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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那些事兒》,雖然提及了明孝宗朱佑樘一生只有一個皇后,別無其他妃嬪,但對他為何這樣做,又是怎樣和妻子相處的,他們的感情如何,卻語焉不詳,一筆帶過。其實這也怪不得明月君,畢竟此書是以正史為本。 只有詳細(xì)去看明朝官方帝皇實錄《明實錄》,以及明朝人各種筆記的記述,方才能看到朱佑樘究竟將妻子張皇后寵愛到了何等地步。甚至可以說,那些傳統(tǒng)被認(rèn)為因女色誤國的昏君,如商紂王、周幽王、陳叔寶、唐玄宗等等,都萬不能及。因為他們絕不可能和朱佑樘一樣,對妻子像現(xiàn)代家庭好丈夫一般守身如一。
歷朝歷代,皇帝和皇后都是不住一起的,在明朝皇帝住乾清宮,皇后住坤寧宮。按明宮規(guī)矩,帝后也不能通宵同宿?;实勖看握行一屎笸戤?,便要由宦官前后執(zhí)火把,送皇后回宮。 只有朱佑樘寵愛張皇后,兩人如民間夫婦一般共同起居。此事連宮外甚至藩國也人盡皆知。朝鮮使臣還特別報告其國主,朱佑樘因為“昵愛皇后”,所以視朝早晚不定。 張皇后有次生口瘡,朱佑樘親自為她端水傳藥,不敢咳嗽怕驚擾她休息。在封建男權(quán)時代,尋常丈夫肯如此對妻子已屬佳話,何況是九五之尊,難怪一邊的宮女都目瞪口呆。 而某個大(zuo)膽(si)的貢生魏莊渠,本是閣臣內(nèi)定的狀元,卻在殿試時胡寫「聽說陛下每天在皇后宮中多,在自己宮里少」,于是好好的狀元郎飛了,貶到二甲第九名。也虧他是碰到了好脾氣的朱佑樘,要換了是朱重八朱棣,嘖嘖,真是畫美不看。
張皇后家的待遇,有明一朝外戚之最。(除非把開國元勛中山王徐達(dá)家,也算成朱棣的外戚……)僅僅立皇后四年,其父張巒便封伯。太子朱厚照一出生,便晉封為侯,死后追封昌國公,也是大明首個追封國公的外戚。兩個弟弟張鶴齡封壽寧侯,張延齡封建昌侯。 對比那位立后整整五十年之后,家里才封了一個伯爵的明英宗錢皇后,還是朱佑樘大封妻家時,看到嫡祖母錢家境遇如此凄涼,才順手恩封的結(jié)果。 因為張巒的昌國公是追封,根據(jù)明朝制度,他妻子金氏只能從其子,稱壽寧侯太夫人。朱佑樘特別加封一級,為昌國太夫人。 張皇后的姑父高祿擢升禮部尚書,堂叔張岳、侄子張教、表弟金琦、干伯張嶙、義弟張忱封三品錦衣衛(wèi)指揮使,表弟高峘封四品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此外張氏親戚還有錦衣衛(wèi)千戶、百戶若干。 朱佑樘甚至應(yīng)他岳母金氏之請,連他岳父從前的小妾湯氏都追封成了六品誥命安人。 多謀善智的首輔劉吉,長年營私為言官彈劾卻屹立不倒,居內(nèi)閣十八年,被稱為“劉綿花”。只因反對朱佑樘如此破格寵遇張家,超過了其祖母太皇太后周家和嫡母王太后家,就被朱佑樘趕走致仕。 明朝規(guī)定,一個親王死后墳地面積為五十畝,郡王三十畝,而朱佑樘給他岳父張巒一次就批發(fā)了翠微山三十頃用作墳地,相當(dāng)于六十個親王、一百個君王按朝廷規(guī)制可用的面積,并為此調(diào)動了京師三大營官軍上萬人興建。 兵部尚書馬文升諫言九事、刑部尚書彭韶諫言四事,都特別對此提出異議,而朱佑樘的態(tài)度是,其他事一律令有司督辦,唯獨此事,虛心聽從,堅決不改。 朱佑樘還親筆為張巒書寫神道碑,碑文曰:「生巒,名成,貢太學(xué),未仕。娶昌國太夫人金氏,實生今中宮,為朕佳配,誕育皇儲,綿我國家億萬年之祚……」 而有明一朝,皇帝為臣子御筆神道碑只有三例,另外兩例分別是朱元璋為大將軍徐達(dá);朱棣為黑衣宰相姚廣孝;而朱佑樘為他這個岳父……只能無言。 更有甚者,朱佑樘還親筆為張皇后家廟題匾曰:“龍窩”——這真的是那個被明代史官稱為明君楷模的朱佑樘?朱元璋和朱棣若在天有靈,只怕也要敲斷他的腿了。
明朝制度,后妃的母親很少有能進(jìn)宮探望女兒的,一直到崇禎朝,寵妃田貴妃的母親入宮,還被當(dāng)做件稀罕事記下。唯獨孝宗張皇后的母親金夫人,出入皇宮如自家庭院。朱佑樘還特意派京軍八千人,給她在宮中特別修筑宮室。 朱佑樘在宮中宴請,看到自己和皇后的餐具是金器,岳母用的餐具是銀器,還因此不悅,聽說是宮中制度,遂將整套餐具都賜予金夫人。張皇后說:「我母親領(lǐng)了賞,父親還沒得到賞賜呢!」(【母已領(lǐng)恩賜,吾父則未嘗君食也?!浚┲煊娱恬R上又賜御膳一席,說要“令張氏世世為美談也”。 在這條明人記錄中,張皇后在朱佑樘面前的自稱,是很自然的“吾”,而不是皇后當(dāng)用的謙稱“妾”;而另一條明人記錄,著名寵妃鄭貴妃,在萬歷帝面前也只能自稱為“奴”。
其實張皇后原本許聘給一個叫孫伯堅的秀才。只是她未婚夫生了重病,不能迎娶。朱佑樘為東宮時選太子妃,張后家里想去應(yīng)選,孫家同意解除婚約。結(jié)果張后竟然中選,成了未來國母。后來好人有好報,孫伯堅的病竟奇跡般好了。 朱佑樘聽說了這事,一登基后,特意給孫伯堅封了中書舍人,孫伯堅的哥哥孫伯強封了司儀署署丞,孫伯堅的老爹孫友封了尚寶少卿,感謝他們的通情達(dá)理,讓自己得了一份美滿姻緣。吏部認(rèn)為這完全不合規(guī)矩,抗議無果。 這位孫秀才也從此官運亨通,只因無意中一段成人之美。最后竟歷弘治、正德、嘉靖三朝,升到了四品尚寶卿的實職高位。而朱佑樘的豁達(dá)大氣與從容,亦由此彰顯。 修撰明朝正史的古代史家,認(rèn)為朱佑樘是可與漢文帝、宋仁宗并列的“三代以下令主”。(夏商周之后最好的三位皇帝之一)。因此一個皇帝太過度寵愛妻子,被他們認(rèn)為不符合傳統(tǒng)認(rèn)知中的明君所為,所以相關(guān)事跡大都被他們能省則省了,至今鮮為人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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