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曾說“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以說明哈姆雷特的復(fù)雜性。但論起人物的復(fù)雜性，一千個哈姆雷特也比不上曹公筆下《紅樓夢》中人。一個林黛玉就能掀起文學(xué)圈的“混戰(zhàn)”。

清末時期，文人圈里有一對好友，一個叫鄒弢，一個叫許伯謙，兩人好到了“愛友如命”的程度。突然有一天卻打起來了。

原來兩人一起看《紅樓夢》時，因為林黛玉產(chǎn)生了劇烈的分歧，觀點尖銳對立。兩個翩翩君子般的文人，吵著吵著，竟然“一言不合，遂相齟齬，幾揮老拳”！

打完之后，兩人“誓不共談紅樓”，友誼的小船這才沒有說翻就翻。

是啊，明明養(yǎng)尊處優(yōu)，錦衣玉食的林黛玉，到底為什么一天兩天哭哭啼啼，嘴里還說著什么“風(fēng)刀霜劍”的胡話？

今天咱們就來好好掰扯掰扯。

一.“哭哭啼啼”林妹妹

林黛玉的“哭哭啼啼”，曾被魯迅點名。

魯迅是這樣評價林妹妹：你們看，林妹妹整天愁眉苦臉，哭哭啼啼，小肚雞腸，我可受不了啊?！?/span>

說完之后，畫風(fēng)一轉(zhuǎn)：“不喜歡她，就像不喜歡徐志摩那樣的詩。”

不得不說，文人吵架的方式真是又別致又任性。你魯迅討厭徐志摩，和我周樹人……啊呸，和我林妹妹有啥關(guān)系？

林妹妹一出場就與眼淚相伴，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是小小年紀突然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江湖，讓前不久還在父母膝前撒嬌的她，如何不悲從中來？

而隨著她和寶玉愛情的發(fā)展，黛玉一次又一次的試探，不過是想從寶玉嘴里聽到她想要的那句話。

愛上一個沒有十足把握的人，就像在喧囂中摸索著前行的盲者，壓根不知道前面的路到底走不走得通。

所以黛玉一次又一次的試探、爭吵、哭鬧、吃醋。當她親耳聽到寶玉視她為知己，對她說出那句最動人的情話“你放心”后， '黛玉如轟雷掣電般的感受，兩眼不覺得滾下淚來。'

從那天起，黛玉變得柔軟，也幾乎再也沒有對誰耍小性。

張岱說：“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焙桶炎约捍蛟斐膳嬷祆涞难氣O比起來，黛玉的人格里自帶的一份無可比擬的真：

她孤高傲然，卻無分別之心，對待丫鬟紫娟如親姐妹，對追求精神世界的香菱知無不言；

她清雅詩意，待人卻一片赤忱，湘云、妙玉、寶玉都視其為知己。

可惜有些人只記住了她的眼淚，并視為洪水猛獸，難以想象他們的精神貧瘠到了何種程度，仿佛人世間只有升官發(fā)財這一件事值得考慮一般。

在這種背景之下，“風(fēng)刀霜劍”不再是虛無縹緲無病呻吟，而是確有其事的舉步維艱！

二.風(fēng)刀：來自頭頂?shù)膲浩?/h2>

當我第一次翻開紅樓夢，讀到“一年三百六十日，風(fēng)刀霜劍嚴相逼”時，我不懂，什么叫風(fēng)刀霜劍？風(fēng)怎會是刀？霜又怎會是劍？

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見過了善，也經(jīng)歷過惡，我終于明白，風(fēng)平浪靜的生活一旦摻雜利益，背后的種種算計足以編織出天羅地網(wǎng)，你只有兩種選擇，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自斷雙臂逃出這張罪惡的網(wǎng)。

黛玉在賈府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惡？

1.王夫人的下馬威

黛玉進府時，王夫人的表現(xiàn)讓人著實驚訝！

黛玉進府第一天，賈母便命令兩個老嬤嬤，帶黛玉去見兩個母舅。說是母舅，其實是拜見舅媽，因為舅舅出于男女大防，一般不會直接見面?？稍诓芄P下，兩個舅母的態(tài)度簡直是天差地別！

邢夫人這邊，她親熱得“挽著黛玉的手”，坐著一輛翠幄青紬車，直接領(lǐng)著黛玉去了正房。正房里，“早有許多盛裝麗服之姬妾，丫鬟迎著”。

而賈赦則托話來，勸林妹妹不要傷心想家，跟著老太太和舅母就同家里一樣；什么委屈盡管跟家里人說就是了。

一個剛剛經(jīng)歷喪母之痛的小女孩，來投靠親戚，雖然未見到舅舅，但舅舅懂她內(nèi)心的痛，給她帶來心靈的安慰；而舅母提前安排好一切、客氣招待、熱熱鬧鬧，還“苦留吃過晚飯去”，脂硯齋的評論中肯，說這樣做乃是“舅母的本等”。

強烈懷疑脂硯齋的評論別有所指。

邢夫人苦留黛玉吃飯，黛玉當然不能吃，因為他還要去拜見二舅舅和舅母呢。

邢夫人便親自送黛玉出門，給她備好了車馬，“又囑咐了眾人幾句”，“眼看著上車去了方回來”。

可王夫人這邊的情況，卻著實讓人一言難盡。

黛玉從邢夫人處去王夫人處的路上，曹公用大段的景物描寫，為讀者展示了黛玉眼中的榮禧堂：

進入堂屋中，抬頭迎面先看見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匾上寫著斗大的三個大字，是“榮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書賜榮國公賈源”，又有“萬幾宸翰之寶”。大紫檀雕螭案上，設(shè)著三尺來高青綠古銅鼎，懸著待漏隨朝墨龍大畫，一邊是金蜼彝、一邊是玻璃。地下兩溜十六張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對聯(lián)，乃烏木聯(lián)牌，鑲著鏨銀的字跡……

這一大段寫出了屋內(nèi)一應(yīng)陳設(shè)的富麗堂皇，但奇怪的是，偌大的榮禧堂，全程沒有一個人出面，別說迎接，連個通報的小丫鬟都沒有，和邢夫人處“早有許多艷麗姬妾迎著”形成了心酸諷刺的對比。

難道是王夫人，別有安排？

老嬤嬤們發(fā)現(xiàn)正堂沒人，于是領(lǐng)著黛玉進了東房門。

進了東房門，又是歷史重演，一大段富麗堂皇的景物貴氣逼人，讓人不敢直視：

臨窗大炕上鋪著猩紅洋罽，正面設(shè)著大紅金錢蟒靠背，石青金錢蟒引枕，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兩邊設(shè)一對梅花式洋漆小幾。左邊幾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邊幾上汝窯美人觚--觚內(nèi)插著時鮮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張椅上，都搭著銀紅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腳踏。椅之兩邊，也有一對高幾，幾上茗碗瓶花俱備。其余陳設(shè)，自不必細說。

可問題是：還是沒人?。∵@富麗堂皇的陳設(shè)盡收眼底，讓本就謹慎的黛玉內(nèi)心生出多少分恐慌？

到了東房，依舊無人招呼。黛玉只好坐到了東邊的椅子上，等待有人來告訴她，她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這不是下馬威又是什么呢？

坐了好一會，榮府內(nèi)才來了一個丫鬟，給黛玉上了一碗茶。喝了半盞茶，又來了個丫鬟來請黛玉。

于是老嬤嬤們和黛玉又原路返回，來到了東廊三間小正房內(nèi)，這才終于見到了這位舅媽——王夫人。

威嚴的王夫人開口第一句話便是：

“你舅舅今日齋戒去了，再見罷?！?/p>

一句親熱的話沒有，也并不去通報，直接替賈政做了決定：不見。

不僅如此，接下來還有了赤裸裸的警告：

“只是有一句話囑咐你，你三個姊妹倒都極好，以后一處念書認字學(xué)針線，或是偶一頑笑，都有盡讓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個孽根禍胎，是這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廟里還愿去的，尚未回來。晚間你看見便知了。你只以后不用睬他，你這些姊妹們都不敢沾惹他的?！?/p>

黛玉來拜見自己的舅舅舅母，把榮禧堂的宅院跑了個遍才見到正主，說的第一件事就是：“別惹我兒子”。

接著，有丫鬟來請，黛玉拜見舅舅舅母的行程就此結(jié)束。

這就是高門大戶的待客之道嗎？

王夫人無非只想借此告訴黛玉：你來我們家，賈母對你再好，你也得看清楚了，這個家到底是誰的家！這個家到底誰做主！

第一次見面就定了這個調(diào)子，而后對晴雯長的有幾分像林妹妹的討厭，便不足為奇了。

對于長的有幾分像黛玉的晴雯，王夫人是顧不得幾天米水未進，扒了衣服從床上拖下來，死后還要挫骨揚灰。

那么對于黛玉，她心里的恨勢必像蘅蕪苑里爬了滿墻的藤蔓一樣，百爪撓心，愈演愈烈吧。

黛玉長在這樣的環(huán)境，說說風(fēng)刀，不為過吧？

2.對自由戀愛的嚴防死守

現(xiàn)代的人享受著自由戀愛的快樂，可能很難想象，自由戀愛在封建社會是什么樣的存在。

閣學(xué)周荇農(nóng)師嘗夢至陰曹，見一極大衙署，其門聯(lián)云：“百善孝為先，論心不論事，論事世間無孝子。萬惡淫為首，論事不論心，論心天下少完人?！?/span>

古代人嚴防死守的“淫”到底是什么？

所謂的“淫”，不是三宮六院的糜爛生活，也不是三妻四妾的占有，而是男女之間沖破禮教的真摯愛情！

《牡丹亭》中杜麗娘與書生柳夢梅一見鐘情、為情而死，又為情復(fù)生，終與柳夢梅永結(jié)同心，被禁；

《西廂記》中書生張生與相國小姐崔鶯鶯，沖破孫飛虎、崔母、鄭恒等人的重重阻撓，終成眷屬，被禁；

可以說，這些書代表的，是對愛自由戀愛的態(tài)度。

可是在紅樓夢中，不同的人對這些書的態(tài)度是截然不同的。

賈母作為家族長輩，曾經(jīng)當眾警告說：“咱們這中的人家……從不許說這些書，連丫頭們也不懂這些話。”

薛寶釵聽出黛玉說了牡丹亭和西廂記中的句子后，當面質(zhì)問：“好個千金小姐，好個不出門的女孩滿嘴里說的是什么！”

可是林黛玉自己呢？

她閱讀那些“雜書野史”，不但覺得“詞句警人，滿口余香”，“心里還默默記誦”；聽到戲班子唱《牡丹亭》時，她更是“止步側(cè)耳細聽”，“十分感慨纏綿”，嘆息“世人只知看戲，未能領(lǐng)略其中的趣味”。

在現(xiàn)實生活中，她更是與寶玉心意相通，二人視對方為知己。在元宵節(jié)大宴上，黛玉更是當著賈母的面，將杯中酒喂給了賈寶玉。

這樣的行為究竟會在眾人心中引起多大的地震，我們不得而知。事實是在這個威嚴赫赫的大家庭里，男性掌握了一切的話語權(quán)。他們荒淫無度被默認為是合理的存在；可是年輕一代一旦有自由戀愛的苗頭，便會受到無情的摧殘。

在這種背景下，自由戀愛無疑是統(tǒng)治者眼中的敗行丑聞。統(tǒng)治者們深深知道，倘若一旦天下被壓抑的男女們?nèi)诵詿òl(fā)，都來效仿寶黛叛逆封建，那王權(quán)政治豈不是走到末路了？

追求自由戀愛的黛玉，注定是個悲劇。

3.封建思想的禁錮

黛玉的父親對這個獨生女兒愛如掌上明珠，把她當做男孩子教養(yǎng)，她自幼便積累了豐厚的學(xué)識，能詩善文，思想敏銳。

可是她的生存環(huán)境是什么樣子的呢？

在賈府里，她無法施展她的抱負才能，她要按照封建規(guī)范去做一個嫻靜溫書的女人；

才華橫溢的她，要接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教條愚弄，對非女孩家本分的讀書寫詩充滿熱情，卻被教育要多做針線活，方是正道。

那么，賈家那些出身高貴的貴族小姐們，又能否逃脫悲劇的命運？

一個都沒有。

“才選鳳藻宮”的賈元春，成為皇帝的玩物，年紀輕輕就悶死在那“見不得人的去處”；

懦弱的迎春，“誤嫁中山狼”，受盡欺凌后，“金閨花柳質(zhì)，一載赴黃粱”；

混名“玫瑰花”的探春，雖然“才自精明”，終究沒能避免遠嫁之苦，成為政治的棋子；

而“勘破三春”的四小姐惜春，只能“獨臥青燈古佛旁”，度過荒涼余生。

貴族小姐尚且如此，那些被壓迫的丫鬟們，命運就更悲慘了：

晴雯含冤慘死，金釧兒投井而亡，鴛鴦懸梁自盡，思棋撞壁喪生。尤氏姐妹。一個受不了王熙鳳的明槍暗箭吞金自殺，另一個血染利刃，被迫自殺！

在賈府里，過得好的都是些什么樣的人呢？

有耀武揚威、大放厥詞道“任他是誰都滅不過我的次序”的“三姓家奴”花襲人；

有明明才華橫溢，卻為了成為寶二奶奶時刻壓抑自己，為虎作倀、栽贓陷害的薛寶釵。

這樣一對比，把皇親國戚贈送的名貴手串都被視作“臭男人”的東西，看都不看一眼的黛玉，從一開始就輸了。

她和寶玉之間的愛情，隔著的不是“金玉良緣”，而是整個時代。這樣的風(fēng)，對于想要青云直上、攀權(quán)附勢的人來說，是“好風(fēng)憑借力，送我上青云”，可對于追求精神獨立、自由戀愛的黛玉來說，可不是“風(fēng)刀”嗎？

三.霜劍：身邊的小人挑撥。

總有人說：《紅樓夢》是千紅一哭，萬艷同悲，曹公對于書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悲憫的，并沒有厭惡誰，也沒有所謂的反派。

拜托，紅樓夢是小說！一部70多萬字的小說，書中所寫人物721人，其中女性480人，你跟我說書中的全是好人？你告訴我怎么個寫法？

連曾經(jīng)掌管榮國府的探春都深為感慨：咱們倒是一家子親骨肉呢，一個個像烏雞眼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表面笑哈哈，背后捅刀子，在賈府這樣的深宅大院里，這種人遍地都是。

1.背鍋俠“黛玉”

仔細看過紅樓夢后，發(fā)現(xiàn)黛玉替不少人背過黑鍋。

首先說最廣為人知的“滴翠亭事件”。

一提起滴翠婷事件，釵粉們就如芒刺在背，恨不得把這一段從原書里刪掉。

但是不好意思，不提不行，滴翠亭事件是鐵一般的事實，它是對“金蘭契”的巨大諷刺，也暴露了薛寶釵對黛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內(nèi)心。

美輪美奐的一對玉色蝴蝶，薛寶釵卻要“從袖子里掏出折扇”，撲了過來玩玩。蝴蝶為何恰好是“黛玉”“寶玉”的玉色？雙宿雙飛的蝴蝶為何要撲？

毫不相干的丫頭在亭子里說話，薛寶釵卻躡手躡腳的走近偷聽，端莊大方的薛寶釵，內(nèi)心卻用“奸淫狗盜、眼空心大、刁鉆古怪、狗急跳墻......”等不堪入目的詞來形容素未謀面的丫鬟；

行蹤被發(fā)現(xiàn)后卻賴到黛玉身上，還要詛咒黛玉“被蛇咬一口才好”。

在這里，不得不提曹公在刻畫人物時常用的筆法：以景寫情。

黛玉冰清玉潔，她出場時，曹公總在描寫柳枝、花朵、魚兒、燕子、梨蕊、西風(fēng)，皆是最自然、最純潔、最清澈的景物；

湘云性格豪爽，她出場時曹公就寫彈琴、飲酒、寒塘、麒麟等大氣之景物；

可到了薛寶釵這里，心里想的是些蛇、狗，嘴里說的是些蒼蠅、撲花的蟲子，她所住的蘅蕪苑更是陰森無比。

原因只有一個，在她與世無爭溫婉嫻靜的外表之下，藏著一顆蛇蝎心腸。二玉的命運就像那一對玉色蝴蝶，本已雙宿雙飛，卻擺脫不了被人撲打追殺的下場。

而黛玉莫名其妙背鍋的事情并不止這一次，曹公筆下的黛玉，給不少人背過黑鍋。

給丫頭藕官背鍋：藕官燒紙錢，被寶玉發(fā)現(xiàn)了，寶玉為了給藕官解圍，便說是林妹妹叫燒的，莫名其妙得罪了園子里的婆子；

給王熙鳳的丫頭背鍋：鴛鴦抗婚事件中，王熙鳳為了替平兒開脫，她的丫頭推說黛玉三請四請的把平兒請走了，這下又莫名其妙得罪了邢夫人。

黛玉就是大觀園里的一塊磚，哪里有鍋哪里搬。至于背鍋后造成的連鎖反應(yīng)，誰會替她管呢？大家都只顧解決自己眼前的危機罷了。

2.被月老拋棄的黛玉

《詩經(jīng)》有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孟子》中也說道:“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穴隙相窺，逾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币粚δ信跊]有得到父母的同意和媒人的說合下的結(jié)合，是不被社會所認可的。

可偏偏黛玉父母雙亡，她的婚事無人做主，明明有心愛之人，卻無法婚配，只能拖著。拖著拖著，竟然連毫不相干的人都能來插一手！

第57回，薛家母女二人曾在黛玉的閨房里，演出了一場大戲，薛姨媽順勢說出了她的“紅線系足”說：

“我的兒，你們女孩家哪里知道，自古道‘千里姻緣一線牽’，管姻緣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預(yù)先注定，暗里只用一根紅絲把這兩個人的腳絆住，憑你兩家隔著海隔著國，有世仇的，也終究有機會作了夫婦。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憑你父母本人都愿意了，或是年年在一處的以為是定了的親事，若月下老人不用紅線栓的，再不能到一處。比如你姐妹兩個的婚姻，此刻也不知在眼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p>

而薛姨媽口中“年年在一處的以為是定了的親事”，毫無疑問是指黛玉與寶玉的婚事。

可她卻說，就算年年在一處以為已經(jīng)定了的親事，如果月下老人不用紅線栓，也不能到一處。

接著補刀說寶釵和黛玉姐妹兩人的婚姻，此刻都不在眼前，也不在山南海北。

這就等于直接告訴黛玉：你的戀愛終究會化成泡影，不要在寶玉身上浪費感情了

可是這頭剛說完月老牽線姻緣才能成的新鮮話，那頭薛寶釵竟開始扮月老了！

黛玉情真意切要認薛姨媽做娘，可薛寶釵卻說認不得。理由是他哥哥薛蟠還沒定親事，但是已經(jīng)相準了，只等來家就下定了。然后說了一句：“我方才說你認不得你了，你細想去。”說著便和他母親擠眼兒發(fā)笑。

黛玉突然明白薛寶釵說的意思了，認為薛寶釵是在開玩笑，于是說：姨媽不打她，我不依！薛姨媽順勢說寶釵是開玩笑的。

寶釵真的是開玩笑的嗎？玩笑有這么開的嗎？

更可氣的是，她并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這么想了！

寶釵接著薛姨媽的話說：“真?zhèn)€的，媽明兒和老太太求了她作媳婦，豈不比外頭尋得好？”

薛寶釵難道不了解林黛玉嗎？她難道不知道賈寶玉和黛玉的真感情嗎？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這樣的話是可以隨意說出口的嗎？

薛寶釵不僅說了，還堂而皇之的做了一些小動作。再想到黛玉的處境之艱難，不免心驚！

對于黛玉來說，“風(fēng)刀”是真的刀，“霜劍”也是真的劍。她的眼淚，又有誰來懂呢？她的死又能換來什么呢？

四.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

關(guān)于林妹妹的死，紅學(xué)界一直爭論不休。

有的說是沉湖而死，有的認為是上吊而死，有的則認為是病死。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可以肯定的是，黛玉在死前面臨危險的處境。

黛玉身上有著諸多標簽：才女、貌美、愛講段子、追求愛情等等，但對于黛玉的蓋棺定論，曹公卻用了一個“潔”字。

什么才是純粹的潔呢？那一定是骯臟的淤泥都污染不了的潔。

最深的恨一定是來自于最大的愛；最純真的潔一定是來自最骯臟的污。

如果黛玉與寶玉訂婚后安然病逝，那就沒有所謂“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一說，更不必強調(diào)“強于污淖陷渠溝”了。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黛玉死前面臨“不潔”的威脅，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她選擇了用死亡這種慘烈的方式，來和這骯臟的手段做人生最后一次抗爭。

那么到底是怎樣骯臟的手段逼死黛玉呢？脂硯齋的批語已然揭曉：“《牡丹亭》伏黛玉之死?！逼颍唧w內(nèi)容將在下一篇文章揭曉。

我是@半糖讀明清小說，關(guān)注我，看更多紅樓人物解讀，揭開事物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