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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呂郁哉,乃甘肅已故名醫(yī),其法簡潔實用 目錄 甲 先賢在臨床上的偉大成就 乙 我對脈、癥、藥學習的經(jīng)過與體會 丙 我在臨床上的實踐治例 丁 全文結語 憑脈辨癥、憑癥用藥,這八個字是從臨床經(jīng)驗總結出來的,它是把理、法、方、藥綜合成整套的臨癥活動;發(fā)揮了同病異治或異病同治的道理。懂得了它,治病才胸有成竹,立竿見影,否則就會有脈癥不投,或藥癥不投,發(fā)生逆癥壞癥一系列的錯誤。因此才提出這題目和大家談談,一方面為本人學習聲床的總結,亦可 作切學臨癥的參考意見?,F(xiàn)在看看古人在這方面的成就。 甲 先賢在臨床上的偉大成就 明代孫一奎三吳治驗云:「萬歷龍飛二年小春月,予始進苕之東雙林,族兄吉泉之友吳小峰與其弟小川俱病目,??普哂斡?,其自始紅腫,次加太陽疼,繼則白星翳迭出,……因謀于吉泉邀予……診其脈,小峰之脈濡而緩大,兩目血縷直貫瞳仁,薄暮則疼。小川之脈皆洪大鼓指,黑珠有浮黔膜,隱隱澀難開,大小便皆不利。故于小峰用補,先以清肝散與之,夏枯草五錢,香附四錢,甘草一錢五分,細茶五分以徹其疼,藥兩進而疼止,繼用人參、白茯苓、熟地黃、枸杞子、桂心、牛夕、破故紙、白蒺藜、牡丹皮,服八日而愈。小川用瀉,內(nèi)用瀉肝湯及當歸龍薈丸,外用象牙冰片為末,點之,七日痊愈。其尊君我峰喜,詣予曰:兩目均病,年同齒,冉同時,諸醫(yī)同治,而均不愈,先生一補一瀉,而二病均愈,何哉,余曰:此陰陽虛實之辨也。經(jīng)云:實者正治、虛者從治。令侄之癥,系厥 1/15頁 陰肝火熾盛,肝嘗有余,有余者瀉之,正治也。郎君下虛,心為怒所激,則火起于肝,肝為藏血之地,故血絲灌瞳仁,而薄暮作疼,方用夏枯草、香附為君,疏其肝氣。經(jīng)云: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故用甘草為臣,茶能清頭目,用以為使,先為去其疼。經(jīng)又云:水流濕,火就燥,故后用甘溫補其下元之虛,俾火得歸原,此從治也。若用苦寒降火,不惟血凝而疼加,抑且激其火而使愈熾矣。我峰聞之 語人曰:孫君本陰陽而治寒熱,故補者效,攻者亦效…”。 這治驗就是憑脈的濡而緩大,和脈的洪大鼓指來辨別目疾的虛實,依其虛實用藥 的補瀉,才能以不同的方藥,治好同一的目疾。 明代李世材醫(yī)案云:'儒者吳君明,傷寒六日,譫語狂笑,頭疼,有汗,大便不通,小便自利。眾醫(yī)議承氣湯下之,世材診其脈浮而大,因思仲景曰: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疼有熱,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方今仲冬,宜與桂枝湯,眾皆咋舌,以譫語為陽盛,桂枝入口必斃矣。汗多、神昏,故發(fā)譫語,雖不大便,無所苦,和其營衛(wèi),必自愈耳,遂違眾用之,及夜而笑語皆止,明日大便自通。 故病多端,不可膠執(zhí),向使狐疑而用下藥,其可活乎,' 這病案說明眾醫(yī)只見大便不通等癥,遂議下,而世材以脈浮而大,知病不在里, 違眾議以桂枝湯調(diào)其營衛(wèi),而譫語狂笑止,大便通而愈。 喻嘉言醫(yī)案云:'余先生傷塞六七日,身熱目赤,索水到前,復置不飲,異常大躁,將門牖洞啟,身臥地上,輾轉不快,更求入并。一醫(yī)洶洶急以承氣與服,余診其脈,洪大無倫,重按無力,謂曰:此人參附子干姜之癥,奈何認為下癥耶,醫(yī)曰:身熱目赤,有余之邪,躁急若此,再以參附投之,則踰墻也。余曰:陽欲暴脫,外顯假熱,內(nèi)有其寒,以干附投之,尚恐不勝回陽之任,況敢以純陰重劫其陽乎?……吾在此久坐,如有差錯,吾任其咎。于是以干附參甘之劑,煎成冷 服,服后寒戰(zhàn)戛齒有聲,……再與前藥微汗熱退而安'。 這是喻嘉言憑脈的洪大無倫,來認清一切熱像是假熱,不能用承氣湯瀉下的。他以姜附參草辛溫治愈。若非嘉言勇敢地坐俟給藥,這病人不死于病,將死于醫(yī)矣。 上海經(jīng)方大家曹穎甫老前輩,在他的醫(yī)案中云:'昔與章次公診廣益醫(yī)院庖丁某,病下利,脈結代,次公疏炙甘草湯,去麻仁方與之;當時鄭璞容會計之戚陳某適在旁,見曰:此古方也,安能療今病歟,次公忿,與之爭,僅服一劑,利止脈和。蓋病起已四十余日,庸工延誤,遂至于此。此次設無次公之明眼,則病者所受之 苦痛,不知伊于胡底也。' 從此例說明次公憑脈的結代,用炙甘草湯治好下利。曹穎甫老前輩許以'明眼'兩字,「明眼」我意味就是明白憑脈辨癥,憑癥用藥的道理。不然,何次公一劑而 2/15頁 利止脈和,他醫(yī)則誤病四十余日呢, 清代懷抱奇,在醫(yī)徹發(fā)狂譫語中,發(fā)揮脈癥結合之理,極為透徹。乃日:狂者,為陽明邪熱所發(fā),有實無虛也。譫語,虛實參半矣,鄭聲則虛多而實少矣。何以言之,陽明多氣多血,邪有乘焉,則元陽無制,上亂神明,躁擾狂越,不可名狀,故為大實大熱也。圣惠方用大黃五兩,醋炒微赤為散,以臘月雪水五升煎如羔,每服五匙,冷水下,蓋取其駿快之性,定禍亂以致太平,非此不能。譫語者,亦屬胃邪所致,然有熱入血室,或蓄血停痰,郁結驚恐,種種不一,則虛實參之。鄭聲者,止將一事一物重復諄諄,乃因心有所寄,情有所偏,兼以火邪,則虛多而實少矣。昔攖寧生治一人發(fā)狂,視人為鬼,其脈累累如薏苡子,且喘且搏,曰:此得之陽明胃實,以三化湯三四下之愈。此陽明發(fā)狂也。治一女患心疾,狂歌痛笑,裸裎罣罵,問之則瞪視默默,脈沉堅而結,曰:得之憂憤沉郁,食與痰交積胸中,涌之,皆積痰裹血,復與大劑清上膈,此兼郁痰而狂也。橘泉霸治檢討之子,年十八,眩暈狂亂,醫(yī)以為中寒,已而四肢厥逆,欲自投火中,有欲用烏附回陽者。翁曰:此心脾火盛,陽明內(nèi)實,非熱藥可療,以瀉火解毒三劑得減。此兼火而狂也。汪石山治一婦,三十余,忽病狂言,披發(fā)裸形不知羞惡,其脈浮緩而濡,曰:此必忍饑或勞倦傷胃而然耳。經(jīng)云:二陽之病發(fā)心脾,二陽者胃與大腸也。忍饑過勞,胃傷而火動矣,延及心脾,則心所藏之神,脾所藏之意,皆為擾亂,失所依歸,安得不狂,此陽明虛也,法當補之,遂用獨參湯加竹瀝飲之痊。此因內(nèi)傷而狂矣。壺仙翁治發(fā)狂譫語歌笑不倫,手足厥逆,身冷而掌有汗,兩手脈沉滑有力,曰:陽盛拒陰,火極而伏,反兼勝已之化,亢則害,承乃制也。熱勝血菀,故發(fā)狂譫語,火性炎上,故歌笑不倫,陽極則反,故身冷厥逆,瀉其血則火除,抑其陽則神寧,乃用桃仁承氣湯下血數(shù)升,益以黃連、竹瀝、石膏之劑,大汗而解。此兼血而狂也。要知狂為危候,醫(yī)者到此,未便措手,輒曰下之,豈知有如是變幻,吾故表而書之。丹溪治一少年,秋初熱病,口渴而妄語,兩顴火赤,醫(yī)作大熱治,翁診之脈弱而遲,告曰:此作勞后病溫,惟當服補劑自已,今六脈時見搏乎,必涼藥所致,竟以附子湯啜之,應手而瘥。又治憲幕傅氏子,病妄語,時若有所見,翁切其脈,告曰,此病痰也,然脈虛弦而沉數(shù),蓋得之當暑飲醉、又大驚,傅曰:然,嘗夏因勞而甚渴,恣飲梅水一二升,又連得驚數(shù)次, 遂病。翁以治痰補虛之劑處之,浹旬愈。 從上述這些醫(yī)案來看,脈、癥、藥是互相聯(lián)系的整體,在臨床上是一竿子插到底的治病方法,醫(yī)生的工庸之分,就在是否懂得這一點,若要懂得,并深刻地了解 到這一點,必須臨床多年,心領神會,才能信之堅,守之固。 本來這個道理,早在內(nèi)難中諄諄地告訴了我們,尤其素問征四失篇,就是專為此 3/15頁 說法的。但領會的人不夠多。張仲景在傷寒六經(jīng)的篇首就寫'脈癥并治'四字,并不憚其煩地在每篇上重復地寫了又寫,這意味著恐怕后人讀書把這要義滑眼過去,故說了再說,至今讀起這四字,不但不覺重復,反覺仲景立說的嚴肅可貴。可見把脈、癥、藥三者單擺起來,個別對待的毛病,漢時已有,不然仲景行文,又何諄諄教導如此~但經(jīng)過兩千余年的今天,仍然不稀奇的存在著,可見臨床知 識光靠書本研究,是不成的。下面談談本人對這問題的學習經(jīng)過。 乙 我對脈、癥、藥的學習與體會 治病不難,難在辨癥,更難在辨脈。我覺著把脈象很清楚地掌握了,處方用藥自然水到渠成,如果對脈象模糊,只憑癥下藥就覺心中無數(shù),結果治效不大。因此我治病不是想用啥藥或者啥湯頭,而是想用什么方法處理這病,所以,一著手要把脈象弄清楚,再拿八綱辨別虛實。至于用啥藥啥湯頭乃其末事。茲分脈、癥、 藥敘述于下: 一、脈 二、 古人把脈象分為廿八種,是從臨癥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當然每一脈有它一定的內(nèi)容,但我理會的實在不多,因此在應用上,常從浮、沉、遲、數(shù)、有力、無力六 個脈上體會其余的脈象,此較把廿八脈全盤研究,來得實際。 大家明白,中醫(yī)是以陰陽五行說明生理病理診斷處方的,是把多端的病變和無窮的癥狀概括成陰陽、表里、寒熱、虛實的六個癥型。因此我把浮沉遲數(shù)有力無力六個脈象與六個癥型配合起來,在臨床上使用,比較簡當確實,茲示意如下: 浮?主表。 沉?主里。 遲?主寒。 數(shù)?主熱。 有力?主實。 無力?主虛。 因有上述的認識,遂編成口訣: 三遲六數(shù)平四五,有力無力分虛實, 4/15頁 輕舉易得是表癥,病若在里沈中尋。 為什把虛實拿有力無力形容呢,因為廿八脈中的洪、滑、大……等都可包括在實脈中。細、小、微澀等都可包括在虛脈中。實脈屬陽,虛脈屬陰。因此進一步才歸納成六個脈象來應用,既易懂、而又切實,又可矯正貪多反少,求詳反略的毛 病。因此第二個口訣是: 有力為實為陽,無力為虛為陰。 再把有力無力貫串在浮、沉、遲、數(shù)四脈中,把所代表的病癥編成第三個口訣: 浮主在表,浮而有力為表實,浮而無力為表虛。 沉主在里,沉而有力為里實,沉而無力為里虛。 遲則為寒,遲而有力為積為滯,遲而無力為虛為寒。 數(shù)則為熱,數(shù)而有力為實熱,數(shù)而無力為虛熱。 這樣邊用邊學邊提高,逐漸地達到憑脈辨癥的目的。 為啥這樣重視脈象呢,難經(jīng)上說過: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圣,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而知之謂之巧。后人不是亦有舍脈從癥的說法么,我對這問題另有點體會,亦有些科學根據(jù),我寫的中醫(yī)診斷綱要中已把這問題提出過,大意說:難經(jīng)雖然把切脈列在最后,并不等于說脈不重要,我認為望診憑的視覺,聞診憑的聽覺及嗅覺,問診憑的是主訴,它們涉及的范圍雖廣,但所得病狀是偏而不全,只能供診斷的材料。惟有切診似憑的觸覺,實際是憑腦力的思考。只有思考才能將各診所得的材料加以分析綜合,辨出何是,何非,何去,何存,然后確定病情 的屬寒屬熱,人體的屬實屬虛,作為用藥處方的標準。 根據(jù)生理作用,依脈的軟硬,可以知血壓的高低,依脈的遲數(shù),可以知體溫的高低,依脈的急徐可以知神經(jīng)之興奮與抑制。因此我體會切脈已達到思維階段,它是以理性而整理了感性的一切材料。由此做出對疾病斗爭的策略,是接近于正確的,如果只照羅列的許多感性材料,就來處理疾病,是會犯內(nèi)經(jīng)所說的「虛虛實 實」的毛病,這說明脈在西奮中的重要性。 至于舍脈從癥在臨床上比重不大,憑脈辨癥是正常的,舍脈從癥是例外,既掌握 了正常,就會理解到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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