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丁離的過去

為什么林如金要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呢？

祈兒一邊吃著餅，一邊暗自琢磨。

看這情形，似乎大有文章呢。

吃飽喝足后，又上馬疾行了了一陣，遠遠見有一群人簇擁著一位大胡子男人立在半山腰處等候。

那些人中，除了那個領頭的大胡子外，其余八、九個人，年紀都在三、四十歲上下，打扮各異，全都騎著高頭大馬。遠遠見到他們，便一起大聲招呼：“快過來，快過來。”

秦岳笑著對那大胡子揮了揮手，轉頭對祈兒說：“這位是我爹的師弟，人稱'酒葫蘆’的巴大豪。他腰后的朱紅葫蘆，那里頭的酒可是從沒有斷過。別看他長得很兇，其實是個沒心眼的老好人?！?/span>

“哦……”祈兒想起來，以前二哥說的江湖逸事里，就曾提到過這個愛酒如命的“巴大豪”。

秦岳和林如金將馬并入到眾人的隊伍中，也不多說什么，十幾匹馬一起沿著山路飛奔。

“巴師叔，您怎么來得這么快??？見到那個丁離了嗎？”

秦岳向巴大豪問道。

與林如金合騎一匹馬的祈兒聽到“丁離”二字，不禁豎起了耳朵。

巴大豪開了口，聲如轟雷一般說道：“見到了！不過，那個小子沒有興趣多談，只是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我們還擔心時間太短，你們會來不及將燕姑娘救出來呢！幸好，倆位賢侄手腳很利落！”

秦岳笑：“是林姐姐身手利落！我只是在外面等候，沒做什么！”

巴大豪點點頭，又說道：“等我們回去山莊，莊主見你們辦事如此利索，一定會夸獎你們的！”

秦岳仿佛已經得到夸獎，興奮的滿面紅光。

祈兒在旁邊聽著，猜測丁離急著趕回來，也許就是想對自己下毒手呢。

她吐了下舌頭，暗自慶幸。

策馬疾馳中，祈兒的心情如出籠小鳥般興奮，仰頭望向湛藍的天空，遠處，一只白色小鳥從半空中掠過。

不曉得當丁離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一干人等快馬加鞭在綿延的山谷間飛奔，一直到黃昏時分，離得綠谷很遠了，才停了下來。生起篝火，開始準備吃干糧。

“祈兒妹妹，到這里來坐吧?！?/span>

秦岳一路上都興致高昂，騎了一天的馬，別人都有些累了，只有他不見有絲毫疲憊。見祈兒立在一棵枯樹前發(fā)呆，他便伸手來拉，想讓她和自己一起坐。

林如金插到倆人之中：“岳弟弟，讓燕姑娘和我坐好了?！?/span>

秦岳臉紅了一下，傻笑著抓了抓后腦勺。

“你不要生他的氣，”林如金含笑望了望跑去拿干糧的秦岳，替他對祈兒解釋道，“自從他知道你嫁給了丁離就一直心神不定，擔心你受到傷害……現(xiàn)在你平安無事，他難免有些興奮過頭了。”

“為什么他要心神不定？”祈兒不解，“關他什么事??！”

林如金看了祈兒一眼，微笑道：“我家岳弟弟，他說自己與你從小青梅竹馬，很關心你的安?！?/span>

“是這樣么……”

有一個“青梅竹馬”關懷自己，祈兒卻一點也不開心，苦著臉坐在篝火前。

那些個男人眼里有掩飾不住的好奇，時不時偷眼打量祈兒。有人看到祈兒不過是個瘦小的小女孩，不禁搖頭發(fā)笑。

“姓丁的原來喜好這樣的女子??！”

有人低聲向身旁的人說。

“她真的有那種能力嗎？看起來不過是個普通小姑娘啊！”

這幾句話隨風吹入了祈兒耳里，她聽自己被人看低，心下暗自不快，卻又疑惑他們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哪種能力？

正疑惑間，巴大豪坐過來，一面從背囊取東西，一面滿懷同情地說道：“燕小姑娘，看你臉色灰暗，想是'黑衣無?！愫懿畎?？”

“黑衣無常？”祈兒瞧著這位大叔直發(fā)愣：“誰是黑衣無常？”

巴大豪想了一下，突然一拍巴掌：“?。∈橇?！你年紀還小，當然不知道他的綽號了！”

祈兒被他拍巴掌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巴大豪呵呵地笑了起來：“黑衣無常是十年前武林中人送給丁家那小子的外號啊！”

祈兒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怎么叫這樣的綽號，無常不是鬼嗎？好可怕！”

“可怕的何止是綽號，更加可怕是他本人吶！”巴大豪摸了半天，終于從背囊里拿出一個大餅，喀吧咬了一口，發(fā)現(xiàn)祈兒還沒有東西吃，便要掰一半給她。

祈兒急忙擺手。

巴大豪邊吃邊說：“當年啊，武林中有多少人死在了丁離的無常劍下，那可真是數(shù)也數(shù)不清??！”

“是這樣嗎？”祈兒聽得咋舌。

她努力將這個大叔口里的丁離，和自己所認識的丁離合成同一個人，卻覺得怎么也合不起來。

“你們在說什么呀？”

秦岳捧著一堆東西跑了過來，笑著問道：“巴師叔，您和祈兒妹妹在說什么呢？也說給我聽聽吧！”

巴大豪見他到來，笑呵呵地說道：“我正在和這小姑娘說，那個丁離是什么樣的一個壞人呢！”

“請您繼續(xù)說?。　逼韮合肓私飧喽‰x的事，催促道，“丁離還做過什么壞事？”

秦岳皺了皺眉，對祈兒笑道：“你先吃點東西，這事最好吃飽了以后再說。否則，等一下你就什么也不想吃了！”

“有這么嚴重嗎？”祈兒遲疑一下，接過秦岳遞來的饅頭。

秦岳用力點頭。

今天一天祈兒只吃過一次東西，現(xiàn)在卻也不覺得很餓，她小口地咬著饅頭，緩慢吞咽。眼睛看著周圍的人們，滿是好奇。

秦岳把三個饅頭一口氣吃掉，擠出時間和祈兒聊天：“祈兒妹妹，你說你因為生病失去了記憶，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

“大約九歲的時候，怎么了？”祈兒嘴里含著饅頭，口齒不清地回答。

“生的什么病啊，竟然會把小時候的事情都忘記了？”巴大豪也很好奇

“不知道?！逼韮焊纱鄬雺K饅頭放下：“淋了雨，生了場大病，好了以后就把九歲以前發(fā)生過的事都忘光光了。”

“難怪后來我再去燕家堡，你娘就說你身體不好，不讓我去找你玩了！”秦岳長嘆一聲，注視著祈兒說道：“你知道嗎，這七年時間見不到祈兒妹妹，我過得多無聊啊……”

想起林如金的那句話，祈兒下意識挪得離秦岳遠了一點。

現(xiàn)在可沒心思和他“敘舊”，她還有好多疑問堆在心頭急需解答呢。

“巴大叔，你剛才說丁離很可怕，可是我和他在一起一個多月了，他大部分時候還是蠻溫和的??！”

巴大豪聽到這個清麗可愛的小姑娘叫他大叔，樂得一臉的胡子都要開花了：“呵呵……那一定是因為小姑娘你太可愛了，他舍不得兇惡地對你吧？”

“是嗎？”祈兒笑起來。

沒想到這虬髯大漢居然會說俏皮話。

林如金一直默默地在邊上坐著吃干糧，此時，輕聲說了一句：“聽說，這些年他一直在修身養(yǎng)性，從來不問江湖之事，或許他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丁離了呢?！?/span>

“如金姐，我知道你心腸好，可是，你怎么為那個人說好話呢？”秦岳不滿地說，“他可是親手毀了你一生幸福的家伙??！”

祈兒聽得心驚肉跳，忙問：“林姐姐，丁離對你做過什么事？”

林如金神情凄涼地轉頭望向別處，沒有回答祈兒的問題。

“林姐姐其實是我大哥的未婚妻，本來八年前就要和我大哥成親的?！鼻卦酪е栏f道：“可也就是在那年的春天，我大哥卻被丁離殺死了！”

祈兒吃驚地掩住嘴，呆了。

聽到丁離殺人原本就夠令人吃驚的了，而他殺的，竟然是林如金的未婚夫、同時也是五大名門之一“白虎山莊”的少莊主！

雖然，五大名門互無關聯(lián)，只是偶爾在邪惡勢力橫行江湖上時，才會聯(lián)手一同對抗敵人。但是自從三十年前，與幻水神宮一場大戰(zhàn)后，五大名門就變得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團結。不同門下的弟子相見，都是互稱兄弟的。更何況，丁離與秦岳的哥哥，又各是一派的少主人，應該是更加親熱才是，怎么竟會發(fā)生這種事呢？

但這件事最怪的地方，則是這位被丁離殺了未婚夫的林姑娘，剛剛卻在拜托自己，一定要相信丁離不是壞人！

為什么呢？

莫非，他們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糾葛嗎？

祈兒猜不出其中的緣由。

“丁離莫不是瘋了？你們沒有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秦岳咧了咧嘴：“他只承認失手誤殺了我大哥，可一直不說明是什么誤會！我看他分明是嗜血成性的魔性發(fā)作，殺人取樂！哼，他不是連自己家的人都不放過嗎！”

祈兒以為他在說自己，扁著嘴點點頭：“對！”

“你放心，咱們回到白虎山莊，那時候丁離就沒辦法了，他如果有膽子來闖白虎山，就別怪我們人多欺負人少！”秦岳手指捏的嘎嘎響：“我一定替我大哥報仇！”

祈兒瞇起眼，燕家人骨子里的正直發(fā)作起來：“可是人多欺負人少，不是正道人士的做法吧！你們要報仇，就堂堂正正一決高下嘛！”

“我也知道……不過，聽說丁離的無常劍法詭異難測，他又有魔功在身……”秦岳越說越沒底氣，“總之，為了給哥哥報仇，我就做一回小人了！”

旁邊的人也說道：“對他那種冷酷無情的人，不需要講什么江湖道義！亂刀砍了他，為大少爺報仇血恨！”

祈兒還是不解：“丁離既然殺了人，怎么還可以在綠谷活得那么自在，他畢竟是殺了人??！殺人不是應該抵命的嗎？”

“本來是該讓他抵命的！”秦岳咬牙：“因為我爹可憐他是丁家唯一的后人，不愿斷絕綠谷的香火，所以只是鞭打一百下，就將他饒過！”

祈兒留意到，當秦岳說到把丁離“鞭打一百下”時，一旁的林如金垂下了頭。

“果然有問題！”

祈兒暗想。

巴大豪搖頭：“師兄就是心軟，如果當初就把那小子殺了，為秦川大侄兒抵命的話，后來也就不會發(fā)生那些事了！”

“后來又發(fā)生什么事了？”祈兒聚精會神，準備聽到關于丁離的更加駭人的消息。

“后來他……”巴大豪突然停了下來，兩眼發(fā)直，瞪著祈兒，嘴里不斷重復著，“他……他……他……”

“他什么啊？”祈兒覺得奇怪，扭頭問秦岳，“你家?guī)熓暹@是怎么了？”

可秦岳同樣是眼睛發(fā)直看著自己，臉色發(fā)白。

“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祈兒摸著自己的臉。這時，只聽身后一個清朗的聲音，輕輕喚道：

“祈兒?！?/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