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生日

在外地經(jīng)商的弟弟突然打來電話，說再過幾天就是母親六十歲的生日了，問我給母親準備好了什么生日禮物，他這次也要從外地回老家來給娘過生日，我一下愣住了。說起來真是慚愧，快四十歲的人的我竟然始終沒有認真記住母親的生日。  

在我們豫東鄉(xiāng)下農(nóng)村，按照當?shù)丶亦l(xiāng)習俗，以往哪戶家庭成員過生日時，都要煮幾個土雞蛋作為生日禮物，家庭富裕的還要炒幾個菜，一家老少團聚慶賀。在生活困難時期，那時還沒有什么所謂生日蛋糕，能夠吃到煮熟的土雞蛋，也絕對是一種奢侈的行為，所以，我小時候和弟弟，都翹首企盼自己的生日，以期能在生日那天痛痛快快吃上幾個煮雞蛋。這種習俗在今天看來，簡直有些寒酸得可笑、可憐，但在過去的鄉(xiāng)下農(nóng)村，卻是事實，已經(jīng)讓娘提前多日攢雞蛋了。在那時，雞蛋是要拿到集市上賣掉換錢用來貼補家用的。我和弟弟的生日，娘卻總會默默記在心里，到我和弟弟生日時，娘會帶給我們意外驚喜，娘還是會很大方的為我們煮上幾個或紅皮或白皮的土雞蛋，娘親自為我和弟弟剝開一枚枚雞蛋，看著我們吃下去，我們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娘此刻卻顯得很快樂、幸福的樣子。娘好像始終記不住她自己的生日，小時候，我曾不止一次問過娘的生日，娘一直不肯說，我一直“納悶”：娘是大人，咋記不住自己的生日呢。
      

爹常對我和弟弟說，你們不孝敬我沒有什么，可千萬要孝敬你們的娘啊，你娘為了你們真是吃盡太多的苦啊。從爹那里我知道了娘的一些過去。娘姊妹六人，排行老二，為了讓外公、外婆在集體生產(chǎn)隊里多掙工分，年幼的娘擔當起了看護自己四個弟弟妹妹的責任，并還要喂豬、放羊等干些農(nóng)活，也沒能上學讀書，成了文盲，遺憾一生。到后來，嫁到我們這個家徒四壁的家，更是和我父親起早貪黑的勞動，以期能生活好起來。家里每次改善生活，有什么好吃的，娘總是偷偷的將她那份留出來，讓我和弟弟下頓再吃，就這樣在娘的呵護下，我和弟弟度過了那個貧窮的卻是快樂的童年。
     　

記得，我兒時頑皮不懂事，只記得自己的生日。娘每次在我過生日的那一天，都會為我準備一份驚喜的禮物，盡管那時候的生活還很困難。煮幾個雞蛋、再給兩毛錢讓買老冰棒、小人書或者親自下廚炸糖糕、包餃子……童年過的每一個生日都是令我無比開心、記憶猶新。寒來暑往、光陰荏苒，長大以后，為了生計，我在娘身邊的時間漸漸少了，娘也慢慢老了，但是娘從來就沒有忘記過我的生日，即便是我在外地為生計奔波時，娘也會雷打不動的在我生日這天，打電話囑咐我買點自己想吃的，自己照顧好自己。都說兒子是娘的連心肉，娘總記得兒子的生日，我卻常常忘記娘的生日，我真是慚愧之極，愧對我的娘親啊。
    

如今，我和弟弟為了各自工作生活，常年在外面打拼，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娘常打電話對我們嘮叨：“我和你爹也年紀大了，做的飯菜已經(jīng)不和你們的口味，你們都不愿意?；貋韼状瘟?！怎么這么忙啊”娘的話讓我感到羞愧萬分，仿佛有個地縫立馬會鉆進去。自己如今已經(jīng)為人父，體諒到了作為父母的不易，盡管現(xiàn)在生活工作節(jié)奏的確加快了，瑣事多了，但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能和陪爹娘拉拉家常，敘敘親情更重要？為生活?四處忙碌不停、工作壓力大的確是生活的現(xiàn)實?，尤其是像我這四十來歲的人，打拼多年，事業(yè)剛有起色，但是親情才是更為重要的。爹娘無時不刻牽掛兒女，作為兒女更應該牽掛自己的年邁的爹娘。別到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情景，就遺憾終生啊。娘已經(jīng)青春流逝，滿頭白發(fā)，背也駝了，已經(jīng)干不動太多體力農(nóng)活了，將成為耄耄老人，我們已經(jīng)每天多少時間孝敬、陪伴她老人家??！讓娘安享晚年呢。
     

當我和弟弟將各種美味菜肴、生日蛋糕端上餐桌，全家老小十多口人圍坐在一起，向娘祝賀生日時，我分明看到娘嘴唇顫動，充滿慈祥微笑的臉頰上掛滿眼淚，那是娘幸福的眼淚，我不由得將頭扭向一邊，任眼淚橫流，我在心底深深的祝愿娘：生日快樂，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