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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藝雙全 風流多情的華州皮影藝人——趙振才

 華州文史薈萃 202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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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藝雙全風流多情的皮影藝人——趙振才

趙振才,乳名福才,華縣大明鎮(zhèn)趙村人,1927年出生。

趙振才坐在他家的院子里2007年 張韜攝

少年聰慧好學 17歲便獨領班社演戲
福才14歲跟圣山鄉(xiāng)史家村一位叫吝水娃的學“前聲”,師父用尺(“車”音,古音)六工(工尺増)記譜方式教他學碗碗腔。那時候人都很窮,但是沒有現在的人勢利,學藝不收學費,只要你愛學,師父就高興。為了報恩,農忙季節(jié)他給師父幫忙收麥子、喂牲口,晚上跟著師父趕場子。福才說:“我學戲從來沒有挨過師父的打,因為我聰明。笨娃經常挨打哩,演戲要有天性哩。當時皮影在當地很紅火,紅白喜事不僅私人家邀請,忙罷(即“夏季農忙結束”)還要在廟會上唱社戲。當時演出一場戲是四斗麥子的報酬,折120斤,是由群眾湊的份子。
我17歲就能獨自領班演戲了,當時我的箱主是對門的財東家趙志宏。這個人非常愛戲,也愛皮影雕刻藝術,他家的一副箱子當時價值三十多擔麥子,一擔麥子折300斤,總共要上萬斤哩,還有馱箱子的騾子,投入很大。實際上不掙錢,就是為了圖個名。”
箱主趙志宏用七斗麥子與福才簽了約。協(xié)議內容是:
趙振才作為前聲、班主,自由組織上下檔和后槽,使用趙志宏的皮影戲演戲,收入按五個藝人和箱主共六分賬分紅。七斗麥子屬振才的個人傭金,接當地規(guī)矩“三不要”——人死了不要,沒聲了(嗓子啞了)不要,老了不能唱了不要,否則因任何原因不與箱主合作,就得退還七斗小表。
福才的皮影演得紅,和箱子好也有關系。他經常到縣城和塬下唱戲,冬季演三個月,再加一些零散演出,一年能演180場,能掙小麥3600多斤。
幾聲野塬歡唱 引來一段驚心情緣
1945年春天,大明塬上有家人給孫子過滿月,請福才的皮影班子去唱戲。春天的塬上,一壟壟綠茵茵的麥田夾雜著一片片金黃金黃的油菜花,桐樹花像一串串紫蝴蝶掛在藍天白云之下,靜靜地開放,剛剛抽芽泛綠的楊柳在小溪兩岸隨風起舞,夕陽西下,山蒙蒙,霧沉沉,極目縱觀,似天仙妙手在那雄偉的秦嶺腳下撒綴下一個小小江南,像畫家剛擱筆的一幅水彩畫。福才路經此處,不由得放開嗓門唱道:“見一位佳人站面前,倒叫崔護疑心間,莫非是桃源仙境,莫非是廣寒月宮,莫非是天臺路徑,莫非是高塘巫峰……”
河邊幾個洗衣服的姑娘聽見了,不顧水中的衣服被沖走,站起身來朝路邊的一行人馬看,一個穿粉色花衣留著長辮子的姑娘抱住一位穿藍色大襟上衣、盤著頭發(fā)的小媳婦笑著說:“青梅姐青梅姐,你不是最愛看福才哥唱戲么?你問今晚他們到啊達演戲哩?!鼻嗝返哪槨八ⅰ钡匾幌聫膬深a紅到了脖子,柔聲柔氣地罵道:“死女子,誰最愛看福才哥的戲?你想看哩還賴人?!毙」媚镎f:”好,好,我說錯了,你不是愛看他的戲,是愛看他的人。”嘻嘻哈哈一陣笑聲。這些話讓福才他們斷斷續(xù)續(xù)聽到了,搭檔們說:“你聽,又有女娃看上咱福才哥了。”此話雖說是逗笑哩,可18歲的福才突然覺得心中一股暖流淌過,熱乎乎,麻酥酥。

孤獨的趙振才和他的家 張韜攝
這天上演的就是《金琬釵》,傍晚在路上唱的那段戲就是《金琬釵》里的唱段。福才嘴里唱著戲,心里老想著那個小媳婦。后臺和平常一樣爬了許多男女,后半夜福才突然發(fā)現一個十七八歲的女人眼睛水汪汪的爬在后臺看他唱,仔細一看就是傍晚在河邊見的那個小媳婦,他對她笑了一下,那媳婦抿著嘴朝福才微笑了,眼睛里充滿了情欲的光芒。戲完了大伙都上主人屋里吃夜宵,福才沒有進屋,說到場里解手,果然那媳婦一個人就在場里等他呢。從此兩個人便成了一對難舍難分的情人了。
據說青梅已是一個圓過房的童養(yǎng)媳,男人年紀比她小幾歲,身體有殘疾,根本不能和媳婦同房。青梅勾搭上了福才,兩個人商量讓青梅和丈夫離婚。后來青梅好容易離了婚,可福才的母親堅決反對福才與她結婚,嫌她不是姑娘,也不是正經女人。
一直拖到1948年福才21歲,家里強迫他與大明鎮(zhèn)杜家灣的楊徹葉結了婚。福才說他結婚前沒見過楊徹葉,但楊徹葉卻認識他,因為她也經??磻驎r偷著看過福才。福才后來說,他媳婦是一個既老實又賢惠的人,而且對公婆很孝敬。那位童養(yǎng)媳青梅知道福才與別人成了親,氣得尋死覓活,曾花錢顧人暗殺福才,嚇得他一年多不敢上大明鎮(zhèn)趕集,不敢在塬上演戲。

晚年的趙振才懷抱月琴過戲癮 張韜攝

為得高聘金惹怒了呂鄉(xiāng)長 被派人拿槍到處抓
在縣城和周邊福才的戲紅得出了名,侯坊鄉(xiāng)有個大地主叫呂達九,是侯坊的鄉(xiāng)長,家里有一套皮影戲箱,是請名把式在家里花了四五年工夫刻成的,非常精美,件數也多,當地人稱“箱子既飽又絕”。他認為年輕有名的福才若能為他做“前聲”,他的皮影班子一定會成為華縣的皮影霸主。1948年元月,呂達九找福才愿出兩擔二斗麥子聘他。福才一思量,覺得這比趙志宏的七斗麥子多三倍還有余,就盤算如果退掉趙志宏的箱子也很劃算,于是和呂達九簽了約。沒等呂達九把糧食送到他家,被縣城里的另一家財東劉云峰知道了,便在縣城的“太平樓”好菜好酒招待了他三天,并答應愿出五擔麥子聘他做“前聲”。這不能不讓福才又動了心,但他說:“我已和呂達九簽了約,可糧食還沒拿,你能斗過他嗎?”劉云峰說:“我家是縣老爺的后衙,誰都不怕。"并搶先將糧食送到了福才家。不料這一下惹怒了呂達九,他派人背著盒子槍在演戲的地方抓他。一度讓福才只能在縣城演戲,不敢去鄉(xiāng)下攬生意,老是心驚膽戰(zhàn),不踏實。有一次在侯坊賈家村演戲時被呂達九抓去,關到了鄉(xiāng)公所。最后呂達九也出了五擔麥子,并給其他搭檔每個人五斗麥子的身價,說服了福才。福才只好找劉云峰賠不是,說好話。劉云峰畢竟是個文化人,看到福才的難處,便同意毀約。
1949年5月23日,華縣解放了,福才帶著呂達九的皮影戲箱繼續(xù)在縣城周邊演戲。1951年“土改”時,戲箱被沒收了,從此福才與呂達九的合約自然解除。
“娃的干大,他媽的麻達”
福才畢竟在縣城和周邊活動了好多年,比塬上的班社路子廣,眼界寬,很快渭南有人請他去演戲,從此在渭南又開辟了一片屬于他的“根據地”,與華縣的同行們沒有多少來往,也沒有什么競爭。
福才在渭南崇寧塬上演戲時認識了一家人,兩口子非要請他做女兒的干爹,他便認了這個可愛的女孩做干女,從此兩家人建立了親戚關系,那女孩將福才叫“干大”,女孩她媽對福才也特別好。當地有句俗話:“娃的干大,他媽的麻達?!焙髞砀2藕?span style="font-size: 16px;">干女的母親之間便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閑話。1958年福才加入渭南縣民藝皮影社,成了“公家”的人,在城里劇院演賣戲,有時候也下鄉(xiāng)演出,一旦有機會他都要去崇寧塬上看干女一家。干女的母親給他縫好了衣衫,納好了鞋襪,等他去了就給他,一次能拿出一大摞。1968年“文化大命”中,他被下放回家了。回家后與當地民間班社搭雜班。有幾次那女人領著干女到華縣來看他,福才的老婆可能聽了些關于丈夫的閑話和傳言,對這母女顯得很冷淡,后來她們就再沒來。
2000年福才老伴死后,干女突然來趙村看干爹,說她媽早已不在了,臨死吩咐她一定要來看看干爹。趙師傳說:“說起這事,讓人感到既傷心,又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到現在我還經常念想著她們,有時候做夢就夢見她們了?!?/span>
80歲福才重返戲臺才藝不減當年
2006年福才的兒子花了2600元錢在渭南市醫(yī)院給他做了白內障手術后,他的視力能看見報紙上的三號字。他家的墻上除了原來的兩張照片外,還多了一張視力表,一個小圓鏡。他經常自己給自己驗光。

《生活雜志》劉娟娟采訪趙振才 張韜攝
2007年9月28日,渭南市群藝館想在華縣拍一些民間皮影的資料,當時華縣皮影的老藝人基本都被一所私立職校聘去了,民間基本沒有人演皮影了,無奈80歲的福才重返告別將近20年的皮影戲臺。
我們將趙師傅接到大明鎮(zhèn)張建文的家。張建文是一個皮影愛好者,他認為民間不能沒有皮影戲,當地老百姓的紅白喜事需要皮影戲,所以他花錢做了一個戲臺,臨時組織幾個散落民間的愛好者,打算成立班社演皮影。
福才到張建文家后受到了酒菜招待。然后大家動手在門口搭臺子。這時福才說:“你們這是胡弄呢么,叫來的人盡是些外行,根本就不是演戲的,你叫我咋唱呢?”老人的話不無道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我只好勸老人別生氣,“將就著弄吧?!彼€是很生氣,說:“那根本弄不到一搭哩?!蔽艺f:“全當你一人唱戲呢,他們水平差,觀眾只能笑話他們?!毕鄤裰纶w師傅唉聲嘆氣地總算答應了。接著他又問:“那報酬咋弄呢?”我與群藝館商量后,答應除班子的分紅外,另外偷著付給趙師傅20元,他高興地笑了。
攝像機、調音臺都準備好了,我們要求趙師傅開演。他問我:“演啥戲理?”我說啥拿手就演啥?!彼χf:“那就先唱一折《借水》吧?!庇谑峭胪腠懫?,月琴緊奏,“姓桃居住桃花村,茅屋草舍在桃林。桃梁桃棟桃門戶,桃花院里桃佳人……”唱聲是那么的悠揚婉轉,情真意切,令人蕩氣回腸,回味無窮。言情戲本來是他的特長,但可惜搭檔們從沒與他一塊唱過戲,所有樂器都只能跟著福才的變化而轉悠,根本不成調,簽手的表演更是跟不上唱詞,你唱你的,我弄我的。福才不停地邊唱邊指揮,氣得唉聲嘆氣。在福才眼里搭檔們的技藝簡直是“糟蹋行當”,觀眾也笑他們不配給福才做搭檔。在第一折戲完后,我在后臺給簽手提了點小小建議,而那年輕的簽手以為我們是城里面來的外行,不懂皮影戲,根本不聽,無法溝通,真讓人哭笑不得。

趙振才配合渭南市群藝館錄像 張韜攝
在送福才回家的路上,大家夸他的戲唱得實在好,而他卻說:“今晚這啊達是演戲哩,是丟人哩么,可惜我從前演戲沒留下東西,你們沒看過,那才叫好哩?!?/span>
此時此刻我在想,在藝人匱乏的今天,不知有誰能為福才做搭檔,在民間演一場讓他滿意過癮的皮影戲?——恐怕只能是夢了。
后來我有次去福才家,他讓我回去轉告文化局長,他教了個徒弟,已經能演戲了,縣里曾承諾教個徒弟給補助1000塊錢,他讓我?guī)兔Υ蚵犚幌滤@事怎么辦。我一聽是要錢的事,怕惹是非,便將局長電話給了他,讓他直接匯報,因為我深知向政府要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次去他家,發(fā)現他家里發(fā)生了很大變化,他已將別人的間半老房買了下來,與自已家連成一體,房子比原來大了許多,墻上又多了兩樣東西,一個是縣里頒發(fā)的“皮影戲傳承人”牌子,一個是皮影表演獲獎證書。柜子上和原來一樣很整潔。他打開柜子翻出了幾本紅皮證書讓我看,他的精神情緒比原來好了許多。國家重視“非遺”的政策,給他帶來了希望,他似乎重新看到了皮影戲的光明前途——否則一位已經八十多歲高齡的孤獨老人還會花錢置家業(yè)嗎?

趙振才拿出“皮影戲傳承人”證書 張韜攝
這次去他家是和清華大學的在讀博士生梁君健一道,我看到他狀態(tài)如此良好,便臨時決定借清華大學考察組的設備給他錄一臺皮影戲。經過大半天的張羅,晚上如愿以償。這次的搭檔都是幾位年老的藝人,雖然都是二流的,但他們畢竟演過戲,有的還曾和福才合作過。這場戲安排在高塘的坪里村,為了拍攝和錄音效果不受干擾,臺子搭在了一家村民后院的平房頂上。演出很成功,雖然說他有時也在后臺指揮搭檔,但聲音總是很小,語氣也十分平和。演出的是《張古董借妻》,是福才最拿手的一本戲。這出戲,著名前聲潘京樂因為沒劇本演不了。而福才也沒有劇本,但一口氣唱到底,沒見打咯噔(出現“停頓、斷續(xù)”之意)。我佩服這位八十多歲的老人,有如此好的記憶力。除了超人的記憶力,他的唱腔、表情和潘京樂一樣,完全進入生活,進入角色。此時我想,這樣出色的“前聲”,如有劉華、劉興文那樣的上下檔配合將會產生什么樣的效果?如有機會我一定要他們合作一次,但是對八十多歲的老人來說,時間怕是太緊迫了。
為了寫好福才的真實故事,我向劉華了解有關情況,不料他卻說:“你理那人干啥?”讓我當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原來事情是這樣的:有關部門約劉華寫一些碗碗腔的曲譜資料,劉華去找福才幫忙,福才卻提出了報酬的事。劉華心想,福才自己正在爭取政府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傳承人,應當做點貢獻,不能要錢。而福才卻認為,常有一些人打著保護皮影的名義,向藝人要這要那,聽說國家撥下來的保護經費已一年多的時間了,也不知去向,反正遲遲沒見給藝人兌現,怕又是上當受騙。
從表面看,福才顯得有些小氣吝嗇,而實際上他的要求是合理的。藝人同樣擁有知識產權,他的做法很坦誠,只是因為一些政府官員的不作為而對相關人和事失去了信任。

原文來源:作者供稿

原文作者:《華縣皮影檔案》張韜著

整理編輯:華州文史薈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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