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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會中篇故事】三封絕密電

 豬豬晗老爸 2021-09-17

  三十年代初的一個周末深夜,長江下游的著名古城南京,這時,正籠罩在一片蒙蒙的江霧之中。全城除了不時傳來一陣陣警車的尖叫聲外,靜極了。
  在市區(qū),一幢四周圍墻上布滿電網(wǎng)的灰色大樓里,還有不少窗口仍亮著燈光,好像一只只惡狼的眼睛,露著兇光。從這幢大樓里還漫散出無數(shù)無形電波,就像一只大毒蜘蛛拉出的一張巨網(wǎng),遍布中國大地,只要哪里有一個異常的反應(yīng),得到的大毒蜘蛛就會迅即張牙舞爪地猛撲過去。這里,就是人們稱之為龍?zhí)痘⒀ǖ奶貏?wù)機關(guān)中統(tǒng)局所在地。
  大樓的第四層,有一間鋪著玫瑰紅地毯的寬敞辦公室,這時,在一張巨大辦公桌旁邊的皮沙發(fā)里,坐著一位穿著呢軍裝的青年軍官。只見他身材約在一米七五以上,一張四方臉,兩條烏黑的劍眉下有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在棱角分明的嘴唇上留著短短的小胡子。他一邊聽著收音機里的流行歌曲,一邊品著茶,手里在不停地翻看著各種報紙,時而皺皺眉頭,時而從嘴角邊露出微微笑意。
  他就是中統(tǒng)局赫赫有名的機要秘書沈潮。
  沈潮是我黨的地下工作者。三年前,在黨組織的周密安排下,他利用與中統(tǒng)局局長徐心智的同鄉(xiāng)關(guān)系,打入了中統(tǒng)局核心。三年來,憑著機敏果斷的辦事能力和善于同敵人的本領(lǐng),他贏得了徐心智的寵信,不失時機地掌握了對方重要,及時巧妙地轉(zhuǎn)送到瑞金蘇區(qū),在粉碎敵人圍剿中發(fā)揮了作用。今天,他趁這個魔窟里難得出現(xiàn)的寧靜,悠閑地拿來各種報紙,有意無意地瀏覽著、沉思著。
  突然,"橐橐橐"一陣高跟響底皮鞋的聲音,從走廊的一頭由遠而近地傳過來。沈潮一聽這聲音,忙將半個身子埋進沙發(fā)里,把二郎腿蹺得很高,并且用擦得發(fā)亮的尖頭皮鞋悠然地合著收音機里的節(jié)奏抖動起來。
  那"橐橐"聲到了門前停住了,接著"吱"一聲,奶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伴隨著一股濃烈的異香,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沈秘書,你真會消遣呀!怎么不上舞廳去,在這兒忠于職守?"
  進來的是個漂亮妖媚的年輕女人,她叫李飛飛,是機要報務(wù)員,徐心智的外甥女,貼身的心腹。李飛飛扭動著細細腰肢,賣弄風(fēng)情地朝沈潮媚笑著,把一封電報遞到他的手里。然后既不離開,也不說話,兩眼流露出異樣的光彩,盯視著沈潮的臉。
  沈潮望著李飛飛淡淡一笑,接過電報,用目光迅速地掃了一眼,心里不覺微微一怔,不過他臉上仍然滿面春風(fēng),說:"是電報?放下吧。李小姐,什么時候有空,咱倆痛痛快快地跳上一個晚上,好嗎?"
  李飛飛驚喜地問:"你有時間陪我跳舞?"
  "當(dāng)然!不過此刻公務(wù)在身……"
  李飛飛似乎已聽出了沈潮的言下之意,只得依戀地扭動著細細的腰肢,退出了辦公室。
  沈潮等李飛飛一離開,連忙走過去關(guān)上門,回身坐到沙發(fā)里,再細看手中電報。這封電報是中統(tǒng)湖北分局發(fā)來的,明碼上寫著"徐心智局座親譯",具體內(nèi)容都用密碼寫成,而且是他從沒見過的特殊密碼。沈潮手捧電報,頓時感到分量重起來,他的心也直往下沉。
  正當(dāng)沈潮一時不知怎么辦時,又聽到"橐橐橐"一陣高跟皮鞋的響聲,從走廊里由遠而近傳來。沈潮隨手把電報放在茶幾上,漫不經(jīng)心地端起茶杯放到嘴邊,輕輕吹著。
  進來的又是李飛飛,她嘴里說著:"秘書大人,虧得你沒走開,又來電報啦!"說著又把一封電報遞給沈潮。
  沈潮接過電報,應(yīng)酬幾句,把她打發(fā)走以后,關(guān)上門,攤開電報一看,又是湖北發(fā)來的徐心智親譯電!
  這下,沈潮心驚了:出了什么事了?十分鐘內(nèi)連發(fā)兩封密電!他坐不住了。
  突然,又響起了"橐橐橐"的高跟皮鞋聲。啊,李飛飛又來了!難道她來監(jiān)視我對密電的處理情況?沈潮頓時警惕起來,他迅速坐到沙發(fā)上,用手按住肚子,緊皺起眉頭。
  李飛飛推門進來,看到沈潮這副樣子,快步走近沈潮,用手摸著他的額頭,問道:"??!你怎么啦?"
  沈潮苦笑著說:"沒什么,胃痛。"
  "要不要喊醫(yī)生?"
  "不用了,我這胃是病,坐一會就好了。我還得趕緊把兩封電報送交局座呢。"
  李飛飛奉承了幾句,又拿出一封電報遞給沈潮,說:"喏,那邊又來電報了!"
  沈潮接過電報,放在前兩封電報上面,說了一句:"李小姐,謝謝你,你快回發(fā)報室,說不準(zhǔn)又有什么電報來呢。"李飛飛向他投去一個媚笑,轉(zhuǎn)身走了。
  沈潮再看那第三封電報,還是湖北來的。他心里好似貓爪抓,在屋里急得團團轉(zhuǎn),頭上冒出汗來。
  沈潮為什么會急成這樣呢?
  原來,在中統(tǒng)局有兩種密碼:一種在局里有關(guān)機要人員中使用;一種只有徐心智本人掌握。按照徐心智的叮囑,凡是沈潮接到后一種電報,不管在什么時候,都要立即交給徐心智本人。三年來,沈潮用巧妙的手段,實際上已掌握了徐心智獨自掌管的密碼,所以,他對后一種密碼也能隨時破譯。但是,今天接到的這封電報上的密碼,他卻從來沒有見到過。顯然,徐心智最近已經(jīng)把密碼全部更換了,這怎么不叫沈潮心情沉重而焦慮呢!
  但是,更叫沈潮焦慮的是,各地中統(tǒng)特務(wù)機關(guān)只有遇到特別重大的事情需要匯報和傳送特別機密的時,才使用后一種密碼。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使用后一種密碼,大多是關(guān)系到我黨安危的。今天,在不到半個小時之內(nèi),從同一特務(wù)機關(guān),用同一密碼,發(fā)給同一個人三封親譯的電報,這樣的事情是沈潮進中統(tǒng)局三年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這三封電報的價值和分量是可想而知的了。
  這時辦公室里靜得出奇,墻上的掛鐘在不緊不慢地"嘀答"著。時間,多么緊張而寶貴的時間在飛快地流逝!
  沈潮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一層細汗,雙手解開了緊扣的呢軍裝的風(fēng)紀(jì)扣,急促地踱了幾步,心想:留給我破譯密電的時間是有限的,不管怎樣,縱然粉身碎骨,我也要盡一切力量把它破譯出來!
  情勢危急!密電怎么破譯?沈潮心里十分清楚,眼下只有找徐心智。但徐心智是一個兇狠、狡猾,多謀的特務(wù)頭子,那份絕密的密碼本,他是隨時隨地放在貼身衣袋里的。取這密碼本,無異于虎口拔牙!
  "當(dāng)!"掛在墻上的鐘清脆而沉重地敲了一下,沈潮一看時間,正是十點半。
  不能再猶豫了,待在辦公室里,就是苦想到天亮,也想不出辦法,不如直接去見徐心智。沈潮知道這會兒徐心智正和新搭上的喬娜在幽會,到那兒再見機行事。為了黨的事業(yè),就是虎穴狼窩也要闖一闖。
  沈潮駕車來到東雅大旅館。他不用人指引,就徑直來到一間高級套間門前,用目光左右迅速掃視了一下,舉起手照過去約定的暗號,"篤篤、篤篤篤"輕輕叩了五下門。
  他等了片刻,門輕輕地啟開了一條縫,接著,出現(xiàn)了一個肌白如玉的嬌艷的年輕女人,只見她穿著一件袒胸的薄黑絲絨鑲金短袖旗袍,烏黑的長波浪散發(fā)披在肩頭,淡淡的脂粉,淡淡的口紅,淡淡的紅暈,顯得不媚不俗,光彩照人。她就是喬娜。
  沈潮一眼看出這個女人似乎不同凡響。據(jù)說,她是一個家道中落、被迫輟學(xué)的大學(xué)生,幾個月前的一次舞會上,被善獵女色的徐心智一眼看中了。
  這時,喬娜看著站在門前的沈潮,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用她那柔媚的目光盯住了沈潮的臉,含著微笑,輕輕點了下頭,算是招呼。
  沈潮問道:"請問,老板在嗎?"
  喬娜"嗯"了一聲,嫣然一笑,說:"請進。"
  沈潮踏進門一看,這是一間十分豪華的房間,地上鋪著猩紅色地毯,彩繪的天花板上,高懸著一盞掛滿瓔珞的吊燈,柔和的燈光,使落地長窗上垂著的天藍色的絲絨窗簾顯得越發(fā)柔和、恬靜。四周的墻壁上點綴著典雅的書畫,墻角的兩只博古架上放著古玩。
  徐心智正舒舒坦坦地埋在沙發(fā)里吸雪茄煙。他四十上下年紀(jì),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著便裝,看上去一副學(xué)者風(fēng)度。他面前的一只橢圓形茶幾上擺著酒菜。他看見沈潮進來,似乎感到一怔,但仍以很隨便的口氣問道:"怎么,出事了?"
  沈潮畢恭畢敬地垂立著,一邊拉公文包,一邊回答:"局座,陳急要的材料,我已初步調(diào)查核實清楚,特請局座過目備用。"
  徐心智聽了不由得松了口氣,不無嘉許地說:"你哪,真是認真!我晚飯前見到立夫兄啦,他吩咐我們對軍統(tǒng)方面的事可不能打草驚蛇,要穩(wěn)……"說到這兒,他就趁著往煙缸里掐滅煙的當(dāng)口,把話剎住了。
  沈潮會意地點點頭。喬娜對他們的談話,顯得毫無興趣,這時她一扭水蛇腰奉承說:"沈秘書不愧是局座的心腹要人,辦事頂真,年輕有為,日后前程無量??!來,讓我代局座敬你一杯!"
  徐心智見沈潮推辭,就笑著說:"不必拘禮了,喬娜也不是外人。敬你一杯,也為咱倆助助興,干吧!"
  待沈潮靦腆地干下一杯酒,徐心智突然心血來潮地說:"喬娜,聽說沈秘書的酒量也不錯啊,怎么樣?今晚'花間一壺酒,對飲成三人’,咱們來個一醉方休吧。"
  喬娜高興地一邊連連說"好",一邊就一步一扭地走進里面的套間去取酒。
  沈潮聽到一個"醉"字,心里不由一動:自己正愁沒法下手弄到徐心智的密碼本,現(xiàn)在他自己倒提出要醉酒,憑著自己的酒量和身體,要灌醉一個半老頭和女人,這有何難?但他表面上仍顯出一副受寵若驚的神色,推辭說:"局座在此,卑職豈敢放肆。"
  這時,喬娜手里已拿了三瓶酒走出來,聽沈潮還在謙讓,便說:"沈秘書,別謙讓了,入座,入座。"
  徐心智也說:"哎,你我名為上下級,實乃兄弟,又是浙江同鄉(xiāng),今晚,你湊個興,陪我和喬娜痛飲幾杯吧!來來來,過來坐。"
  沈潮這才半推半就地靠橢圓形茶幾的另一頭坐了下來。喬娜拿來高腳大號杯,"咕嘟咕嘟"替沈潮倒了一大杯,頓時一股濃郁的酒香味直沖腦門。
  沈潮喝光了杯里的酒,微微咂了咂嘴,連聲稱贊:"??!真是好酒!"
  徐心智哈哈笑著,快活地拍了拍沈潮的肩膀:"娜,既是好酒,給咱斟滿,都斟滿!"
  于是喬娜"咯咯"地笑著,給每個人杯里斟滿,干光了又斟滿。一會兒,喬娜紅撲撲的粉臉更紅了;徐心智的醉眼露出了異樣的光,直盯著喬娜;沈潮自己也弄不明白,感到眼前迷迷糊糊的,有點兒身不由己了。
  沈潮一邊裝著開懷暢飲,與兩人著,一邊暗暗告誡自己要鎮(zhèn)靜,不能因酒誤了大事;但又感到奇怪:這酒怎么會這樣厲害?他心里不禁一驚,抬頭往桌上再一看,原來,喬娜今晚拿出的三瓶酒都不是一樣的——大家喝的是雜色酒!
  這時,喬娜跌跌撞撞地又從里間拿了兩瓶酒,嬉笑著斟上了三杯:"沈、沈秘書……這回該我替你干一杯啦!祝你追隨局座步步高升。"
  沈潮抑制住一陣陣惡心,望著那只晃動的酒杯,心里擔(dān)憂:喝下,恐怕要醉;一醉,三封密電如何破譯?不喝,徐心智、喬娜兩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會引起徐心智的疑心。這個徐心智的脾氣沈潮是一清二楚的,他一感到掃興就會立即把你趕出去。趕出去可壞了大事了!想到這兒,沈潮頭一昂,一杯酒下了肚。
  這杯酒一下肚,可壞事了,沈潮只覺得頭上的吊燈在轉(zhuǎn),房間里的擺設(shè)在搖晃。不能倒下!不能倒下!沈潮心里在告誡自己,然而,大量的烈酒正在腸胃里興風(fēng)作浪,他神智不清地倒在了地毯上……
  不知過了多久,沈潮昏昏沉沉中聽到房間里那只落地大座鐘在"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一下一下響著。他心里一震,強打精神撐開眼皮,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那個喝醉了酒的喬娜,竟奇跡般地步履輕捷地走到徐心智身邊,用身子偎著沙發(fā)里的醉漢,手伸進對方的口袋,一只又一只地掏摸著。
  頓時,沈潮頭上像被澆了一盆徹骨的冷水,他立即意識到喬娜不是一般的。他想站起身來,可惜渾身無力,不能動彈。他怕被喬娜發(fā)覺,就閉上眼睛,準(zhǔn)備冷靜地躺一躺,恢復(fù)體力。
  喬娜在徐心智身上摸了一會,終于從他的貼身衣衫里拿到了那本巴掌大小的密碼本。她朝沈潮瞥了一眼,才輕輕走進里間。沈潮望著喬娜得意的背影,心里像沸油一樣翻滾著。不一會,房里傳來了拍照片的嚓嚓聲,他多想沖進去?。∪欢?,手剛撐起來,又酥軟地彎了下來。
  隨著輕捷的腳步聲,喬娜走出房來,她迅速將密碼本放回到徐心智袋里,然后,又朝沈潮瞟了一眼,就伸手拿下沈潮掛在墻壁上的公文包……
  憑著多年與魔鬼打交道的經(jīng)驗,沈潮已清楚面前的這個女特務(wù)要干什么了。他以巨大的毅力,強行控制住酒力,拔出腰間的,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用槍抵住喬娜,低喝一聲:"不準(zhǔn)動!"
  喬娜身體一顫,公文包"撲"落在地上,但她卻若無其事地扭過身子,媚態(tài)百出地說:"唷,沈秘書真會開玩笑,嚇了我一跳。"說著,低頭從地上拾起公文包,"我想看看你包里有沒有美人的照片。嘻嘻,女人都有愛知道別人隱私的興趣,沈秘書別來嚇唬我了。"
  沈潮冷笑道:"喬小姐,中統(tǒng)局的人可不個個是膿包、!膠卷給我!"
  一聽膠卷,喬娜驚得一哆嗦,她一扭身就朝里間奔去,身上的一件黑絲絨旗袍也滑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只穿著像蟬翼般透明的緊身絲衫。忽然,她回過身,說:"沈秘書,你何必這么頂真呢?你難道不喜歡我……"說著,就向沈潮身上撲過來。
  "喬小姐,尊重些!否則,我要招呼外面的弟兄了!"沈潮的這一手是喬娜沒料到的,她只好穿起旗袍,在沈潮槍口的威逼下,交出膠卷,交代了軍統(tǒng)局使用美人計的意圖。
  沈潮待喬娜交代完畢,隨手撕開床單,把她結(jié)結(jié)實實捆起來綁在床腳上,然后帶上房門走出來,一看徐心智醉得仍像只死豬,他立即動作極其敏捷地從徐心智口袋里掏出密碼本。他把那三封密電破譯出來后一看,頓時驚得臉色煞白,"啊"一聲叫出來。
  在魔窟里進進出出、一向從容鎮(zhèn)定的沈潮,為什么譯出三封密電內(nèi)容后會如此驚慌失態(tài)呢?
  要知道沈潮為什么驚慌失態(tài),先看看三封密電的內(nèi)容吧。
  第一封密電的內(nèi)容是:
  要人章順被捕獲,其已表示愿效忠黨國,如能速解總部,三日之內(nèi)可將在滬某機關(guān)一舉撲滅。
  第二封密電:
  擬用兵艦解章順來寧。盼示。
  第三封密電:
  因兵艦太慢,擬改用飛機。急盼示。
  又,據(jù)悉:局秘書沈潮系所遣,萬勿使其知情!
  這三封密電,直接威脅到在滬某機關(guān)的存亡,這是沈潮從沒遇到過的嚴(yán)重事件。沈潮手中捏著三封密電,如同捏著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一陣陣鉆心的疼痛直襲心頭。
  "三日之內(nèi)可將在滬某機關(guān)一舉撲滅"、"擬改用飛機"的密電內(nèi)容,在沈潮的腦際飛速地閃來閃去。如果改用飛機,章順一到,不用三天,這個設(shè)在上海的機關(guān)就有覆滅危險!時間的緊迫和突如其來的嚴(yán)酷險情,像惡魔一般向沈潮撲來。
  沈潮雖然沒有見過章順,但他知道,此人是負責(zé)某機關(guān)特科具體工作的,還親自主持行動科,這是專門對付的重要部門,因此他熟悉上海某機關(guān)領(lǐng)導(dǎo)同志的全部秘密住址和許多重要機密,他的叛變必然對黨組織的安全帶來極其嚴(yán)重的威脅!
  沈潮抬腕看了看表,見離天亮只有三個多小時了,如果不能迅速將此送交上海,后果不堪設(shè)想。當(dāng)然,只要章順到達南京,他自己也將被逮捕,但倘若他立即乘快車去上海的話,叛徒所留下的遺患又怎么消除?這許多問題,像旋風(fēng)一樣朝他撲來,又像千萬根鋼針猛扎著他的心。
  可是還沒讓沈潮考慮如何來處理眼前的突變,躺在沙發(fā)里的徐心智忽然翻身坐了起來,睜開了血紅的眼睛,驚得沈潮頭皮直發(fā)麻。幸好,特務(wù)頭子只胡言亂語了幾句,又倒下去"呼呼"睡了。沈潮當(dāng)機立斷,把密碼本重又塞到徐心智口袋里,然后,苦苦思索著對策。
  徐心智又翻了幾個身,嘴里"嘰哩咕嚕"一陣,終于睜開了眼皮,見沈潮立在邊上,他吃力地招招手說:"醉,我、我也會醉嗎……來,給、給我點水、水。"
  沈潮給對方倒了杯水,等徐心出智"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光,他走近一步,惴惴地說:"局座,出大事啦!我喊了您兩次都不見您醒過來,我只好把您推醒了。"
  徐心智微微一怔,醉眼惺忪地抬起頭,不解地望著沈潮問道:"出事?"
  "喬娜是軍統(tǒng)方面派來的!"
  "啊?你怎么會知道?"徐心智聽到這兒,酒醒了大半,驚恐地一躍而起。
  沈潮就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渲染加工地向他匯報一遍,接著又把喬娜的膠卷遞了過去。
  徐心智抖抖索索地接過膠卷,取來放大鏡,湊在燈光下仔細一瞧,果真是自己隨身所帶的中統(tǒng)絕密電碼,他發(fā)怒地轉(zhuǎn)過身來問道:"喬娜在哪里?"
  "被我捆起來了,就在里間,聽候局座發(fā)落。"沈潮說著,就引徐心智到了里間。
  別看徐心智平日里喜近女色,但他對敢于利用他的這一弱點設(shè)置圈套的人特別憎恨。他狠狠地把捆作一團的喬娜拉來跪在自己面前,逼她再把軍統(tǒng)局的陰謀詳詳細細地交代一遍。徐心智聽得臉色鐵青,上去"啪啪"狠狠扇了喬娜兩記耳光,余怒未息地嚷叫道:"哼!這幫**!軍統(tǒng)、軍統(tǒng),統(tǒng)到老子頭上來了,我要告到老頭子那兒去!沈秘書,備車!"
  "局座,"沈潮湊近徐心智耳邊說,"此事還是私了為妥。"
  "為什么?"
  "喬娜畢竟是一個不值錢的貨色,局座身居黨國顯要,聲張出去,有礙局座聲名。"沈潮停了停,"依我看,不如直接找到軍統(tǒng)門上,戳穿美人計,就顯得局座明察秋毫、一身正氣。軍統(tǒng)見把柄抓在您手里,今后不敢不收斂。"
  徐心智略帶浮腫的眼皮跳了跳,想了一會,點點頭說:"嗯,也是。我這就去找他們算賬,這條狐貍精,你連夜詳加審訊,天亮以后把筆錄給我。"
  "是!"
  沈潮支開徐心智,是他急中生智的一著險棋。他待徐心智的汽車開走后,就把喬娜押上福特轎車,直奔局本部。等車子在局本部大樓前停下來,他把喬娜交給小特務(wù)看押,自己胸有成竹地踏進電梯,來到四樓。他徑直走到機要報務(wù)室門口,咳了一聲,伸手在門上敲了幾下,等了片刻,不見李飛飛開門,他又重重敲了幾下門,叫道:"李小姐,快開開門,有急電要發(fā)出去!"
  "??!是沈秘書,快請進吧!"隨著話音,李飛飛拉開門??吹缴虺保浑p困倦的丹鳳眼立即大放光彩,"深更半夜的,又有什么急事呀?"
  "有份急電要發(fā)出去。"沈潮一邊回答,一邊跨進門去。
  這個李飛飛,早就愛上一表堂堂、才華出眾、又深受局長器重的沈潮了,平時,不管人前人后,只要見到沈潮就頻送秋波。沈潮為了便于開展工作,一直采取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這下李飛飛卻追得更起勁了。
  現(xiàn)在見沈潮深夜敲門,喜得她渾身輕得快要飄起來了,她把沈潮按在椅子上坐下,也不管什么急電不急電的,就飛進里面房間,抓出幾只大蘋果,坐在沈潮對面,拿出小刀就削。
  沈潮此時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嘗蘋果,他連忙笑笑說:"李小姐,不忙招待,先把電報發(fā)了,我再嘗你的蘋果。"
  "唷!吃個蘋果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我的蘋果是苦的,吃不得?"
  "哪里,誰不知道李小姐是金陵一釵呀?能嘗到你親手削的蘋果,我的福分真算不淺??!不過,今天實在有急事在身,不能耽擱呀!"沈潮邊說邊從公文包里掏出擬好的電文,"這是局長指示馬上拍到武漢去的。"
  李飛飛不敢再拖了,她放下手中的蘋果,坐到發(fā)報機前,抓起,撒嬌似的說:"那么,你把這給我戴上,我才替你發(fā)。"
  沈潮只得苦笑著替李飛飛戴上。不料李飛飛卻就勢把頭向后一靠,倒在沈潮的懷里。
  沈潮忙輕輕推了她一下,說:"李小姐,這樣讓局座知道會多不好,還以為我貽誤軍情是為了你呢!"
  李飛飛雖說輕佻,但畢竟是個忠于中統(tǒng)事業(yè)的女特務(wù),一聽到貽誤軍情,頓時清醒過來,連忙直起身子,把手向上一伸,說:"電文呢?拿來吧。"
  "喏,"沈潮把電文遞給李飛飛,"局座還在等我的回電呢。"
  李飛飛接過電文,輕聲讀道:"來電已悉,請于今晨六時正把貨運交江邊機場,有人接收。徐心智。"
  李飛飛讀完電文,忽閃著眼睛問:"咦,怎么,局長沒有簽字?"
  沈潮裝得很驚訝地說:"不可能,我擬好電稿給局長簽了字的呀!"
  李飛飛嬌嗔地瞥了沈潮一眼,遞上電文說:"簽了字的?你自己看,在哪兒呀?你呀,也會有粗心的時候!"
  沈潮接回電文,懊惱地皺著眉說:"這真是越急越忙,越忙越亂。局座也給急得……唉!"
  "快去補上吧。"
  "補?"沈潮故意摸出手帕擦了擦額角,"這樣急的事情,來得及補嗎?假回奔波耽誤了戰(zhàn)機,那局長不怪罪我才怪呢!"
  李飛飛見沈潮這副著急的模樣,一時也想不出救急的辦法,支吾著說:"可、可壞了規(guī)矩,局長的脾氣你還不清楚?"
  "哎,這也是,都怪我急于發(fā)電,沒有查對一下。"沈潮站起身,靠近李飛飛說,"你就幫我這一回忙吧!"
  "這……"李飛飛左右為難了。一邊是一時陷入窘境的日思夜盼的心上人,而且是第一回這樣求自己!另一邊卻是反復(fù)無常的堂堂一局之長,盡管他是自己的舅舅,但是犯了規(guī)矩,同樣不會寬恕她。
  沈潮當(dāng)然也窺探到了李飛飛的內(nèi)心矛盾,他陰著臉說:"李小姐,在我想象中的李飛飛本來是個多情而機敏果斷的人……"說著戴起手套,一邊故意朝門外走去,一邊不無遺憾地說,"想不到,才遇上一點小事就慌了手腳,我差一點看錯了人!"
  李飛飛是個愛虛榮而又自尊心很強的女人,被沈潮一激,急得臉色緋紅地說:"別走!你、你當(dāng)真以為我不替你發(fā)?"
  沈潮聽到李飛飛的喚聲,知道自己這激將法起了作用,但他只站定了腳,連身體也沒有轉(zhuǎn)過來,不冷不熱地說:"李小姐,算了吧,我不想讓你為我惹禍,還是讓我一人去頂罪挨訓(xùn)吧!"
  李飛飛以為沈潮真的生氣了,趕緊撲過來,雙手搭著沈潮的肩背,脈脈含情地說:"你的脾氣比局長還大,就許你一本正經(jīng),不容我開個玩笑?給我!為了你,天塌下來我去頂。"
  沈潮這才轉(zhuǎn)過身,把電文重新交給李飛飛,說:"其實,也不用你去頂罪。局長查問下來,我會解釋的,我怎么會讓你替我一個男子漢受冤屈呢?李小姐,請你抓緊時間發(fā)出去吧!與其耽誤戰(zhàn)機不發(fā),還不如讓我去領(lǐng)罪,或許到時還可以解釋清楚。"
  李飛飛"嗯"了一聲,爽快地坐到發(fā)報機前,手按電鍵熟練地"滴滴答答"拍起報來。
  誰知李飛飛的電報還未發(fā)完,突然,她手邊的一只專線電話響了起來。她暫停發(fā)報,隨手拎起聽筒,一聽,頓時驚叫起來:"啊!是徐局長……有的,嗯、嗯……那他……"沒等她再說下去,沈潮手中的無聲"撲"冒出了煙,那電話筒從李飛飛的手中滑落下來,只見她像捆棉花稈似的慢慢倒在地上。
  沈潮因為不知道發(fā)向武漢的電報呼號,才強按住內(nèi)心急火,和李飛飛蘑菇了好一陣,激她發(fā)報。沒料到情況突然發(fā)生變化,徐心智打來了電話,如果讓敵人從李飛飛那兒得知自己已給武漢發(fā)了電報,他的整個計劃就會全部落空!因此,他沒容李飛飛說話,就斷然扣動無聲的扳機。
  沈潮預(yù)感到敵人很快就要猛撲過來,他迅速將李飛飛的從發(fā)報機前拖開,接著將尚未發(fā)完的電報發(fā)完。緊接著連氣也顧不得喘一口,就把話筒放到坐盤上,再拉到身邊,"嗒嗒嗒"撥了一個號碼。這個號碼,是他來到中統(tǒng)局之前,一位負責(zé)同志親口告訴他的,規(guī)定只有在萬不得已的危急情況下才能使用。
  "……"窗外響起了一陣尖利的哨子聲,沈潮微微一震,他知道這是負責(zé)的特務(wù)在隊伍。難道敵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情況?他警惕地留心著外面的動靜,耳膜里只有傳呼聲,沒人來接!他急得抓耳撓腮,面紅耳赤。忽然,電話通了,一個沉著老練的男中音在電話里問道:"誰?"沈潮驚喜地答道:"我是那個賣茶葉的朋友,請五點正在指定地方碰頭。"
  "知道。"電話掛斷了。
  沈潮松了口氣,剛想離報室,但是,已經(jīng)遲了!大院內(nèi)外傳來了一連串的呼叫:"弟兄們,局座指示,沈潮是分子,別讓他跑了!"
  ??!這個狡猾透頂?shù)男煨闹莵淼谜婵?!沈潮?zhèn)定了一下情緒,"咝啦"一聲拉開公文包,運用從蘇聯(lián)學(xué)到的化裝技術(shù),三下兩下就把自己化裝成了一個老頭子,又從李飛飛的辦公桌抽屜里找到一支塞進懷里,然后,推報室門。但是,已經(jīng)遲了,從走廊盡頭已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眼看沖不出去了,沈潮急忙退回來,把門反鎖好,一時急得在發(fā)報室里踱來踱去。跳樓吧,他一步跨到窗口朝下一望,下面黑咕隆咚的,從這四層樓跳下去,不摔個粉身碎骨,也得跌個七竅流血,后面的工作還怎么做?
  這時走廊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忽然從窗口吹來一陣風(fēng),把窗上的湖藍色真絲窗幔掀得飄了起來,沈潮見了,忽地有了主意,他用力扯下窗幔,把它撕成好幾條,一條一條打起結(jié),推開窗,把布條子的一頭系到鐵窗格上。
  "乓乓乓"敵人已在猛力地敲門了。
  沈潮連忙將真絲條子的另一頭拋下窗去,然后像貓一樣敏捷地跳上窗臺,緊緊攥住條子慢慢滑下去。誰知還沒等沈潮的腳落到地上,院子里突然亮起了燈光,敵人像狼嚎一樣尖叫起來……
  沈潮能不能逃出狼窩呢?還得把這事暫時擱一擱,回過頭去先說徐心智是怎么知道沈潮是的。
  幾個小時前,徐心智氣勢洶洶地坐車直駛軍統(tǒng)局總部興師問罪,接待他的是一位校級軍官,他非常謙恭地把徐心智讓進一間幽靜的小會客室,請他坐下,奉上香茶,然后滿臉堆笑地詢問來意。這時的徐心智也許是因為在氣頭上,也許是因為他見對方的軍階比自己低得多,所以傲氣十足,開門見山地責(zé)問對方指派喬娜的用意。不料對方面對徐心智的責(zé)問,一點也不著慌,仍然若無其事地笑笑說:"局座,請勿動肝火,我們都是為了忠于黨國,我們之間的事好商量。"他不等徐心智開口,突然換了話題問道,"請問局座,您今夜可曾收到三封要您親譯的絕密電報?"
  徐心智被對方這么一問,懵住了。他想:軍統(tǒng)、中統(tǒng)互截機密是常事,機密電報都是由沈潮經(jīng)手的,可今晚他來東雅時只字沒提呀,難道他……不會,不會,說不定是軍統(tǒng)見我抓住了人質(zhì),故意用這話來糊弄我。想到這兒,他反問對方:"你們何以知道有我的親譯密電?"
  "這點就恕難奉告了。"接著,對方似乎已看穿了徐心智的心思,用一種揶揄的口吻說,"不過,我們關(guān)心的是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半年前,種種蛛絲馬跡,使我們對您那位忠于您的機要秘書沈潮發(fā)生了興趣,喬娜此舉與此也不無關(guān)系。嘿……"
  徐心智哪能受此嘲弄,他差點要跳起來扇對方兩記耳光??墒?,他畢竟是個老謀深算的特務(wù)頭子,他強壓怒火,拎起旁邊的電話打到報務(wù)室。他從李飛飛的幾個"嗯嗯"聲中證實了果然有三封密電。他問李飛飛沈潮在哪兒時,不料只聽到李飛飛說了一個"他"字,話筒就"啪"一下掛斷,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終于明白出事了,立即果斷地又撥通電話,命令負責(zé)值班的特務(wù)隊伍先把沈潮抓起來。他自己連和對方招呼也來不及打,就急匆匆鉆進汽車,向中統(tǒng)局總部大樓飛馳而來。
  徐心智一到,巨大的鐵門頓時大開,汽車進入院內(nèi)。他吩咐開亮院內(nèi)的燈火,特務(wù)們尾隨在他身邊直上四樓。他氣喘吁吁地奔到報務(wù)室門前,那門已被砸開,沖進去一看,只有一具女尸和隨風(fēng)飄蕩在窗外的窗幔條子。他氣得一把揪住負責(zé)的特務(wù),左右開弓連連扇了幾個耳光,罵了一句"**".
  可是,他并沒有就此頹唐地癱倒在皮沙發(fā)上嘆氣,因為他清楚,在自己身邊出了個的地下工作者,事情傳到老頭子那里,即使陳立夫有心保薦,也無力解脫他窩藏之罪。唯一的辦法,只有不惜一切代價把人抓住后滅口。
  于是,他迅速地進行了搜捕沈潮的布置。不一會,一輛輛警車、摩托車吼叫著從這只"大毒蜘蛛"里沖出,一批批武裝軍警和便衣特務(wù)被派往各車站、碼頭和交通卡子。
  沈潮是怎么從狼窩里脫身的呢?當(dāng)他緊攥著窗幔條子滑到離地面還有丈把高時,下面的燈突然亮起來,他急忙一松手跳落到地上,幸虧這兒是一條通向貯藏室的甬道,他躍過甬道邊的一道矮墻,趁著特務(wù)跟著徐心智上樓時的一片混亂之機,整整衣帽,大搖大擺地混出了大門,而后又敏捷地閃進了一條小巷。
  沈潮一路穿小街、過小巷,當(dāng)他奔到玄武湖畔時,聽到四處響起了警車的陣陣嚎叫聲。沈潮知道徐心智開始搜捕自己了,他一邊加快腳步,一邊警惕地注視著前后左右,直朝約定的地點——商場附近的小吃店疾步趕去。
  他趕到那兒,正好時交五點。沈潮警惕地朝四周打量著,見沒有異常情況,便大步跨進了一家毫不顯眼的小吃店。他根據(jù)確定的聯(lián)絡(luò)方式,看見左邊第二張桌子上坐著一個中年漢子,時而低頭握著調(diào)羹撥弄碗里的小元宵,時而抬頭匆匆瞥一眼店門口。沈潮鎮(zhèn)靜地走過去,在那中年漢子的對面坐下,也要了碗小元宵吃了起來。
  沈潮邊吃邊從長衫口袋里摸出一張折疊好的報紙,往桌上一攤,一邊吃一邊認真地看著。
  那漢子用眼角瞟了一眼報紙,見是張《日報》,就開口問道:"老兄,有新嗎?"
  沈潮反問道:"老弟,你想聽什么?"
  "唉!什么都想聽,又什么也不想聽。"那漢子用玩世不恭的口氣似答非答。他從桌旁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走了。
  沈潮見狀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我們的同志!他隨手輕輕折起報紙,喝了口元宵湯,尾隨那漢子離開了小吃店,來到了一處背人的小巷。
  沈潮急切地向那漢子介紹道:"同志,我是沈潮!"
  "看錯人了吧?"那人又用另一特殊暗號繼續(xù)試探他,"我是商務(wù)洋行的職員。"
  "對呀!商務(wù)洋行的經(jīng)理還是我大哥哩。"沈潮連忙對上暗號。那漢子立即上前緊握著他的手:"沈潮同志,我叫黃松,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請說吧。"
  沈潮往四下看了一下,湊近黃松說:"我機關(guān)內(nèi)出了一個叛徒,名叫章順,現(xiàn)已被武漢中統(tǒng)特務(wù)機關(guān)抓獲,將在今天早晨六點鐘解到江邊機場。現(xiàn)在已是五點二十分,情況萬分危急!為了解除對機關(guān)的威脅,我決定暫時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立即趕到機場親手干掉章順,請求得到地方黨組織的配合……"接著沈潮簡要地談了自己的具體行動方案和設(shè)想,最后要求替他備一輛小車。
  "黨信任你!記?。何覀冇肋h戰(zhàn)斗在你的身旁,祝你成功!"黃松說完稍一沉吟,"小車五點四十分準(zhǔn)時停在大方巷口右側(cè)的路邊。"
  沈潮告別了黃松,看看表,趕去大方巷的時間所剩不多了,這時正好來了一輛三輪車,待他上了車,那車夫立即飛也似的朝大方巷蹬去,在離預(yù)定地點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
  沈潮下了車,剛朝前走了十幾步,突然,從大方巷的前面飛速撲來一支摩托車隊,只聽"嘎嘎嘎"一陣響,車隊停下來了。沈潮暗暗吃驚:難道敵人知道了我在這兒接頭?他不由放慢了腳步。
  摩托車上的特務(wù)很快跳下車,把周圍一圈包圍起來。待他再想向后退時,后面又有一隊摩托車趕到……啊!莫非真的暴露了?不,不可能!黃松同志是南京地下黨組織中對敵斗爭經(jīng)驗豐富的老同志了,他不會有什么疏忽的,況且,我與他單獨接頭,在短短的二十幾分鐘內(nèi),敵不會發(fā)覺得如此之快呀!但是,四周的特務(wù)卻在搖搖擺擺地走過來。
  這時,只見一群特務(wù)吆吆喝喝地從前面一幢小樓房里推搡著一位兩鬢花白的老人走出來,沈潮一看,心里大吃一驚:這老人不是自己未婚妻的叔父馮教授嗎?這時他才醒悟到:敵人不但在搜捕自己,也在逮捕自己的親戚朋友了。好狠毒的徐心智??!
  但是重任在身,沈潮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老人被押上了警車。
  時間已是五點四十九分,按約定的時間已超過九分鐘!這九分鐘,是多么至關(guān)緊要的九分鐘!沈潮正悲憤不已地目送押著馮教授的警車遠遠馳去時,忽聽身旁傳來"嘎"一聲,一輛烏黑發(fā)亮的"奧斯汀"轎車停在眼前,接著一位衣冠楚楚的司機從車?yán)锷斐鲱^,對沈潮說:"先生,請——商務(wù)洋行的黃經(jīng)理正等您呢!"
  沈潮已明白司機話中之話,立即拉開門坐到了后面的座椅上,車子"呼"地開走了。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說:"沈潮同志,黃松剛才要我轉(zhuǎn)告你,敵人已加強了車站、碼頭等地的警衛(wèi)和搜查,并且對你的親屬也開始逮捕了,你要做好思想準(zhǔn)備。"
  沈潮說:"我剛才已經(jīng)看到了,請轉(zhuǎn)告黨,我已做好了一切思想準(zhǔn)備。"他頓了一下,看了看表,沉著地對司機說,"已經(jīng)五點五十三分了,離江邊機場還有一段路,同志請再加碼!"
  一路上,沈潮抓緊時間,把到江邊機場后的具體做法告訴了司機,司機聽完后會意地點了點頭。
  江邊碼頭漸漸映入眼簾,沈潮知道離機場已經(jīng)不遠。他掏出一副,用手帕擦了擦戴上,然后脫下長衫,卸下裝,緊了緊武裝帶,再檢查了一下武器。
  機場終于在眼前了,這時正好六點還差兩分鐘。小車剛駛近機場,就聽見頭頂上傳來了飛機的轟鳴聲。沈潮探出窗口朝空中望去:一架美式軍用飛機,正在徐徐降落。
  "到得好準(zhǔn)時??!"沈潮輕聲說道。汽車到了警衛(wèi)森嚴(yán)的機場門口,沈潮向的門崗亮了一下特別通行證,就被放了進去。飛機剛一著陸,沈潮的車子也駛近了飛機。飛機的艙門一開,沈潮兩眼就死死盯著從艙里走出來的人。他的打算是如果飛機上下來的特務(wù)認識自己,那就執(zhí)行第二套方案:不出車門,待章順下飛機時,把他當(dāng)場擊斃。但這畢竟有些冒險,所以他不到最緊要的關(guān)頭,決不輕易這么干。
  艙門打開了,從艙里鉆出一個瘦高個,他兩眼滴溜溜地朝四處張望了一下,當(dāng)發(fā)現(xiàn)有一輛小車停在飛機前,就又縮回機艙里,一會兒又從艙里探出腦袋問:"喂!請問這輛車子是不是……"
  沈潮忙對司機說:"告訴他,是接武漢來貨的。"司機忙亮開嗓門告訴了瘦高個。
  那個瘦高個沒有吭聲,用審視的目光看了看走下車的司機,又把頭縮回了艙里。沈潮看這個家伙鬼鬼祟祟的樣子,不由感到納悶。
  不一會,終于從機艙里走出兩個特務(wù)。
  沈潮一看,都不認識,就從車?yán)镒吡顺鰜恚?quot;請兩位把貨運上車吧!"
  瘦高個見沈潮氣度不凡,就卑謙地問:"您是——"
  沈潮懂他的意思,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證件遞了過去,瘦高個一看,是一張中統(tǒng)特務(wù)機關(guān)的特別證件,就轉(zhuǎn)手交給后面那個一臉橫肉的特務(wù)。那個特務(wù)細細看了之后,雙手把證件還給了沈潮,然后對瘦高個努了努嘴,瘦高個就轉(zhuǎn)身上了舷梯,進了機艙。
  很快,從機艙里鉆出一個中等身材,體格結(jié)實的中年人,他用兩只驚懼的眼睛迅速掃視了一下四周,然后才一步一步走下舷梯。
  沈潮盡管從未與章順見過面,但從他那練過武術(shù)的身段上,便一眼認準(zhǔn)了。他用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握了一下章順的手,說:"鄙人是中統(tǒng)局新任機要秘書歐陽亭,代表徐局長,迎接章先生,請。"說著,將手一擺。
  章順對兩個押送他來的特務(wù)瞧了瞧,走進了小車的后座。沈潮見章順進了車子,就對兩個特務(wù)招呼說:"二位請稍等,局座派來的車子停在機場門口,請便吧!"
  司機見沈潮關(guān)上車門,立即啟動小車"呼"一聲朝機場大門直沖而去。
  就在沈潮的小轎車剛沖出機場大門后,突然有一群荷槍實彈的軍警朝飛機場飛奔而來,接著,機場門崗也手忙腳亂地拉開巨大的鐵柵欄大門。
  這時,突然"轟隆隆"一陣響,一隊摩托車和警車橫沖直撞進了機場,他們來到那兩個被搞得暈頭轉(zhuǎn)向的特務(wù)面前一看,立即大叫:"跑了!跑了!快追!"便掉轉(zhuǎn)車頭,朝沈潮那輛黑色轎車馳去的方向,急急追去。
  這支摩托車隊,是奉了徐心智的命令來追捕沈潮的。那么徐心智怎么這么快就知道沈潮的計劃,緊跟著就追來了呢?
  原來,武漢中統(tǒng)分局的特務(wù)頭子,倒是個認真負責(zé)的角色。當(dāng)押送章順的飛機升入空中,他就命人向局本部又拍了份電報:"貨已照指示送出,六時到,請接。"當(dāng)時,由于機要報務(wù)室的值班員李飛飛被打死,等到重新叫來報務(wù)員接了電報、徐心智譯出來電時,正巧是六點。這下可把他的眼珠子都快急得彈出來了,他雖然還不知道嘍羅們抓到的是什么大人物,但可以肯定是沈潮破譯電報后回本部打死李飛飛、發(fā)報到武漢叫把人押來的,??!那豈不是……
  于是,他一方面要報務(wù)員急電催武漢詳細匯報具體情況,另一方面他從"六時到"這點上斷定是飛機,因此,他緊急派出兩批特務(wù)分頭直撲江邊機場和軍用機場。并且又親自打電話給兩個機場的頭頭,命令立即派軍警封鎖機場,不準(zhǔn)任何人離開。但是大出乎這位多謀善斷的局長大人的預(yù)料,就在他下達封鎖令的時候,沈潮贏得了極為寶貴的三分鐘時間,搶先沖出了機場!
  沈潮見第一步成功,不由得輕輕噓了口氣,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只精美的煙盒,打算美美地抽支煙。哪曉得,就在他拿煙的一剎那,頭一抬,猛地從轎車的反光鏡中,發(fā)現(xiàn)長龍似的摩托車隊正風(fēng)馳電掣般地追趕上來。啊,敵人追來了!一時間,他的臉色陰沉下來,腦子急速轉(zhuǎn)開了,想著應(yīng)對的辦法。
  再說章順,他懂得辦事的厲害,一上車,心里就狐疑不安:為什么他們只來一個人接?為什么單獨把自己帶走?幾乎在沈潮發(fā)現(xiàn)敵人的同時,他也從反光鏡里看到摩托車隊追來,知道情況不妙,但他裝著什么事也沒有似的閉起眼睛,運氣用功,準(zhǔn)備打沈潮個措手不及。
  當(dāng)章順運足氣,剛把眼睛微微睜開,沈潮手里已握著一把:"章先生,請放明白些!"章順一見那支硬邦邦的,便裝作認輸?shù)臉幼哟瓜铝祟^。
  警車和摩托車的"隆隆"聲愈來愈近,沈潮眼里急出了火,恨不得一槍擊斃章順。但他沒有扣扳機,他還想從叛徒嘴里得到更重要的東西。當(dāng)汽車駛到樹林茂密的山腳下時,他用手在司機的座位上敲了兩下,司機"嘎"地把車剎住。沈潮迅速把章順押下車,將他帶入樹叢深處。司機又驅(qū)車朝前飛速而去。
  章順見沈潮并沒有立即處死他,也立即揣度到地下黨將會怎樣處置自己了。他表面上神色懼怕,暗中卻在想著怎樣憑自己的一身武功把沈潮。突然,他身子輕捷地急轉(zhuǎn)過來,一下打到沈潮持槍的右手腕上。沈潮雖有所防,但仍被擊脫,于是章順旋風(fēng)似的立刻把左腳伸在沈潮,右手同時突發(fā)一拳,猛擊沈潮當(dāng)胸,沈潮當(dāng)即被擊倒在地。章順露出一絲獰笑,想把沈潮打個半死不活,然后作為給敵方的晉見之禮。
  只聽"呼哧"一聲,章順像一只惡狼騰空向沈潮猛撲過去。沈潮躺在地上見章順撲來,急忙把兩腿縮向腹部,然后朝章順的小肚子猛力一蹬,章順驚叫一聲倒栽下去。他跟著挺起身來連忙去拾槍,不料章順幾乎在同時一個"鯉魚打挺"躥起,抓了塊鋒利的石頭,朝沈潮頭上猛砸下來。
  沈潮要躲,已來不及,他只得扣動扳機,"砰"章順應(yīng)聲倒下,抽搐了幾下死了。
  然而,沈潮這無可奈何的一槍,卻暴露了自己。那摩托車隊剛飛馳過去,聽到槍響,知道中了"金蟬脫殼計",連忙掉轉(zhuǎn)車頭回追過來。他們趕到轉(zhuǎn)彎處的槍響地段,紛紛跳下車,上山搜索。
  沈潮發(fā)現(xiàn)了追趕的敵人,他貓著腰,忍著傷痛,向前奔跑著。不料有兩個狡猾的特務(wù),并沒隨大隊上山,而是兜過去躲在暗處,待沈潮一靠近,猛地一躍而起,兩人同時舉起了……
  兩個特務(wù)抓住了沈潮好不歡喜,為了邀功領(lǐng)賞,他們也不跟正在附近搜索的特務(wù)聯(lián)系,就把沈潮一銬,推進警車向市區(qū)疾馳。
  落入魔掌的沈潮,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他這時感到揪心痛苦的是,自己還沒有完成任務(wù),在上海的某機關(guān)領(lǐng)導(dǎo)不能及時得到報告,后果仍然十分嚴(yán)重!
  急駛的警車在爬了一個長坡后,轉(zhuǎn)了個彎。這時,四月的陽光透過鐵柵,從警車后面的小窗口斜射進來。沈潮憑斜照的角度判斷:已是早上七點左右了。一夜未合眼的沈潮圓睜著雙眼緊張地思索著:難道就這么完了?不!不能??!機關(guān)對章順還一無所知呀!
  這時,警車正開到一處關(guān)卡前,沒人開柵欄,"嘎"司機只得一個急剎車停下。
  一個特務(wù)罵道:"媽的,檢查個鳥!"
  一個當(dāng)官模樣的攔在路口喝道:"凡過往車輛,今天一律檢查,快下車!"
  兩個特務(wù)火了,從車上跳下來,神氣活現(xiàn)地叫道:"誰要查?瞎眼了,老子是中統(tǒng)局偵緝隊的!"
  "我們執(zhí)行城防司令部命令,就得查!"
  "哼,那就查吧!"特務(wù)拉開了警車的門。
  然而,特務(wù)話音未落,七八支槍已點住了他們。
  兩個特務(wù)頓時傻眼了。
  那個當(dāng)官模樣的上車和沈潮緊緊握手。
  沈潮驚喜地發(fā)現(xiàn),原來他是黃松。
  剛才,黃松和同志們守候在青亞山接應(yīng),可遲遲不見沈潮他們到來,正擔(dān)憂時,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槍響,黃松猜測情況不妙,他當(dāng)機立斷,帶著同志們來到離青亞山不遠的草潭口,佯裝設(shè)卡檢查。
  現(xiàn)在,載著沈潮和黃松一行的警車已駛近市區(qū)。
  為了怕招人惹眼引起敵人懷疑,他們把車子停了下來。沈潮匆匆將自己裝扮成一個中年商人,告辭了黃松,就往下關(guān)方向走去……
  很快,設(shè)在上海的某機關(guān)領(lǐng)導(dǎo)接到沈潮的緊急報告,連夜火速通知有關(guān)人員分頭轉(zhuǎn)移。
  當(dāng)夜,敵人憑章順?biāo)狼暗牟糠挚诠谌虾_M行了一場大規(guī)模的搜捕,妄圖一口吞掉我機關(guān)。但是,沈潮的及時報告為整個機關(guān)的轉(zhuǎn)移贏得了寶貴的時間,終于使黨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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