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根

睡眠是大腦和身體喚醒的自然循環(huán)狀態(tài)，人的一生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睡眠中度過。睡眠對于人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事實是，睡不好覺，已經越來越成為現代人的一種通病。《2018年中國睡眠指數》報告顯示，超過3億中國人有睡眠障礙，84%的90后存在睡眠困擾，90后比老年人面臨更加嚴重的睡眠問題。失眠、睡眠效率不高、質量不高、睡眠呼吸障礙等都是睡覺時常見的異常狀態(tài)。

“睡不好覺”的代價，可能是巨大的。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顛倒黑白（晝夜節(jié)律紊亂）的生活與癌癥等健康問題密切相關。事實上，早在2007年，世界衛(wèi)生組織國際癌癥研究機構（IARC）就首次將熬夜（涉及晝夜節(jié)律打亂的輪班工作），歸為了2A類致癌因素。

不論是主動熬夜還是被動失眠，睡眠問題都值得人們認真對待。

熬夜的基因，癌癥的伏筆

眾所周知，長期熬夜和睡眠不足會對人體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其中就包括癌癥。

此前，發(fā)表在《癌癥流行病學、生物標志物與預防》雜志上的一項研究，就通過對 61 項近 400 萬參與者的全球各地研究進行薈萃分析得出結論，與不長期上夜班的女性相比，長期上夜班的女性患癌癥的風險高出 1/5，女性患皮膚癌的風險增加 41%，患胃腸癌的風險增加 18%，乳腺癌風險增加 32%。

諸多研究認為，熬夜會打亂人體的生物鐘，而生物鐘的紊亂則可能增加患癌風險。過去的研究并不能很好地解釋熬夜與癌癥直接更細致的聯(lián)系，而現在，美國華盛頓州立大學的研究團隊則從某些癌癥相關基因的角度出發(fā)，進一步揭示了生物鐘紊亂以致癌的機制。

生物鐘是人體的內在機制，使人體保持健康的24小時晝夜循環(huán)。其中，位于下丘腦前部、視交叉上方的視交叉上核（suprachiasmatic nucleus, SCN），是調節(jié)從進食、睡眠到荷爾蒙分泌各種生命活動的節(jié)律的重要生物中心 。

當然，雖然大腦中有一個核心生物鐘，但幾乎每個細胞也都有自己的時鐘。而細胞時鐘則與一些有節(jié)律表達的時鐘基因相關，這意味著它們的活動水平會隨著白天或夜晚的時間而變化。基于此，研究人員猜測，癌癥相關基因的表達也可能是有節(jié)律的，而熬夜工作可能會破壞這些基因的節(jié)律性。

為了驗證這一猜測，研究人員進行了一項模擬倒班工作的實驗。他們讓14名參與者在睡眠實驗室中待了7天。其中7人完成了三天的模擬夜班工作，另外7人則完成三天的模擬白班工作。

在完成模擬倒班后，所有參與者都進入下一階段的實驗，以研究人體內部產生的生物節(jié)律（不受任何外部影響）。他們在恒定的光照和室溫下以半臥姿勢保持24小時不睡覺，每小時給予同樣的零食，并在每三小時抽取一份血樣。

對血樣中的白細胞的分析表明，與白班相比，許多癌癥相關基因的節(jié)律與在夜班條件下存在差異——與DNA修復相關的基因在白班條件下表現出明顯的節(jié)律，而在夜班條件下則失去了這種節(jié)律性。并且，進一步研究顯示，從夜班參與者的血液中分離出來的白細胞顯示出比白班參與者更多DNA損傷的證據。

也就是說，熬夜擾亂了癌癥相關基因的表達時間，從而在人體最需要進行DNA修復時，降低了修復效率，以至于DNA損傷修復缺陷進一步驅動腫瘤發(fā)生。

熬夜背后，放縱作祟

不健康的睡眠模式帶來了不健康的風險。但即便是人人皆知“熬夜不健康”，卻也未必人人做得到，甚至可以說，少有人做得到。

技術的進步重塑了人類社會。自從進入工業(yè)時代，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物鐘發(fā)生了變化，電燈的出現延長了白晝，也改寫了人的時間觀。伴隨著現代性的演進，夜的概念日趨與睡眠解綁，人們不斷對自身的作息時間進行著突破，晚睡成為現代社會中愈發(fā)流行甚至普遍的現象。

“沒有不能熬，只看熬多晚”成為無數人當前生活的真實寫照。據Amazfit數據，52.5%的年輕人更傾向夜晚，主動加入熬夜大軍。一個難以否認的現實是，雖然有睡眠障礙的人群龐大，但比起學習和工作的“不得已而為之”，更多人是在主動熬夜。

《2020中國睡眠指數報告》顯示，中國人在2019年的平均入睡時間已經推遲到23:55。80%的人都有晚睡的習慣，其中近乎一半人存在嚴重的睡眠問題。熬夜成為當代人生活的常態(tài)。

盡管有些人熬夜是因為生活所迫，工作加班的需求導致不得不犧牲掉睡眠。但是事實上，這種因工作性質而熬夜的比例只有23.4%。也就是說每10個熬夜的人中，有將近8個人是主動熬夜。大部分的人熬夜，只是在放縱自己。就像報復性消費一樣，報復性熬夜正是大多數人熬夜快感的本質。

人們的報復性熬夜，實則是一種過度補償的行為。由于白天對控制時間的需求未被滿足，因此便通過熬夜來增加對時間的掌控感，或者實現自己之前沒有被滿足的需要。然而，以犧牲健康來換取生命真實感的行為，卻足以在身體里埋下一顆隱性炸彈，最終把健康體質轉變?yōu)閬喗】刁w質。

熬夜帶來的種種不良影響，最終殊途同歸，反饋到人們的臉上。而那些放縱不自律的生活習慣，也最終形成人生的風水。但這并非無解，自我主動選擇的掌控感是對抗報復性熬夜的最有利工具。

一方面，是增加對工作時間的掌控感。2015年，美國媒體《In These Times》刊載過一篇名為《Slacking Workers of the World Unite》（全世界摸魚者聯(lián)盟）的文章提到了這樣一個事實：在全世界范圍內，員工平均每天的摸魚時間有1到3個小時，60%網上購物發(fā)生在工作時間。

顯然，人們在工作時間里多多少少存在著時間浪費行為，而這就是導致報復性熬夜的一個關鍵因素。學習用放空的時間防空，用工作的時間工作，跳出工作時間不可掌控的誤區(qū)，積極尋找真正有效的解決方案，才能真正把握手里所擁有的時間，盡可能地避免夜晚的報復性熬夜。

另一方面，是增加對娛樂時間的掌控感。丁香醫(yī)生在2019睡眠狀況洞察報告中的調查結果顯示，73%的人會熬夜追劇，46%看小說，聊天人群占40%，打游戲有28%。這些不太用腦的被動性娛樂，卻往往使得人們交出自己的時間、任由娛樂情節(jié)帶著走，以至于意識不到時間的流逝，導致娛樂時間遠遠超出預期。

要擺脫報復性熬夜的無效行為模式，意味著需要構建全新的行為習慣。顯然，即使熬夜會讓人心情愉悅，但是我們的身體卻不會因此得到真正的放松。因為對于人體而言，再快樂的熬夜也是一種負荷。

不好好睡覺的每個晚上，都是對我們身體健康的消耗。夜晚偶爾是安慰的時間，但按時睡覺卻可能比任何安慰都更有效，因為睡著意味著喚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