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首富石崇富可敵國，最終為何會被誅滅三族?

一畫館 2021-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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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從公元265年司馬炎篡魏自立，到公元316年滅亡，共享國51年。如果從公元279年滅東吳、統(tǒng)一全國算起，西晉作為大一統(tǒng)王朝，國祚只有37年。在幾千年的封建社會發(fā)展史上，存在感并不強。

但就在這樣一個存在感并不強的封建王朝中，卻有一位不大不小的人物，著實刷了一把存在感，此人就是人皆盡知的大富豪——石崇。

石崇因錢多、任性出名，后人對他印象最深的，主要是他的富豪身份和如何富有、炫富、奢侈無度。但其實石崇還有另外兩個身份：文學家、官員——

他是西晉最有名的文學社團——“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當時和大名鼎鼎的潘岳（被稱為古代第一美男）、左思、劉緄、陸機、陸云等人齊名，都是團友成員。

西晉巨富石崇

他同時又是朝廷官員、官二代。其父石苞是西晉開國功臣，歷任大司馬、侍中、司徒等職，被封樂陵郡公。石崇從小就聰明機敏， 20多歲就任縣令，以才能出眾聞名，“少敏惠，勇而有謀···年二十余，為修武令，有能名。”（《晉書》），后遷為散騎侍郎、城陽太守、黃門郎等職。因參與滅吳有功，獲封安陽鄉(xiāng)侯，后來官至南中郎將、荊州刺史、南蠻校尉、鷹揚將軍、徐州刺史、衛(wèi)尉等職。

石崇有財富、有才學、有地位，但他的一生卻并不平坦，最后落了個滿門抄家、身亡財盡的悲慘結(jié)局，著實令人慨嘆。

回看石崇的一生，從少年得志、官場得意、累積巨財，到揮霍無度、姿意奢縻，再到仕途波折、身亡財盡的戲劇人生，無不與他生活的時代有著密切關(guān)系。他的人生起伏和命運興衰，恰似西晉王朝由盛而衰的一個縮影。

一、石崇的悲喜人生，折射出西晉王朝門閥士族政治的弊端

西晉是門閥士族政治興盛時期。曹魏時期選拔官吏的“九品中正制”，創(chuàng)立之初，是通過家世﹑道德﹑才能三者并重，作為推薦選拔官員的標準，但晉武帝司馬炎篡魏，是靠著士族官僚的支持，因此，制定了一系列保護士族官僚利益的政治、經(jīng)濟制度。

在政治上，“九品中正制”開始走樣，才德標準逐漸被忽略，家世門第逐漸成為官員選拔的唯一標準，形成“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局面，“九品中正制”成了門閥士族鞏固政治權(quán)力的工具，而且，士族子弟一入仕，就會擔任官職、待遇較高的清閑職務(wù)。

晉武帝司馬炎

經(jīng)濟上，司馬炎又頒布了官品占田和蔭客制，門閥士族可以根據(jù)門第品級占有一定的土地，不用繳納租稅，并可以蔭及自己的親屬、子孫。

石崇的父親出身寒門，但輔佐司馬氏有功，官至三公，石崇也由此成為新晉士族，加之他又年少得志，很有才能，因此很想有一番作為。

不過，在門閥觀念嚴重的西晉，石崇只能算下品士族，經(jīng)常受到傳統(tǒng)士家大族官員的排擠，而晉武帝又想借士族新貴的力量制衡傳統(tǒng)士族。處于夾縫中的石崇，上有武帝的信任，下有士族官僚的擠壓，屢受提拔，又屢遭貶斥。

石崇為官之初，不畏權(quán)貴，直言敢諫。他的哥哥石統(tǒng)，因觸犯了扶風王司馬駿，曾被彈劾后又被赦免。石崇和哥哥沒有及時上朝謝恩，有人就想把罪名再加到石統(tǒng)身上，并借機彈劾石崇。石崇主動向晉武帝上表辯白，并抨擊皇室權(quán)貴濫用權(quán)力。晉武帝最后下令赦免了石家兄弟。

晉惠帝即位后，權(quán)臣楊峻為專權(quán)，排擠汝南王司馬亮，石崇又當面勸諫楊峻，讓他二人協(xié)力輔政，但被楊峻拒絕。為收買人心，楊峻大肆封賞朝臣，石崇又上奏惠帝勸阻，意見仍不被采納。

屢屢受挫之后，石崇曾以身體有病為由辭職，但武帝欣賞他的才干，不久又提拔其做官?；莸蹠r，石崇得罪楊峻，被貶為荊州刺史。此時的石崇，已經(jīng)失去了銳氣，開始放縱不端，曾搶劫過往商船。

后來被征召為大司馬，因提前離職又被免官。不久又被起用為征虜將軍，監(jiān)徐州諸軍事，與徐州刺史高誕爭酒互相侮辱，又被彈劾免官。

后來石崇又被任命為衛(wèi)尉。官場屢屢失意之后，石崇終于“學乖”了，他開始巴結(jié)權(quán)臣賈謐。但好景不長，“八王之亂”中，賈謐被殺，石崇因是賈謐同黨再被免官。

趙王司馬倫形象圖

司馬倫掌權(quán)后，其手下孫秀得勢，與石崇產(chǎn)生矛盾，最后，孫秀鼓動司馬倫斬殺了石崇，并奪其家財。

石崇坎坷的仕途經(jīng)歷，與西晉王朝的門閥政治制度息息相關(guān)。傳統(tǒng)門閥政治制度下，庶族階層時時受到岐視打壓，政治上難有大作為。石崇屢屢遭貶，最后不得不依附權(quán)貴，其背后實際上就是士、庶兩種力量的權(quán)勢爭斗。這種爭斗，必然會加劇朝政的腐敗和昏暗。

二、石崇的炫富奢侈，是西晉統(tǒng)治階級腐朽縻亂社會風氣的縮影

石崇富可敵國，其巨額財富來源一直是個謎。石崇生于高官之家，但分家時，其父石苞臨終前卻并沒有分給他，理由是：“此兒雖小，后自能得。”史書同時記載“（石崇）在荊州，劫遠使商客，致富不貲?！保ā稌x書》）——在荊州任職時，搶劫外地客商獲得巨額財富。

但史書中關(guān)于石崇炫富、斗富的記載，多是在晉武帝時期，而他任荊州刺史，卻是武帝死后的事。由此猜測，石崇的財富至少還有兩大來源：一是自己作為新興貴族家庭的正常收入以及朝廷的賞賜；二是做官期間以權(quán)謀私、貪污受賄，這應(yīng)該也是主要來源。

西晉時期，從皇帝到官員，斂財成風。晉武帝自己都賣官斂財，他曾問朝臣劉毅：“朕能和漢朝哪位皇帝相比？”劉毅回答：“桓、靈二帝?！蔽涞蹎枮槭裁矗縿⒁阏f：“桓、靈賣官錢入官庫，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之，殆不如也！”（《資治通鑒》）

司馬炎后期荒淫無度

西晉社會風氣的墮落腐朽不但體現(xiàn)在貪腐上，整個上層社會都充滿了頹廢氣息、奢縻之風、道德倫喪和對金錢的變態(tài)貪婪。

世風墮落。在西晉，士族官僚身居高位，卻以清談為榮、理政為俗。士大夫們聚在一塊，搖扇飲酒，空談玄學虛無，酒到興處，裸衣放蕩，并美其名曰放達風流，整個上層社會散發(fā)著頹廢氣息。

奢侈縻爛。石崇用白蠟燒飯、用椒泥涂墻、用絲繡做長廊圍障五十里和王愷斗富的故事人皆盡知。晉武帝把宮里的珊瑚樹拿出來幫助舅舅王愷都斗不過石崇，最后身穿外國進口布料做的衣服親自上門炫耀，結(jié)果到了石崇家，一群穿著和他同樣布料衣服的侍女列隊迎接。

在西晉，石崇的奢縻無度并不是個例。司馬炎的女婿王濟用人奶養(yǎng)豬；外戚羊琇用珍貴的林木燒炭搗碎后制成獸形當柴溫酒；權(quán)臣何曾“食無萬錢，猶曰無下箸處?！保ā稌x書》）每天吃飯花費一萬錢，都覺得無處下筷子。朝廷宴會他都覺得不合口味，每次都是自己帶飯。他的兒子何劭更勝一籌，“衣裘服玩，新故巨積，食必盡皆四方珍異，一日之供以錢二萬為限?！保ā稌x書》）每天生活費直接翻了一番。

晉惠帝皇后賈南風

道德倫喪。石崇有錢任性，追求刺激，甚至到了殘無人道的程度。他每次請客，都讓美女勸酒，客人不喝，就殺掉美女。一次，王導(dǎo)、王敦兄弟應(yīng)邀作客。王導(dǎo)不勝酒量，但怕牽連美女，只好勉強應(yīng)付。王敦卻故意不喝，石崇連殺了三個勸酒侍女。

金錢至上。西晉王朝的奢縻之風，引發(fā)了士族官僚的金錢崇拜，甚至到了變態(tài)的地步。據(jù)《晉書》記載，司徒王戎“多殖財賄，常若不足”；重臣和嶠“家產(chǎn)豐富，擬于王者，然性至吝，以是獲譏于世，杜預(yù)以為有錢癖”。

由此可見，石崇的炫富奢侈，并不是偶然現(xiàn)象，而是西晉統(tǒng)治階級腐朽縻爛生活的一個縮影。這種窮奢極欲的生活方式，不但敗壞了社會道德和社會風氣，也加劇了社會矛盾，動搖了西晉王朝的統(tǒng)治基礎(chǔ)，為其加速滅亡埋下了伏筆。

三、石崇的悲慘結(jié)局，預(yù)示了西晉王朝的覆滅之路

石崇被滿門抄斬，有三個原因：財富、美女和權(quán)勢爭斗。其中，巨額財富和美女是表面誘因，權(quán)勢爭斗是根本原因。

西晉美女綠珠

石崇“財產(chǎn)豐積，室宇宏麗。后房百數(shù)，皆曳紈繡，珥金翠。絲竹盡當時之選，庖膳窮水陸之珍?！保ā稌x書》）—不但財富豐厚，房屋華麗，而且妻妾上百，各種衣服、樂器等物品都是當時最好的，日常飲食全是奇珍佳肴，還花錢買了一個驚艷絕倫的美女小妾——綠珠，綠珠才貌雙全，善吹樂笛。

石崇每次在自己的會館金谷園和朋友宴飲，都讓綠珠獻藝陪侍，引得一班風流名士想入非非。而這，也成了他最終身亡的導(dǎo)火索。

“八王之亂”中，趙王司馬倫發(fā)動政變，掌握了朝政。司馬倫的部下孫秀因而得勢。早就對綠珠垂涎欲滴的孫秀，派人來到石崇的公館，點名要綠珠。石崇雖然失勢，但對綠珠卻寵愛有加，任憑對方再三勸說，石崇堅決不給。

孫秀大怒，就鼓動司馬倫矯詔捕殺石崇。官兵到來后，石崇正在樓上宴飲，就對綠珠說：“我今天是因為你才獲罪?！本G珠哭著說：“那我就以死來報答你。”說完，縱身一躍，跳樓而亡。

西晉諸侯王相互征伐

官兵逮捕了石崇，押到東市處斬，此時的石崇才明白，給他帶來殺身之禍的，并不是綠珠，而是他的巨額財富?！凹败囕d詣東市，崇乃嘆曰：'奴輩利吾家財。’收者答曰：'知財致害，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保ā稌x書》）他的母親、兄長、妻妾、兒女不論老少共十五人都被殺害，家產(chǎn)被抄沒。

石崇把自己的禍患歸罪于美女和財富，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這不過是表象誘因而已。從當時的形勢，其招禍身亡的真正禍源其實并不這么簡單，背后的權(quán)勢之爭才是根本原因。

西晉一朝，晉武帝死后，諸侯王權(quán)勢之爭一直是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難以調(diào)和的矛盾。晉惠帝上位后，因為天性愚鈍，皇后賈南風通過誅殺外戚楊峻，掌握了朝政大權(quán)。石崇依附賈氏外戚賈謐，成為賈氏的同黨。

賈氏團伙被誅后，司馬倫上位，自然要清理賈氏同黨。石崇既是賈氏成員，又有巨額財富，無疑是司馬倫清理異黨的最佳目標。石崇對此已有察覺，曾和外甥歐陽健、好友潘岳偷偷聯(lián)系淮南王司馬允、齊王司馬冏，想除掉司馬倫和孫秀，“崇、建亦潛知其計，乃與黃門郎潘岳陰勸淮南王允、齊王冏以圖倫、秀。”（《晉書》）但被孫秀窺知，于是先下手為強，假傳詔令將石崇逮捕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