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儒林外史》諷刺藝術特色

孫榕

摘要：作為書中最為顯著、最具成就的藝術特色，諷刺藝術是讀《儒林外史》時不可不研究的。本文即從“諷刺情感”“諷刺手法”“諷刺對象”三大方面淺析《儒林外史》的諷刺特點。

關鍵詞：《儒林外史》；諷刺藝術；諷刺手法

“諷刺”是一個動詞，那么若要探討“諷刺藝術”的特點，不妨從“諷刺”這個動作的“動作發(fā)出者”、“動作本身”與“動作承受者”三方面入手。對于諷刺的“動作發(fā)出者”，即作者吳敬梓先生，我們可以思考他所流露的情感色彩；對于諷刺這個“動作本身”，我們可以思考作者是怎樣進行巧妙的諷刺的；對于諷刺的“動作承受者”，也就是文中大大小小的人物（這里的諷刺對象不是指“借小說人物所批判的社會現(xiàn)實”，而就是單純指被“直接”諷刺的對象。間接諷刺的對象可能應在“諷刺目的”中研究，但本文旨在淺析諷刺的特色，而非諷刺的目的，故不在本文中涉及），我們可以思考作者筆下的諷刺對象有什么特點。

一、諷刺情感復雜：嘲諷、憐憫、憎恨三者交織

在作者描寫的眾多人物形象中，有的可笑，如中舉后瘋傻的范進——作者嘲諷他們；有的可悲，如一生未進學卻極推崇科舉的善良忠厚馬二先生——作者憐憫他們；有的可惡，如裝模作樣為湯知縣出歪招的張鄉(xiāng)紳——作者憎恨他們。

這三種情感也時常結(jié)伴出現(xiàn)，相互交織。

“戚而能諧”[[i]]

如魯迅先生所言，作者時常以幽默詼諧的語調(diào)描述悲慘的故事、“以樂事寫哀情”，營造出一種“悲喜交融的美學風格”[[ii]]。譬如范進作為作者極力刻畫的喜劇形象，又以中舉達成愿望的歡喜的結(jié)局結(jié)尾，但他半生窮困潦倒，最好的青春年華都埋葬在科舉考場中，由此觀之，范進的一生實則是一出人生的悲劇。

“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處”

此方面典型的例子如腐朽的窮秀才王玉輝，當親生女兒要尋死殉夫時，王玉輝不是勸導、不是阻止，而是鼓勵女兒道：“你既如此，這是青史上留名的事，我難道反阻攔你？我今日就回家去，叫母親來和你作別?！盵[iii]]聽這一番話，讀者是否怒從心起？然而，王秀才這個人物形象的復雜性正體現(xiàn)在此處：小女殉節(jié)后，一次王玉輝出游時，望見一個少年穿白的婦人，不禁想起女兒，淚如雨下。所以王秀才并非冷酷無情，而是封建禮教制度將他造染成了如此的腐朽之人。多年苦苦追尋卻始終未得的“青史留名”，使他走火入魔、心靈扭曲，竟想用女兒的死換取心心念念的“名”。更深層次的，是“儒家倫理道德與宗教神學結(jié)合之后，對思想禁錮的力度加強”的表現(xiàn)——這也就是得知女兒殉夫后說她是成了仙的解釋。而剛才提到的王秀才的心理與形象的復雜化，正是反映了人的本性與冷酷僵化的社會準則之間的矛盾。[[iv]]

由此觀之，可悲的不僅僅是人物本身，更是那個荒唐的封建科舉與封建禮教、甚至是荒唐的舊時代、舊思想啊！

最后，一個既可笑，又可悲、可恨的人物形象，不僅體現(xiàn)了作者復雜的情感，也是體現(xiàn)出所塑造的人物形象的豐富立體的體現(xiàn)。這一點在下文第三部分會詳細敘述。

諷刺手法豐富：靈活運用對比、夸張的手法

諷刺手法這方面，歷來學者研究較多、已較深入，這里筆者只粗略敘述，并主要以分門別類為主。

對比

同一人物不同時間對比

第三回范進中舉前后胡屠戶對范進的態(tài)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深刻地諷刺了胡屠戶虛偽勢力的丑惡嘴臉。

匡超人、荀玫、鮑延璽均是從樸實勤學的良人子弟逐漸墮落為一個忘恩負義、唯利是圖之人，由此可見舊封建社會這個大染缸對淳樸少年的毀滅力度之大、影響之深。

不同人物的對比

典型的如杜少卿與杜慎卿，他們猶如結(jié)伴旅行的堂吉訶德與桑丘，向讀者展現(xiàn)了兩種不同的生活狀態(tài)：前者代表著形而上的對信仰的追求，后者則代表了世俗的對生活欲望的滿足。然而，杜慎卿摸準了社會的脈搏，雖對其不滿，但行為上始終與其同流合污，這也使他最終有“銓選部郎”的結(jié)局[[v]]；相比而言，杜少卿心中懷有遠大理想，渴望洗滌當前的腐朽社會，但他的善行既無助于社會的改良，又被世俗人看作是呆子，最后家財散盡，前往浙江投奔虞博士去了。這樣與“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明顯背離的結(jié)局，是對當時社會風氣的莫大諷刺。

夸張

人物形象夸張化

嚴監(jiān)生臨死前捻滅燈草是對他吝嗇守財奴形象的夸張，諷刺了嚴監(jiān)生的視財如命。

故事情節(jié)夸張化

如范進因中舉而瘋癲、范進母親喜極而亡等情節(jié)，都是現(xiàn)實生活中難以發(fā)生的小概率事件。作者對故事情節(jié)做夸張的處理，意在放大范進等人對名利與官場的渴望，突出其荒謬與可笑，同時對讀者情感帶來更大的沖擊。

諷刺對象立體：將諷刺意味藏于人物情節(jié)中

前文引用了魯迅先生評價《儒林外史》的兩個詞之一，也就是“戚而能諧”，下面要談到的即是第二個詞——“婉而多諷”，即：諷刺婉曲卻又無比鋒利，需讀者深思才能體會。

這一點體現(xiàn)在作者塑造人物方面的生動自然、有血有肉，作者本人的影子在書中幾乎不見，將人物全方位、原生態(tài)地展現(xiàn)給讀者，不強貼標簽，也不評頭論足；寓諷刺于人物與情節(jié)，讓讀者自己體會，而不是把思想硬塞給讀者。

全方位塑造人物

文中第十四回記敘了馬二先生游西湖的事情，語言平淡也無辭采，將馬二先生的外在活動和內(nèi)心活動一覽無余地平鋪紙上，卻將一個深受科舉制度毒害的、迂腐又善良的儒生形象描畫出來，諷刺了封建科舉對忠厚書生的毒害。

原生態(tài)展現(xiàn)人物

《儒林外史》中有這樣的情節(jié)：嚴貢生前文剛說“不占人寸絲便宜”，家中已關了人家一口豬。臥評即評道：“使拙筆為之，必曰：看官聽說，原來嚴貢生為人是何等樣，文字便索然無味矣?！盵[vi]]吳敬梓先生這種不對人物做任何點評、只負責原生態(tài)展現(xiàn)人物、讓讀者自己品味的筆法，實則高妙。

[[i]]魯迅.中國小說史略.［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5:220-221

[[ii]]李元波.《儒林外史》悲喜劇的美學風格賞析.［J］世紀之星創(chuàng)新教育論壇，2020：256

[[iii]]吳敬梓.《儒林外史》.［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

[[iv]]顧鳴塘.《儒林外史》精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v]]顧鳴塘.《儒林外史》精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vi]]吳敬梓.臥閑草堂評本：《儒林外史》.［M］.岳麓書社.2008

《儒林外史》飲食中的諷刺

黨一

俗話說的好：“民以食為天”，飲食在人們生活中扮演者重要的角色。因此，飲食也常常能體現(xiàn)一個人的品性?！耙缓勈?，一瓢飲”體現(xiàn)了顏回的清平，孜孜不倦?！安皇赤祦碇场背１挥脕硭茉煲粋€人有骨氣。伯夷叔齊不食周栗體現(xiàn)其鐵骨錚錚的形象。無獨有偶，在《儒林外史》中也有大量關于飲食的描寫，仔細品讀，可在一杯茶，一碗飯中讀出作者的諷刺之情。下面本文主要從三個維度來談一談《儒林外史》中有關飲食的諷刺。

通過飲食來烘托人物形象

通過人物用餐禮節(jié)來凸顯人物品行

先來看一段關于范進的描寫?！跋涎喔C、雞、鴨，此外就是廣東出的柔魚、苦瓜，也做兩碗。知縣安了席坐下，用的都是銀鑲杯箸。范進退前縮后的不舉杯箸，知縣不解其故。靜齋笑道：“世先生因遵制，想是不用這個杯箸?！敝h忙叫換去，換了一個磁杯，一雙象箸來。范進又不肯舉。靜齋道：“這個箸也不用?！彪S即換了一雙白顏色竹子的來，方才罷了。知縣疑惑他居喪如此盡禮，落后看見他在內(nèi)燕窩碗里揀了一個大蝦元子送在嘴里，方才放心”范進開始不用金銀器皿因為與守喪沖突，按理換成素凈的象牙筷便合乎體統(tǒng)，但范進仍不肯舉筷，作者通過這兩個飲食細節(jié)為后文范進后文露陷做鋪墊，后通過一個大蝦元子引出了與前文的沖突，喜劇效果十足。作者通過這一小小的細節(jié)，便將范進的虛偽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更是對那只流于表面的禮教的深刻批判。

再來看一個例子?！按卧纾焐亚?，王舉人起來洗了臉，穿好衣服，拱一拱手，上船去了。撒了一地的雞骨頭、鴨翅膀、魚刺、瓜子殼，周進昏頭昏腦，掃了一早晨”。作者僅通過用餐后地面一片狼藉便將王舉人自大無禮，粗魯無比的形象點出，作者始終采用“舉人”的稱號來稱呼他，更透露出作者對于科舉制度的昏庸腐敗的諷刺，一個舉人卻在用餐時毫不注重禮節(jié)，讓人不禁感嘆科舉制度選拔出的人才是多么可笑又令人可悲。

通過飲食前后趣事體現(xiàn)人物性格

潘三是全書中一個典型的反面人物，潘三初次出現(xiàn)時，作者便先用匡超人與潘三吃飯的情景來體現(xiàn)人物鮮明的性格，同時也為后文對匡超人的諷刺埋下了伏筆。先來看這一片段，“叫了一只整鴨,一大盤白肉,膾了一賣海參雜膾。要了兩壺酒,熱熱地吃起來。飯店里的人見到潘三爺都屁滾尿流,鴨和肉都選上好的極肥的切來，海參雜燴加味用佐料，吃完也不結(jié)賬,只說一句:“是我的?！痹谶@一段文字中，飯后結(jié)賬這一細節(jié)極具表現(xiàn)力，照應了上文的“屁滾尿流”，生動的描繪出一個典型的市井無賴形象，這是作者對于潘三這個形象的第一次著力描繪，作者將自己的厭惡，鄙夷與諷刺聚焦在這一飲食細節(jié)上，同時為后文潘三的所作所為鋪墊。更為精妙的是，作者將對于潘三的“飲食諷刺”作為線索，當后文潘三被關進監(jiān)獄，這一伏筆再次出現(xiàn)，而這次則將匡超人一步步走向墮落的現(xiàn)狀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翱锍说溃骸芭巳缡莻€豪杰，他不曾遇事時，會著我們，到酒店里坐坐，鴨子是一定兩只，還有許多羊肉、豬肉、雞、魚，像這店里錢數(shù)一賣的菜，他都是不吃的?！边@一段話照應了上文作者對于潘三吃飯情境的描寫，匡超人不以品性論英雄，反倒以鋪張浪費，奢侈浮夸來論英雄，真叫人“占個和尚摸不著頭腦”，此一句話，便將匡超人從一個“一簞食，一瓢飲”的學者一步步走向庸俗，墮落的現(xiàn)實體現(xiàn)出來，這是作者對于匡超人的諷刺，更是對“大墨缸子”明朝市井文化的極致諷刺。作者將諷刺之情寄托在對于飲食場景的描寫上，以庸惡市井文化的一個片段，以點帶面諷刺整個明朝病態(tài)市井風俗，真是妙不可言。

通過人物之間飲食對比反襯諷刺人物

杜慎卿和杜少卿雖是兄弟，但是性格迥異，作者對兩人的情感也不盡相同，這一點情感取向我們可以從兩者飲食上對比看出。先來看杜慎卿的飯菜?！岸派髑涞溃骸拔医袢瞻堰@些俗品都捐了，只是江南鰣魚、櫻、筍，下酒之物，與先生們揮麈清談?！碑斚聰[上來，果然是清清疏疏的幾個盤子。買的是永寧坊上好的橘酒，斟上酒來。杜慎卿極大的酒量，不甚吃菜，當下舉箸讓眾人吃萊，他只揀了幾片筍和幾個櫻桃下酒。傳杯換盞，吃到午后，杜慎卿叫取點心來，便是豬油餃餌，鴨子肉包的燒賣，鵝油酥，軟香糕，每樣一盤拿上來。眾人吃了，又是雨水煨的六安毛尖茶，每人一碗。杜慎卿自己只吃了一片軟香糕和一碗茶，便叫收了再斟上酒來。”至此還看不出作者的諷刺之情，再看一片段?！笆捊疸C等人在一酒館宴請杜慎卿一賣板鴨、一賣魚、一賣豬肚、一賣雜膾。杜慎卿勉強吃了一塊板鴨,登時就嘔吐起來。眾人不好意思。因天氣尚早,不大用酒,搬上飯來。杜慎卿拿茶來泡了一碗飯,吃了一會還吃不完,遞與那小小子拿下去吃了?！倍派髑錁O力裝作名士，他只飲橘酒，不食“俗物”，蕭金鉉極力回請杜慎卿，可想而知這酒樓也應是極有名的，杜慎卿面對一眾酒菜，只吃一板鴨卻又嘔吐起來，看似“雅”到了極致，卻雅的虛偽，雅的矯揉造作，這種極力的裝作名士的行為，也真可謂是“俗”到了極致。作者在此處的諷刺之情含蓄的透露出來。

作者對于杜少卿的飲食比較零碎，但我們?nèi)匀荒芸闯鲎髡邔Υ私巧馁澷p?！澳请瑞偠际亲约杭依镎蔚?，極其精潔。內(nèi)中有陳過三年的火腿，半斤一個的竹蟹，都剝出來除了蟹羹”

自家整治的飯菜與前文杜少卿的酒樓飲食形成了對比，此處“精潔”一詞，流露出作者的贊賞之情，同樣也與杜慎卿的令人眼花繚亂的飯菜形成了對比，體現(xiàn)出杜少卿才是“真”名士，不刻意造作，飲食間便透露出一種俠氣，頗有魏晉之風，從而對比反襯出杜慎卿令人生厭的假名士形象。

借飲食為比諷刺

“鄒吉甫道：“再不要說起！而今人情薄了。這米做出來的酒汁，都是薄的?！边@里透露出作者對當今世事的不滿之情，諷刺之情不言而喻。同樣在文章最后，“而今時世不同，報恩寺的游人也少了，連這糖也不如二十年前買的多?！弊髡咄ㄟ^飲食，直接反映世事的改變，貼近生活，生動又真切。

“藝術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我想用來總結(jié)“飲食諷刺”再好不過了。作者通過生活飲食細節(jié)來諷刺世事，這高妙的諷刺藝術來源于生活，但諷刺的藝術卻又是超脫于生活之上的，吳敬梓不與世俗同流的精神同樣凌駕于生活之上的，我想這也正是《儒林外史》能夠流傳千古的原因吧。

 （插圖來自

《儒林外史》諷刺筆法

熊禹翔

對《儒林外史》頭銜的介紹中，首先是古典長篇小說，再者即為諷刺藝術。由此可見這部著作在諷刺筆法方面的技巧與運用，造詣與成就。

客觀的事實

所謂諷刺一定要針對具體的某類對象。對于《儒林外史》而言，作者準確地把握住清嘉慶年間以儒林這一群體為主的社會各階層人物的性格特征，是整部小說諷刺造詣的奠基石。諷刺基于客觀的事實，就好比蓋樓房基于穩(wěn)固的地基，如若是憑空捏造，再花言巧語的編造也是達不到成效的。換言之，文章所反映的現(xiàn)實意義與諷刺息息相關，而《儒林外史》恰恰抓住了這一點，達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極夸張的修辭

在客觀事實的保障下，藝術表現(xiàn)力是錦上添花。如何使文章具有藝術表現(xiàn)力？修辭手法的使用是給予讀者震撼與落差的十分重要的一環(huán)。魯迅語：無一貶詞，而情偽畢露。在《儒林外史》中，有幾處典型的描寫：

一則是范進中舉中：范進不看便罷，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把兩手拍了一下，笑了一聲道：“噫！好了！我中了！”說著，往后一交跌倒，牙關咬緊，不醒人事；

再者是嚴監(jiān)生心憂燈草中：嚴監(jiān)生喉嚨里痰響得一進一出，一聲不倒一聲的，總不得斷氣，還把手從被單里拿出來，伸著兩個指頭。

這兩段從語言，動作，神態(tài)等各個方面刻畫人物并給予夸張地放大，使得一幅窮秀才，一幅吝嗇鬼的形象躍然于讀者們的眼前，將范進的欣喜若狂的可笑拙態(tài)，和嚴監(jiān)生吝嗇計較的特點表現(xiàn)出來。這樣，讀者對于文章所反映的主題呼之欲出，水到渠成，不需要作者通過總結(jié)與升華來人為地灌輸某些觀念，也不若某些晦澀難懂的文字，需要苦苦地揣測，就好像沒有充分復習的考生面對陌生的試卷，七上八下。

平鋪式的敘事拓寬諷刺的范圍

考慮《儒林外史》作為一部小說的不同點：它并沒有一條貫穿全書的線索，或者集中表現(xiàn)某個人物的性格特點。這使得它更像是一篇雜文，或是類似俗世奇人的小說集，由一段段瑣碎的情節(jié)串聯(lián)而成。介于其分散的情節(jié)關聯(lián)性小的特點，《儒林外史》的諷刺并不針對一個人，抑或是一批人，上到官吏，下到百姓，由地主豪紳及秀才名士，儒林所涉及的人物極為廣泛，為其主題做了鋪墊：時局下的眾生相。這是儒林所取得成就的不可或缺的支撐。

對于諷刺對象的設定和由點及面的技巧：

《儒林外史》所反映的主題具有普適性。讀小紅帽我們感到野狼的貪婪與邪惡，讀簡愛我們認識到里德太太的固執(zhí)與嫉妒。與此不同，讀儒林，我們的認知并不簡單地停留在人物形象的本身：例如作者通過對人物馬純的刻畫，使讀者透過情節(jié)的修飾，諷刺的是時代大背景下的一類人，舊知識分子的可憐迂腐。這歸功于對諷刺對象的巧妙設定：儒林中每個人的人物形象，都對應著現(xiàn)實中的一種風氣。這使得它具有由點及面的能力，以及在諷刺效果上的事半功倍。

讀《儒林外史》，可以從處處找到現(xiàn)實中的影子。小說中名門望族子弟出身卻散盡家財?shù)亩派偾?，是作者本人的投影與寫照。兩百余年前的這部小說，在時局變幻下也許不能嚴格地恰合時代的背景。在當今社會，盡管沒有了儒林，卻仍然廣泛地有著存在這種風氣的人群。我們閱讀，品讀，解讀《儒林外史》時，也應該思考自身，想想自己和其中哪類人有相似之處，就好像對號入座，并作出有效的自我反省。這是《儒林外史》的諷刺所達成的跨時代的意義，和跨時代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