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其情性、形其哀樂”——筆法中“執(zhí)、使、轉(zhuǎn)、用”詳解

用筆（八）

文/大可先生

孫過庭《書譜》中說：

今撰執(zhí)、使、轉(zhuǎn)、用之由，以祛未悟。執(zhí)，謂深淺長短之類是也；使，謂縱橫牽掣之類是也；轉(zhuǎn)，謂鉤鐶盤紆之類是也；用，謂點畫向背之類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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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zhí)”，這當然指執(zhí)筆。書法執(zhí)筆時筆管中的位置和用筆提按的幅度稱為“筆位”。筆位有三種，筆管的二分之一處稱為“腰”，近筆毫處稱為“端”。將筆端與筆腰之間分為三份，近于筆端稱為“一分筆”，近于筆腰處稱為“三分筆”，中間處稱為二分筆。一般而言，用筆是不過腰的，過腰則筆毫全開而不能收。用一分筆書寫，筆勢纖勁叫作“蹲鋒”，用二分筆書寫，筆勢豐腴叫做“鋪毫”。一分筆為輕，三分筆較重，二分筆居中?！爸^深淺長短之類”，“深淺”就是相對用幾分筆而言。而“長短”則是指執(zhí)筆的高低。如衛(wèi)鑠的“執(zhí)筆，若真書，去筆頭二寸一分；若行草書，去筆頭三寸一分”。虞世南的“筆長不過六寸，提管不過三寸，真一、行二、草三，指實掌虛”等等。至于執(zhí)筆“深淺長短”的高見，抑或?qū)Ρ扔泻涡碌耐黄?，我們難知詳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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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是說點畫有輯讓相背的差異。其實這是屬于章法結(jié)字的范疇。從《書譜》中看，孫過庭應(yīng)是十分注重每個點畫的，如“一點成一字之規(guī)，一字乃終篇之準”，便是透出此中奧妙。王羲之《筆勢論十二章并序·譬成章第十二》里頭也說道：“倘一點失所，若美人之病一目；一畫失節(jié)，如壯士之折一肱?！彼詫懞妹恳稽c畫是寫好字節(jié)的基礎(chǔ)也是關(guān)鍵，故點畫應(yīng)有所“向背”。何謂“向背”，孫過庭沒有明說，倒是宋代姜夔《續(xù)書譜》作了解釋：“向背者，如人之顧盼、指畫、相揖、相背。發(fā)于左者應(yīng)于右，起于上者優(yōu)于下。大要點畫之間，施設(shè)各有情理，求之古人右軍蓋為獨步?！笨晒﹨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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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轉(zhuǎn)”二者皆是對筆法的具體應(yīng)用?！笆埂保钦f運筆有橫直牽掣的類別；“轉(zhuǎn)”是講行筆有屈折回環(huán)之不同。“轉(zhuǎn)”與“折”相對而言，就是作書時筆鋒隨左右圓轉(zhuǎn)運行，在點畫中一線連續(xù)又略帶停頓的傾向。連、斷之間若即若離，寫出圓渾飄逸、不帶棱角、渾然天成的點畫，漢代蔡邕《九勢》就有提到：“轉(zhuǎn)筆，宜左右回顧，無使節(jié)目孤露?！彼未纭独m(xù)書譜》也說：“轉(zhuǎn)不欲滯，滯則不通?！笔罐D(zhuǎn)在各種字體表現(xiàn)的重點有所不同，《書譜》曰：“真以點畫為形質(zhì)，使轉(zhuǎn)為情性；草以點畫為情性，使轉(zhuǎn)為形質(zhì)?！庇捎凇包c畫使轉(zhuǎn)”與“情性”聯(lián)系在一起，孫過庭的見解可謂直探書法本質(zhì)之堂奧，那就是書法是可以“達其情性、形其哀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