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楊總為我推薦的這本書！他是在感受過我們的開湯服務(wù)后向我推薦的這本書：

“你有沒有讀過朱權(quán)的茶書？你對茶的理解跟他倒很是神似，我們當(dāng)代散茶沖飲的方式就是發(fā)端于他的……”隨后便把這本明代朱權(quán)的《茶譜》塞到了我手上。

這本是中華書局2016年印刷，黃明哲、吳浩編著的版本。同篇還有部明代田藝蘅的《煮泉小品》講水的，先不涉及。這次我們單講朱權(quán)的《茶譜》。

以下是我對《茶譜》讀摘與批注——

前    言

· 茶，在唐代以前，是做藥用的。

· 陸羽著《茶經(jīng)》，自此“茶道大行，王公朝士無不飲者”……

· 茶道，追求的是品飲茶的真味?？v觀整個唐代茶史，……整體上，求真一系是主流的，為文人士大夫所認(rèn)可。

· 檢閱整個中國古代110余種茶書，在“求真”這一大原則上也毫無例外。PS：對，求真一路。

· 求真的基礎(chǔ)上，還能不能再進一步，激發(fā)屬于人的審美和悟道呢？……《茶譜》做到了。PS：于真之上求美，乃為真美。

· 朱權(quán)（1378~1448），朱元璋第十七子。其琴學(xué)專注《太和正音譜》、《神奇秘譜》，及其所制的中和琴“流云飛瀑”有幸傳世。

· 《茶譜》提出以茶悟道，領(lǐng)會造化的大法則。……是要在文化傳承上給予茶以形而上的地位。PS：“形而上，謂之道?！?/span>

· 《茶譜》對悟道的內(nèi)容有明白的交代：“探虛玄而參造化，清心神而出塵表?！碧撔堑兰姨赜械睦砟?，用今天的話說，就是一切有形、具體結(jié)構(gòu)的事物，都是從無形的混沌中產(chǎn)生出來的，而又終將歸于混沌?！f事萬物總處在停地虛實轉(zhuǎn)換中……。因虛玄而有造化，若這世界是那永恒不變的實在，豈不是死水一潭，再無變化之靈妙！PS：茶是體虛玄，而感無形的。

· 虛玄、造化的思想，指向的是自然、社會、人生的法則。自然的演變沒有終極，但總是返本還原、不斷煥發(fā)生機，因此人生的追求，貴在生生不息，可持續(xù)發(fā)展，而非登峰造極?！U宗的指向的則是自我的心境，想要堪破生死，到達一勞永逸的寂靜。兩者旨趣，大有不同。PS：體虛與禪境之別。

· 到朱權(quán)《茶譜》為止，中國茶道完成了從“求真”向著“悟道”的轉(zhuǎn)變，完成了從體會自然之味向著體悟自然之道的升華。自然、社會、人生紛紛擾擾的聚散變遷，都融入一杯茶里，盡在不言之中。PS：從“求真”到“悟道”，只有當(dāng)時的文人士大夫階層才具備駕馭它的能力。

· 直至身心的體驗…… PS：對，體驗。

茶    譜

· 自非吃茶漢，則當(dāng)握拳布袖，莫敢伸也！……傲物玩世之事，豈白丁可共語哉？PS：權(quán)，怎一傲字了得！

· 這個“吃茶漢”有些了不得。他“舉白眼而望青天”——對著上天翻白眼，一副老子無所謂的樣子。后世關(guān)于達摩的繪畫也常有此舉。

· 朱權(quán)又說“游心于茶灶”，可見他絕沒有迂腐到如一些茶人硬要在茶具中求道、在禮儀中求道、在煎湯中求道、在茶味中求道，更有甚之，硬要把道活生生地從“茶道”中給學(xué)術(shù)出來。PS：道是無形的。

· 茶終究是“物”，玩賞之中，可以寄托對道的體悟。這一點，朱權(quán)的態(tài)度是明確的。茶道之道，并非是直白體現(xiàn)于茶那個物質(zhì)層面的?！@誠然是典型道家色彩的茶道，其中搗不得什么儒釋道兼修的漿糊，也擺不得矯揉造作的茶席。PS：很直白?。≈贝廉?dāng)代茶藝之痛處。

· 以膏為餅，至仁宗時，而立龍團、鳳團、月團之名，雜以諸香，飾以金彩，不無奪其真味。然天地生物，各遂其性，莫若葉茶，烹而啜之，以遂其自然之性也。PS：龍團鳳餅自仁宗始，雜以諸香，不得真味?？梢姍?quán)求真味耳。

· 大抵亦有其說……

· 話久情長……

· 山谷曰：“著茶須是吃茶人……” PS：而如今呢，著茶不是種茶、制茶人，便是賣茶、販茶人，少了朱權(quán)、山谷所崇尚的境界與品位。

· 《茶譜》中說到茶的功用，大略是：其一，助詩性；其二，伏睡魔；其三，倍清談。PS：對了，你有多久沒寫詩了？

· 清談是魏晉的遺風(fēng)，士大夫圍繞著一個比較思想化的話題，各自抒發(fā)，闡明看法，可一主一客對答，也可一主多客群應(yīng)…… PS：清談這個魏晉遺風(fēng)，后期也演化為了日本茶道的內(nèi)容核心：茶道的形式其實是為了支撐烘托清談內(nèi)容這個內(nèi)核的。追溯歷代日本茶道家元、宗匠皆有修為、有思想之人，有的甚至系出貴族宗室，亦即是說日本茶道的核心是茶飲過程中思想的交流，而非只是那一口茶末湯。所以說，你所體驗的那一次“日本茶道”是不是對的，亦或你是否有資格經(jīng)歷那一場對的“日本茶道”，——那個承載了思想交流這個內(nèi)核的“日本茶道”。

至此，你也就知道當(dāng)下的中國茶的缺失了，——對，就是“思想”。

· 依茶人的經(jīng)驗，茶的確是能促進人的談性，古來多有烹茶論道，徹夜不返的事跡?！鞕?quán)對自己的選擇有強烈的自信。

· 朱權(quán)和陸羽都屬于茶道中的“求真派”，對渲染外在美感不以為然。這就是今天的音響發(fā)燒友，有一類專門在乎器材是否能夠把音樂修飾得動聽，其他一概不論，就算把波切利修飾成帕瓦羅蒂也可忍受，這是“求美派”；又有一路人，特別在意能否還原錄音室的原聲品質(zhì)，考校技術(shù)指標(biāo)，為了聽到原汁原味的聲音，即便暴露了過程中的瑕疵也在所不惜，這是“求真派”。PS：這個比喻似感不妥，茶為食材，那“求真派”就要茹毛飲血吃各種生肉，嚼各種生菜了么？顯然不是么。當(dāng)然也不必非要追求將胡蘿卜做出海參味。所以茶的“求真”自有其一套邏輯，那就是茶的“真”一定是基于湯感滋味的，而非其外。那么評價的標(biāo)準(zhǔn)也就成了“基于這款茶的獨特湯感滋味，能帶來怎樣高度的一種味覺體驗。”所以茶既不是單純的求真，也不是一味的求美，而是在真的基礎(chǔ)上求美，是“真美”。

· 與陸羽同時代的常伯熊，其實從認(rèn)知上是受了陸羽的影響，但他穿著華美得體，煎茶時很能營造氣氛，因而得到權(quán)貴們的欣賞，名噪一時；而陸羽像朱權(quán)一樣白眼望天，又“身披野服”，遭到當(dāng)時權(quán)貴們的嘲笑。PS：真想說一“該”字！

· 盧仝那首“兩腋生風(fēng)”的名詩，就是吃了煎茶而作。PS：同樣也喝出了層次變化。

· “柴門反關(guān)無俗客，紗帽籠頭自煎吃”，說的是自己在家煎茶吃，獨樂樂。而后一句“碧云引風(fēng)吹不斷，白花浮光凝碗面”，則既是夸茶的品質(zhì)好，有夸自己煎茶的技藝高。

· 庵茶法。在茶瓶中放一些茶末，沖泡以沸水。唐人認(rèn)為這樣的茶沒有全熟，只能喝而不宜吃，因此又叫它“夾生茶”。庵茶法在唐代已入大雅之堂，唐佚名的《宮樂圖》就有描畫。明代漸漸流行的泡茶，似與庵茶法有些關(guān)聯(lián)。PS：吃，象征著一種非常徹底的攝取，但并不高級。

· 從食品學(xué)角度，煮茶法固然破壞了茶的香氣，對茶的營養(yǎng)物質(zhì)利用卻是最為充分的。至少，加入一些生姜，可以中和茶的寒性，對人的脾胃有利。

· 今人說茶史，常說唐代為餅茶，宋代為團茶，明代以后盛行散茶。實則自古就有餅、散、末、粗多種形制，只是一個時代，士大夫階層流行的風(fēng)尚不同罷了。

· 從陸羽《茶經(jīng)》普及了茶膏的制作方法后，唐代的茶餅就已經(jīng)開了用茶膏涂抹以美化餅面的風(fēng)氣。

· 天地之間一切生命，都有自己的天性，與其做那些繁雜的加工，不如直接烹飲，倒是能從這茶葉中體驗自然。PS：也越接近真相……

· 在這茶的真味中與天地精神往來，那么，茶道的一切用具、規(guī)則自然都要圍繞著這個真意來進行。

· 朱權(quán)的茶道，仿佛一腳就邁入到生活中，變得活活潑潑，生機盎然了。PS：活了……

· 如果一定要外物服從于我，令那萬物繽紛的個性屈從于“我”的個性，一則破壞了自然生物的大生態(tài)、大機緣，二則自己的心靈也得不到自然萬物的補養(yǎng)（都與'我’雷同了，都比'我’低下了），這是求死之路，還談什么忘形，談什么審美呢？……“人之謎，其日固久”。PS：很多人追求在茶中去彰顯自己的個性，但殊不知茶有多種，而你只有一個，這繁多的茶都呈現(xiàn)為了你一人的個性，這跟不入流的廚子把所有菜品都做成了一個味道還有什么區(qū)別。客人花錢、花時間去品的是茶，而不是你，——連我也算上，其實并沒有多少嚼頭兒。

· 如果對道家文化了解不多，則容易把“虛玄”誤會為“玄虛”，以為是故弄玄虛，不著邊際?！疤撔笔堑兰覍Υ蟮赖拿枋觯疤摗辈皇菦]有而是低下、容受之意，……是一切有形之物的歸宿，也是一切有形事物再生的起始，蘊含著勃勃生機。過于追求“實”，其容受能力會越來越小，根基越來越淺，成為孤家寡人，這就是“失道”。“玄”是對有無、虛實相互轉(zhuǎn)化的形容。有無、虛實同源同根，其運作機理超乎人們想象之外?！靶中?，要求人們在大道面前長保“虛”的態(tài)度，從而長享“實”的利益。

· 所謂造化，是天地的德性，天地之道，是效法大道的德性，“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為萬物的生長提供空間，而不去占有、居功和控制，這樣一來，“萬物蕓蕓，各復(fù)歸其根”，生機勃勃，生態(tài)系統(tǒng)順暢演化，可持續(xù)發(fā)展。

· 道家所謂的“出塵”從來就不等于佛家的“出世”，道人的瀟灑態(tài)度建立在對法則的正確理解上，而不是厭倦這個社會。PS：出世之心，入世之為。

· 朱權(quán)終究留三分情面，不愿直說出這“吃茶漢”難尋的尷尬。PS：是啊，當(dāng)今真正的“吃茶漢”又寥寥幾人哪……

· 日本茶道大師千利休也發(fā)出同樣的感慨，他對弟子談及“草庵茶”時說：“草庵茶的本質(zhì)是體現(xiàn)清凈無垢的佛門世界，這露地草庵是拂卻芥塵，主客交換真心的地方。PS：對啊，是主客交換真心的地方。

· 一休的禪風(fēng)，自稱繼承自宋代圜悟克勤禪師，其實更像是唐代德山宣鑒的狂禪，且更出一格。宣鑒的禪法，表面上對佛祖不大尊重，實際生活中，基本清規(guī)還是要持守。而一休索性連那風(fēng)月之事也無所避諱，且在詩中屢屢直露的表達。一休的禪法，一掃當(dāng)時日本禪宗卷入政治，不通人情的風(fēng)氣，以活潑的機鋒直接切入生活，受到大眾的喜愛。茶道的祖師，村田珠光，正是三十歲下拜如入一休門下參禪，而頓時該換了個精神境界的。PS：于偏僻處，響驚雷。

· 珠光的大手筆，在于利用這幽玄的道理，布置出一套茶道的時空格局，為茶人創(chuàng)造出觀察外界局限的分為，又給與他們破除內(nèi)心局限的啟發(fā)?！男乐皇遣璧赖耐庖?，而禪家的頓悟，才是茶道的目的。被這美所攝受的，都是外婆禪，找回了自有心性的，才是吃茶漢。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