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手，全是國產(chǎn)王炸啊

yushi823 2021-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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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r今年看過痛感最真實的電影場面：

先用鞭子抽，皮開肉綻。

再扒開衣服。

在雙耳，在胸前，上金屬夾。

拉閘、通電。

一陣顫栗后，受刑人口吐白沫，幾乎暈死過去。

什么R級片？

不，是你們將要看到的院線華語片——

五一上映，主人公張譯，“國師”張藝謀生涯首部諜戰(zhàn)題材……

除了撐開皮肉的“痛”。

它還要給你更多——

懸崖之上

18號也就是今天，正式開始超前點映。貓眼開分9.2，淘票票開分9.1，豆瓣評分還待觀望。

看過的觀眾現(xiàn)場反應(yīng)都十分激動，口碑小爆。

甚至，被稱作是張藝謀近幾年最“好看”的電影。

Sir看了，此言不虛，今天不劇透只聊聊初感受。

什么叫“好看”？

以前，你會覺得是張藝謀式的“好看”：

高對比，大亮色，以恢弘而精致的影像挑逗視覺。

這一回，傾向于大眾的“好看”：

大雪、追車、槍戰(zhàn)、千鈞一發(fā)……動作場面的刺激，懸疑布局的張力。

而Sir感受到的“好看”。

既屬于張藝謀，也屬于大眾。

張藝謀選擇了更親近市場的諜戰(zhàn)題材，并拍出只屬于張藝謀的諜戰(zhàn)片。

簡單說——

《懸崖之上》跟我們見過的諜戰(zhàn)片都不一樣。

01

故事開始，幾乎沒有門檻和花招。

抗戰(zhàn)時期，四名從蘇聯(lián)來的共產(chǎn)黨特工空降中蘇邊境，隨后潛入哈爾濱，執(zhí)行一項特殊任務(wù)。

行動代號，烏特拉。

行動內(nèi)容，暫時保密。

乍一看，開局和眾多諜戰(zhàn)劇無異，平平無奇。

馬上，“不一樣”來了。

Sir剛介紹的信息，并非出自行動小組，也不是電影旁白。

它出自一個叛徒——

十八號有個行動，四個人，從蘇聯(lián)來，都沒帶電臺。

特工剛落地，行動就已經(jīng)暴露。

接下來該怎么辦？

這設(shè)計，像極希區(qū)柯克著名的“桌底炸彈”：

三個人在玩撲克牌，他們桌底下有個炸彈，三人并不知情，觀眾卻心知肚明。

別管劇情怎么演，炸彈只要在那，你就提心吊膽：

什么時候炸？

玩撲克的人什么時候走？

張藝謀沒有照搬，而是做出一個“變招”——

如果說烏拉特是“炸彈”；

烏拉特背后，整張共產(chǎn)黨特工情報網(wǎng)，是“桌上玩撲克的人”；

四位特工，則是潛入桌底的“拆彈組”。

敵人已然占據(jù)絕對上風(fēng)，可特工依然一息尚存。

“懸崖之上”，一寸即深淵。

四位特工，個個精銳：

在蘇聯(lián)經(jīng)過嚴(yán)格訓(xùn)練，精通跳傘，射擊，格斗。

落地后立刻編為兩組——分頭行動，互不聯(lián)絡(luò)，按計劃潛入哈爾濱。

敵人也出動全部力量：

敵偽特務(wù)，假扮共黨接應(yīng)者，請君入甕，拉起天羅地網(wǎng)。

雙方過招，Sir印象最深的是精湛的群戲調(diào)度和表演。

就說一場戲。

信息量巨大，張藝謀處理得尤其克制。

前往哈爾濱的火車，兩組特工相遇，行動暴露邊緣：

二組，秦海璐+朱亞文，已經(jīng)被假特務(wù)們欺騙，處于監(jiān)視之下；

一組，張譯+劉浩存，暗中蟄伏，卻要在敵人眼皮底下提醒同伴。

還不能拖。

隨著列車逐漸接近哈爾濱，風(fēng)險越來越大。

過程中，演員每個肢體動作都在疊加緊張感：

踱步，眼神，回望……

即使如此，特工還是險些全隊覆沒。

鏡頭在狹窄車廂中，不斷切換視角：一組，二組，敵偽，敵偽中的臥底……

每個人物性格特點漸漸暴露，隨時影響局勢。

一邊，張譯和秦海璐沉重冷靜，固若金湯；

另外，朱亞文一方則熱血沖動，差點犯下大忌。

- 一組的？

- 嗯

- 跟你說什么了嗎？

- 沒有

結(jié)局如何，Sir不劇透。

開頭張譯受刑的畫面揭示，他之后還是被捕，烏特拉計劃受挫。

所以，拆彈組的任務(wù)因此出現(xiàn)動搖。

繼續(xù)任務(wù)？

或者，逃？

張藝謀的諜戰(zhàn)大戲，連落點也劍走偏鋒：

沒有非黑即白，沒有團圓平安。

正義可能遲到，壞人繼續(xù)茍且。

極端情況下——

逃出生天，即為英雄。

02

場景美術(shù)，群戲調(diào)度這些肉眼可見的特質(zhì)，是《懸崖之上》“好看”的第一層。

此外，張藝謀為電影的加成，還有最突出的三字：

掌控力。

諜戰(zhàn)氛圍與表達主題，高度統(tǒng)一。

比如，冷。

開篇一幕戲，余皚磊飾演的特務(wù)隊長，大雪里槍斃犯人。

舉槍，瞄準(zhǔn)，咔……

槍卡殼了。

沒辦法，回到房間找于和偉飾演的周乙，要來一把捂熱乎的槍。

舉槍，瞄準(zhǔn)，啪。

冷是天氣，也是人心，更是時局。

城郊齊腰深的積雪，主角服裝的貂毛，哈爾濱漫天飛雪的街道，時時刻刻在把這種冷傳遞給觀眾。

這是一個連現(xiàn)代文明的暴力（槍）都能被凍住的極端環(huán)境。

另一個，血。

Sir一度感到錯愕——它殘忍得不像院線片。

張譯識破接應(yīng)人老馮的偽裝身份，但槍已交出，只能肉搏。

他把敵人壓在身下，茫茫雪林，拿起石頭重重往對方頭頂砸下，腦漿迸裂。

一下，再補一下。

大雪凍住武器，止得住暴力，卻擋不住人生死搏斗時散發(fā)的獸性。

極端環(huán)境+人性異化，恰恰是所有諜戰(zhàn)片的精髓。

張藝謀顯然吃透了。

場景美術(shù)，Sir也只舉一個鏡頭。

于和偉飾演的周乙追殺朱亞文，打光十分曖昧。

左邊，路燈的暖光；右邊，雪地反射的冷光，拿槍的周乙站在畫面正中。

燈光是雙方陣營暗示——

左邊我黨特工；右邊成群的敵偽特務(wù)。

那么，中間呢？

噓，打住。

影像既是幕布也是故事本身。

Sir還是那句話，好電影永遠在細節(jié)。

當(dāng)然，張藝謀還在電影后期注入更多敘事“詭計”，打破傳統(tǒng)線性敘事。

Sir預(yù)測會讓部分觀眾感到“跳脫”。

但這同樣是《懸崖之上》“不一樣”的一環(huán)：

一個圍繞烏特拉行動的“局”，最終蔓延出高于行動本身的追問。

比如，不少筆墨花在“反派視角”。

他們看待問題的角度，往往和主角們相反，卻也在情理之中。

雙方所謂的殊死搏斗，可能并不在一個頻道上。

這種轉(zhuǎn)變，必然會挑戰(zhàn)一些觀眾的認(rèn)知。

《懸崖之上》并非一出斗智斗勇的特工任務(wù)。

在Sir看，它更是一次指向“任務(wù)”背后，對時局，對歷史的真實回望。

張藝謀鏡頭中的主題始終沒變。

環(huán)境描寫也好，反派視角也好，最終呈現(xiàn)在你眼前的——

無孔不入的撕裂。

以往我們看過的華語優(yōu)秀諜戰(zhàn)片，如《風(fēng)聲》，是把小空間死斗，單一線索敘事做到極致，抽絲剝繭。

強調(diào)戲劇性的精密布局與提煉。

《懸崖之上》思路不同。

它更注重搭建故事整體的“電影感”。

你可以看到，1930年代的哈爾濱街頭。

正邪雙方，擠在逼仄的街道，偵察與反偵察，勾心斗角。

大雪漫漫的街頭，華燈初上的夜晚，特工與特務(wù)飆車，槍戰(zhàn)，追逐，廝殺。

烏特拉行動，也終于牽扯到國際舞臺。

電影中有句臺詞透露了行動內(nèi)幕，提到了日本人在背蔭河設(shè)置的秘密殺人場。

不熟悉？

這就是那滅絕人性的計劃的前身。

把電影感、格局、視野、歷史意義累積，才是《懸崖之上》作為華語諜戰(zhàn)片，最具野心的突破——

它塑造英雄。

更呈現(xiàn)普遍的脆弱。

03

作為影迷，Sir對一個設(shè)計很敏感。

哈爾濱的亞細亞電影院（現(xiàn)在還在），整個行動關(guān)鍵地標(biāo)。

特工在此接頭，敵偽特工在此提前設(shè)下天羅地網(wǎng)，守株待兔。

而傳遞情報的線索，也有意思——

當(dāng)時熱映電影的排期。

《淘金記》（1925）。

不僅指出了故事發(fā)生的年代（1930s）。

更是契合了整個電影的主題：

人性。

什么意思？

《淘金記》的主題，借用豆瓣網(wǎng)友的評價：

“人性之善”。

回到電影，撕裂終究鉆進人性。

電影的大背景，1930年代中國東北，抗戰(zhàn)最艱難的土壤。

人性的善與惡，罪與罰，有時連自己選擇都是奢侈。

電影在群像中始終強調(diào)“抉擇”。

更強調(diào)抉擇的貧瘠——

雷佳音飾演的叛徒謝子榮，他想背叛嗎？

實情是：

目睹同志接連被處刑后，他徹底崩潰，為自保而淪為敵偽幫兇。

另一邊。

敵偽內(nèi)部，余皚磊飾演的小隊長，抓人，鋤奸，干活，殺人……非常賣力。

被拆穿后，他心態(tài)不過一個想在上司面前搏表現(xiàn)的“打工人”。

人性的復(fù)雜與矯飾，還是表面。

真正扎心，是張藝謀設(shè)下那個人性糾葛的戰(zhàn)場。

斯大林說：共產(chǎn)黨人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

這句話國內(nèi)常被引用，贊頌?zāi)切奚陔[秘戰(zhàn)線上的烈士。

——似乎他們的大無畏都是天生。

張藝謀想用影像反駁——

他們不是材料，不是工具，他們是“人”。

人有情感，有痛苦，甚至，也會拖家?guī)Э?，也會崩潰?/span>

最明顯在四名特工的“身份”——

表面，男女搭配；

實際，張譯和秦海璐是夫妻，朱亞文和劉浩存是情侶。

前面劉浩存有難，所以朱亞文驚慌，表現(xiàn)像個“菜雞”（事后證明他也有勇有謀）。

而張譯和秦海璐的孩子，曾在轉(zhuǎn)移時，被遺落在哈爾濱，成為流浪兒。

因此。

他們承諾：活下來的人，去找孩子。

正因這一句“找孩子”，兩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特工，才在敵人面前暴露破綻。

被抓、被打、被虐。

乃至，被殺。

《懸崖之上》對人性的拆解好就好在：

格局拉得高，視角趴得更低。

電影扒開人性藏在“信仰”下的真實撕裂和弱點，并以此去反復(fù)測試“信仰”的堅固程度。

一個細節(jié)讓Sir印象深刻：

電影里，即便最堅定沉穩(wěn)的張譯，被注射藥劑后，也在不自知的情況下，透露了一些機密信息。

人的生理抗性，在現(xiàn)代醫(yī)學(xué)面前，早有閾值。

是特工意志力太弱？

恰恰相反——

在那個年代，這些犧牲的特工，曾用生命一次次逼近、比肩，甚至超越這些“人性閾值”。

作為影迷，去看《懸崖之上》可以有很多理由。

精準(zhǔn)的演技、調(diào)度，緊湊的動作、斗法、懸疑，深刻的主題、隱喻……

哪怕就“張藝謀作品”幾個字。

去年，Sir把《一秒鐘》排在最愛的華語片前三。

如果說《一秒鐘》最讓人動容，是張藝謀暴露的，對電影本質(zhì)的純粹初心。

那么《懸崖之上》，更延伸到電影以外。

幕后特輯里，倪大紅對鏡頭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們就像滿天星星里，不知道哪一顆星星”。

當(dāng)然知道，他在感嘆那些隱藏戰(zhàn)線里，無名英雄的犧牲。

Sir動容，不在“天上”，不在“星星”。

而是“不知道”。

因為“不知道”，發(fā)光與否，于他們也并無意義。

他們唯一“信仰”，只是成為這天上的一員，跟別的“星星”共同撐起這片夜空。

正如電影里一句臺詞。

特務(wù)頭子始終不明白：

你說他們是要隱藏什么，才會付出這么大代價？

答案一早就告訴了所有觀眾——

烏特拉，在俄語里。

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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