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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塊糖 □余梅 小妹站在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的必經(jīng)的街道邊那家小店鋪門口,手心緊攥著一分錢,心中一直猶豫不決著,到底要不要進去買那塊誘人的糖? 每天天不亮,外面還是一片黑咕隆咚時,母親就開始呼這喊那推這搡那,要她的四個兒女們,趕緊起來穿衣吃飯上學(xué)校。兄妹四人極不情愿地打著呵欠從被窩里爬起來。 冬天很冷,但被窩很溫暖,兄妹四人中,大哥二哥通腿,就是一個頭朝南一個頭朝北同蓋一條被子;姐與小妹也是這樣,所以他們從沒感覺到被窩里的冰冷,尤其是兄妹四個同擠在一張大木床上,更是不感覺冬夜的寒冷,大哥還愛講故事,臨睡前整個房屋里一片嘻嘻哈哈的快樂聲。 而每個早晨起床,出了被窩便個個呲牙咧嘴,一個勁地直嚷嚷“冷!冷!”窸窸窣窣的穿衣聲,找鞋、刷牙、洗臉和兄妹的打鬧聲,屋子里一下熱鬧起來,也暖和了許多。匆匆扒了口飯后,天才明亮起來,兄妹四人背上母親縫制的書包,出門撒腿奔跑,母親追出門來大聲喊著,小二子小三子小妹兒跟好了你們大哥,走路小心……可這聲音很快就被兄妹四人嘰嘰喳喳的歡笑聲淹沒了。 小學(xué)在小鎮(zhèn)子中心,離家好幾里路,從家出來一直向北爬陡坡,下坡后向北經(jīng)過一座南北大橋一直沿小石子鋪的公路向北走,再向西右拐再向北,經(jīng)過兩排高矮不等的房子的繁華街道,再向東拐才能到他們的小學(xué)校。 臨近中午放學(xué),小妹早已就饑腸轆轆了,風(fēng)如利刀割臉,將身上的熱氣幾乎全部刮走,此時只有冷和饑餓一直糾纏著她不放。 哥哥姐姐們早已隨那些如麻雀般跳躍的大孩子們消失,只有一年級的少數(shù)小學(xué)生磨磨唧唧地朝家去。 此時又冷又餓的小妹幾乎抬不起雙腿,她背著母親親手縫制的碎片拼補的花書包慢騰騰地朝家走去。東拐西拐來到了大街上的路邊那家小店鋪時,她站住了。 她忽然想起臨出門時,母親偷偷塞給她的那一分錢。這一分錢能買小店鋪里十塊烏黑堅硬且麻舌尖的小糖塊。雖然數(shù)量多卻不十分好吃,小妹曾經(jīng)買過,硬著頭皮吃過。可肚餓得嘰里咕嚕響,身上冷得如穿冰服,鎮(zhèn)子離家還遠(yuǎn),啥時能跑到家呢? 這時西北風(fēng)更加肆虐起來,嗚嗚一陣陣地嚎,恨不能要將這個世界吞沒。 小妹太餓太冷了,她忽然想到店里還有一種小糖塊,一分錢一塊的,剝開花花綠紅的小糖紙?zhí)硪幌禄蚵勔幌?,那股甜香味一下子就鉆進肚子里去,小妹努力咽回那口唾沫,不知哪來的勁頭,一下子跑進去,踮起腳尖怯怯伸出緊攥一分錢的右手,等拿到那塊小小的糖塊時便迅速地轉(zhuǎn)身撒腿奔出店門外,跑了好遠(yuǎn)才止住步停下。 雖然是凜冬狂風(fēng),但正午的太陽光還是強有力地普照大地每一個角落。小妹站在那里,將那顆小糖塊舉起放在眼前仔細(xì)地看著,看著那紅綠花紙裹緊的小糖,一陣西北風(fēng)刮起來也沒有抵擋住小糖塊散發(fā)的誘人的馨香。 饑餓與寒冷再一次襲來,小妹終于被手中的糖塊誘惑了,她吃力地用兩只幾乎凍僵的小手將糖紙剝開,一股香甜味襲來,小妹正欲將那塊糖放嘴里時,忽然間想起了媽媽,留給媽媽半塊,我自己吃半塊吧……她在心里對自己說。她像做了虧心事的孩子,愣了一下,還是咬下半塊糖在嘴里,用冷僵的小手把另外那半塊用漂亮的糖紙裹好,抖抖索索地塞進棉襖的小口袋中,帶回去給正倚在門口等她和哥哥姐姐回家的媽媽。 此時街上沒一個人影,西北風(fēng)越發(fā)漫天狂卷,小妹那孤零零的弱小的身影如一團火焰,一直向南而去…… 余梅,1965年12月17日出生。家住江蘇省宿遷市泗洪縣。愛好古詩詞,但是不太精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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