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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海戰(zhàn),對1984年整個中日戰(zhàn)爭的走向,是決定最終勝負的“梭哈局”。 北洋海軍賭輸了,把大公雞從雞頭到雞腳所有的海岸線,全暴露給了日軍上下亂摸的咸豬手。對陸上戰(zhàn)場的清軍而言,又折騰回了鴉片戰(zhàn)爭時,那個被英軍牽著鼻子跑戰(zhàn)場累死的被動境地。 鴉片戰(zhàn)爭,清廷輸了;甲午戰(zhàn)爭,清軍也輸了。
有關甲午海戰(zhàn)的慘敗,人們通常把目光聚焦在黃海海面,那場雙方艦隊突如其來的遭遇戰(zhàn)上。 打仗嘛!面對面的廝殺,最直觀,最刺激,最扣人心弦。 當時的北洋艦隊,正在執(zhí)行護航任務,目的是將參加陸戰(zhàn)的清軍,由大東溝海岸投送到朝鮮北部戰(zhàn)場。日軍艦隊的出現(xiàn),令北洋艦隊措手不及。 一個是被動迎戰(zhàn),原本打算偷雞一把,趕緊開溜回旅順港基地。 一個是主動巡航搜尋,捕捉艦隊決戰(zhàn)的契機,奪下黃海制海權。 乍看之下,北洋海軍有點犯怵。 不過,全權指揮的水師提督丁汝昌,立馬擺出了最有利于己方的交戰(zhàn)陣型。
北洋艦隊呈現(xiàn)“人”字陣勢并排航行,以鐵甲艦定遠和鎮(zhèn)遠頂在前頭當肉盾,吸引日艦炮火,其余各艦則尋機炮轟殲敵。這個陣型,也能充分發(fā)揮清艦船頭艦炮的威力優(yōu)勢。 日艦呢,則是一溜縱隊,前后排排站地航行。 如此走位,一來是發(fā)揮日艦航速快的優(yōu)勢,打算轉到清艦正面的右側,實施大迂回包抄;二來日艦側舷的速射炮較多,能在短時間內給予清艦最密集的炮火打擊。 簡單來說,清艦像一輛“推土機”,往正前方平推一條日艦組成的“蛇”。這條“蛇”,沿著順時針方向游動,仗著自己的速度快,想偷“推土機”的屁股。 清艦,皮厚,船頭火炮強。選擇平推,沒錯! 日艦,速度快,側舷速射炮快。選擇大迂回逆時針包抄,也沒錯! 都沒錯,那應該勝負五五開啊,為什么戰(zhàn)斗結局,是北洋海軍慘敗呢?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北洋海軍的綜合實力落在了下風。
關于北洋那點家底,清廷從海軍籌備、到成軍、到運營的總負責人李鴻章,心里頭最清楚。 自打艦隊成軍,撈了個世界第六、亞洲第一的唬人名頭后,北洋不僅連續(xù)幾年沒有增添一艘新艦,而且就連在原軍艦基礎上的日常訓練用炮彈,也是緊巴巴地捉襟見肘,更何況速射炮之類的武器系統(tǒng)更新了。 憑心而論,相比于清廷官僚系統(tǒng)的大多數(shù)人,李鴻章對海軍還是內行的,因而采取了保守的防御戰(zhàn)略。 簡單將來,就是依托遼東半島旅順港、山東半島威海衛(wèi)和天津大沽口等海港,構筑起較為完善的環(huán)渤海北洋海軍系統(tǒng)工事,在戰(zhàn)略上形成控扼不發(fā)、保船制敵的守勢。
戰(zhàn)術上,北洋海軍的艦船在渤海地區(qū)頻繁巡航,這樣做主要有兩個目的: 一方面阻止日軍在遼東、山東等地登陸,只要戰(zhàn)火不燒到清廷核心的京畿重地,外圍戰(zhàn)局就有回旋的余地。 另一方面也能對日本海軍形成有效的牽制,避免朝鮮陸地戰(zhàn)場的清軍,過分遭受日軍來自海上的威脅,也就能將主戰(zhàn)場控制在朝鮮半島境內。 同時,經(jīng)辦洋務多年的李鴻章,還動手捏了捏對外貿易這根神經(jīng),下令海關停止對日貨的所有進口,斷絕日本對清商品貿易的通道,拖垮日本國內因過度擴軍所導致的巨額負債經(jīng)濟。 最后,李鴻章積極謀求英美俄等列強出面調停,希望在外交上,給日本造成一定的壓力,從而在戰(zhàn)局上營造出對清廷有利的形勢。
經(jīng)過這么一系列操作,李鴻章對防守渤海門戶,大體是有把握的。 這是李鴻章的底線,他不愿意海軍“出門”,但朝鮮半島的漢城、平壤等地面戰(zhàn)場,總需要投入兵力吧? 起初,李鴻章雇傭英國商船高升號,運送1000多人的淮軍趕赴朝鮮的牙山戰(zhàn)場。結果,在豐島海域,被日本軍艦浪速號遇上,高升號被擊沉,900來號淮軍葬身海底。 外國船都吃不住勁,北洋海軍只有硬著頭皮自己上了,但作用也只限于作陸軍運兵船的護航,而且是送完兵就撒腿往回跑的架勢。 不巧,丁汝昌護送陸軍剛在大東溝海域登陸結束,迎面就撞上了氣勢洶洶趕來的日本艦隊。 不想來的決戰(zhàn),還是來了!
從上面整個戰(zhàn)爭進程來看,李鴻章顯然底氣不足。 造成在清廷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李中堂如此窘境的,很簡單,兩個字——沒錢!??! 海軍是個特燒錢的無底洞,因為缺錢搞建設,早在開戰(zhàn)前的軍備競賽階段,北洋海軍已經(jīng)在總噸位、航速、武器裝備等各個層面,都落在了日本艦隊后頭。 那又是什么原因導致海軍建設上缺錢? 又很簡單,三個字——不團結?。?! 晚清政局,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內部矛盾,任何一股勢力想要獨當一面干成事情,都是困難重重。
首先是“海防”與“疆防”的矛盾。 “海防”的倡議者是李鴻章。 因鴉片戰(zhàn)爭,清廷士大夫階層見識到了西洋堅船利炮的威力,以及廣州、廈門、舟山、天津、南京隨處跑的快速機動力。再加上在參加剿滅太平天國運動中,李鴻章與西洋勢力有過多次合作,對歐美情形有相當多的了解。 故而,李鴻章極力主張將防御重點放在海上,尤其是構建由旅順、威海衛(wèi)、天津大沽口組成的環(huán)渤海防御圈,重點拱衛(wèi)清廷的權力中樞北京城。 “疆防”的頂梁柱是左宗棠。 這也是個在剿滅太平天國運動中成長起來的晚清重臣,他主張對列強覬覦清朝西北疆土的野心予以重視,甚至在來自阿富汗地區(qū)、背后有列強勢力支撐的阿古柏入侵新疆時,不顧年紀老邁,帶著棺材前往萬里迢迢的邊疆平亂,在最大程度上扼制了外部勢力對新疆的入侵勢頭。 兩派斗爭的結果,就是“紅頂商人”胡雪巖商業(yè)帝國的破產。 胡雪巖是誰的人?左宗棠的人!在平定新疆時,胡雪巖一直都是左宗棠的錢袋子,為平亂大軍擔負后勤轉運的重任。 推動胡雪巖跨臺的是誰?盛宣懷!在李鴻章籌辦北洋海軍的整個過程中,都是盛宣懷在上上下下湊錢張羅。 盛宣懷,李鴻章,“海防”VS胡雪巖,左宗棠,“疆防”
其次是李鴻章與朝臣的矛盾。 與李鴻章不對付的朝臣,大體分為兩部分: 一部分是滿蒙親貴。 這是滿清立國以來延續(xù)200多年的老套路,八旗貴族對漢人天然保持著一份警惕心理。尤其太平天國運動后,清廷軍政實權向漢人官僚傾斜,先是李鴻章的北洋海軍,后又有袁世凱的小站練兵,滿人的安全感與日俱減。 另一部分是漢官其它派系。 像上文所述的左宗棠,還算是政見的側重點不同,但擱在翁同龢等清流身上,就純粹是黨爭的互相傾軋了。 其斗爭段位,甚至回到了明末崇禎朝的東林黨“因為不愛所以不愛”的階段。在他們看來,李鴻章籌辦北洋海軍,完全是為了撈取政治資本,所以必須予以壓制。
最后,是李鴻章與慈禧的矛盾。 作為清廷的最高決策者,慈禧顧及的是整個清廷全局的四平八穩(wěn),所以對李鴻章,她并非完全信任和支持。 就拿軍費來說,在北洋海軍與日本海軍白熱化軍備競賽的時候,慈禧為籌辦自個兒的六十大壽,不僅停止了追加海軍款項,反而還挪用了北洋的軍費用于修建頤和園。 軍費短缺,北洋海軍的購艦、日常維護、武器系統(tǒng)更新,就更無處談起了。 更要命的是,為了顧及慈禧壽辰的喜慶氣氛,清廷內部極為講究報喜不報憂的“政治正確”,使得清廷最高決策層掌握不住前方的準確信息,導致后續(xù)的判斷和應對漏洞百出。 相反,日本方面為了購買當時世界最先進的吉野號,明治天皇帶頭示范“一天只吃一頓飯”,真心也好,作秀也罷,總之募捐出了提升海軍軍力的資金。
此外,北洋海軍內部也是問題叢生。 海軍副提督、英國人瑯威理,與“定遠號”管帶劉步蟾爆發(fā)的“扯旗事件”,使得中英直接的海軍交流合作陷入低潮。 淮軍起家,非海軍專業(yè)出身的北洋海軍提督丁汝昌,屢次受到英國正規(guī)海軍教育培養(yǎng)成才的劉步蟾等人挑釁,外行領導內行的布置,也使北洋海軍整體戰(zhàn)力得不到發(fā)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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