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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搶陣頭”的往事嗎？ “哦嗬嗬—— “天灰腌（a）了哦—— “快起來，搶陣頭啰......” 打谷場上那個沒有歇陰的人筒起雙掌，打著哦嗬腔，對著打谷場西邊的牛家塆的塆里喊。 俊杰他媽用力搖醒午睡的兒子：“俊杰，俊杰，快起來，一刻兒就要落雨了。” 俊杰剛剛才收了汗，入睡沒多久就被他媽搖醒了，老大不情愿地抱怨：“谷也割完了，秧也插完了，雙搶都過去了，么還不讓人歇陰呢？” 俊杰他媽趕緊聲明：“你個苕伢兒，割完谷插完秧雙搶就算搞完了？！老一輩人說的，稻谷一天不進(jìn)倉，雙搶就不算完。你聽到冇，隔壁二爹在打谷場打起哦嗬來喊，要落陣頭了，你快起來，去搶陣頭！” 俊杰大惑不解：“我家的草頭一直碼在垛子上，又冇打谷，你讓我搶什么陣頭？” 俊杰他媽數(shù)落他：“說你苕你還真苕！你不曉得去幫隔壁左右的搶搶陣頭?。拷裉炷銕土怂?，輪到我家打谷曬谷那一天，他不也可以來幫我們啦？！” 俊杰：“哦！” 上午天空中那些棉花似的白云團(tuán)，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鉛灰色。 俊杰在背心外加了一件長袖襯衣就往門口沖，被他媽叫住了。 “你么打苛頭出去？駕啦，斗笠殼戴上。” 俊杰戴上斗笠，欲走，他媽又喊他：“回來！” 俊杰沒明白咋回事：“么兒地呀？” “苕伢兒嘞，你空著個手，么法搶陣頭？看到：木柄揚(yáng)叉抄草，竹丫掃帚掃草葉，掀扒綽谷，三樣噶業(yè)（家伙什兒）哈馱去?！?/span> 母子倆說話間，烏云已經(jīng)遮住了半邊天，豆大雨點(diǎn)子已經(jīng)在一里之外的田畈里灑下來了，形成了一道雨幕墻。 俊杰不等他媽把話說完，拗著揚(yáng)叉、掃把、掀扒三樣兒噶業(yè)就往打谷場跑。他甚至感覺到對面的雨點(diǎn)子也在往自己這邊跑。 俊杰他媽眼看著兒子就沖進(jìn)了雨幕里，一拍大腿：“哎呀，看我這糊涂的，蓑衣冇給伢兒披上！” 打谷場分為上下兩個稻場。 俊杰趕到打谷場時，見下面的稻場人手少，是隔壁二爹一家人正在汗流浹背地忙碌。二爹和他的兒子正用趟兒板攏谷子，二婆正在拿掃把掃谷子?？〗軟Q定先幫二爹一家。 陸續(xù)有人從塆里趕來打谷場幫忙。人們跟時間賽跑，人們跟雨點(diǎn)子賽跑。俊杰自己掄起掃把掃，把揚(yáng)叉和掀扒勻給別人用。 黑云已經(jīng)在頭頂上了。 趕來幫忙搶陣頭的人們，大多自帶了噶業(yè)來。 四五副趟兒板從不同方向?qū)⒐茸油緢鲋醒胧諗n，六七只掀扒將谷子往中間綽，八九把掃把將谷子往中間掃。 只聽見趟兒板刮地的聲音、掀扒綽地的聲音、掃把擦地的聲音，還有人們粗重的呼吸聲！ 雨點(diǎn)還沒有下來，比雨點(diǎn)還沉的汗滴卻一顆顆地掉在了谷堆上！ 原本攤曬著的谷子很快就堆攏了！ 加蓋塑料薄膜，從下往上繞著谷堆圍了個密不透風(fēng)。 然后十幾把揚(yáng)叉又從稻場邊上將干稻草一撮撮地叉過來，蓋在谷堆外層的塑料膜上，直到谷堆看上去成了個稻草堆，再壓上趟兒板、揚(yáng)叉、套碾用的牛軛和鐵鏈子。風(fēng)刮不走，雨滴不進(jìn)。 天已烏黑，頭頂上響起了炸雷。雨點(diǎn)子隨即吧嗒吧嗒砸下來了！
二爹趕緊指揮收拾完下面稻場的人們?nèi)蜕厦娴緢龅娜思覔屖盏竟取?/span> 一行人來到上邊稻場，都笑了。 上面稻場上的兩戶人家哪里在搶陣頭啊，他們慢騰撕腰地在拆開草頭，各自鋪成橢圓形狀，準(zhǔn)備著碾石磙呢！ 原來，上下兩個稻場相隔才十幾米，下面稻場雖然大雨如注，上面稻場竟然滴雨未下！ 俊杰想起小時候他爺爺常說起的一句話：“雨落到隔壁去了！”還真有這樣的事?。?/span> 二爹給在場的男人們分香煙，表示感激。 俊杰沒接二爹的煙，他不抽煙，看著雨幕里的雨滴發(fā)呆。 一支煙抽完，十分鐘不到的樣子，雨腳就移走了，雨幕也拉到牛家塆的背后山去了。 大家又幫二爹一家扒開“草堆”上的稻草，揭去塑料膜。 待風(fēng)吹干稻場地面，二爹家就該揚(yáng)谷了。沒俊杰什么事了，他又拗著揚(yáng)叉、掀扒和掃把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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