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說了,人家就懂了——木心《從前慢》 每每閱讀木心《從前慢》總能想到在百年前的那一文人們之間的愛恨情仇,也繞不開林徽因、徐志摩、金岳霖、梁思成等人的一世感情和糾纏,此等糾纏后人在文字中不斷演繹出不同的版本,有人說林徽因是多情女子,也有叫她是女神。人們在談論他們的感情感情生活,卻鮮有討論他們對國家的貢獻,如林徽因、梁思成夫婦對建筑的癡愛,為建筑事業(yè)奉獻了一生,又如金岳霖的學術(shù)貢獻。但是,這些都不足以吸引大家的眼球,人們關(guān)注的畢竟都是自己愿意去理解和熟知的東西——感情生活。我也一直以為林徽因與眾人來往的信件中也有感情生活的無端描述,欲望和愛情。但是,讀完手邊《林徽因書信集》(民國大師典藏系列)真的失望了?不過失望之余,略微地高興——書信中的林徽因,與人們口口相傳的,好似非同一人,但更加女子,更加真實。這里輯取她與沈從文和胡適的信件,看看這位民國女神的真實的一面。
林徽因與沈從文她始終把沈從文叫做二哥,有時叫做“沈二哥”,更有一種鄰家小妹的感覺。1933年11月:她寫給沈從文說,“十一月的日子我最消化不了,聽聽風知道楓葉又凋零得不堪,只想哭。昨天哭出的幾行勉強叫它做詩,日后呈正。”1934年2月:她給沈從文的信中說,“二哥,你希望抓住理性的自己,或許找個聰明的人幫忙你整理一下你的苦惱或是“橫溢的情感”,設(shè)法把它安排妥帖一點,你竟找到我來,我懂得的,我也常常被同種的糾紛弄得左不是右不是,生活掀在波瀾里,盲目的同危險周旋,累得我既為旁人焦灼,又為自己操心,又同情于自己又很不愿意寬恕放任自己。”這段時間,沈從文特別困惱,他愛上了一個文藝女青年,便向林徽因哭訴,林徽因并沒有從道德的角度去分析,而是告知她的二哥,她也常有這樣的苦惱,有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們在感情上都是“矛盾的”。在這封信中的末尾處,她又說:你一定得同老金(金岳霖)。談談,他真是能了解同時又極客觀極同情極懂得人性,雖然他自己并不一定會提起他的歷史。有時女人無法表達意思,在男人看來是可以溝通的,我想這是林徽因要表達意思,七竅玲瓏心,乃林徽因。 1937年10月:抗日戰(zhàn)爭起來,人們顛沛流離,林徽因不忘給沈從文去信,我們太平時代(考古)的事業(yè),現(xiàn)時談不到別的了,在極省儉的法子下維護它不死,待戰(zhàn)后再恢復算最為得體的辦法。個人生活已甚苦,但尚不到苦到“不堪”。我是女人,當然立刻變成純凈的“糟糠”的典型,租到兩間屋子烹調(diào),課子、洗衣、鋪床,每日如在走馬燈中過去。中間來幾次空襲警報,生活也就飽滿到萬分。如此瑣碎描述自己的生活, 真實的她讓人心碎,她無法忍受如此平凡和單調(diào)的生活,卻不得已繼續(xù)堅持。1937年11月,林徽因又給沈從文去了一封信,這封信很長,描述在抗戰(zhàn)時期自己的一些想法,有一段非常小女子話,她說:理想的我老希望著生活有點浪漫的發(fā)生,或是有個人叩下門走進來坐在我對面同我談話,或是同我同坐在樓上爐邊給我講故事,最要緊的還是有個人要來愛我。我做著所有女孩做的夢。而實際上卻只是天天落雨又落雨,我從不認識一個男朋友,從沒有一個浪漫聰明的人走來同我玩——實際生活上所認識的人從沒有一個像我所想象的浪漫人物,卻還加上一大堆人事上的紛糾。坦白自己對愛的愿望,這是她的理想,即便已婚的林徽因,依然不忘女子心性。1938年,林徽因非常瑣碎的描述自己的經(jīng)濟上的拮據(jù),她說:我仍然得另想別的辦法付昆明的高價房租,結(jié)果是又接受了教書生涯,一星期來往爬四次山坡走老遠的路,到云大去教六點鐘的補習英文。上月凈得四十余元法幣,而一方面為一種我們最不可少的皮尺昨天花了二十三元買來!她與沈從文之間如母、如友、如鄰家小妹,娓娓道來她的想法、困難、瑣碎。這樣的友誼,現(xiàn)在讀來,仍是躍然紙上,拂面而來。
林徽因與胡適林與沈從文,一聲聲二哥的叫著,而對于胡適,她是一種尊重、敬而遠之的感受。1927年,她寫給胡適,抬頭為“適之先生”,信中她說“也許你很詫異這封唐突的來信,但是千萬請你原諒,你到美的消息傳到一個精神充軍的耳朵里,這不過是個很自然的影響。我這兩年多的渴想北京和最近慘酷的遭遇給我許多煩惱和苦痛。我想你一定能夠原諒我對于你到美的踴躍。我愿意見著你,我愿意聽到我所狂念的北京的聲音和消息,你不以為太過吧?”完全是一副小粉絲的狀態(tài),不過在那時,很多女子都把胡適當成男神,林徽因只是未能免俗而已。1931年徐志摩去世后,林徽因想要材料給凌叔華那里拿到她與徐志摩之間的信件,在1932年1月1日致信胡適:適之先生,志摩剛剛離開我們,遺集事尚覺毫無頭緒,為他的文件就有了些糾紛,真是不幸到萬分,令人想著難過之極。我覺得甚對不起您為我受了許多麻煩,又累了許多朋友也受了些許牽擾更是不應該。當天晚上,就此事林徽因又寫了一封信,她說:適之先生,下午寫了一信,今附上寄呈,想歷史家必不以我這種信為怪,我為人直爽性急,最恨人家小氣曲折說瞎話。此次因為叔華瞎說,簡直氣煳涂了。我要不是因為知道公超看到志摩日記,就不知道叔華處會有的。誰料過了多日,向她要借看時,她倒說“遍找不得”“在書畫箱內(nèi)多年未檢”的話。真叫人不寒而栗!我從前不認得她,對她無感情,無理由的,沒有看得起她過。后來因她嫁通伯,又有“送車”等作品,覺得也許我狗眼看低了人,始大大謙讓真誠的招呼她,萬料不到她是這樣一個人!真令人寒心。志摩常說“叔華這人小氣極了”。我總說“是么?小心點吧,別得罪了她”。女人小氣雖常有事,像她這種有相當學問知名的人也該學點大方才好。這封信帶著對凌叔華的不屑和寒心向胡適傾訴,因沒有看到胡適的回信,暫時不知道胡適對此如何看待。 信與文的不同,在與一個是暗地的交往,更加真實,一個是任人打扮和裝飾的玩意,虛構(gòu)的可能性更大。讀那時的他們的信件,反復他們立體式在面前,瑣碎說家常,說自己的不滿,說自己的困惱,說自己的愛恨情仇,那么真實,一如林徽因的另外一面,鄰家小妹的可愛,已婚女子的瑣碎,這些與女神一點都搭不上邊,卻那么真實。  
作者簡介:藍胖說說,簡書簽約作者,《超職場計劃》《問唐》正在出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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