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吃辣子》（隨筆）

　　文/劉新吾　攝影/劉新吾

　　“一碗辣子，丟上幾條面！”若干年前，我去學(xué)校對面的一家飯館吃早點(diǎn)，老板總是一面賣票，一面對著操作間這樣吆喝。老板曾經(jīng)開過書店，我常到那兒租書看，很熟悉的，他說話幽默，見我吃辣子厲害，一來二去，就這樣吆喝上了。

　　熟悉的人聽了，大家都笑；不熟悉的人聽了，大家也笑。單位上的人，都知道我極愛辣子。后來這里拆修，老板的飯館搬到了別處。同事們總跟我玩笑，說是我吃辣子太兇，把人家的飯館吃得撐不住了，只好搬走。

　　愛吃辣子，這是天性。別人吃多，總說是胃里不舒服，我則不然，一頓不見，就悶得慌。就說早點(diǎn)吧，家鄉(xiāng)特色，涼面不錯(cuò)，大家都愛，唯我不去。涼面加肉，面是是筋面，肉是鹵肉，有鹵有湯，有辣子有蒜泥，有醋有芥末。一碗吃罷，再來些甜湯，湯中有蘿卜白菜，的確也享受。我不吃涼面，就是因著辣子之故。

　　許多飯館的油潑辣子，用一小罐盛了，擺在桌子上，方便是方便，卻敗人胃口。小罐方便，吃客的筷子，都往里伸，辣子里自然多了些蔥花菜葉之類的雜質(zhì)。這還不算，這樣的小罐，辣子里不是少油，就是少鹽。有的商家，干脆在油潑辣子時(shí)，用水操作，這樣炮制出的辣子，顏色不正，味更不純。我喜歡的油潑辣子，是紅艷艷，油汪汪，辣中帶咸，咸中有辣。這樣的辣子，眼里瞅著也香，更甭說吃了。

　　我吃早點(diǎn)，總是牛肉面。清晨起床，一路小跑，充作早操。先到單位上打開水，然后再出校門開吃。飯館是常去的一家，人員也多是熟悉的。你才進(jìn)門，人家就招呼上了：“下一碗小的，辣子多些！”一碗湯面，白的面條，紅的辣椒，綠的蒜苗芫荽。湯是清的，辣子是油的，調(diào)點(diǎn)兒醋，先吃面，后喝湯，一碗下肚，無論春秋還是冬夏，周身流暢，遍體通泰。有人笑我，山里的耗牛，只認(rèn)得一頂帳篷。

　　他們哪里知道，我愛吃辣子，還更愛挑肥揀瘦。辣子不好的飯館，我進(jìn)了一次，是絕少去第二次的。昔日在甘南工作，常愛地臨夏逗留，就是臨夏的飯館，油潑辣子好吃。那時(shí)節(jié)，一到臨夏，牛羊肉不謀，就想著他們的大鹵面和牛肉面。后來發(fā)現(xiàn)，蘭州小西湖的牛肉面，也很是不錯(cuò)。蘭州牛肉面，味道先不說，光憑那一勺亮蕩蕩的油潑辣子，就足可以笑傲天下了。

　　愛吃辣子，家里自然少不了它。一年四季，飯桌之上，一碗油潑辣子，是必備的。別人家潑辣子，多以小碗小罐之類的，我則不然，定以大碗置之。用大碗，不是排場，也不是好看。碗小了，三天兩頭就得潑，唯碗大，方可支撐一個(gè)星期過些。我用辣子，撈面湯面，一樣不拒。家鄉(xiāng)撈面，不是搟面，就是拉條子。別人吃來，沒菜沒味。我倒是省事，只要有醋，有油潑辣子油潑蒜就行。

　　飯桌上，明明有菜，可飯吃完了，菜卻沒動，這是常有的事。妻子有時(shí)笑我，說我吃飯三心二意，我只好笑笑，沒了下文。吃湯面，往往是辣子一層。左鄰右舍，都知道我這嗜好，常以“辣辣匠”呼之，我也慨然而受。有要好的朋友勸我，這辣子，還是少吃，于胃不好。我大笑：“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說，不吃辣椒，就不是男子漢！”她也笑：“毛主席？他說過嗎？”我說“怎么沒說過，不然我還吃什么吃！”她瞪我一眼：“想吃就吃，找什么借口，德性！”

　　油潑辣子如此，而青辣子更盛。過去是青辣子有季節(jié)，吃不著的時(shí)候多，現(xiàn)在不同，各類菜蔬，都爭先恐后地反季節(jié)了。平時(shí)吃飯，妻子做菜，我總要點(diǎn)一點(diǎn)虎皮辣子的。妻子也用心，不知從哪里學(xué)來了它正宗的操作法。最喜歡的，是手工堿面下虎皮辣子。那面，黃黃的，細(xì)細(xì)的，筋筋的。那辣子，綠綠的，油油的，軟軟的。

　　辣子入盤，用筷子撕成條，與面攪在一起，酸酸的，辣辣的，真是百吃不厭。一日正飯，兒子他舅來了。讓他吃飯，他說已經(jīng)吃過。不料一會兒，他竟發(fā)話，讓妻子給他也來點(diǎn)兒。他說本來飽了，見我吃得香，就想吃了?？伤植皇菒劾钡闹鲀?，只吃了一只，就唏噓了起來。他感嘆：“這又酸又辣的，怎么你就吃得那么香呢？”我說沒辦法，就是愛吃這口兒！青辣子吃法，還有一種比較簡單，那就是清水大煮，然后以醋鹽佐之。吃湯面，這個(gè)也不錯(cuò)。

　　人到中年，應(yīng)酬多了些，飯局自然也多了。餐桌上，大家讓我點(diǎn)一個(gè)菜，我十有八九，就是虎皮辣子。這虎皮辣子，選料尤為重要。辣椒太老，只辣不香；辣椒太嫩，又了無味道。有些飯館，不注意這個(gè)，做出來的菜，看上去象模象樣，吃起來全不是那么回事。

　　其實(shí)，辣椒的選取，還有一些要求，比如肉不能太厚，比如苦水區(qū)出產(chǎn)的辣椒不能用。肉厚了，油炸不透?？嗨畢^(qū)出產(chǎn)的辣椒，只是干辣。妹子的家，就在苦水區(qū)。她知道我愛辣子，總是想辦法捎些來。后來發(fā)現(xiàn)這個(gè)問題，就做罷了。

　　民勤風(fēng)俗，過冬要腌咸菜，多以白菜為主。我卻不吃這個(gè)，每年讓妻子另做一壇辣子。辣子與白菜不同，要用醬油、姜、糖、蒜、味精等。冬天吃飯，桌子上一碗油潑紅辣子，一碟冷醬青辣子，在我，就是最大的滿足了。

　　平素不好音樂，卻愛聽一首歌，就是宋祖英唱的《辣妹子》。那歌子，曲子很好，詞兒也行。愛聽的緣由，就是畫面上出現(xiàn)的一片紅。那紅彤彤的辣椒，紅得象山，紅得象海，紅得自然，紅得惹人，紅得讓人流口水。太多時(shí)候，總有這樣的暢想，如果有朝一日，能在這大片的紅色之中，吃上一頓辣子，那才真正叫絕！

　　愛吃辣子，醫(yī)生也勸，說都50多的人了，還是節(jié)制些的好，我則不然。我以為，上天開恩，給了我這樣一副身板，貧是貧些，倒也平安。我有吃就吃，能吃便吃，只要吃著舒坦，這是我的造化。只是有一點(diǎn)不好。就是吃過之后，用紙巾擦嘴。有時(shí)候，明明擦過了，嘴角上，卻還有殘留的痕跡。于是，那愛吃辣子的嗜好，就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啦！

　　劉新吾：中學(xué)高級教師。自由寫作者。省作協(xié)會員。在市縣內(nèi)，有幾枚頭銜，比如說主席、副主席、副會長、副社長、副主編之類。市政協(xié)委員，縣政協(xié)常委。不過，后面這些，都是臨時(sh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