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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您遠走何方 劍川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雨勢也愈加瓢潑,從淅淅瀝瀝倏然化作驟雨狂瀉,似一雨入秋。周遭的青山碧野間氤氳著一層層朦朦朧朧的霧氣,很重,很深,叫人目光無法穿破,柔柔綿綿的,似溫婉可人的豆蔻女子明眸善睞,使人牽記不已,癡癡呆呆地凝望著,念著,不說話,亦是一種表達。 初晨,小雨,入街買早點,稀豆粉攤鋪不復出現(xiàn),只得把事先買好的花卷揣兜里,沿街迎著雨徑直向南到凌云閣,好吃一碗燙餌絲,始一天的日常生活。誠然,吃慣了早點,倘斷一日,總覺缺些什么,算是生活的一種儀式吧。 落雨,濕漉漉的小徑大道皆被沖刷潔凈,或緩或急般滑入溪流,決絕地往低處漲涌,終融入劍湖之水,下肥了魚,倘使再過幾日,恐臨湖之田亦被殃及。 門前腌菜(肉)土罐漲滿了雨水 家里柴燒水也停了三天,緣是雨定。粗的,細的,急的,緩的——雨似不弱于初,決不停歇。七八個水壺早變輕變空,雨若狂些,似會把它們驚得倒地。晌午,天陰涼,云霧迷蒙,雨后,又擁裹得愈緊。我趕忙雙手握斧劈柴,將短細柴木壘成一小堆兒,中間留小縫兒,易生火。這種近乎原始而又純粹的燒水方式用打火機仿佛有些不搭,換成火柴更有韻味,像一件藝術(shù)品般輕擦,小火倏地燃亮,在一片白汽世界里,分外璀璨。 陰雨,柴禾發(fā)潮,火勢微弱,燒一壺開水時間略長 火輕舔著柴禾,稍稍有了一抹暖意微微襲人,映得我面色泛紅。打水入桶,置火烤架上,細心添柴,火星子噼啪乍響,火苗聳聳向上竄,火勢很猛。昔日,我總把火弄熄滅,雖加柴不絕,然局勢卻在意料之中。原來,總不計長短柴禾,遍塞入空心水桶,慢慢地,底部燒空,無料可燃,長柴木又如鶴立雞群,總讓弱火望而卻步,及至燃滅。后來,我先投短柴,火燎其身,繼而一躍而起,火光沖天,再不滅了。 三桶水燒畢,雨又紛至沓來,與其說天曉我心,毋寧說是我恰把握好時機,是恩賜?還是注定? 七月,村里又到烤煙的季節(jié),雨中,猶聞拖拉機聲此起彼伏,遠遠近近轟隆不歇,有一種區(qū)于晴日的濕悶感。古時雨里勞作,人身披蓑衣,頭蓋斗笠,高挽褲腿,赤腳入田;今人則穿塑料雨衣,踏雨鞋,草帽一戴,躬耕于田。雨聲里,農(nóng)歌盤桓在原野四圍,是雨歌,是農(nóng)歌,也是贊歌,沒有憂傷,沒有抱怨,一番勤勞,將命運交予天地。折煙葉、扎煙葉、烤煙葉,揀煙葉,一輪接一輪,延續(xù)近兩三月。雨,依舊下得冷烈。 原野一碧萬頃,雨中,農(nóng)事仍勞碌頃 清風送雨,牛群踏青 不見曦月的日子,連黃昏都分不清楚。白里來,白里去,若沒有雨聲歡愉,人怕是會悶得昏昏欲睡罷。終于,夜黑透,白色在目光中遍尋不獲。舉一把小傘,飯后散散步,渺不可聞的小雨點稀稀落落,沾衣欲濕,欲擁吻你。不,應是大地上的一切萬物生靈。鞋踩了些積水,鞋面殘有濕泥,橫穿過秧田錯落的小徑,蛙聲落落大方,萬物回聲。 躺入床,土腥味兒似捎雨入屋的。閉眼聞之,畫面慢慢浮現(xiàn)出來。優(yōu)雅閑適的小提琴手挽著褲腿,赤著腳站在小河里。清澈微涼的流水劃過鵝卵石,輕撫腳踝,時不時傳來鳥聲更顯幽靜。輕細的風一掃屋內(nèi)的潮涼與靜謐。 連村里的古井亦不經(jīng)意間生出諸多青苔 連綿不絕的雨不歇地下著,讓人從最初喜雨時的聞之霏霏到如今的漸生煩悶。而碧空如洗時,盛夏又熱人發(fā)懵,我們的心理是矛盾的,恨雨時,企盼天晴;晴空萬里,又想起雨之可愛。 郁達夫說:“人生萬事,總得有個變換,方覺有趣;生之于死,喜之于悲,都是如此,推及天時,又何嘗不然?無雨哪能見晴之可愛,沒有夜也將看不出晝之光明?!?/span> 無晴,且聽聽那冷雨。 二零一九年七月十日 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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