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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師余秋雨是怎樣煉成的?

 燕山茶社 2021-09-16

1946年8月,余秋雨出生于浙江余姚一個名叫高地地的小山村。出生那天,秋雨連綿,祖母說,先給孩子起個小名,秋天下雨,隨口叫,等天晴了去廟里找老和尚取個大名。天晴之后請來老和尚,老和尚取名長庚。由于村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叫長庚的人,于是余秋雨的大名便不怎么叫,只叫小名。后來余秋雨暴得大名,有人問,秋雨是你的筆名嗎,這么有意境。余秋雨說,我從來不用筆名,這是我的本名。又問,誰起的,這么有意境?余秋雨說,我的祖母,不識字的祖母。

余秋雨四歲,老師來家統(tǒng)計可入學(xué)的適齡兒童,他正在八仙桌下面和幾個小朋友爬來爬去玩游戲。媽媽笑著問老師,地上爬得要不要?老師說,怎么不要,登記。幾天后,余秋雨便背著一個大草帽上學(xué)了,草帽上寫著“秋雨上學(xué)”四個大字。老師們看到草帽上的字,從寫字的功力判斷出余秋雨家庭的文化背景。

那時候讀書用毛筆寫字,課桌上放著硯臺紙墨。每次下課,余秋雨滿臉滿手墨跡斑斑,老師就把他抱到河邊洗臉,洗完抱回課堂。下節(jié)課由下一個老師同樣的事情再來一遍。洗完之后,老師們就在他臉上擰一把,女老師擰的不疼,男老師擰的很疼。有一天校長擰完,拿出一本字典,教他怎么用,告訴他,你回家讓你媽媽買一本,這樣就能認(rèn)識很多字了。

余秋雨爸爸在上海工作,聽說余秋雨四歲就上學(xué),嚇壞了,寫信讓余秋雨留級,“怕用壞了腦子”。媽媽征詢余秋雨意見,余秋雨說,讓我留級學(xué)那些已經(jīng)學(xué)過的知識,豈不成傻子了嗎。媽媽贊成他的意見,便讓他給爸爸寫信,聲明不想留級,但是可以讓媽媽代寫家庭作業(yè)。每次他從外面玩回家,看到媽媽一筆一劃模仿孩子筆跡給他做作業(yè),非常吃力的樣子,就說,媽媽,你寫在紙上,我抄一遍就行了。媽媽感激地說,孩子真懂事。

媽媽說,舊上海有好多“書毒頭”,比平常人傻多了。“書毒頭”是余姚人對書呆子的稱呼,充滿鄙視和嘲謔。余秋雨長大后方才明白,書毒頭應(yīng)為?書蠹頭的誤讀,蠹就是“咬文嚼字”的小蟲子。為了不讓余秋雨成為一個小書毒頭,媽媽便讓余秋雨給全村人代讀代寫家信,這活兒以前都是媽媽給人干。媽媽說,身輕的采桑,勁大的搬磨,識水性的過河,鄉(xiāng)親們大都不識字,咱們識字,幫他們寫信讀信,理所當(dāng)然。

媽媽不僅把寫信讀信的任務(wù)交給了他,還把幫村里記賬算賬的任務(wù)也交給了他。余秋雨擔(dān)此大任,受寵若驚,干得非常認(rèn)真。年終村里給余秋雨分了十斤干蠶豆,十斤土豆,作為報酬。干蠶豆炒著吃,土豆煮熟了,用線穿著掛在脖子上,好像佛珠一樣。這是余秋雨生平第一次“知識變現(xiàn)”。

小學(xué)五年級,余秋雨把家里儲藏室清掃出來,支了一張床,擺了一張桌,改成書房。在這間狹小逼仄的書房里,他讀了《石頭記》《家》《春》《秋》《史記》以及林語堂主編的《開明英語讀本》,還有各種民間故事、童話和寓言。后來他去了安徒生的故居,發(fā)現(xiàn)安徒生寫作的書房同樣逼仄狹小。

十歲,余秋雨去上海備考重點中學(xué),由于以前沒有接受過像樣的教育,爸爸以為他很大程度考不上,卻無法可想。叔叔帶他去書店,余秋雨第一次看到這么多書,一排排壘成高墻,高墻又層層疊疊,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感拖拽著他,他被完全震撼了。

余秋雨不負(fù)眾望考上重點中學(xué),初中二年級便成為學(xué)校里的“名人”,每天上街爬上鋼腳架畫巨型壁畫,引來大量群眾駐足圍觀。因為畫畫的人太小了,只有十一歲。由于沉迷畫畫,數(shù)學(xué)考試不及格,被爸爸在大年夜當(dāng)著親友的面一頓狠批。余秋雨化羞恥為力量,過了年便去圖書館借數(shù)學(xué)書刷題,很快考了全班第二名。上了高中,余秋雨的學(xué)習(xí)成績依然名列前茅,渾身洋溢著只有高中生才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驕傲,堅信自己能考上全國任何一所大學(xué)。于是他不擇名校,考上了當(dāng)時最難考的上海戲劇學(xu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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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年屆而立的余秋雨進入浙江奉化大橋鎮(zhèn)錦屏山下的一座圖書館潛心苦讀。那些密密層層的古籍,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純凈。腳下飄落的樹葉,踩上去軟而無聲。他買了最便宜的干糧,如饑似渴廢寢忘食的撲在書籍上。半山腰有一處山泉,清冽甘甜,散步時拿個杯子,一口氣喝個夠。

圖書館須發(fā)皆白的保管員問他,這么枯燥深奧的書籍,你一個年輕人怎么鉆得進去?余秋雨說,只要鉆進去,就不枯燥深奧了。整整半年時間,余秋雨讀遍圖書館中每一冊藏書,包括各種被稱為“備要”的書籍。他也從中學(xué)到了一些讀書方法,比如何處專攻,何處精研,何處泛讀,何處瀏覽。一路探尋結(jié)構(gòu),步步都有發(fā)現(xiàn)。

后來他的祖母說,我家秋雨在沒吃沒喝的荒山野嶺住了那么久,真有一股狠勁。余秋雨笑著說,吃喝還是有的,山也不荒。

金庸小說《倚天屠龍記》中,張無忌掉進一個山洞,學(xué)會絕世武功,出來后當(dāng)上CEO娶上白富美登上人生巔峰,余秋雨山中苦讀,與張無忌類似。

33歲,余秋雨決定走一條寂寞幽深的學(xué)術(shù)道路,把上輩子未曾學(xué)得的人類整體意義上的終極價值,人文取向,文明脈絡(luò),藝術(shù)哲學(xué),比較完整的補回來。他棲身于上海東北郊一間斜頂朝北的十三平米小屋里,將一切可能導(dǎo)致精力分散的課題沉溺,群居樂趣全部摒棄于小窗之外,他相信,陋室才有大靜。他一次次去上海弄堂里拜訪博學(xué)多識的老學(xué)者,讀一段書,寫一段筆記,做一段評論。不明白之處讀得很慢,有時候遇到艱深概念,三兩天才能疏通一句。

大熱天,北窗的艷陽如火如荼,沒有一絲風(fēng),稿紙上全是汗?jié)n。冬天裹上棉衣,雙腳還是凍得不可言喻,只得把一個稻草編織的保溫筐擱在桌下,伸腳進去,再塞上棉花。離小屋不遠(yuǎn)處有個居民小食堂,每天兩次端個小鍋去買飯菜,再端回來吃,順便泡碗紫菜湯。紫菜湯余秋雨百吃不厭,放幾枚?海蜒?,稍稍滾煮,加較多的醋和少量醬油,再放入紫菜,一滾即起,費材極廉,費時極省,一二分鐘可得,喝的時候,眼睛就在書上了。

他的小屋四壁皆書,由于房子太小,書架只能從地板做到頭頂,抬頭一看,像要壓下來。收水費的驚問,你在書店工作?他說,我不賣書,只買書,為了教書。

就在余秋雨埋頭苦讀期間,妻子(前妻)“不了解他工作的意義,卻走在了時代前面,早早地投入商業(yè),去了南方,與他失去了聯(lián)系?!薄皩Ψ皆趺炊疾焕斫鉃楹挝以谏虡I(yè)大潮初起的背景下還要堅守貧困日夜埋頭寫書,便自行去了南方經(jīng)商,五年多時間既無地址又無通信?!睂τ诙私Y(jié)婚的初衷,便是“當(dāng)時可供最后一代大學(xué)生成家選擇的結(jié)構(gòu)已經(jīng)崩解”,為了圓祖母在生命最后時刻看到大孫子結(jié)婚成家的心愿,而且這個心愿“有著刻不容緩的絕對意義”,便托同學(xué)介紹了一個“他們也不熟悉的女工。”“如果不考慮祖母的因素,僅就事情(結(jié)婚)本身而言,實在是太粗糙了?!?/p>

雖然寫得隱晦,但是說明三點。第一,兩人結(jié)婚時沒感情。第二,兩人沒有共同奮斗目標(biāo)。第三,兩人分居長達五年,音訊全無。分居期間正是余秋雨最為困難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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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壁多年終破壁。余秋雨破繭成蝶,寫出了六十八萬字的《戲劇理論史稿》,獲得全國戲劇理論著作獎。日后多次翻開此書,余秋雨眼前都會出現(xiàn)一個在夕陽之下步步跋涉的人影,那種無限艱辛又無限舒暢的體驗,任何時候回想起來,都是?萬籟俱靜?,一片圣潔。

就在這間狹小的屋子里,他的思想觀念被一群世界級大師從頭梳理了一遍。他從此知道了生命的歸宿,知道了“真正的大學(xué)問不是貨倉,他不是占據(jù)你的心靈倉庫,只是把你的心靈倉庫擴大,夯平,清掃。它改建了你的心靈倉庫,從此,你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輕松,不再有心理負(fù)擔(dān)?!彼霸綄W(xué)胸中越空靈,越寫心中越疏朗,好像做了一次大減法而不是大加法。腦海中整個兒空空蕩蕩。”

《倚天屠龍記》有個劇情,張三豐教張無忌練太極劍,開始張無忌能記住四五層,后來能記住兩三層,再后來全忘了,一招一式都沒記住。這叫“化劍招為劍意”,是舞劍的最高境界。余秋雨書讀得越多,“腦海中越是空空蕩蕩”,正是把書都讀透了,讀薄了,讀沒了。把文字讀成了文化。孟子盛贊孔子,能把滿腹經(jīng)綸“大而化之”,以淺顯通透的方式教給弟子,不愧“圣之時者”。余秋雨當(dāng)然達不到圣人的標(biāo)準(zhǔn),但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他是照著圣人的讀書方法學(xué)習(xí)的。

余秋雨聲名鵲起之后,得到了當(dāng)時赫赫有名的一些學(xué)術(shù)大佬親自指點,諸如金克木,徐梵澄,李澤厚,王元化,錢鐘書,季羨林,饒宗頤等等(排名不分先后),他們帶給余秋雨思維的快感,簡直無法言喻。經(jīng)過這幫大佬的熏陶點撥,余秋雨對文化的認(rèn)識進入一個新高度,有了新視角,進入這種天地再走出來,“就再也無法面對一切裝腔作勢的深刻,故意營造的深奧,賣弄痛快的武斷了。”

余秋雨深刻感受到,文化最重要的部位,只能通過一代代文化大師傳承,并不能僅僅通過文字傳承。用孔子話說,“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隨后余秋雨出版了多部戲劇學(xué)專著,很快在學(xué)術(shù)界聲名赫赫,被任命為上海戲劇學(xué)院院長。三年之后提出辭職,連續(xù)遞交了23次辭職報告,六年之后徹底辭完。擔(dān)任院長期間,有一次被水龍頭割傷右手,開了很長一道血口子,用毛巾包住就往醫(yī)院跑,血滴了一路。同事送他到醫(yī)院,向醫(yī)生懇求:“他是寫文章的,一定要把他的右手保住啊。”最后右手縫了八針,留下一個終身性的傷疤。

至于余秋雨為何要在人生高光時刻急流勇退,主要原因就是干的太好,組織上準(zhǔn)備讓他擔(dān)任更高一級(省部級)職務(wù)。余秋雨面前于是有了兩條路,一是搞行政工作,一是做學(xué)術(shù)工作。廟堂之高和江湖之遠(yuǎn),他必須選擇一樣。他每天去學(xué)院附近的龍華寺“閑散”,坐在林中一把長椅上,面對雜草叢生的池塘,一坐一下午,一連幾個月。選擇是困難的,楊子歧路而哭,余秋雨最終下了決心,向著弘揚中華文化的高地走去。

用小時候媽媽教誨的話,因為他有滿腹文化,所以有義務(wù)把這些文化傳遞給世人,告訴世人,文化是好的,我們要多學(xué)文化。

他在辭職典禮上說,陶淵明“歸去來兮,田園荒蕪,胡不歸。”我不如陶淵明,陶淵明起碼還有田園可歸,我卻連荒蕪了的田園都沒有,只能獨自去尋找我的田園。離開上海戲劇學(xué)院的最后一天,他透過車窗,看到微雨之中,校園的樹叢似有煙嵐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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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職之后,余秋雨決定用文學(xué)的方式,用個人的話語,用一己之筆觸,踏出自己的腳步,走出沙龍?妮?儂,酒吧喧囂,茶館清談,走出一圈圈以各種名義筑造起來的圍墻,走向平民天地,走向?qū)こO锬?,要以超過“學(xué)古文,學(xué)外文,學(xué)奧義,學(xué)僻論”的艱辛,學(xué)習(xí)世間話語,表述“大空間和大時間。”

他孤身一人踏入西北高原,從甘肅敦煌莫高窟藏經(jīng)洞寫起,尋找一個個文化廢墟和古跡,“穿越百年血淚,尋找千年輝煌”,把孤獨的無奈,質(zhì)感的荒涼,化作一篇篇文化散文,走一路,寫一路。最終結(jié)集出版,是為《文化苦旅》。文化苦旅顧名思義,便是在艱苦的旅行中尋找中華文化之根。《文化苦旅》很快在中華大地上掀起一浪又一浪文化熱潮,上到飽學(xué)鴻儒,下到販夫走卒,直至煙花柳巷,幾乎“凡有井水處,皆讀《苦旅》。”

“余秋雨”三個字,至此名滿天下。

功成名就,余秋雨沒有止步不前。他在知天命之年冒著生命危險貼地考察了包括巴比倫文明,希伯來文明等等世界文化遺址,成為迄今為止全球唯一完成此舉的人文學(xué)者。他的書籍長期位居全球華文書排行榜前列,他獲得了包括白金作家獎等多個獎項,多年來被不同年齡段的讀者評為“當(dāng)代最喜愛的寫作人?!?/p>

余秋雨贊譽滿身,但我最喜歡賈平凹對他的評價:蹈大方,出新裁。

大方就是不小氣?!度龂萘x》中諸葛亮說,尋章摘句,唯務(wù)雕蟲,這是小人儒。以余秋雨的學(xué)力,他完全可以寫出一些學(xué)院派考據(jù)文章,旁征博引,晦澀艱深,除了極少數(shù)靠研究這些東西吃飯的專業(yè)人士,一般人根本看不懂或者沒有興趣看。余秋雨跳出這些桎梏,把一本書化成一句話,把一段史化成幾個字,“大而化之”。事實上許多人都是從讀了余秋雨的文化散文之后,方才感受到了中華文化的魅力,方才有了興趣去讀誦,去接觸,去研究。所以余秋雨是名副其實的“大儒”。

出新裁便是不走尋常路。好多搞學(xué)問的一輩子蝸在書齋里,青春作賦,皓首群經(jīng),從書里來,到書里去,翻來覆去,弄不出新東西。余秋雨勇敢的走出了書齋,走遍中華大地,走向世界各地,弄出了獨屬于自己的一套“文化”。這些文化不是坐在家里翻翻書就能搞出來的。王朔說余秋雨“就是寫了些游記,算不得什么?!钡侵腥A泱泱幾千年,靠寫“游記”揚名后世的,只有明朝的徐霞客,不同的是,余秋雨青出于藍(lán),比徐霞客走的更遠(yuǎn)。

古人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名師指路,名師指路不如獨自領(lǐng)悟。其實這些條件是相當(dāng)苛刻的,得一即可笑傲江湖揚名立萬,余秋雨卻四者皆具。所以他能成為“文化大師”,一來靠個人努力,二來當(dāng)然也是時代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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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一生投身文化傳播,年近古稀,他把自己畢生所學(xué)整理成書,便是這本《中國文化課》。這門課本來是他的博士生課程,但他為了讓全國所有熱愛中華文化的讀者受益,便用好幾年時間,把這門課程文學(xué)化,個人化,普及化了。在這本書里,網(wǎng)上輕易就能查到的通行知識少之又少。他把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自然融入,把自己的生命當(dāng)作橋棧,連接一座座文化峰巒,以便讀者攀緣。他相信,中華文化擁有充分的覆蓋面和向心力,讀者對它的追索勁頭和話語興趣,遠(yuǎn)未疲倦。

喜歡余秋雨的朋友,喜歡中華文化的朋友,我強烈建議大家買一本他的《中華文化課》看看,毫不夸張的說,受益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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