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想，新加坡居然成為相當一部分香港市民，羨慕向往，乃至移民的目的地。

同樣是金融中心，為什么香港人還想移民到新加坡呢？

▋  比起新加坡，香港當年更為優(yōu)勝

在香港人眼中，新加坡，是從精英到大眾，最喜歡比較的對象。具體領域的政策研究者或評論家，也喜歡對比兩地的具體政策：從房屋到工業(yè)與科技政策，無不例外。

香港和新加坡，有著近似的歷史與文化結構，它們的興起，都得益于同樣的原因。后來的盛衰，也與精英采取的態(tài)度和行動，關系極大。

香港和新加坡，長期作為英國，由英國直接管治，精英受英國文化影響極深。人口結構都以華人為主，天生有中國文化，即儒家文化的基因。上世紀中葉的紅色革命，都影響甚至改變兩地的人口結構。

香港是上世紀40年代未至70年代間，內陸幾波難民潮的目的地。40、50年代之交，因為中國內戰(zhàn)風云變色，政權易手，大量與國民政府有瓜葛的軍政與社會上層人士，急急南來，落腳這一當年被英國人管治的地方，這些人多有較高的教育水平；60年代初，大陸鬧饑荒，又發(fā)生了文革，大量年在精壯的人員，沿陸路或海路進入香港；70年代后期，改革開放初起，邊境弛禁，又有大量內陸人員進入香港。

所有進入香港的內陸人，或受過教育的精英，或身強力壯富冒險精神的一群。不管怎么說，敢于離鄉(xiāng)背境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甚至語言不通的地方闖蕩，不是一般平庸之輩所能做到的。說香港社會經大浪淘沙，從內陸萃集精英與人才，實不為過。

傳統(tǒng)的中國精英以晉身官場，成為統(tǒng)治集團的一員，為人生道路的首要選擇，即學而優(yōu)則仕。但是，當年來到香港的內陸精英，很明顯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香港作為外族統(tǒng)治的地方，官方語言是英語。別說文化上沒有淵源，大多南來精英，連語言都不通，自然想做官也無門。在這樣條件下，這些來到香港的精英，只有自我轉型，首先是成為創(chuàng)造財富的經營者，而不是給人打工。

香港當年雖然沒有民主政治，但是由老牌民主國家英國，指派港督管理的港英政府，實行自由與法治的市場經濟，在這一制度下，初版全球化，正好為香港騰飛，提供了經濟發(fā)展條件。香港有來自內陸，肯吃苦有干勁的勞動力，有具有來自大陸的聰明頭腦的精英。

所有這些加起來，造就了香港，使之成為亞洲四小龍之一，一段時間內，更是貴為龍頭。

很明顯，香港以彈丸之地，匯萃如此之多的聰明頭腦和敢于冒險的精英，而且這些精英，全集中在經濟文化領域，實在非另外三龍可以比擬。當年香港以港產片為代表的文化產業(yè)，在東南亞居統(tǒng)治位置，也是香港光芒獨耀的象征。

新加坡雖以華人為主，但距離中國甚遠，同時有相當比重的馬來和印度族。文化結構比其他小龍要多元化。新加坡在上世紀，也因為中國和鄰近國家的戰(zhàn)爭和沖突，而受到難民潮波及。

但因為新加坡，早在上世紀60年代就已獨立，有自己的移民政策，使移民帶來的沖擊和人口結構變化，不如港臺，甚至也不及韓國。

新加坡的興起，首先要歸功于李光耀的才能和廉潔。這位劍橋大學培養(yǎng)的"香蕉款"的精英，以一人之力在族群，意識形態(tài)和宗教，都極為錯綜復雜的東南亞，建立起一個城市國家，并通過縱橫禆闔，巧妙周旋，而保有自主安定，進而繁榮昌盛的小國，這實在極為不易，稱之為奇跡，也不為過。

新加坡作為一個獨立國家，由該國精英掌握統(tǒng)治權。與大多數(shù)實行威權政治，掌握國家統(tǒng)治權的亞洲國家精英不同，新加坡李氐父子掌控國家半世紀，卻沒有大肆搜刮國民財富。

該國精英，既作為統(tǒng)治者，又自我摒棄傳統(tǒng)上與統(tǒng)治相連系的搜刮功能，使新加坡的聰明頭腦，不需要也不選擇通過走爭奪權力，晉升精英的套路。這些聰明頭腦，更多分配到經濟文化領域，從而有強盛的經濟。

圖片說明：要不是有李光耀那樣的人領導國家，新加坡可能早就遇上麻煩了

▋  留住精英，留住希望

近些年，中國的市場化轉變，在四小龍中，可能對新加坡影響最小。這要歸因于新加坡那種由政府主導的制度。同時新加坡在地理上，也距離中國較遠。

新加坡后來之超越香港原因，不在新加坡家長式的制度有什么改進，而主要是它留住了精英。

新加坡政府，掌控國人的強制性退休基金等社會資金，由淡馬钖與新加坡政府投資公司等主體，投資國內外商業(yè)企業(yè)。因為政府掌握這個國家的主要投資資金，它不會如香港般，由于精英流失，而帶走眾多產業(yè)，使自己空洞化。

這樣，新加坡雖然在早年也曾投資蘇州工業(yè)園，但始終以不影響自己的經濟為限。后來更主要以財務投資，以取得財務回報為目的，參與中國投資。

很多評級機構，把新加坡創(chuàng)新排名，放到很高的位置，其實新加坡既沒有像以色列般，擁有大量的諾獎得主，和作為產生創(chuàng)新技術的著名地方，也沒有產生類似芬蘭、瑞士、瑞典般，產生過具世界影響力的偉大公司。這些國家人口規(guī)模，其實與新加坡處于同一數(shù)量級。

新加坡令人羨艷的人均GDP，更多地得益于它只是一個城市，得益于它因為地理位置，而作為東南亞金融中心，使大量周邊國家的資金和高收入人員，匯聚于獅城。

新加坡的國家權力結構，國家對社會的極大支配，使新加坡的盛衰，系于一兩個有節(jié)操、且具能力的領導人身上。

如果新加坡不是永遠那么幸運，上天永遠保佑它，能找到李光耀那樣的人領導國家，那么新加坡可能遇上麻煩：假“精英”可能通過國家權力，占盡利益。

新加坡的未來，不僅在精英手里，更在掌權的領導者手里。新加坡最近爆發(fā)出的李氏家族風波，就反映了李氏家族下一代領導人的危機。

編輯：Flora 排版：大大

魯曉芙，財經作家，旅居歐洲。

中國經濟已經國際化了，不了解歐洲，有時候，你就不了解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