影》的選修課上，我第一次見到林婉的情景。

她個子160CM左右，清瘦，兩只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一頭秀發(fā)齊到腰間，又黑又亮又直，像極了當(dāng)時很火的洗發(fā)水廣告女主角。

吳浩攛掇我去追林婉，但我不敢。

因為當(dāng)時的林婉是一個公主。她是獨(dú)生女，父母是做生意的，據(jù)說在廣州有好幾套房。

而我只是縣城里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上面還有兩個哥哥，我們的家境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所以，我沒有勇氣向她表白，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后來，事情發(fā)生了轉(zhuǎn)機(jī)。

大三那年，林婉家里破產(chǎn)了，她母親身體本來就不好，受了打擊，沒扛過去。

她父親也受到了重創(chuàng)，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我覺得機(jī)會到了，開始找各種借口靠近林婉。

之前追她的男生，知道她家里破產(chǎn)后，都唯恐避之不及，而我卻反其道而行之，我耐心地安慰她，開導(dǎo)她。

人在心情沮喪的時候，最容易感動，沒多久，林婉就成了我女朋友，我們度過了一段快樂時光。

畢業(yè)后，我倆雙雙留在了武漢。

像所有小情侶一樣，我們努力工作，省吃儉用，期待盡快攢到首付的錢。

五年過去，我們終于在一個不錯的小區(qū)，貸款買了房。

林婉選中的9棟9樓，901室，是個小三居，90多平，南北通透，房型很好。

最重要的是，寓意很好，代表長長久久，林婉非常喜歡。


之后，我和林婉順利結(jié)婚，婚后兩年，生下了兒子陽陽。

我的兩個哥哥各生了兩個孩子，都處在需要人看的階段，我父母是沒法過來幫忙了。

我的岳父，自從經(jīng)歷了變故，整個人的精氣神就沒了，走路顫顫巍巍的，自己都需要人照顧，就別提照顧小外孫了。

沒辦法，林婉只好辭職，當(dāng)了全職媽媽。

家里少了一份收入，經(jīng)濟(jì)立馬更緊張了。

為了多賺點(diǎn)錢，我申請調(diào)到項目上，由原來的頻繁出差，變成了常年出差。

林婉每天二十四小時，一個人照顧孩子，她偶爾向我抱怨，說她快瘋了。

尤其是孩子生病時，掛號、就診、付費(fèi)、檢查，各種排隊，她抱著孩子樓上樓下跑，簡直要了命。

我安慰她，讓她堅持一下，熬到孩子三歲就好了。

事實(shí)證明，很多事情，咬咬牙就真的能挺過去。

這不，陽陽都一歲八個月了，會走路會說話了。

小家伙機(jī)靈得很，柜子上的小零食夠不著，都會搬個小凳子踩上去拿。

每次和兒子視頻，我聽著他一聲一聲地問我，什么時候回家，內(nèi)心就崩潰不已，也想立刻回家陪伴他成長。

但是，生活壓力像一座大山，我暫時還沒有能力搬動它。我安慰自己，再堅持幾年就好了。




我失控的人生，是從一個電話開始的。

那天下午，天氣晴好，和往常并沒有不同。

我的手機(jī)響了，來電顯示為小區(qū)物業(yè)。

接電話前，我還在猜想，物業(yè)費(fèi)，水費(fèi)，電費(fèi)，我都有按時交，物業(yè)找我，會有什么事呢？

接起電話，對方只說了兩句，我就癱倒了。

物業(yè)竟然告訴我，我的兒子陽陽去世了，就在當(dāng)天下午。怎么可能呢，前一晚，我還在和他視頻呢。

我失魂落魄地坐上火車，趕回了武漢。一路上，我的心都在滴血。

太平間里，陽陽小小的身體躺在白布下面，我甚至都不敢打開看一眼。

我抑制不住，失聲大哭，依然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shí)。

我迫切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林婉做了什么，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


病房里，林婉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她的身體蜷縮在一起，瑟瑟發(fā)抖。

“你這天殺的煞星，是怎么帶的孩子。你還我的大孫子。陽陽呀，我的大孫子呀。”

我父母從老家趕過來了。我母親一進(jìn)到病房，就揪住林婉的頭發(fā)破口大罵。

林婉驚慌失措，她掙扎著，怯怯地坐了起來，躲到床邊，兩手抱著膝蓋。

“親家母，親家母，你消消氣。婉婉她也不是故意的，陽陽是她親兒子呀，陽陽沒了，她不難過嗎?！蔽以栏敢糙s來了。

“婉婉，對不起。爸爸應(yīng)該過來幫你的，幫你一起照顧陽陽，說不定就不會出事了。對不起，婉婉，爸爸有愧呀?！痹栏咐蠝I縱橫。

但林婉似乎對這一切都沒有感知，她只是不停地發(fā)抖。

醫(yī)生告訴我，經(jīng)初步診斷，林婉患上了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

我很生氣，用力搖晃著林婉，大聲質(zhì)問她：“你什么意思，你把兒子弄沒了，自己卻當(dāng)縮頭烏龜，躲起來了，讓我獨(dú)自承受?！?/span>




警察經(jīng)過現(xiàn)場勘測和推算，還原了陽陽出事的經(jīng)過。

那天下午，武漢下著大雨，林婉把熟睡中的陽陽一個人放在家里，出去買藥。

估計是陽陽中途睡醒了，到處找媽媽，沒有找到，看見窗戶開著，以為從窗戶出去，就能找到媽媽了，他搬來小凳子，爬上了窗戶，結(jié)果就出了事。

林婉從藥店回來時，看見自家樓下圍了好些人，打聽了一下，說是有個孩子掉下來了，摔得可慘。

林婉的臉突然就煞白，雨傘從手中滑落。她顫抖著越過人群，爬到那孩子身邊，看了一眼，就直接暈倒了。

我心痛無比。我怪林婉為什么要把孩子一個人留在家里，又為什么沒有把窗戶關(guān)嚴(yán)。

我甚至還怪陽陽，為什么他要那么聰明，知道搬小凳子，我寧愿他那一刻傻一點(diǎn)。

如果一切都是夢該有多好，等夢醒了，我依然有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但世上沒有如果，這一切都真實(shí)發(fā)生了。


我沒有辦法面對林婉，也沒有辦法繼續(xù)在這個家呆下去。

我很快就把房子賣了，還完貸款剩下的錢，都給了林婉。沒多久，我便和她辦理了離婚手續(xù)。

吳浩罵我無情，他說失去兒子，林婉才是最傷心的人，但除了老父親，沒有人安慰她，所有人都指責(zé)她。

我反駁吳浩，說他一介光棍，根本無法體會，一個父親失去兒子的痛苦。

吳浩雙手握拳，滿眼充血，我感覺下一秒他就要出拳了。

但最后，他還是松開了拳頭，默默地走了。

我的前岳父，在林婉和我離婚之后，給她找了一家心理治療機(jī)構(gòu)，聽吳浩說環(huán)境不錯。

這樣也好，我就放心了。




我快刀斬亂麻地處理這一切，就是希望能盡快重新開始。

但事實(shí)證明，重新開始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而是異常艱難。

我一閉上眼，林婉的臉就會冒出來，我總是時斷時續(xù)地想起從前的事。

我想起畢業(yè)第一年，林婉把她一頭漂亮的長發(fā)剪了，拿去賣了，只為給我買一個好一點(diǎn)的公文包，她說這是男人的臉面。

我想起畢業(yè)第二年，林婉興高采烈地和同事規(guī)劃旅行計劃，卻在價格核算出來后，放棄了，她說把錢省下來，可以多買半平米房子。

我想起結(jié)婚那一年，林婉只是象征性地要了一萬塊錢彩禮，而且為了省錢，選了最低價位的婚紗照套餐，沒過兩年，那些照片就模糊了。

我想起唯一一次陪林婉產(chǎn)檢，聽到隔壁孕婦和她閑聊：“原來你有老公的呀，而且還挺帥，我之前以為你是單親媽媽呢?！?/span>

我當(dāng)時覺得這是玩笑話，如今，卻感到臉上火辣辣地疼。

我還想起，林婉和我抱怨一個人帶孩子太累時，我嘴上安慰她，心里卻在想，不就帶個孩子嗎？能累到哪里去。

我和林婉的點(diǎn)滴，仿佛刻在了我的骨血里，任我怎么努力，都無法忘記。


我學(xué)會了抽煙，經(jīng)常去酒吧喝酒，找別的女人替代林婉，就是想麻痹自己。

但是沒有用，一切都沒有用，我越想忘記她，就越難忘記。

我想知道林婉的消息，卻沒有勇氣面對她，只好一次又一次求助吳浩，替我去看望她。




酒吧見面后的第三天，吳浩給我發(fā)了微信，上面只有簡單的一句：“她很好，你不用擔(dān)心?！?/span>

每次都是這句，他難道不會說別的嗎？

罷了，誰讓我求著他呢。

自從那晚以后，麗麗似乎把我當(dāng)成了樹洞，時不時給我發(fā)條微信。

她告訴我她吃的美食，告訴我她的心情很好或者很壞，告訴我她生病了又康復(fù)了，告訴我她去旅行了，告訴我她升職了……

所有的信息我都沒有回，只是通過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描述，她的形象在我眼前越來越具體，我甚至清楚地想了她的臉。

但是，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日子繼續(xù)朝前走著，很快就到秋天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如果陽陽還在的話，他都滿三歲了。

我找了個充滿陽光的午后，把陽陽的遺物拿出來翻看，放任自己的思念。

我一件一件地翻著，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本粉紅色日記本。

賣房子時，我心情很差，直接把所有東西裝箱，不曾留意過這個日記本。


我好奇地讀了起來。

2015年1月19日

寶貝，今天你就百日了。媽媽給你買了長命鎖呢。

可惜爸爸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回來陪你了。

不過沒關(guān)系，有媽媽陪著你。下次爸爸回來，我們再狠狠地批評他。

2015年12月15日

寶貝，你昨晚一定特別難受吧。發(fā)燒39度，不停咳嗽感覺你的肺都要咳出來了。

媽媽心急如焚，半夜一個人打車去醫(yī)院。

晚上特別黑特別冷，媽媽特別害怕，要是爸爸在就好了。

2016年6月25日

寶貝，今天媽媽又生病了，前胸后背都特別疼。

家里沒有止疼藥了，媽媽特別難受，你卻非要黏著我陪你玩。

要是爸爸在就好了，他可以幫媽媽去買藥，媽媽吃了藥不疼了，就能好好陪你玩了。
最后一篇日記，正是陽陽出事那天寫的。

我的眼淚像泉水一樣涌了出來，我從日記的一字一句里，體會到了林婉的辛苦，以及深深的無奈和失落。

陽陽出事，又豈是林婉一個人的錯，我這個缺席的父親，同樣具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想通以后，我決定面對林婉。

我把吳浩約在了茶館，我想清楚了，酒吧這種地方以后還是少去的好。

我提出讓吳浩陪我一起去見林婉。

 “晚了，半年前，林婉就出國了。”吳浩突然告訴我。

 “什么？怎么可能，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span>

“是林婉不讓說的，她在治療半年后，就基本清醒了，可是和你無法面對她一樣，她也無法面對你。”

“你知道嗎？程樂，你就是個混蛋，你不知道林婉為了你付出了多少，如果當(dāng)初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局，我絕不會謙讓的！”說到最后，吳浩激動無比。

我呆在那里，有些事情的答案呼之欲出。沒錯，當(dāng)年，吳浩也愛著林婉，但林婉選擇了我。

如果當(dāng)初她選擇了吳浩，人生是不是另外一番景象？畢竟，吳浩是一個有能力的富二代。

只是，人生無法重來?；蛟S林婉也后悔了吧。

“林婉讓我轉(zhuǎn)告你，她沒有后悔，這輩子與你在一起，她從未后悔！”仿佛知道我的疑問，吳浩給出了答案。

我呢，我后悔了嗎？或許吧，因為林婉本該有更好的人生。

“林婉去哪里了?！?/span>

“說是去非洲，是一家兒童福利院，具體在哪，她沒透露?！?/span>

“她還回來嗎？”

“也許吧，不知道，她讓你忘了她?！?/span>

好吧，也許就這樣挺好的，我們是時候說再見了，曾經(jīng)哪些溫暖的、糟糕的往事，就讓它們永遠(yuǎn)埋在心底某個角落吧。

手機(jī)提示有微信消息，我低頭看了一眼，又是麗麗發(fā)的，或許，我可以試著給麗麗回消息了。


吳浩把話說完，就急匆匆地離開了茶館。

只是，剛出門口，他就繃不住了，眼淚嘩啦啦地往外冒。

他對我隱瞞了一部分真相。

半年前，林婉的應(yīng)激性精神障礙的確是治愈了。

但同時，她被查出患了胃癌，而且是晚期。

她說，一切都是天意，也許陽陽就是提前去那邊探路的，他是勇敢的小小男子漢，他會保護(hù)媽媽的。

林婉編了出國的故事，拜托吳浩不要告訴我真相。

沒多久，林婉就平靜地離開了。

吳浩信守了承諾，并且決定一輩子把這個秘密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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