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薺菜，是一種野菜。薺菜開花為白色，小小的，星星點點地在春風中搖曳，成片的薺菜花配著田野格外有樸素之美。《詩經(jīng)·邶風·谷風》中有一句常被引用:“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币馑际牵骸罢l說苦菜味最苦，在我看來甜如薺?！倍@個薺就是延續(xù)了千年至今還在稱呼的薺菜。“薺之為菜為最甘，故稱其為甘如薺?！?/span>“薺菜為野蔌上品，煮粥作齏（jī），特為清永。以油炒之頗清腴，再加水煨尤佳?！?/span>屈原曾以薺菜為例表明自己品行高潔、不和小人為伍。他在楚辭《九章·悲回風》中寫道：
意思是：苦荼和甜薺從不在同一塊地里生長，蘭草芷草也只在幽深處獨含清香。春風吹來，紅梅、早櫻、杏花、桃花、梨花次第綻放，薺花和榆莢雖然生長在深村里，不像那些花兒引人注目，但也有春風為自己而來，小小的亦生命綻放出了屬于自己的春天。不過，把薺菜花寫得最美的還是南宋詞人辛棄疾，他在《鷓鴣天》中寫道:“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span>意思是：城里的桃紅李白多嬌美啊，可是它們卻經(jīng)不起風雨的摧殘，最明媚的春色，正在那溪邊盛開著的薺菜花。 陌上柔桑坡嫩芽，東鄰蠶種已生些。平岡細草鳴黃犢，斜日寒林點暮鴉。 山遠近，路橫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 春入平原薺菜花，新耕雨后落群鴉。多情白發(fā)春無奈，晚日青簾酒易賒。 閑意態(tài)，細生涯。牛欄西畔有桑麻。青裙縞袂誰家女，去趁蠶生看外家。前兩句寫農(nóng)村恬靜而又滿生機的春天景象。白色的薺菜花開滿了田野，土地耕好了，又適逢春雨，群鴉在新翻的土地上覓食，這是一幅多么愜意的春意圖啊。
滿庭田地濕，薺葉生墻根。
官舍悄無事，日西斜掩門。周作人《故鄉(xiāng)的野菜》（節(jié)選）：那時小孩們唱道：“薺菜馬蘭頭，姊姊嫁在后門頭。”后來馬蘭頭有鄉(xiāng)人拿來進城售賣了，但薺菜還是一種野菜，須得自家去采。關(guān)于薺菜向來頗有風雅的傳說，不過這似乎以吳地為主。《西湖游覽志》云：“三月三日男女皆戴薺菜花。諺云：三春戴薺花，桃李羞繁華。”顧祿的《清嘉錄》上亦說，“薺菜花俗呼野菜花，因諺有三月三螞蟻上灶山之語，三日人家皆以野菜花置灶徑上，以厭蟲蟻。侵晨村童叫賣不絕?；驄D女簪髻上以祈清目，俗號眼亮花?！钡銝|人卻不很理會這些事情，只是挑來做菜或炒年糕吃罷了。
經(jīng)過一個沒有什么吃食可以尋覓、因而顯得更加饑餓的冬天，大地春回、萬物復蘇的日子重新來臨了！田野里長滿了各種野菜：雪蒿、馬齒莧、灰灰菜、野蔥……最好吃的是薺菜。把它下在玉米糊糊里，再放上點鹽花，真是無上的美味??！而挖薺菜時的那種坦然的心情，更可以稱得上是一種享受：提著籃子，邁著輕捷的步子，向廣闊無垠的田野里奔去。嫩生生的薺菜，在微風中揮動它們綠色的手掌，招呼我，歡迎我。我再也不必擔心有誰會拿著大棒子兇神惡煞似地追趕我，我甚至可以不時地抬頭看看天上吱吱喳喳飛過去的小鳥，樹上綻開的花兒和藍天上白色的云朵。那時，我的心里便會不由地升起一個熱切的愿望：巴不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像薺菜一樣是屬于我們每一個人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