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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寧作家原創(chuàng)作品 文學愛好者交流園地 」 孔孟之鄉(xiāng) | 禮義之邦 | 物華天寶 | 人杰地靈 

作者:陳 宇  五月風暖,日頭高照,又到了吃甜瓜的季節(jié)。小村的路口,大路的兩旁,有樹蔭的地方都散落著幾個賣甜瓜的小販。甜瓜,有白色的,有綠色的,也有帶花紋的。有喻屯白甜瓜,有綠寶,有羊角蜜,還有叫不上名字的,你方唱罷我登場,各個品種的甜瓜陸續(xù)上市。看著,都水靈靈鮮嫩嫩的,吃到嘴里,也脆生生甜絲絲的。但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味道缺少點什么,總不如小時候自己種的瓜那樣的香甜……老家坐落在微山湖畔,清凌凌的湖水滋養(yǎng)了這一方肥沃的土地和樸實勤勞的鄉(xiāng)親。那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農村的物質生活還相對比較貧乏的年代。靠近湖邊,村里人幾乎每家都有一塊自留園地,種些應季的大蔥、菠菜、茄子、辣椒、豆角、蘿卜、白菜之類的蔬菜,地塊大些的還種上西紅柿、黃瓜、甜瓜等瓜菜。這樣一年四季幾乎都用不著花錢買青菜,甚至瓜類還解了當時農村人普遍缺少水果的腸胃之饞。我們家就有一塊這樣大一點的園地。除了種上一些菜,父親還種了幾年的瓜。那時候家里窮,孩子又多,沒有多余的錢買什么零嘴吃,就種上幾壟瓜權當零食殺殺饞蟲。每年春上父親把瓜菜種上,除了管理方面的技術活,平時的澆水、拔草、看瓜等小活都交給我去做。尤其是到了暑假,正是瓜菜收獲的季節(jié)(現(xiàn)在的甜瓜上市早,都是大棚的產物,那時的瓜菜都是應季的),這時候的我也派上了用場。種菜是不需要專人看管的,因為幾乎家家都種,沒有誰會跑到別家地里拔個蘿卜薅棵蔥的。但種瓜就不行了,一者能有大塊園地的家數(shù)并不多,再者說甜瓜在那時也算是可供零嘴的緊俏貨。如果成熟了無人看管,估計真的會讓別人家饞嘴的家伙“順藤摸瓜”偷得剩不下幾個。所以每到瓜快長大的時節(jié),父親就會在地頭的柳樹下搭一個簡易的看瓜棚,外面苫上幾張草席和一塊塑料布,里面放上一張床,既能防雨又能躺在里面休息。有了瓜棚這個標志物,就代表瓜地有人看守了,至于你是否一天到晚呆在地里那并不重要,能起到警示作用就可以了,誰也不會耽誤著大人的功夫專門來看瓜,派個小孩在那里晃悠著做做樣子就成。所以這時的我就應時登場了。每到暑假,看瓜就成了我的重要任務。每天吃完早飯,有時帶著自己的作業(yè),有時帶著一把鐮刀一個籃子,然后再拎著一只澆水用的水桶,就像模像樣地“上班”了。園地離家并不遠,在莊子的南頭,步行十多分鐘就到了。再往南就是煙波浩渺的微山湖了,園地的周圍也是溝汊縱橫,種菜澆水特別方便。來到地里,先查看一遍地里的瓜菜有沒有異樣,然后再拎著桶從河溝里提水澆地。夏天天熱,地里水分蒸發(fā)快,幾乎瓜菜每天都要澆一次。這可是個體力活,一大片地澆過來需要個把小時,對于十來歲的我來說可是個巨大的考驗。好在農村的孩子沒那么嬌貴,干活干多了這也算不得難事。等太陽升高了我也差不多干完了活,擦一擦汗在瓜棚里休息一下,然后找個合適的地方寫一寫作業(yè),或者拿起鐮刀到附近河邊給兔子割一些嫩草。沒事的時候就在樹底下涼快涼快,挑一個瓜在河里洗一洗犒勞犒勞自己。再無聊了就下河游游泳,或者在河邊摸魚捉蟹,實在太累了就在瓜棚里睡上一覺。傍晚的時候我的工作就結束了,晚飯后有時父親會到瓜地里溜達溜達,不會在那里過夜的。偶爾丟幾個瓜的時候也有,誰家沒幾個調皮搗蛋嘴饞的孩子。丟了也沒誰大驚小叫的,農村人是淳樸的,瓜摘多了送給別人吃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誰還會計較少幾個瓜什么的。就這樣,那幾年暑假的大部分時間我都在瓜地里度過,雖說有時感覺過得單調,但自己總能想到許多法子來打發(fā)無聊的時光,所以那時覺得還是挺快樂的。有時臨近的地里如果也有看瓜的小孩,我們還可以玩出更多的花樣,那就更不覺得寂寞了。我家地的北鄰不多遠是大爺家的地,那兩年他家也種了瓜,一般是由年齡最小的五哥來看瓜。別看他年齡只比我大三歲,學也只上到了小學畢業(yè),可是人家按農村話說那叫一個百巧百能,腦門子特靈活。不僅能說會道,而且心靈手巧,干什么什么成。不說別的,就是地里的活,別看只有十六七歲的年齡,拾掇得自家地里的莊稼沒有幾家比他家長得好的。瓜地也不消說,地里的草不僅拔得干干凈凈,什么施肥、剔苗、壓秧、打叉、掐尖等等技術活,人家根本用不著大人,一個人就解決了。同樣種的瓜,每到成熟的時節(jié),你看人家的瓜個頂個地溜圓飽滿,脆甜爽口,再看看自家的,也只有羨慕地直流口水。每天干完了活,沒事他就會跑到我面前,天南海北地跟我胡吹瞎侃。我笨口拙舌,跟不上他思維爆發(fā)的節(jié)奏,每每窮于應付,多數(shù)時候只能附和著“嘿嘿”直樂。大概覺得總跟我這個學生聊得沒趣味,聊上一會兒他就轉到另外附近的看瓜人那里再侃上一通。其實我也看得出來他的心思,跟我聊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我家地的西頭是一條寬約十多米的大河塘,水深時也有兩三米,平時我都是在這里游泳玩耍。河的對岸也有一塊瓜地,是鄰居陳大爺家的,雖說我們同姓,但沒有親緣關系。他種瓜的歷史比較長,不僅種一般的甜瓜、菜瓜,還種黃瓜、西紅柿等我叫不上名字的瓜菜。他的經驗豐富,是把種瓜菜當事業(yè)來做的,種出來的東西更多地是往外售賣,所以品質也更優(yōu)秀。平時他也很少來瓜地,一般都是他的兩個女兒侍弄、看管。妹妹叫三妮,和我差不多年齡,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她在瓜地。姐姐叫二妮,比妹妹大兩歲,需要澆水或收菜摘瓜的時候才來。兩姐妹都挺能干,家里活、地里活里里外外都是好手,比一般的男孩子女孩子都強很多。她們的大姐大哥都早已成家立業(yè)另過了,父母年紀也大了,所以她們連學都沒上就撐起了這個家。那時真的很佩服她們,年齡不大,感覺又文弱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能耐這么大。雖然都是能干的姐妹,但兩人的性格卻不大一樣。妹妹文靜少語,而姐姐潑辣健談。妹妹看瓜時很少聽見動靜,而姐姐只要一來連樹上的蟬聲都會被她的聲音淹沒了。自然,她的大嗓門也招來了“死對頭”——五哥,一場“戰(zhàn)爭”十有八九會開啟。聽見那邊有聲音,五哥就會放下手頭的活趕到我這邊來。人還未站穩(wěn),那邊他的話就脫口而出,“死二妮,你又在那里嗷嗷嚎什么?”那邊也毫不示弱,立馬還擊,“你個死五老婆,我嚎關你什么屁事!”“別管什么屁事,只要你說,五哥我這就過去給你幫忙?!?/span>“滾!誰稀罕你幫忙!你的臉還怪白哩,先把你的臉洗干凈再說!”“沒事,我剛在白馬河里洗過, 我就想看看你的臉今天白不白!”然后就聽見那邊嘟嘟囔囔的咒罵聲,隨后一個又一個的坷垃直飛過來。五哥一邊躲,一邊嘿嘿笑,那邊嘴還不老實,“死二妮又發(fā)瘋了,要謀殺親夫了!”那邊的罵聲更響了,坷垃更密集了,一直把五哥打得落荒而逃。我站在一旁觀戰(zhàn),高潮處逗得我也哈哈大笑。有時候五哥也把我拉到他的戰(zhàn)線那一邊??吹侥沁厸]動靜了,也看不見人影了,他就悄悄地拉著我說:“她家的西紅柿特別好吃,你水性好,從這兒游過去,摘兩個咱也嘗嘗?!?/span>水性好我承認,可是偷人家西紅柿的事我可不愿干,讓人逮到了那多難看。我面露難色,一副不愿意去的模樣。“沒事,我站在這里給你放哨。摘了馬上游過來,她們追不上你的!”五哥看出了我的心事。“怕什么,沒事!早晚我會娶二妮當媳婦的,到時候也把三妮給你當媳婦!”我臊得面紅耳赤,嘟囔著“凈瞎說!”也就勉勉強強下了河,小心翼翼游過河爬到對面的地里,偷偷摸摸摘了兩個西紅柿,然后立馬飛轉身就往回跑,“撲通”一聲跳到河里,拼了命地往對岸游。巨大的聲響早已驚動了她們姐妹倆,也知道我們做的什么勾當,一邊罵一邊摸了坷垃直砸過來。我驚慌失措,手里拿著兩個西紅柿游得特狼狽,有一塊坷垃差點砸到我頭上,別提多驚險了!等我濕漉漉地爬上岸,不地道的五哥也沒問我怎么樣,就一把搶過西紅柿,一邊啃一邊狂笑著向對岸炫耀,直氣得姐妹倆罵了足足有兩小時。結果我也因為做了“幫兇”而受到了指責,說我“還是個學生呢,怎么也能做出這事兒”,弄得我顏面盡失,恨五哥恨得牙癢癢,好幾天都沒跟他說話。這樣的罵戰(zhàn)時有發(fā)生,我再也沒有參與其中,只是樂得在一邊觀戰(zhàn),看他們斗得“兩敗俱傷”,我也跟著偷偷拾個笑。他們似乎也很享受這個過程,好像一天不斗上一番渾身就難受一樣。罵是罵,打是打,但我也見他們有和好的時候。有一次我親眼看見五哥摘了兩個大甜瓜繞了很遠的路跑到二妮那里,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聊得前仰后合。嗐,真是一對“小冤家”!六月天,小孩臉,說變就變。明明是陽光熾烈的大晴天,忽然不知從哪里刮來一陣怪風,直吹得河水東西南北胡亂沖撞,吹得柳條瘋了似的上下翻飛,吹得瓜葉子都左一邊右一邊倒伏了。眼見得西北方向飛來大片大片濃煙似的的黑云,須臾把整個天遮得嚴嚴實實。天黑了,地黑了,連河水都是黑的了。不一會兒大顆大顆的雨點子噼里啪啦掉下來,砸到身上涼嗖嗖麻澀澀的。緊接著一道閃電,又一聲驚雷猝然而至,嚇得我頭皮發(fā)麻,一貓腰鉆進瓜棚里,再也不敢出來。剛剛驚魂甫定,忽然聽見風雨中對面三妮家瓜園那邊傳來姐妹倆撕心裂肺的的喊叫聲。我抬頭一看,原來是她們家固定瓜棚外面的繩子可能沒有拴好,大風一來把蓋在瓜棚外面的整個草席和塑料布差點全掀起來,姐妹倆正一邊喊叫著一邊驚慌失措地胡扯亂拽,試圖壓制住肆虐的狂風。但哪有那么容易,這邊剛拽好這個角,那邊另一個角又飛了起來。正當我看得愣神的瞬間,忽然聽見外面五哥急促的腳步和呼叫聲,“老二,趕緊出來和我一塊到二妮家的瓜地去,她家的瓜棚快讓大風給刮跑了!”然后就聽見“撲通”一聲應該是他跳進河里向對岸游去了。是呀,這么大的風雨,又是雷又是電的,不嚇死她倆才怪呢!我們要是不幫忙,那該多危險呀!此刻我沒再猶豫,慌忙鉆出瓜棚,也顧不得狂風驟雨了,也顧不得脫衣服了,也一下子跳進河里拼命游過去。水的余溫猶在感覺還不太涼,就是急促的雨點砸起的大朵水花濺得我眼睛卻幾乎睜不開。拼命游,拼命爬上岸,這時的地里也早已是汪洋一片,地頭、田間的地埂上濕滑不堪,好幾次我?guī)讉€趔趄差點滑倒。好不容易跌跌撞撞跑到三妮家瓜棚旁,劈頭蓋臉的風雨幾乎模糊了我的雙眼。五哥一邊指揮姐妹倆拽住兩邊的草席和塑料布,一邊招呼我去搬附近的石塊,然后自己把四根繩子甩過瓜棚,準備把石塊拴墜在繩子的兩端。我們都顯得手忙腳亂,事故頻發(fā)。三妮可能太緊張了,一使勁把拽著的塑料布扯下了一個角,塑料布差點讓風吹到天上去;二妮拽著不停抖動的草席,一不小心一個細刺扎在手上,疼地她“哎喲”“哎喲”直叫喚;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搬石頭的時候腳下一滑,呱唧一腚坐在了泥地上,石頭差點兒砸到了腳上……要說還是五哥有大將風范,關鍵時刻臨危不亂,一邊查看二妮的傷情,安慰她說沒事;一邊拉起摔倒的我,搬起石頭拴在繩上;一邊和三妮拽下塑料布,理順好和草席緊緊貼在一起。然后我們一起把四根繩子整理好斜搭在瓜棚上,兩頭拴上石頭固定好,再系好棚子的四個角,這樣終于大功告成了。我們趕緊鉆到瓜棚里,渾身瑟縮著偎依在一起,互相看一眼渾頭渾臉滿身泥水的狼狽相,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自那次幫忙后,五哥二妮他們的罵戰(zhàn)明顯少了許多。不僅如此,五哥還經常拉著我隔三差五地往那邊跑。其實我并不大愿意去,每次都繞過大半個水塘跑那么遠過去圖個啥,我可沒有他那心事??赡筒蛔∥甯绲能浤ビ才荩€答應給我拿好瓜吃,我這才勉強同意做他的跟班小弟??傻搅四抢?,他又說“你們是小孩兒,到那邊玩去,別耽誤我們大人拉呱!”然后把我和三妮又攆到一邊,他們倆卻膩到一塊兒打情罵俏。我倆悻悻地跑到一旁,看他倆嘰里咕嚕地胡侃瞎笑,氣得三妮直嘟嘴。我也覺得無聊,就漫無目的地看她們家種的瓜果蔬菜。她們家的瓜蔬種得確實好,都水靈靈地特別鮮嫩,看著就讓人直咽口水。三妮跟著我,看我一臉專注羨慕的神色,得意地跟我介紹瓜菜的品種、種植的經驗,什么時候育苗,什么時候起壟,什么時候施肥,授粉,掐尖,嫁接……說得一套一套的,聽得我一愣一愣的。曾自詡是半個種地的行家,在三妮面前,我算是徹底露了原形。原來我竟然還有這么多不知道的種地的事!我愈發(fā)訝異,就愈發(fā)佩服地五體投地。她沒上過一天學,卻記得住那么多種地的知識,沒有一顆聰慧的頭腦怎么可能如此優(yōu)秀?唉,沒上學真是可惜了!我禁不住又替她惋惜起來。三妮摘了一個西紅柿,在河里洗了洗,然后遞給我說,“以后別從河里過來了,你想吃就過來,我摘給你吃!”我的臉羞得通紅,只顧低著頭啃著甜絲絲的西紅柿,一句話也沒好意思說。就這樣,沒事的時候我就跟著五哥來回轉悠,他忙他們的,我跟三妮有時候聊得也很開心。有一次我問她為什么不上學呀,她說自己太笨,肯定學習不好,在學校里混日子還比如幫家里干點活呢。我聽了將信將疑,能把瓜菜種那么好真笨么?我看了這么長時間的瓜連個瓜叉都打不好!有時候她也問我上學好么,問我學習成績怎樣。當聽說我經常得獎狀時她也是佩服地連聲贊嘆,一個勁地夸我“將來準是個大學生的料!”這時我也拋掉了羞赧的姿態(tài),“高傲”地昂著頭像只獲勝的公雞,看得三妮捂著嘴偷偷直樂……這樣每天我們沐著曦光踏著晨露而來,中午柳蔭下聽著蟬鳴高低吟唱聊天休息,傍晚霞光里伴著此起彼伏蛙歌歸家……一天一天,看著甜瓜綻放花蕾,結出瓜錘,從小個到大個,顏色也由嫩綠到深綠到黑綠,有的到泛黃到全黃,直至從瓜蒂上跌落下來,聞起來香香的,吃起來蜜甜蜜甜的……快樂的時光好像總是短暫的,當父親摘下最后一個甜瓜拔起瓜秧扔到河邊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一個多月看瓜的使命也該結束了。接下來這塊土地就會生長出一片片的水蘿卜來,再也無須人看管了。三妮家的地里又種上了白菜、油菜、香菜、胡蘿卜什么的蔬菜,也不需要天天看管了。我們就會各忙各的事去。不久我就會開學了,繼續(xù)我的學習生活。五哥也會出去打工,一直到過年才回來。二妮有時也會出去打工,三妮則繼續(xù)呆在家里幫著父母忙些散活。我們都有自己的事做,彼此見面的機會并不多。也只有等到第二年的夏季,我們才能再續(xù)前情。就這樣過了三年。后來大家的日子漸漸好過了,很多人家有了更多的掙錢門路,種瓜種菜的就很少了。我們家也再沒種瓜,我也已經上了高中。五哥一直在外面打工,后來一年才回來一次,自然也不能再種了。只有三妮家又堅持了幾年,后來他父親發(fā)現(xiàn)給人家賣煤球更來錢,就讓三妮跟著幫忙,園地也就撂了改種了玉米。我們之間的交集越來越少,我很少見到他們,有時過年了碰個面也就是打個招呼,感覺陌生了許多。后來有一次回家,母親告訴我說,大娘聽說五哥跟二妮談的不錯,就找了個媒人去提親,結果讓二妮爹給轟了出來,說什么“都是一個莊上的,又是同姓,哪能作親呢?”母親憤憤地說,二妮爹就是個老封建、老財迷,重男輕女,什么不能作親,根本就是嫌大娘家窮,他是想拿著閨女掙錢哩!我聽了也很失落,唉,也枉費了五哥這么多年的心思,結果還是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后來聽說二妮果然找了個闊人家,只是好像并不幸福,那個男的經常喝醉了酒打她,好幾次二妮都是哭著回的娘家。但人家五哥就不一樣了,他本來腦筋就靈活,而且還特別能干,雖然借錢買了一條運輸船,但沒幾年就還清了帳還娶了一個不比二妮差的媳婦,有了個孩子還上了大學,日子要說有多滋潤就有多滋潤。不知死去的二妮爹是否泉下有知,內心也覺得羞愧嗎?不再種瓜后我也很少再去瓜園那地方,有時偶爾從那里經過,看到空蕩蕩的園地,也早已是物是人非,唯有耳邊猶有歡聲笑語的縈繞……后來我上了大學,工作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回老家的次數(shù)更少了,幾乎沒再見過二妮三妮她們。再后來聽說三妮一直沒有找到婆家,這次不是父母阻撓了,是她自己非得要求男方必須是大學生有正式工作的才肯嫁。別人都笑話她,說你長得雖然漂亮點,但畢竟是農村的孩子,而且沒有文化沒有工作,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你要求的那樣的,找個家庭好的、小伙子帥氣的可不就行嘛!可盡管別人磨破了嘴皮子,她始終不為所動,后來也就沒人給她提親了。再后來,聽說她到底想開了,將近三十歲了嫁給了一個轉業(yè)的軍人,雖說不是大學生,但有正式工作,條件也不錯,也算圓了自己的夢。后來聽母親說有一次見她回娘家,帶著她的小女兒,那孩子和她一模一樣的,要多俊有多俊……聽了我也禁不住幽幽默嘆,真誠地祝愿她幸福美好……暑假回老家,帶著孩子到當年種瓜的園地游玩,給他講童年的趣事,給他說看瓜的經歷,給他講偷瓜的故事……孩子聽得全神貫注,努力想象當時的情形,眸子里充滿了熱切的向往。我知道他再怎么想象也不會聯(lián)想到當年的場景,更不能體會我們那時的心情。這里已經二十多年沒誰再種瓜種菜了,大家都覺得有那功夫還不如多動點腦筋掙錢買瓜菜吃呢。再也看不到當年的痕跡,更別說當年的人了……唯有清水流過,輕風拂過,蟬聲鳴過,蛙聲唱過……還有那情愫悠悠的瓜園歌……

作者簡介:
陳宇,男,濟寧市微山縣兩城鎮(zhèn)人,1998年從教于兩城鎮(zhèn)一中至今。熱愛文學創(chuàng)作,偶有作品發(f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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