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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江濕地“保駕井”

 濱州文學(xué)館 2020-10-31

山東省濱州市作家協(xié)會

文學(xué)作品展示平臺

路遇一口古井。高新區(qū)龍江濕地的導(dǎo)游告訴我,它叫保駕井。

面對古井,思緒如汩汩流水。透過木質(zhì)井欄,透過生滿綠苔的青磚井壁,我看到朱元璋帶領(lǐng)起義軍浩浩蕩蕩而來。勇士們因長途跋涉而疲憊不堪,干裂的嘴唇訴說著對水的渴望。滿目黃沙,狂風(fēng)肆虐,哪里有甘甜的水?鬢微霜塵滿面,朱元璋眉頭緊皺,他擔(dān)憂,他害怕。他怕所向披靡,銳不可當(dāng),直打得元軍丟盔卸甲的隊伍,會因為嚴(yán)重缺水而一敗涂地。

水啊,救命的水在哪里?

似乎是上天垂青,在郭家廟村西南方,一眼老井靜靜地出現(xiàn)在面前,帶著潮濕清涼的生命氣息,慷慨地掬出一井豐盈清冽的水,讓各路義軍將士盡情享用。紛紛擾擾,忙忙亂亂,古井旁突然涌出的人提著瓦罐木桶或者瓷碗,黑壓壓地圍在井旁,渴望著欣喜著,汲取甘甜的水,滋潤干涸的嘴唇和心靈。

源源不斷涌出的井水,救了義軍將士,救了未來的大明皇帝。

朱元璋稱帝后,不忘創(chuàng)業(yè)艱難,緬懷古井恩賜,封它為“保駕井”?;蛟S因為受了皇封,這井的水越發(fā)的澄澈、甘甜,沏茶茶芬,煮飯飯香。若干年來,周圍數(shù)村百姓受它恩澤,喝著甘甜的井水繁衍生息。郭家廟村的村民更是受益,常年飲用這井里的水,還用它澆灌良田。

甘甜的古井水,汩汩流淌,養(yǎng)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龍江人。

看慣了“御封”的豪華大氣,乍一聽說這是口“御封”井,有點不相信。眼前的“保駕井”太過普通,井壁大部分用古樸、渾厚的大青磚砌成,僅在井口附近由近代人甃補了幾層小型灰磚。沒有掛牌,也沒有精美的圍欄和任何的防護(hù)設(shè)施。就像所有村野里的水井一般,平凡質(zhì)樸?;蛟S,正因為普通、不起眼,才得以保存下來吧!

老井是村莊明亮的眼眸。我的村子也有這么一眼老井,是村子唯一的飲用水源。它待在那里多少年了,連小腳的奶奶也說不清。老井的水很清、很甜,全村人和牲畜喝水都靠它。

打到第一桶水,在村莊里認(rèn)為是驕傲的事。試想,暗藍(lán)色的晨幕下,老井彌漫著一層如紗的薄霧,美麗而神秘。能從這樣的井里打上第一桶水,的確是件幸福的事。于是,每天天不亮就有人來打水。搖搖擺擺的水桶撞擊聲,扁擔(dān)鉤的吱吱嘎嘎聲,扁擔(dān)的吱吱呦呦聲,早起人們洪亮爽快的說笑聲,驚起夜宿柳樹上不知名的鳥兒,撲棱棱展翅飛去。

黎明醒了,老井也醒了。

數(shù)過星辰的老井,格外清冽,也格外敏感。沒等打水的人走近,老井便興奮地震顫,蕩漾起漣漪,準(zhǔn)備奉獻(xiàn)第一桶清水。“咣當(dāng)”,扁擔(dān)一擺,水桶斜插進(jìn)水面?!肮具恕?,井水灌滿了水桶?!八ⅰ本o握扁擔(dān),快速一提,溢滿水的桶離開水面?!斑炅镞炅铩眱墒值箵Q,幾個提拉,滿桶的水便提出了井口。第一桶水打上來了,接著換第二只桶。只靠扁擔(dān)和水桶打水是技巧活兒,剛學(xué)打水的孩子常常提不上水,還會把水桶掉在井里。于是,井邊常有這樣的場景:年老的手把手教年輕人打水,壯年男子替力氣小的女人、孩子打水。那時候,人們似乎對別人的事總是很熱心,替別人打水,是一件光榮的事。因為這個回家晚了,也不會挨老婆的罵。

從天剛蒙蒙亮到太陽竄起一丈高,老井邊人來人往,笑聲不斷。等著打水的男人一屁股坐在扁擔(dān)上,點燃紙煙,邊吐煙圈,邊侃大山;女人們呢,納著鞋底,聚在一起,說著東家長西家短;老年人不打水,也會湊到井邊來,談?wù)勀昃?,說說村莊里的舊事新聞。一擔(dān)擔(dān)甘甜的水從老井里流出,撒一路潮濕的希望,傾倒進(jìn)家家戶戶的大缸里。于是,一個個真實的日子也從老井邊挑回:磨豆腐、燒火做飯、喂豬喂狗、洗洗刷刷……村子漲紅了臉,在炊煙里徹底醒來:小孩子揉著惺忪的眼睛起床,大人扛著農(nóng)具走出家門,雞鳴狗叫豬哼哼。祥和、溫馨,也如彌漫的晨霧蔓延開來,一飄就是幾百年。

眼前的保駕井,像極了我家鄉(xiāng)的老井。濕漉漉的石板路,厚實古樸的井圈,寬寬的井沿,灰暗的生滿青苔挑著草刺的井壁,清亮亮銀子一般甘甜的水。連照到井里的光圈也像。圓圓的,閃著溫暖明亮的光芒,像大舞臺上的追光燈。

小時候,我常常和鋒趴在井沿上,看圓圓的光圈投在井壁的磚縫上,眼睛追著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的蝸?;蛘呓胁簧厦麅旱男∠x,看它們在井壁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或者數(shù)一數(shù)磚縫里伸出幾根草刺,比一比哪邊的草長得更高?偶爾,一只青蛙穿梭井間,東看看西瞧瞧,忽然間看見我們,便“嗖”地跳到井里或者鉆到磚縫里。井里的水清澈透明,是一面通亮的大鏡子,映著藍(lán)藍(lán)的天空,潔白的云朵,偶爾飛過的鳥兒,還有兩個頭發(fā)蓬亂、臉蛋污臟的小丫頭。鋒很調(diào)皮,她會在我看得出神的時候,突然扔下一塊小石子,“咚”的一聲,“鏡子”碎了,扭曲成一圈圈微波,向四周蕩漾。藍(lán)天白云飛鳥,還有我們的臉蛋,也都化成一塊塊晃動的碎銀子。

安安靜靜地趴在井沿看老井,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可惜,這樣的時候極少。大人們不許孩子在井口玩,更不許往井里扔?xùn)|西。他們認(rèn)為老井是極潔凈極神圣的,不能被玷污。我跟鋒更多的是在老井邊玩。向老井西邊的大灣里撇土坷垃,折柳條擰柳哨,從井邊墻根里扯豬菜,或者站在井邊閑拉呱。讀四年級的時候,鋒被娘硬拽下來,遠(yuǎn)離了校園,專門燒火做飯縫衣服干農(nóng)活照顧三個弟弟。她再也沒時間跟我玩了,我們的友誼也便滯留在了老井邊,隨著老井的消失漸漸不復(fù)存在了。

再去井邊,就是跟著姐姐打水。大姐二姐三姐,很早就能挑兩桶水。家里人多,用水也多。父母忙不過來,哪個閨女比水桶高了,就讓哪個閨女去打水。姐姐從井里打水,我在井邊玩。從潮濕的地上摳一塊泥巴,任意捏著玩。有時捏只雞,有時捏只狗,想到什么捏什么,也不管像不像。捏完了,卻不往家里拿。結(jié)局只有一個:撇到西邊的大灣里,重歸泥塘。姐姐提上水來,我托一下,她才挑起來走。打水絕對不止是力氣活,是一種力氣和技巧的炫耀與張揚。扁擔(dān)吱吱呦呦地唱歌,姐姐一搖三晃地走著??粗人案卟涣硕嗌俚慕憬愠粤Φ靥糁鴥纱笸八?,我其實是羨慕的。能挑動水,就不是吃閑飯的人,多好。等到三個姐姐出閣,輪到我打水了,家里有了壓水井,后來有了自來水,我終于沒學(xué)會打水。姐姐打水的樣子,也只是留在夢里了。

什么時候沒人光顧老井了,我說不清楚。老井無力與現(xiàn)代化的設(shè)施爭寵,它相信了命運,也順從了時代和命運的安排。老井邊上的野草野菜漸漸高過小孩子的頭,徹底蓋住了青石板路,蓋住了老井。老井的水漸漸少了,最后枯死。后來,不知道是哪家,在老井上垛起一大垛柴禾。如果想看老井,就需扒開柴禾堆了。只是,沒人想起去看它。村里通了自來水管,水龍頭一擰,清涼涼的水就冒出來,誰還有那閑功夫去找枯死的水井?

喝著帶有漂白粉味道的自來水,我偶爾會懷念甘甜的井水。

家鄉(xiāng)的老井死了,猶如一本厚重的史書,悄無聲息地合上,再也無處尋覓蹤跡。如果不是巧遇保駕井,我不會想起它,翻出一腔眷戀與柔情。

龍江濕地“保駕井”汩汩流淌,滋養(yǎng)守護(hù)著它的村民。我的老井呢,我該去哪里尋?

(本文節(jié)選自濱州市高新區(qū)龍江濕地征文大賽獲獎作品《龍江行四章》,經(jīng)作者同意,選載時有更動。)

作者:蓋建紅,山東博興縣人。中學(xué)教師,濱州市作家協(xié)會理事。發(fā)表小說《下雨了》《夭夭的浪漫事兒》,散文《無花果》《滿眼是綠》《聽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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