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結(jié)伴來到衡山腳下。一進山門迎面見到一塊寫著“路有結(jié)冰，登山小心”的警示牌！說真的對“路有結(jié)冰”提示是心存疑慮的。為登衡山昨晚特留意下電視中對衡山的天氣預(yù)報，說最低溫度在零下，但沒報下雨！沒水怎會結(jié)冰？加上耳旁推銷草鞋、防滑鏈的小販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莫不是擺營銷的噱頭？但為避開有冰的風(fēng)險就徑直坐纜車上山。

登上纜車，漸向上行。原先瞥上一眼就能區(qū)分出竹海、松林、香樟等常綠植物已不再獨具形態(tài)。鳥瞰的視覺將下面的林木變?yōu)橘p心悅目的蒼翠一片，滿目的綠色讓人感覺到了暖春的氣息。

纜車行至半山腰，坐在對面的同伴突然驚異地說：山上有雪。循聲扭頭回望，遠處翠綠色的頂上果真覆著一層稠密的“白雪” ！隨著纜車的上升，可更近距離地看到此景，它不是那種大雪無痕的茫茫一片。俯視看能見到隱匿在林中的蜿蜒山道，路徑很清晰并無積雪。

這就奇怪了，天沒降雪，樹上哪來” 皚皚白雪” ？是山區(qū)的氣侯無常？還是聽錯天氣預(yù)報？有人細觀后說：該不會是霧凇吧！常識讓我支持這個觀點。說真的，春日里能在南岳衡山見到霧凇我甚是慶幸。為表述統(tǒng)一，暫且把霧淞當作”白雪” 來表述。

到站后走出機房。室外的樹木、枯草、及用草木形態(tài)來裝飾的牌樓都披了銀色盔甲。遠眺山下，映入眼簾的是銀裝素裹、北國風(fēng)光。山沉寂，色寧靜。春日里見到”雪景”，游客都會不由自主地得張開嘴發(fā)出“啊歐——” 地歡呼起來。這悠長的贊嘆聲在空曠的山谷上空久久地盤旋回蕩。

沿山路朝祝融峰走去，在路面低洼處還真遇上了結(jié)冰。只得暫收眼睛對看景的貪婪，小心翼翼地注視腳下，用蹣跚挪步來應(yīng)對濕滑的冰路。并無心思去探究路面成冰的由來。

走過這段數(shù)十米長的冰路，便可近距離在樹下去觀察 “白雪”的形態(tài)和構(gòu)架?！?nbsp;白雪” 可粘結(jié)在枝柯、樹葉、灌木、枯草上。落葉樹的枝杈比常青樹更來得易沾附。受地形、水汽、溫度、風(fēng)向等影響，“白雪”可沾貼在樹枝側(cè)旁，可懸附在枝下，也可壘疊在枝上，厚達寸高。它色澤潔白，晶瑩锃亮。

樹枝經(jīng)冷艷的“白雪”這么一貼，便塑出新的模樣：豎立似槍，橫指如劍。望著那挺拔的樹干和披上銀裝的樹枝，便教人情不自禁地聯(lián)想起在影視中見到的在冰天雪地邊防里站崗放哨的戰(zhàn)士。他們在嚴冬的邊境巡邏時口中呼出的水汽在口罩、護耳、帽檐凝掛上白色冰晶的那畫面，讓人由衷地生出敬意。

造型別致的是那灌木叢落了葉且參差不齊的秀枝。紛雜而修長的枝條呈拋物線狀下垂，懸蕩在半空的一端，經(jīng) “白雪”通體包裹，此時的枝條此已蛻變成被精雕細鏤，形態(tài)各異的玲瓏玉器的展示。顯出一種構(gòu)思精妙，巧奪天工的流暢。

南岳的“白雪” 似有種化腐朽為神奇的魔力。嚴冬的野草本已枯蔫，一經(jīng)“白雪”附沾竟開出別樣的花朵。令人難忘的是那扎根在用大石塊砌就的攔壩石縫中的雜草，有的萎攏成一團，有的梗莖直立，有的如海星匍匐。經(jīng)厚重的“白雪”像白絲絨，將它們繡裹、塑造出綻放的花朵模樣。在微褐色的石塊底色上，點綴了那么幾朵栩栩如生的“白絨花” 。整個版面望過去就像大自然創(chuàng)作的一幀層次豐滿、抒意的湘繡。

再瞧那些“蹲” 在竹葉、扁柏等交叉葉面上的“白雪” ，它們不是均稱地分沾在每張葉面上，而呈不規(guī)正一坨坨地“ 屯” 在枝葉稠密的葉面，看上去綠多雪少。要走近看，才有新發(fā)現(xiàn)：在扁柏葉的頂端可見到懸吊著一粒粒透明清澈，水滴狀的冰晶，正處在欲滴未滴的狀態(tài)。在竹葉的尖端，懸掛著一根根晶瑩透剔的微型冰錐，呈上粗下細就像根繡花針，懸于葉尖欲墜非墜。由于它們都小且透明，不仔細觀察很難察覺它們的存在。凝視著這些水滴狀的冰晶和細針般的冰錐，可清晰地知嘵它們形成的途徑：那些早些時候形成的“ 白雪” 在白天接受熱照射始由固態(tài)漸融為液狀，水順著葉子緩慢地往下滴，朝低洼處流去。到了夜里，葉上流淌的水遭低溫的侵襲漸為封凍。水就這樣被停格葉尖的那個瞬間。流聚至山道低洼的水體在寒風(fēng)侵襲下便在路面形成冰凍狀

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登衡山。又是頭一回在衡山遇上春日里秀出的“ 白雪’”景象。這幾重欣喜的疊加讓人幸福得有些暈了。

拿怎么來形容它吶？稱“ 雪景” 吧，似乎太俗，況且那天雪沒飄過，地?zé)o雪跡。說是“ 樹掛” 吧，雖特征明顯，但這里的壘疊現(xiàn)象似難以支持。也許是二者兼而有之且染然相處。我思忖著用什么名才能把這春日、南岳、白雪的奇妙一并表達出來？亢奮的思緒搜捕到人們習(xí)慣將盛開的梅花從顏色、香甜、氣勢巧用“ 香雪?！?nbsp;去喻比。當腦海里再次浮現(xiàn)出細觀“ 白雪” 的景象：它潔白如雪，絲絨般的交疊，如花一樣綻放。啊，有了。叫它“雪絨花”！對，它就是雪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