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山東莘縣徐莊成立了民兵模范班。年輕的民兵們是真高興了幾天，可是不盡如人意的是，手里攥的武器都是些 “土家伙”，只有徐榮先這個當(dāng)班長的有支土制“撅把子”，還經(jīng)常打不響。這一天，民兵徐明先在他哥哥徐榮先面前又沒完沒了地嘮叨起來了：“當(dāng)民兵沒有槍，靠大刀、梭標(biāo)、兔子炮，還沒等你亮家伙,人家的槍子兒就把你'咬住'了。唉，真沒勁！ ” 。

土制手槍

弟弟徐明先膽子大，他曾經(jīng)為了搞到一支槍，自己偷偷一個人跑到金堤去截過往的鬼子漢奸，還煞有介事地用紅布包了個掃帚疙瘩，鼓鼓囊囊地掖在腰里冒充短槍。不料鬼子漢奸沒碰著，竟然截了八路軍的便衣偵察員，槍沒搞到，連自己的掃帚疙瘩都成了人家的戰(zhàn)利品。

“哈哈，你小子的槍癮又犯了吧？只要聽哥的，保你弄支真家伙。”徐榮先笑著說。他早就有到敵人手里搞槍的打算，只是還沒有找到機(jī)會。

“真的？”徐明先兩眼瞪得溜圓?！澳沁€能假，過幾天陸塔鎮(zhèn)大集，咱們?nèi)タ纯?，瞅到機(jī)會咱就干一把，搞支真家伙！”

圖片來源于影視作品劇照

二月初五,是陸塔鎮(zhèn)的大集。通往陸塔鎮(zhèn)的大道、小路上,出現(xiàn)了推車、 挑擔(dān)趕集的人群。

只見鎮(zhèn)子?xùn)|南方向，一條羊腸小道上走過來一高一矮兩個人。走在前面一身英武之氣的高個子是哥哥徐榮先，他上穿對襟黑棉襖，下著藍(lán)黑棉褲，腳蹬一雙平口棉布鞋，頭戴一頂瓦塊瓜皮帽，那支“撅把子”藏在貼身的夾襖里。稍矮的是徐明先，他跟在哥哥后面，背著一個趕集人常用的背搭子，腰里還掖了一顆手榴彈。

很快，哥倆就走到了陸塔鎮(zhèn)。只見寨門大開，幾個倒背著槍的偽軍，在門前裝腔作勢、吆五喝六，“丈人” “舅子”地喝罵著來趕集的老百姓。

一個一臉麻子的偽軍正在敲詐一個小販。只見那小販鼻子一把淚一把地苦苦哀求：“老總，俺本錢少，賺不了幾個子兒，您行行好，等俺賺了錢，一定孝敬您……嗚嗚” 。

看到這情景，血?dú)夥絼偟男烀飨群藓薜啬缶o了拳頭，心想：奶奶個熊,等老子搞到了槍，先收拾你們這些的龜孫揍滴！

他倆跟著趕緊了人流進(jìn)了寨門，只見集上店鋪林立，人流熙攘，賣狗皮膏藥、老鼠藥、洋片、仁丹、大力丸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他兩人向前挪動著腳步，徐明先雖說是初出茅廬的“牛犢”膽子大，但他缺少經(jīng)驗(yàn)，跟在哥哥后面心里還是有些緊張。

突然，徐榮先停住了腳步，前面不遠(yuǎn)，趕集的人群騷動起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傳來。迎面過來了一隊(duì)偽軍，躲避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倆急忙靠到身旁的一個煙攤旁。 徐榮先伸手在兜里摸出幾張日偽流通的金票遞給煙販，不曾想，卻隨手帶出一卷冀魯豫抗日根據(jù)地發(fā)行的魯西票，落在了地上。他剛要彎腰去揀，一個歪戴帽子，長的鼠頭獐腦的漢奸正巧隨那隊(duì)偽軍走過來，他滴溜著兩只賊眼，一看掉在地上的魯西票，疑心大發(fā)。

'媽的，干什么的!'他惡狠狠地上前一把拽住了徐榮先的脖領(lǐng)。徐榮先心里不覺“咯噔'一下：糟糕，怎么碰上這么一個王八蛋！

他疾速地環(huán)視了四下周圍，見那隊(duì)偽軍并未注意，已經(jīng)走遠(yuǎn)，便滿面堆笑地打了個哈哈：“別誤會，那是俺賣雞蛋的錢，莊稼人誰認(rèn)識這是哪路的票子。”那漢奸眼珠子一瞪，剛想發(fā)作，卻見徐榮先從煙攤上拿了幾包“太陽牌'香煙，塞到了他手里：“不成敬意，小意思，拿去吸著，嘿嘿”。

這家伙也真是見物眼開，馬上換了笑臉，呲著一嘴黃牙：“嗬，孝敬老子,好哇，你他媽的還真有點(diǎn)眼力價?！表樖謱⑾銦熞吹窖瑩u頭晃腦地走了。看那漢奸走遠(yuǎn)，徐榮先深深松了一口氣。

圖片來源于影視作品劇照

他倆在人群中擁擁擠擠，不多時，便來到南街的鬼子炮樓跟前。這個鬼子炮樓修得非常堅(jiān)固，有六七米高，成四角形，三排黑洞洞的槍眼上下排列,四周有高大的圍墻環(huán)繞。炮樓頂上，一個鬼子哨兵端著槍審視著趕集的人群，槍上的刺刀在太陽光下不時折射出一道道寒光?！斑@里戒備森嚴(yán)，奪槍不太容易?！毙鞓s先冷靜地思考著，決定返回四街尋找落單的日偽軍，找機(jī)會下手。

這時天已近中午，他倆走得正感覺有點(diǎn)饑腸咕嚕，正想著先吃點(diǎn)飯，填填肚子再說。

“哥，你看！”徐明先從身后捅了他一下，小聲說。

只見一個鬼子軍官搖搖晃晃地從一家酒樓走了出來。這家伙喝得醉醺醺的，一步一個踉蹌，右肩還掛著一支王八盒子槍，甩來甩去得讓徐明先看著十分眼饞，心里象貓爪撓一般，恨不得撲上去。但是，這里離炮樓不遠(yuǎn)，又是日偽軍時常出沒的地方， 如果貿(mào)然行動，很容易驚動炮樓里的敵人。徐榮先向徐明先使了個眼神，轉(zhuǎn)身向東走去。

“真是的，今兒個白來 一趟……”徐明先一臉不情愿地嘟囔著。

'急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東關(guān)住著一些偽軍，咱們到那里看看。”徐榮先壓低嗓音。

圖片來源于影視作品劇照

兩個人正盤算著，還沒走到東關(guān)，迎面從東門走過來一個挎匣槍的偽軍官。只見，這家伙倒背著手，嘴里哼著酸溜溜的小曲，鵝行鴨步地迎面走來。

徐榮先停下腳步，觀察了一下四周環(huán)境，這里離炮樓已經(jīng)有一段距離，而且不是集市的中心，較為僻靜。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拿定主意，他拍了徐明先一把，徐明先頓時心領(lǐng) 神會。

只見他倆分開，一南一北從兩邊向偽軍官靠了上去。說時遲，那時快，徐明先從背后一把將那偽軍官的倆小腿抱住，只聽“撲通” 一聲,偽軍官一頭栽倒，摔了個嘴啃泥。

“八路，八……八路！”偽軍官殺豬似地叫喚起來。

徐榮先掏出掖在衣服里的'撅把子”朝偽軍官頭上狠狠砸去。瞬間，這家伙頭上像開瓢的爛西瓜，污血涂了滿頭滿臉，哼嘰著像死狗一般癱在地上。

“快！拿槍，把子彈也帶上?！毙鞓s先高聲喊。他倆踩住那偽軍官，麻溜地解他身上的槍和子彈。

這么一折騰，那被砸暈的偽軍官又醒了過來，兩只手亂抓亂撓，還鬼嚎樣地喊叫起來：“我的槍，我…的… 槍…”。

徐明先一看這死狗還了陽，還拽住槍不松手，掄起拳頭又照著他頭上狠狠砸了幾下。只見這軍官剛剛抬起的血葫蘆頭，面團(tuán)似地歪到一邊，嘴里只有出氣沒進(jìn)氣了。

他倆解下槍和子彈，撒腿就向東門外跑。被剛才的情形驚呆了的路人，猛地明白了眼前發(fā)生的事情，四下哄散。為了趁混亂出寨門，徐榮先抽出手槍“叭！叭！'朝天放了兩槍，隨即大喊：“八路軍進(jìn)來了！八路軍進(jìn)來了！ ”這一喊，真是火上澆油，東城門附近一下子像了螞蜂窩，趕車的、挑擔(dān)的，你擁我擠，整個集市炸了營。

受驚的人群東躲西 藏，紛紛向幾個寨門外涌去。東門口站崗的偽軍一看寨里大亂，聽見“八路軍進(jìn)來了！”的喊聲，也麻了爪，慌了神，一個家伙剛想用槍攔擋人群，就被人群沖了個大跟頭。徐榮先兩人隨潮水般的人流沖出東門，還沒跑多遠(yuǎn)，身后就響起了槍聲,炮樓里竄出一隊(duì)偽軍拼命地追了上來。他倆掏槍邊跑邊打,打倒了前面的幾個,后面的還是窮追不舍。他們甩掉身上的棉襖，跳過溝塹，穿過樹林、墳地，向著東南方向一路狂奔。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yuǎn)而近，這是鬼子的馬隊(duì)出動了。四面都是曠野，兩條腿怎么能跑過四條腿？就在危急關(guān)頭，他們突然發(fā)現(xiàn)前邊不遠(yuǎn)有一座廢棄的破磚窯，決定鉆進(jìn)去抵擋鬼子馬隊(duì)的追趕。

鬼子馬隊(duì)將這座曠野中的磚窯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邊圍著磚窯兜著圈子，一邊對著磚窯里喊道：“八路的，出來，出來的！'但他們并不敢下馬靠近磚窯。

兄弟二人跑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兩人握槍，透過窯內(nèi)的一個磚縫觀察著外面鬼子的動靜。

這時，外面隱隱又傳來敵人步兵追來的嘈雜聲。得沖出去！不然敵人越來越多，不能再拖延下去!沖出去是危險的，不過眼下，也只有這一條路了。徐榮先緊緊攥著徐明先的手：'兄弟，咱決不當(dāng)俘虜，一會我掩護(hù)你！你跑過了前面的封鎖溝，就到了咱們的根據(jù)地了，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

'哥，咱死也要死在一塊，我不能丟下你！ ”徐明先的聲音哽咽。此時，這個從來不知掉淚啥滋味的“倔小子”,眼里含著淚光，把哥哥的手握得死死的。

時間緊迫！徐榮先也不說什么了，他決意倆人一塊沖出去，趁敵步兵還未趕到，打鬼子馬隊(duì)一個措手不及。

窯外又傳來鬼子的陣陣喊叫聲。徐明先靠近窯門，從身上摸出了那顆手榴彈扔了出去。 “轟”的一聲,鬼子馬隊(duì)中間騰起一股煙霧，幾匹高大的東洋馬被炸得“咴咴”嘶叫起來，騰起前蹄狂跳不止。幾個鬼子兵措不及防，被掀落到了馬下，正連滾帶爬地哇哇直叫。就在煙霧即將散去的時候，徐榮先打出一梭子子彈，隨即兩人沖出磚窯，拼命向遠(yuǎn)處狂奔。等驚恐的鬼子兵好不容易收攏受驚的馬匹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他們遠(yuǎn)遠(yuǎn)地甩到后面了。

密集的槍聲在曠野回蕩不息。兄弟倆翻過封鎖溝，擺脫敵人的追趕后，成功到達(dá)了抗日根據(jù)地的邊沿區(qū)。沮喪的鬼子騎兵眼睜睜看著兩個“土八路”跑沒了影, 在上司一片“混蛋、飯桶,八格牙路”的臭罵聲中，灰溜溜地回了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