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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錄視頻定于周六、日兩個上午。 第二天便是周六,薛鋒已通知幾位師兄是日上午集中到文治平時打拳的綠湖公園采錄視頻。 阿棟先到賓館,帶小珠幾人到附近早餐店,吃了早餐后,再驅(qū)車往綠湖。 下車后,見一輛紅色轎車駛近,駕車人是蒲谷子,雨水驚奇道:“我還以為蒲老師是很傳統(tǒng)的人,原來這么潮!這個反差有意思!” 小珠笑道:“我五年前第一次來探望師叔時,他也是開著紅色的小車帶我們幾個去玄武閣、葛洪洞??此麊问治罩较虮P,另只手夾支煙,胳膊肘支在搖下玻璃的車舷上,外面的風(fēng)灌進來,唱機里放著貓王,我簡直模糊了我自己,不知道在哪了!” 薛鋒也已到了,下車來一見雨水,便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半咸半淡的國語說:“昨天吃的那個粉,蘸的那個黃皮醬,你說好吃,今天我?guī)Я巳窟^來,你帶回山城慢慢吃!” 雨水捂嘴笑:“我不要!那么沉!怎么帶!” 薛鋒的眼睛瞪得更圓:“帶回去!這么好吃的,帶回去!” 雨水:“最多最多,帶一瓶!” 兩人就這么討價還價地進了綠湖。 綠湖堪稱南安之肺,大片的湖泊綠樹,白鷺鶯飛,絲絲涼涼的風(fēng)迎面而至,一路有林蔭掩蔽,好個清涼濕地自陶醉,怡人養(yǎng)性不思歸。 經(jīng)過一片大草坪,蒲谷子指著幾棵高大的棕櫚樹,說:“三年前就在這里,師父進行了一次關(guān)于太極拳能不能打的實踐。我們有幾個師兄,武癡來的,八極耍得是呼呼生風(fēng),對太極拳那軟綿綿的風(fēng)格最是看不上。師父說,你們只知太極拳松,不知太極拳的緊,只有松沒有緊當(dāng)然沒作用。松緊是一家,才有武術(shù)功能。” “然后就和大金寶玩。師父一松他就跌,一虛他就空,變幻莫測,讓他莫名恐懼,他的功夫都使不上來。師父演示他由心所發(fā)的圓、線、角,指哪打哪,出神入化。那次的實踐,讓大家增強了信心。” 大風(fēng)問:“那你們都學(xué)到了嗎?” 蒲谷子摸摸腦袋殼:“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大家都在爭取進步!其實這一點,也是我們這邊所關(guān)注的,師父的東西是好,需要人把它記錄下來,延續(xù)下去,不致流失……但這一點很不容易做到,人心各種各樣,能整合到一起不容易。正所謂道不遠人,人自好徑……但是難,也要有人去做的……” 往事歷歷在目,幾人已悠然步過草坪,朝陽透過棕櫚樹,在園路上灑下金色的光輝。 “湖那邊有蘭亭,師父的教學(xué)錄像就在蘭亭拍攝的。十年前師父第二次過來南安,這邊的師兄組織了十多人,表示要學(xué)108,師父前后教了有十天,把整套拳講完。我負責(zé)錄像,之后就不斷翻看錄像去咀嚼去磨泡,看錄像把拳架學(xué)會,再找機會讓師父指正,并沒有什么武林秘籍的?!?/p> 雨水眼珠子一轉(zhuǎn):“十年……不正好是當(dāng)年您在太極拳群里設(shè)壇說拳嗎?” 蒲谷子:“是的!就是軒源師父顛覆了我的很多陳舊觀念,打開了新的視野,那段時間對我產(chǎn)生了巨大的沖擊,我就不斷回顧過去的路子,為什么總是在原地徘徊?我在群里把我那時的苦悶糾結(jié),豁然洞開等等各種感受倒出來,我只是想把自己放空,空了才能純粹地接受師父的理法。” 雨水:“啊哈?原來有這些背景故事!我們當(dāng)時就覺得有趣,” 小珠:“師叔當(dāng)時描述的太極境界很美,正氣、向上、生機勃發(fā)的,讓人向往。就算現(xiàn)在再看回去,也還是覺得有很多啟發(fā)。就算曾經(jīng)走過的彎路,和大家指出來,也是很重要的導(dǎo)向?!?/p> 說話間來到林蔭一隅,幾棵大榕樹覆蓋著綠地,遠遠近近有幾組人群,或太極拳,或氣功,或舞蹈……一片活力。 榕樹下,有一淺色套裝的熟悉身影,是慧明?;勖魃磉?,有另一個深色套裝的清瘦人影,遠遠望見小珠幾人,便揮手致意。小珠一時認不出是誰,問蒲谷子,蒲谷子說:“是文治師兄??!” 小珠:“噢!瘦了一圈認不出來了!他當(dāng)時的意外事故……很嚴重嗎?” 蒲谷子:“很嚴重!人仰馬翻!幾處骨折。好在他意志力堅定,我們師兄弟、南城的師兄師姐們也盡力幫助他,他走過了最危險的那段時期,現(xiàn)在恢復(fù)到可以打拳,已是相當(dāng)不錯了!” 說話間,就來到文治面前,小珠問候:“文治師兄,我代表南城的師兄師姐們向你問好,康復(fù)得好吧?” 文治一雙深深的眼窩含著笑意:“謝謝小珠,謝謝師父和師兄師姐們的關(guān)心!還有蒲師兄,為我的傷病跑了很多次!我恢復(fù)得很滿意!現(xiàn)在雖然腿這還打著鋼釘,但是能走動,還能打拳……我很滿意了?!?/p> 文治柔和的眼神,似并沒受到這場意外多大的沖擊。雖然行動不便,但他聽到小珠采錄視頻的消息,卻是主動參與的,并無心礙。但看著他蹣跚的步伐,便知這柔和,其實底色是堅韌。大約是真愛太極,才會甘心為她付出努力。 來人已齊,大家站好隊形,文治站中央,稍靜,悠然起勢…… 他們的安靜,將周圍的人聲樂聲,襯托得清晰。而嘈雜中的安靜,因為拉闊了對比,而顯得深長。 蒲谷子在最左邊。自他說停練三年,再一點一點地學(xué)回去,這是小珠第一次看蒲谷子“新的”拳架。 他的氣勢很開揚,展指、定步出腳、軸丹等等他一向強調(diào)的細節(jié),在用心做到。從他的拳態(tài),小珠對比出自己的拳有癟、不飽滿、不圓活,小珠想:“是不是因為我的內(nèi)心不夠強大,以致于摳索不張,打不出這樣的氣勢與精神?” 薛鋒在隊列中的風(fēng)格,與其他人又有不同。他身上沒有太多雜質(zhì),遠離軒源,心卻不遠。他曾和小珠說:“有時候搞不明白,打電話問師父,或者錄下拳架片段給師父看,他的點評或解釋,每每像驚堂木,我每一次一點自得都被他拍下來,讓人撓幾天腦殼!” “不過這樣很好!在不斷的否定中一點一點走出來,又與蒲師兄不斷的探討,漸漸覺得自己在走向光明……” 薛鋒的拳,就有光明的感覺:其正,其靜,弓坐步的轉(zhuǎn)換利索,展指延伸的意很長,這也是小珠所缺乏的。 楊旭則比上次所見松開許多,內(nèi)質(zhì)柔和,大框架已如軒源所指,細節(jié)上再打磨便更神似了。 幾人打完,慧明要求小珠興隆也打一趟拳,小珠把海燕也叫入場,三人一起安然起勢…… 興隆打了十分鐘就下來了,走到慧明、文治身邊聊談。海燕打了一半,也下來了,和雨水、大風(fēng)一處。 小珠全套打完,自我感覺氣是浮的,因地生人多,心里難放松,只是在維持動作平穩(wěn),連平時的水平也發(fā)揮不出來。 打完,慧明、文治、薛鋒等人的意見是:形相已相當(dāng)不錯,挑不出動作的大不是來。 “小珠,你有聳肩的情況,就是松肩墜肘沒做到,所以氣沉不下去?!蔽闹螠睾颓艺J真地與小珠說。 慧明慢條斯理地:“小珠打的,比年聚時好些了,前膝沒那么搶著動了。懸浮呢,有時有,有時沒有,不能保持始終?!?/p> 薛鋒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神光會穿透人心:“你的心不定啊,眼睛老在眨!所以你的神啊,出不來!還有,手上的小動作很多啊,師父的手是不動的……” 小珠望向蒲谷子,他卻什么也沒有說。但察言觀色,小珠知道自己還是差太遠太多。 直到晚上在賓館時,蒲谷子才正兒八經(jīng)地嚴肅指出:“小珠,你的拳,還是上次的問題!細節(jié)沒做到!就一個展指吐掌,你的掌形還沒打開!” 薛鋒在旁點著頭:“師父說上手交給天,下手交給地,你的掌形沒有這個意思?!?/p> 蒲谷子再說:“另外,出腳還是隨隨便便就出去了!出腳的弧線不清晰!攬雀尾,玉女穿梭也是!手上的弧還沒劃到下球壁,就匆忙回來了,肩也聳了!” 小珠說:“近來在找丹……”幾句略解釋,蒲谷子虎著臉,雨水在一旁靜靜看著,說:“蒲老師好嚴肅!”也不敢打趣他。 小珠便把還未說出口的話壓下來,心下嘆:“先將未做到的做到吧,也許如薛鋒之說,我有小成之心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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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太極璞谷齋360 > 《太極拳岐行~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