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如一顆混沌的氣球，

搖搖晃晃的，湖水就漲起來，

由內(nèi)而外，依次漫過基底核、腦室和皮質(zhì)。

倦意不斷探頭并開始游泳。

以數(shù)字催眠是不需要的，那些羊

已被他整整放牧了一個上午。

讓眼皮垂下，世界清脆地合上瓶蓋。

湖岸線不再增長，光亮消失，

故鄉(xiāng)的云月結(jié)滿清涼，

又在恍惚中遞上幾叢榴火。

分不清順流而下的帆，

是否載著些逆流而上的人；

也看不見順時針膨脹的暖意，

能否抵御沿軸線撤回時

必然遭逢的霜寒。

都是潛意識疑慮，每一次驚醒

都意味著無條件清除。

當(dāng)他成功接單、打開地圖，飛速且熟稔地

戴上安全帽，不用說，他仍是

整條大街上最稱職的騎手。

你用手指向幾年前的空地上，

年輕的櫻桃樹已遭致腰折。

不久前，雨水如重負(fù)，

在低溫的河床越積越多，直至這

滿山林木終于承認(rèn)氣候的反常。

現(xiàn)在，橫七豎八的哀鴻

讓山的身形更瘦了。

無數(shù)枝杈開裂，以斷臂的姿態(tài)

陳述一段失敗的逃亡。

群樹被砍頭、被削頂、被戕害成

缺胳膊少腿的武將；這慘狀

你還未曾見過，但這是

你嫁給父親的第四十個年頭。

天要滅山，它們毫無辦法。

要么死，要么部分脫離母體；

那些新鮮的傷疤無處訴說，

只能讓白花花的豁口張得更大些。

我像兒時一樣巡山，雪中尚能

辨認(rèn)的不在少數(shù)，這是楊樹和樺樹，

那是樅樹、杉樹還有栗子樹。

你說它們都還沒有真正地長大。

和許多人一樣，它們正值青春卻

慘遭凍雨。其實，我也遭遇過

一些未能相告的凍雨，母親。

但我猜想它們在放棄之前，也曾

聲嘶力竭地吶喊，伙同最后的絕望。

母親，你失去了它們，但你

還擁有我：一個凍雨過后的兒子。

我的話讓你平靜下來。母親，

你已經(jīng)爬不動那蜿蜒陡峭的峰嶺，

但我去過，你去過的諸多地方。

我的起點在這里，我也會

再回到你和父親的終點。

而此刻我正在你的身后，并為你

指引，一段又一段的下坡路。

月亮爬走了，寂靜爬上來。

清晨的風(fēng)翻開一本書，

意味著新的一天。

我們所看到內(nèi)容折合成一整天時間。

寂靜退下去，太陽浮上來。

樹葉的反光和少女的頭發(fā)色澤相同，

多么平和，事物全都走向優(yōu)雅。

不過他們必須造出動靜。

太陽走上去，人群坐下來。

懸掛的圓盤保持凝視，

鴿子在屋頂逐字逐句地做訓(xùn)詁工作，

思想盤踞室內(nèi)，任清談鼎沸。

人群分散開，月亮落下來。

不遠(yuǎn)處河水清明、透亮，

走近它，過去的一天

正為月光在層云中留出一條生路。

月亮爬走了，寂靜爬上來。

無端的憂慮開始穿行，

我意識到這是一天與我的神秘幽會。

但思想尚未生成某種形體。

從河里撈起的魚死了三條。

這次周末午后的黑暗，

來自上一次出游的拐彎。

一把篩子、一伸手，

新生的小石斑就自投羅網(wǎng)。

它們隨我移動、定居，

在一百多米的高空游弋。

這么高，如此地高，

但它們從未眩暈；圓形的盆

也從未讓它們眩暈。

現(xiàn)在是五月，日子還很清涼，

但它們突然緊閉雙唇，

并以翻轉(zhuǎn)的魚肚白向世界

宣告：死—— 一個

平躺的絕對之詞，正在加重水。

它們平躺的背影，也在加重水。

我沒有目睹到它們的生，

現(xiàn)在，我看到它們停止。

水草慘綠，藤葉間

驚恐的眼睛游來游去；

我坐在其他小魚的幸存中間，

目擊樓下，樟樹的芽葉

正飛速墜落。那也是

初春新繪的顏色，但是行人

長出另一些染匠之手，

它們被迫墜落，而我房間的

三條小魚已上升到

天空的極限。當(dāng)我俯瞰

略顯擁擠的水面，卻

沒有觸及余暉。

它們的死，沒有聲響。

很多死，也沒有聲響。

那些化鶴的朋友，包括

這三只浮在午后的魚，

都無法再端視落日。

坐在明晃晃黑暗的周末，我們

懷抱燈盞。不過它們的流逝

遠(yuǎn)到不了出海口，

而生命，仍保全著劇烈。

內(nèi)部的劇烈。 

我用小桶將殘存的小魚舀出，

包括被死神收割的缺憾。

就著骷髏般的暮色，

我避開松林里山風(fēng)向上的攀緣，

因為放生是下降的，

而水的吞沒是柔軟的。

本是早晨的奇跡，

卻出現(xiàn)在這里。

邊緣深陷于流動之美，

刀鋒是不可見的。

地形的修改交付即興，

而迷路是不可見的。

搖著頭的霧像一面旗，

它往左飛，暴露出

歷史的縫隙；往右，

太陽如同燈盞般照臨。

霧的中心有絕對的寂靜，

而它的深度，則

意味著另一種寂靜。

多么規(guī)律，每一次

團(tuán)聚都像一次吮吸。

在強光無法突破的地境，

霧構(gòu)成一處洞穴，

我們可以走進(jìn)它，

卻無法穿破它。

就像蹚水踏入夢境，

虛空反咬著真實。

從六樓俯瞰，

那群白蠟樹無一幸免。

三年來，

它們每一次新綠

都掙扎著說出春天；

十一月的風(fēng)

則烹飪出通體的鵝黃。

現(xiàn)在，又到了

鋪開秋葉的時刻，

每天增加一點兒睡眠，

直至明年春天。

它們將一直

站在樓下，

裝點隆冬的圍欄，

偶有間歇，集體重溫

透不出氣濕熱的

無風(fēng)的夏天。

它們也會在酷冷中懷念

暑熱，跟我們一樣，

用那種記憶的熱

進(jìn)行某種代償。

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我就將搬離這里；

也許沒有人來提醒我，

但我知道，它們

一直都在注視我的窗臺。

三年來，它們一刻

也沒離開；在

月亮消失的夜晚，

它們還會一起鼓勁，

將年輪默默地

增加一環(huán)。

在中坡山，森林是一座城。

我們住在綠色的城中，

外面的人住在另一座城中。

我們與樹木同行，

它們在道路的拐彎處

牽手、擁抱，但你我卻被

拉入好一座云霧大陣。

“我等待著，卻不知等待什么。”

那些久不消散的水汽圍繞我，

其實也圍繞你；它們是

行走的詞語，只需要時間

給予致命的一擊。

但“致命的仍是突圍”，

上山是一種旋律，河流倒流

是另一種旋律。一些鳥

從我們身邊飛過，呼喚著

春天的秘密，這讓我

想起半月之前的你。

坐在你身邊看云，我看見

水面上有另一片云；

對我來說，那是云第一次

構(gòu)成生活的命門。

中坡山獻(xiàn)出一切充盈，一切

新鮮的綠；我們本能

提前走完這旅程，但是雨

“仍將我們說服”。

留下來，還沒到太陽落山的時刻，

我和你并坐，任旁出的雨水

肆意撫摸。來吧，你還有

一首歌，而雨繼續(xù)降落。

這些云回歸到地上，它們

開始聽，開始蒸騰出

更為致命的圍城。

數(shù)不清的鱗爪從深夜涌來。

降溫了，新開湖的波紋

就要鋪成另一種形狀；

堅硬之水本無心事，作為

一種物理現(xiàn)象的結(jié)凍

卻讓時間如昨、人生如夢。

上次，當(dāng)我站在鼓風(fēng)的路角，

你仍無憂無慮地向我走來。

一切還未發(fā)生，新開湖

滌蕩的綠是現(xiàn)成的

懸鈴木懸空的投影不僅

注視我們，也接聽流水的語音。

但現(xiàn)在，冰面已再無回聲。

它們反射掉影子，連同累積了

近兩年的熱量一并反射掉。

像經(jīng)過涂改的詩作，許多

細(xì)節(jié)無法辯駁，我們不可能

同時擁有新生以及原稿。

一切事物的消逝都是統(tǒng)一體，

包括友誼。譬如這冬季

屬于地球和太陽共造的磁場，

但我們的潰敗在此之前。

這因斥力而生的滑鐵盧啊，

多么偉大又無用的命名！

新開湖的表層凝成靜默，

我多少次滑行，只為加速

趕上你或者返回過去。

但冬天剝離了所有的綠，

只保留“物的本義”，

終于，我感到一種質(zhì)的分明。

失眠無數(shù)次照亮阻塞的暗室，

冷清的后半夜，我獨自縫合往事，

但成功止于浮想、限于做夢。

告別吧。我想不到更好的詞。

唯一的相贈是破冰后的“春”，

唯一收回的是“一起趕路的人”。

實際上，組詩《未完成的形體》的標(biāo)題取自于我的一首同名詩作。當(dāng)然，將這些詩以這樣一種形式籠絡(luò)于此，似乎也沒有什么問題。確實，在我的新詩觀念中，每一首詩都是“未完成的形體”。

這些詩的創(chuàng)作時間集中在2019-2020年，其中2020年的占比更重。2020這個特殊年份，可能會被歷史定格為“病毒時期”或者“新冠元年”，但這些詩幾乎全部消弭了“疫情”的氣息。不過，作為寫出這些詩的人，我對它們的產(chǎn)生背景自是無比熟稔。我可以準(zhǔn)確地告訴每一位可能的讀者，《最稱職的騎手》《凍雨過后》《未完成的形體》《放生》《霧的深度》《中坡山遇雨》都是我在新冠疫情期間的寫作，但這些詩絕無將“新冠”標(biāo)出之意，于我而言，它們僅僅是一個個游動的生命體，并不攜帶特殊時間節(jié)點的使命或者責(zé)任。之所以連篇累牘地提到“新冠”，是因為沒有疫情作為背景，這些詩可能一首都不會產(chǎn)生。

其實對于自己的寫作，我要求很簡單，那就是誠實。而對于自己詩歌的讀解，我始終愿意交付給閱讀它們的人。正如有學(xué)者指出：“接收者真正的解釋，不一定也不太可能回到意圖意義或文本意義”，我除了寫作之外更多地也是一個詩歌讀者，我知曉讀詩的樂趣，也明白讀者對詩的讀解無需與作者的表意強行對應(yīng)。但我還是愿意談一談這組詩的生成過程，除了自己的想要分享的些許信息，我也希望隱匿于這些作品背后的故事，能勾起一些讀詩的興味。

出于對“文學(xué)是人學(xué)”的遵從，我的詩從來不規(guī)避抽象的人群或者具體可感的人的肖像。《最稱職的騎手》寫于2020年6月，那是我從疫情的正中心湖北返回求學(xué)之地天津后的偶然收獲。我意識到，外賣的勃興已然使外賣這一產(chǎn)業(yè)鏈成為當(dāng)代中國的重要文化景觀，與此同時，“外賣小哥”也經(jīng)常占據(jù)網(wǎng)絡(luò)熱搜。我確實在現(xiàn)實中目睹過他們的風(fēng)馳電掣，也在網(wǎng)絡(luò)上閱讀到他們的諸種遭遇，我還曾一字不漏地看完那篇《外賣騎手，活在系統(tǒng)里》的10W+網(wǎng)文，但當(dāng)我返回天津，看到眼前這位非符號化的在我面前打盹的無比年輕的外賣小哥時，很快就無意識地潛入進(jìn)他的思緒。我知道那樣做是不道德的，但我還是做了，于是催生出這首詩。《最稱職的騎手》實際也是“雜取種種人，合成一個人”，另外，文本之中還摻雜了我自己這樣一個“外省青年”的影子，因此這首詩不可避免地帶有“異鄉(xiāng)人”的漂泊感。但我以為，無論是負(fù)笈求學(xué)的青年學(xué)子，還是精神緊繃的打工人，都是生活在現(xiàn)代都市里的西西弗斯，只要“飛快且熟稔”地工作，就都能稱得上“最稱職的騎手”。

《凍雨過后》和《霧的深度》寫于疫情期間蟄居老家的時段。前一首來自于陪母親上山時的靈感乍現(xiàn)，當(dāng)我看到滿山林木遭凍雨和冰災(zāi)洗禮后的慘狀，內(nèi)心也是痛的。不過在我回頭觀察母親時，才發(fā)現(xiàn)她的痛苦，完全是一種自然地內(nèi)嵌于目力之中的痛苦，于是我把她的那句“天要滅山，沒得辦法”進(jìn)行改寫，并放置到詩歌的內(nèi)部，其實這里“毫無辦法”既是滿山林木的無力，也是母親乃至所有村民的無力感的概括。當(dāng)然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母親的這種痛苦是內(nèi)嵌式的，而非我那種即興式的，所以嵌入文本內(nèi)部具有精神維度的合理性。與此同時，母親對于這些林木的惋惜和關(guān)懷，讓我感到一股暖意投向自己，于是延展成這首詩的后半部分，將母親和山林的關(guān)系轉(zhuǎn)換到母親和我的關(guān)系，這大概是我想要澄清的一些“機密”?！鹅F的深度》屬于一次速寫，因為我老家地處鄂西南深處，那里遍布幽泉怪石、老藤古樹，局部的小氣候變幻莫測，頗具神秘性。我老家的門前矗立著一排連綿高聳的遠(yuǎn)山，山前是蜿蜒的溝壑和一條季節(jié)性河流，這樣的地形為霧的出現(xiàn)創(chuàng)造了極佳條件。飄渺、無端、流動、神奇、充滿變化、可見卻不可捉摸，這便是霧從小給我的直觀印象，不過霧的中心始終像一塊磁石刺激我，我覺得那里有讓我一探究竟的答案。雖然這首詩最后試圖以“中心”、“寂靜”、“洞穴”去詮釋霧的“深度”，但顯然未能盡意，希望以后能有更優(yōu)卓的方式去評測“霧”、理解“霧”。

《放生》和《中坡山遇雨》則是在疫情趨于穩(wěn)定、湖北（除武漢等幾處重點城市外）結(jié)束封省，我去往湖南懷化的姐姐家小住時期的作品。《放生》的契機是一家人出去郊游，我和小外甥女在溪旁撈回幾條小魚喂養(yǎng)，后來發(fā)現(xiàn)有魚死亡便前去放生的事情。但我希望“放生”這件事除了給剩下的魚活下去的可能性之外，也能觸及“死亡”主題。新冠肺炎帶走了我的學(xué)弟，所以在這首詩中我用了“化鶴的朋友”。沒有辦法的是，“死——一個平躺的絕對之詞”輕易就給一些生命作結(jié)，所以“它們的死，沒有聲響。/很多死，也沒有聲響。”對我自己而言，是意有所指的?！吨衅律接鲇辍穭t是寫給友人的一首詩，這位新認(rèn)識的朋友偶然出差來到懷化，我們相約去爬山，但下山途中遭逢暴雨，兩人被阻滯在山上長達(dá)兩個多小時。但這種突發(fā)性事件所造成的“頓歇”讓詩產(chǎn)生，就像我所寫的那樣：“我們本能/提前走完這旅程，但是雨/‘仍將我們說服’?！绷硗猓邦D歇”是一種新詩音樂性的重要組構(gòu)元素，所以這首詩不僅在內(nèi)部有“音樂”，在整體上我也試圖以自然的音節(jié)去搜求“非格律韻律”，如果你讀的時候能夠咀嚼出“一種旋律”，那我肯定會感到一種遂心的反饋。其實“有贈”（寫給友人）是我寫詩以來相當(dāng)恒定的一個主題，我信奉“朋友是另一個自己”，他們與我共享著同一副面孔，《中坡山遇雨》作為“有贈”之一，我承認(rèn)自己做到了“始于愉悅”，但有沒有“終于智慧”就不得而知了。雖然我在這首詩中設(shè)置了幾個小機關(guān)，但那都是游戲性甚至帶有私密性的，我以為那只是耍小聰明的手段，這里就不再贅述。

另外兩首《樓下的白蠟樹》和《新開湖畔》都是2019年寫于南開園的作品。前一首有顧影自憐之嫌，后一首也沒能盡祛感傷，它們都不夠成熟，稱作“未完成的形體”再適合不過。至于這組詩中的《未完成的形體》，它可能比較特殊。這首詩每一節(jié)的開頭都構(gòu)成“形與質(zhì)”上的雙重“應(yīng)和”，而且第一節(jié)和最后一節(jié)的開頭完全相同，所以整首詩在形式自成一個完整的“閉合”結(jié)構(gòu)。這首詩的故事時間被限定為“一天”，不過它是抽象的“一天”，文本中的“他們”也是抽象的“他們”。詩中的“我”既是“在場”的“他者”，同時也屬于“他們”的一員，“思想”在這里被賦予了多層含義，可以任由讀者進(jìn)行自我添加。毫無疑義，這“一天”是所有眾多“一天”中的其中一個，可能具有歷史性，也可以抒寫著現(xiàn)時性，當(dāng)然還可以指向未來，但我的重點是想通過具體的表述，逸入部分當(dāng)代人的精神圖譜。雖然在這“一天”中我努力地靠近、聽取、斟酌他們的“清談”，但卻很難將那種無序駁雜的思想訊息進(jìn)行“形體”上的“完成”，因此就有了這首詩的標(biāo)題。

猶記我在武大求學(xué)期間，有一次李浩師兄回校做“櫻花詩賽”的評委和頒獎嘉賓，我跟他有過一次短暫交談。當(dāng)時，我的寫作還處于剛剛起步的階段，所以問了一個類似于“如何提高詩的完成度”的問題，師兄首先糾正了我的觀念，他說本質(zhì)上沒有一首詩可以稱得上“完成”，尤其是一首有生命力的詩，它始終處于不斷延伸的接受序列當(dāng)中，所以應(yīng)該說它在一直走向“完成”。而且，對詩人自己來說，即使一首詩經(jīng)過了千刀萬剮似的修改，也不能自詡為“完成”，詩人應(yīng)該充滿饑餓感和不滿足感。當(dāng)然他也明白我的疑惑所在，并給與了一些切實建議。如今再回想起來，珞珈山的風(fēng)聲和東湖畔的水聲依舊給我?guī)沓掷m(xù)不斷的指引?？傊瑹o論從哪個層面來切入，“未完成的形體”這一概括都和我的認(rèn)知高度自洽。所有以上碎語，僅供大家一哂。

2021.1.12  草就于南開園

選自《芙蓉》2021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