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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聲

 修遠兮 2021-11-19



前面在“如何面對他人對自己的評價”一項下,我們曾提及“名聲”,現(xiàn)在就來討論此項。

名聲和榮譽好比孿生兄弟,像雙子星座的卡斯特和波魯斯,他們兩兄弟一個是不朽的,另一個卻不是永恒的。

而名聲就是不朽的,不像它的兄弟榮譽,只是曇花一現(xiàn)。

當(dāng)然,我說的是極高層的名聲,也就是“名聲”一詞的真正意義,“名聲”是有許多種的,其中有的也稍縱即逝。

榮譽是每個人在相似的情況下應(yīng)有的表現(xiàn),而名聲則無法求諸每個人。

我們有權(quán)賦予自己有“榮譽感”的品格,而名聲則需他人來賦予。

我們的榮譽最多使他人認識我們,而名聲則有更高遠的成就,它使我們永遠為人懷念。

每個人皆能求得榮譽,只有少數(shù)人可獲得名聲,因為只有極具特殊卓越成就的人才能獲得名聲。

這類成就可分為立功、立言兩種。

立功、立言是通往名聲的兩條大道。

在立功的道路中,具有一顆偉大心靈是他的主要的條件,而立言則需一個偉大的頭腦。

兩條大道各有利弊,主要的差異在于功業(yè)如過眼云煙,而著作卻永垂不朽。

極為高貴的功勛事跡,也只能影響短暫的時間,然而一部才華橫溢的名著,卻是活生生的靈感泉源,可歷千秋萬歲而長新。

功業(yè)留給人們的是回憶,并且在歲月中逐漸消失和變形,人們逐漸不再關(guān)心,終至完全消失,除非歷史將它凝化成石,留傳后世。

著作本身就是不朽的,一旦寫為書篇,便可永久存在。

舉例來說,亞歷山大大帝留在我們心目中的只是他的盛名與事跡,然而柏拉圖、亞里士多德、荷馬、賀拉斯等人今日依然活在每個學(xué)子的思潮中,其影響一如他們生時。

《吠陀》與《奧義書》仍然流傳于我們周圍,可是亞歷山大當(dāng)時彪炳印度的功業(yè)事跡卻早已春夢無痕般溘然長逝了。

立功多少需要依賴機運,因此得來的名聲一方面固然是由于功業(yè)本身的價值,另一方面也的確是靠風(fēng)云際會才能爆發(fā)出光輝的火花。

再以戰(zhàn)爭中的立功做例子,戰(zhàn)功是一種個人成就,它所依賴的是少數(shù)見證人的證詞,然而這些見證人并非都曾在現(xiàn)場目擊,即使在場目擊,他們的觀察報道也不一定都不偏不倚。

以上所說有關(guān)立功的幾個弱點,可以用它的優(yōu)點來平衡,立功的優(yōu)點在于它是一件很實際的事,也能為一般人所理解。

除非我們事先對于創(chuàng)立功業(yè)者的動機還不清楚,否則只要有了正確可靠的資料,我們便可以做公平的論斷。

若是不明了動機,我們就無法真正明白立功的價值了。

立言的情形恰與立功相反。

它并不肇始于偶然的機運,主要依靠立言者的品德和學(xué)問,并且可以永垂不朽。

此外,所立之言的真正價值是很難斷定的,內(nèi)容愈深奧,批評愈不易。

通常,沒有人足以了解一部巨作,而且誠實公正的批評家更是鳳毛麟角。

所以,立言所得的名聲,通常都是累積許多判斷而成的。

在前面我已提過,功業(yè)留給人們的是回憶,而且很快就成為陳年舊物了,然而有價值的著作,除非有散佚的章頁,否則就歷久彌新,永遠以初版的生動面目出現(xiàn),永遠不會在傳統(tǒng)下古舊。

所以,著作是不會長久被誤解的,即使最初可能受到偏見的籠罩,在長遠的時光之流中,終會還其廬山真面目。

也只有經(jīng)歷了時光之流的沖洗與考驗,人們方有能力評論著作,而它的真正價值也才會顯露出來。

獨特的批評家們謹慎地研究獨特的作品,并且連續(xù)發(fā)表他們有分量的批判。

這樣無數(shù)批判逐漸凝聚成對該作品的不偏不倚的鑒定,此種鑒定有時需要好幾百年方能形成,不過此后任憑更長的光陰也無法將其改變了,立言的聲名就是這樣的安全和可靠。

作者能否在有生之年見到自己的盛名,這有賴于環(huán)境和機緣,通常愈是重要和價值高的作品,它的作者愈不易在生前博得名聲。

塞涅卡說得很好:

名聲與價值的關(guān)系就好似身體與影子的關(guān)系,影子有時在前,有時在后。

他又說:

雖然同時代的人因為妒忌而表示一致的沉默,但是終有一天,會有人無私地評判它的價值。

從這段話里我們發(fā)現(xiàn),早在塞涅卡的時代(約公元前四世紀),已有壞蛋懂得如何以惡毒的方式來漠視和壓制一部作品的真正價值。

他們也曉得如何在大眾面前隱藏好的作品,好使低級作品暢銷于世。

在現(xiàn)代,我們依然可以發(fā)現(xiàn)這種手法,它通常表現(xiàn)在一種嫉妒的沉默中。

一般說來有所謂“大器晚成”,所以越是永垂不朽的名聲,發(fā)跡也就越遲,因為偉大的作品需要長時間的發(fā)展。

能夠遺傳后世的聲名就好像橡樹,長得慢,活得也就久。

延續(xù)不長的名聲好比一年生的植物,時期到了便會凋零,而錯誤的名聲卻似菌類,一夜里長滿了四野,很快便又枯萎。

人們不免要問這究竟是為什么?

其實原因也很簡單:

所謂屬于后世的人,其實是屬于人性全體的。

他的作品不帶有特殊的地方色彩或時代風(fēng)味,而是為大眾所寫,所以他的作品不能取悅同時代人,他們不了解他,他也像陌生人一樣生活在他們之中。

人們比較欣賞能夠窺見他們所處時代的特色,或者能夠捕捉此刻的特殊氣質(zhì)之人,然而如此得來的聲名卻是與時俱亡的。

一般藝術(shù)和文學(xué)更顯示了人類心智的最高成就,通常在最初提出時大多不獲好評,一直在陰暗處生存,直到他獲得高度智慧之士的賞識,并借助他的影響,方能得到永垂不朽的地位。

如果你還要問造成此種現(xiàn)象的原因何在,那可說來話長了,要知道人真正能夠了解和欣賞的,到頭來就是那些與他氣味相投的東西。

枯燥的人喜歡無味的作品,普通人也愛看普通的文章,觀念混亂的人只欣賞思路不清的著作,沒有頭腦的人所看的也必是空無一物的書籍。

人們常自我陶醉并且還理直氣壯,這原是一件不足驚異的事,因為在一只狗的心目中,世上最好的東西還是一只狗,牛,還是牛,其他可以此類推,這就證明了“物以類聚”的道理。

即使最強壯的手臂也不能給輕如羽毛的東西一點沖力,因為后者自身沒有啟發(fā)動力的機關(guān),所以不能奮力前進擊中目標,很快磨盡了最后一點兒能量就掉落下來。

偉大的、高貴的思想也是這種情況,而且天才的作品也是如此,常常沒有能真正欣賞高貴思想和天才作品的人,有的也只是一些脆弱而剛愎自用的人來欣賞而已,這種事實原是各個時代的聰明人不得不嘆息的。

約瑟之子,耶穌曾經(jīng)說過:對一個笨人說故事,就好比說給睡夢中的人聽一樣,當(dāng)故事說完了,他還會反問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哈姆雷特也說:在愚人的耳中,不正當(dāng)?shù)难赞o可以使你入睡。

歌德同樣也認為在愚笨的耳朵那里,即使最具智慧的言辭也會受到嘲笑。

不過我們不該因為聽眾愚蠢便感到氣餒,要知道朽木不可雕也,投石入沼澤是無法激起漣漪的,利希騰貝格也有類似的見解,他曾說過:當(dāng)一個人的腦筋和一本書起了沖突時,那顯得空洞無物的一方該不會老是書本吧?

此外,他又說:這類的著作就好比一面鏡子,當(dāng)一個笨驢來看時,你怎能期望反照出一個圣人呢?

吉勒神父在美好又動人的挽歌中提到:最好的禮物往往很少被人贊美,人們老是犯黑白顛倒的錯,這種過失就像不能治愈的痼疾一樣日復(fù)一日地攪擾人的心神。我們該做的事只有一件,卻是一件最困難和不能辦到的事,那就是要求愚笨的人變聰明,而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膚淺愚蠢的人從來就不曉得生命的意義,他們只知用肉眼而不知用心眼,因為善對他們而言是陌生的東西,所以他們就只有贊美那些老生常談的事物。

不能認識和欣賞世上所存在的美善的原因,除了智能不足外,便是人性卑劣的一面從中作梗,這便是卑劣的人性。

一個人如果有了名望,在同鄉(xiāng)中出人頭地了,其他人相形之下自然變得渺小。

所以,俗語說一將功成萬骨枯,任何顯赫的功勛都要犧牲其他人的功名才能成就。

因此歌德也說:“贊美他人便是貶低自己。

每逢有杰出的事件出現(xiàn),不論是哪一方面的杰出,偽君子和其他大眾都會聯(lián)合起來排斥甚至壓制它。

連那些本身已有薄名的人也不喜歡新的聲譽人物產(chǎn)生,因為別人成功的光輝會將他擲入黑暗。

所以歌德宣稱,假使我們需要依賴他人的贊賞而活的話,就不如不要了;別人為了表示自己的重要,也不得不根本忽視你的存在!

榮譽與名聲不同,通常人們肯公平地稱頌榮譽,也不會妒忌別人的榮譽,只因榮譽是每個人都可以有的,除非他自己不要。

榮譽是可以與他人分享的東西,名聲卻不能輕易獲得,想獲得的人很多,又需防他人的侵害。

再者,一部作品,讀者的多寡正與作者的名聲大小成正比,于是苦寫學(xué)問著作的人想要獲得名望,要比通俗小說家來得困難。

而最困難的就是哲學(xué)作品,因為它們的目標晦澀,內(nèi)容又沒有用處。

所以他們只能吸引同一層次的人工作。

從我以上所說的,我們不難看出,凡是為野心所驅(qū)使,不顧自身的興趣與快樂,沒命苦干的人多半不會留下不朽的遺物。

反而是那些追求真理與美善,避開邪想,公然向公意挑戰(zhàn)并且蔑視它的錯誤之人,往往得以不朽。

所以諺語云:“名聲躲避追求它的人,卻追求躲避它的人?!?/span>

這只因前者過分順應(yīng)世俗而后者能夠大膽反抗。

名聲雖然很不容易獲得,卻是極容易保存的。

這又是名聲與榮譽對立的地方。

我們可以設(shè)想榮譽是人人具備的,無須苦苦追求,卻要謹慎以免失去,這就是困難所在了,因為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個小小的錯誤便可使榮譽永遠沉淪。

然而名聲卻不會輕易消失,無論是立功還是立言,只要有所立便不再會失去,即使作者再沒有更好的作為,他原有的聲名依然會存在。

只有虛假的、無功而受的名聲才會消失,這是名聲完全受到一時高估所致。

至于黑格爾與利希騰貝格所描述的名聲,就更膚淺了。

名聲僅是人與他人相比較的結(jié)果,而且主要是品格方面的對比,所以評價也就因時、因人而異。

當(dāng)別人變得與他同樣有名時,他原有的名望無形中便給“比下去”了。

唯有直接且存于自身的東西才具有絕對的價值,因為,此種東西在任何情況中,都不會為他人所剝奪。

所以,偉大的頭腦與心靈是值得追求而且可以增進幸福的東西,至于因此而得的名聲卻只是次要的事。

我們應(yīng)當(dāng)尊重那促成成名的因素,不必太沽名釣譽,前者是基本的實體,后者只是偶然的機運下讓前者外顯的征象,它的好處是能夠證實人對他自身的看法。

沒有反射體我們看不到光線,沒有喧囂的名聲我們認不出真正的天才。

許多的天才在默默無聞中沉沒了,然而名聲并不代表價值,萊辛就說過:“有些人得到了名聲,另一些人卻當(dāng)獲而未得?!?/span>

若把價值或缺乏價值的標準放在別人的想法上,活著便很可憐了,但這正是依賴名聲,也就是世人的喝彩聲而活的英雄與才子的日子。

每個人生活、生存是為了自己,同時重要地活在自己之中,他成為什么,他如何生活,對自己比對他人要緊得多,所以假使他在這方面不能得到自己的尊重,在別人眼里他也就值不了多少了。

其他人對他的評價是二等和次要的事,并且受到生命里一切機運的支配,并不會直接影響他。

別人,是寄存我們真正幸福的最壞處所,也許可能寄存想象的幸福在他人身上,但真正的幸福必須存在于自己之中。

讓我們再來看看生活在“普遍名聲之殿”中的一伙人是多么復(fù)雜!

有將軍、官員、庸醫(yī)、騙子、舞者、歌者、富翁,還有猶太人!

在這個殿堂里,獲得嚴肅認可與純正聲望的就是這些人的伎倆,而不是優(yōu)越的心智成就。

至于后者,即使極高的杰作,也只能博取大眾口頭的贊許。

從人類幸福的觀點著眼,名聲僅僅是少許用以滿足驕傲與虛榮的東西,這少許東西又是極珍貴和稀有的。

在每個人心中都有需求這種東西的口味,不管隱藏得多么好,此種口味的需求依然十分強烈,尤其是在不計一切代價只求出名的人心中。

這種人在未出名前需要經(jīng)過一段等待期,此時他極不穩(wěn)定,直到機會降臨,證明了他對自己的看法,也讓他人看看他究竟是不錯的,不過在此之前他總會有懷才不遇的憤慨。

我們受贊美時是最快樂的了。

不過贊美我們的人,不論我們多么好,總遲遲不表現(xiàn)他們的感情。

所以當(dāng)他人不理會他,而他仍能設(shè)法很認真地欣賞自己的人,該是最幸福的人。

在本章開頭,我已經(jīng)解釋了人們很不合理地重視他人意見的現(xiàn)象。

霍布斯因此說過:“人們心靈的快慰和各種狂喜,皆起于我們把自己與他人比較后,覺得自己可以以己為榮。”

的這段話的確不錯。

所以,我們可以了解人們何以如此重視名聲,只要有一絲獲得的希望,犧牲再大也在所不惜——彌爾頓在《列西達斯》中有云:我們也會明白,世上虛榮心強的人,常把“榮耀”掛在嘴邊,心中暗暗相信它,以此為成大事大業(yè)的鼓勵。

不過,名聲到底只是二流的,是回響,是反映,是真正價值的陰影與表象。

況且,不管怎樣說,引致贊美的因素總比贊美的言辭更為可貴。

令人幸福的不是名聲,而是能為他帶來名聲附帶的東西。

更確切地說,是他的氣質(zhì)及能力,為他造就了學(xué)術(shù)和德行上的名聲,也令他真正幸福。

本身的優(yōu)良本性對自己十分重要,對他人則不太重要,所以,自己對自己的看法比他人對自己的評價更為緊要,他人意見僅處于附屬的地位。

應(yīng)得而未得到名聲的人擁有幸福的重要因素,這該可以安慰他未獲名聲的失望吧,我所說的不是被盲目而迷惑的大眾所捧出來的巨人,而是真正的偉人,偉大得令人羨慕。

他的幸福不是由于他將遺名后世,而是因為他能創(chuàng)造偉大且足以留存萬世永遠研讀的思想。

再說假如一個人有了這種成就,他保有的是別人奪不走的,是完全依賴自身的,不像名聲要依靠他人。

如果獲得贊美是他主要唯一的目標,他自身必沒有可以贊美之處了。

“虛名”便是這樣,徒有虛名之人,本身沒有堅硬的“托子”作為名聲的背景,他終于會對自己不滿,因為總有一天,當(dāng)自戀造成的幻夢消失,他便會在他無意中爬上的高處暈眩了,或把自己視為假鈔,或者害怕真相大白時的貶謫,他幾乎可以在當(dāng)世的聰明人之前,看到后世對他的辱罵,他就像一個由于假遺囑而得到財產(chǎn)的人那樣惶恐不安。

真正的名聲是死后方得的名聲,雖然他沒有親自領(lǐng)受,他卻是個幸福的人。

因為他擁有贏得名聲的偉大品質(zhì),又有機會充分發(fā)展,還有閑暇做他想做的事,獻身于他喜愛的研究。

唯有發(fā)自心靈深處的作品才能獲得桂冠。

精神的偉大,或者睿智的富有是使人幸福的東西,睿智一旦烙印在作品上,就會受到未來無數(shù)代的贊賞,曾使他幸福的思潮也會帶給遙遠之后的高貴心靈同等的喜悅與研究興趣。

身后之名的價值在于它是純正不偽的,它也是對偉大心靈的報答。

注定要得贊賞的作品能否在作者生前獲得,全憑機會,所以并不重要。

普通人都沒有鑒賞力,無法領(lǐng)會巨著的難處。

人們大都追隨權(quán)威人物,在異口同聲的贊賞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依憑信心。

生前名聲散播廣遠之人若是聰明,就不要太重視這個,因為它只顯示在少數(shù)幾個人偶然一天對他稱贊,就引起其他人的盲從。

如果一個音樂家曉得他的聽眾幾乎都是聾子,而且為了掩飾己身的不確定,他們看到有一兩個人在鼓掌,也用力拍手,他還會為了他們熱烈的掌聲而喜悅嗎?

假使他又曉得這領(lǐng)頭的一兩個人原來是受賄專門為差勁的演奏者制造熱烈的掌聲的人,他又有什么話可說呢?

我們不難了解為什么生前的贊譽很少發(fā)展成死后的名聲。

在一篇對文學(xué)聲譽殿堂有極好的描寫的文章里達蘭貝爾指出:在這所殿堂的圣廳里住著的高手是偉大的死者,他們在活著的時候從未享有過名譽,少數(shù)在這圣廳里的活人,一旦死了,幾乎全部都會被逐出此地。

讓我順便說說,生時立有紀念碑的人,后代都不會相信這種評價。

即使有人僥幸在生前看到了自己真正的聲譽,也多半是年老之時了,只有少數(shù)藝術(shù)家和音樂家是例外,但哲學(xué)家卻很少有例外。

以其作品著稱于世之人的肖像也證實了這點,因為肖像多半是在成名以后才畫的,而我們所見到的肖像,大半是描繪著灰發(fā)的長者,尤其是以一生經(jīng)歷寫成書的哲學(xué)家之肖像。

從理性幸福的觀點著眼,這種平衡的安排的確很恰當(dāng),因為讓一名凡人同時享有青春和聲名實在太多了些。

生命好比一門不興隆的生意,所有的好東西必須非常經(jīng)濟地分配使用。

在青年時代,青春的本身已足夠享用,所以必須滿足了。

當(dāng)風(fēng)燭殘年,生命里一切的快樂和歡娛都像秋天的葉子自樹上飄落,名聲便適時開始發(fā)芽生長,好似風(fēng)雪里常青的植物。

名聲就是那需要整個夏季的生長,方能在圣誕節(jié)享用的水果。

假如老年人能感到他青年時的精力已完全注入了永遠年青的作品里,這將是他莫大的安慰。

最后,讓我們仔細檢視各種學(xué)藝睿智活動可能獲得的名聲,與我的論述直接有關(guān)的也是這類名聲。

我想,概括地說,學(xué)術(shù)的優(yōu)秀性是在理論的建構(gòu)上,所謂建構(gòu)定理就是將現(xiàn)有的種類很多的事實做新式組合。

不過,愈是平常人所熟知的事實,理論化后博得的名聲也愈廣大而普遍。

假使所談的事實是數(shù)、線或者某專門學(xué)科,諸如物理學(xué)、動物學(xué)、植物學(xué)、解剖學(xué)或殘章斷句之考據(jù),或不明文字的研究,或歷史上可疑之點的探索,正確地操縱這些材料所享有的名聲只能傳播于極少數(shù)對此已有研究的人,他們大多數(shù)又已退休,正羨慕著這些能在他們的專業(yè)領(lǐng)域里享有成就的后輩。

假使建構(gòu)定理所依據(jù)的是人皆耳熟能詳?shù)氖聦?,例如:人類心靈的特征是萬人皆有的,或是不斷在眼前展現(xiàn)的物理景象,或自然律的一般規(guī)則,那么建成的定理所獲得的名聲將會隨著時間散播于每個文明世界里,因為既然每個人都能把握這些事實,那么定理也就不難了解了。

名聲的范圍與所克服的困難也有關(guān)系。

愈是普通的事實,愈不容易建構(gòu)新且真實的定理,因為已有多少人曾思索過這個問題,因此,想再說些前人未說過的話實在不太可能了。

另一方面,若是根據(jù)的事實,并非人人可以了解,唯有相當(dāng)?shù)膭诳嗯Ψ侥塬@得,那么新式組合和定理的建構(gòu)就比較容易。

因為有了對此事實的正確了解和判斷——這些并不需要很高的智能——一個人可能很容易便幸運地發(fā)現(xiàn)一些同樣為真的新定理。

然而,如此得來的名聲所傳布的范圍,也只限于對所談?wù)摰氖聦嵰延邢喈?dāng)程度了解的人。

解決此類相當(dāng)高深的問題,無疑需要許多苦讀以獲得依據(jù)的事實,可是在獲取極廣大而普遍名聲的路途上,依據(jù)事實的獲得常不需任何勞力。

不過努力愈少,所需的才華和天分就愈多,而這兩種東西——努力和天分,無論在內(nèi)在價值和外來評價上,都無法比較。

所以,凡是覺得自己有堅實的智能和正確的判斷力,可是卻缺乏高度心智能力的人,就不要畏懼苦讀,因為憑它的幫助可以把你提升到一般僅知其所見的大眾之上,而獲得只有博學(xué)的苦役方可接近的隱蔽所在。

在這個領(lǐng)域,對手永遠很少,并且只需中等的智能便有機會宣布既真且新的定理,實際上這種發(fā)現(xiàn)的價值一部分是系于獲得依據(jù)事實的困難。

不過來自少數(shù)具備同樣知識的同行弟子的掌聲,對遠處大眾而言,實在微弱極了。

如果我們遵循這條路上去,最后終會到達一點,無須建構(gòu)定理,單單達到此點的困難便可帶來名聲了。

舉例來說,旅行到邊遠不知名的國度里,所看到的一切已足以使人成名,不再需要思想了。

這種聲名最大的好處便是他與人所見到的事物有關(guān),所以比思想容易傳授給他人,人們易于了解描述,卻不易懂得觀念,前者比后者現(xiàn)實得多。

阿斯姆斯說:每當(dāng)人遠航歸來,他總有故事可說。

假使某人發(fā)現(xiàn)自己具有偉大的心智,他就該獨自尋求有關(guān)自然全體和廣大人性的問題之答案,這些是所有問題中最困難的,唯有才分很高的人才能涉入,這種人最好把他的看法延伸到每個方向,不要迷失在錯綜的支路上,也不要探涉偏僻的地區(qū)。

換句話說,他不該把自己涉入專門科目或?qū)λ毠?jié)的探討。

他不必為了逃避成群的敵手而鉆入冷門的科目里,日常生活便能作為他建構(gòu)嚴肅而真實的新定理的材料,而他所付出的努力會受到所有了解他的依據(jù)事實的人的欣賞,這種人占了人類的大部分。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學(xué)習(xí)物理、化學(xué)、解剖、礦物、植物、語言、歷史的人,與研究生活中的偉大事實之人——詩人與哲學(xué)家,是多么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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