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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晚上,沿著城市里炙熱的柏油路散步,忽然看到路邊的小樹林里亮著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燈光,幾個人在樹林里手舉著開著手電筒功能的手機(jī),一棵樹一棵樹地認(rèn)真搜尋著。 “摸了多少個?” “四個!” 他們在摸爬叉! 聞聽他們有所斬獲,我的心也沖動起來。打開手機(jī)的手電筒,抬腳踏進(jìn)遍地落葉和雜草的樹林,圍著一棵高大的毛白楊照著、找著…… 一棵、兩棵、三棵、五棵…… 一連照遍了幾十顆樹木,連一個爬叉皮都沒有摸到。 興奮的心情像涌向岸邊的浪潮一樣,黯然退回了一望無垠的海洋。 咦,在這個悶熱的夏夜,怎么沒有聽到一聲蟬鳴? 是啊,這個夏季,我仿佛很少聽到蟬的鳴叫。 是夜,一片燦爛的星光把我?guī)Щ亓送甑南囊埂?/span> 記憶中的夏夜,是一個星光燦爛的季節(jié),更是一個蟬鳴的季節(jié)。 當(dāng)夜幕降臨時,蟬的鳴叫聲此起彼伏起來,爬在樹枝上的蟬弓著腰,賣力地歌唱著:“知了……”仿佛在催促著頑皮的孩子快點(diǎn)放下碗筷,沖入夏季的夜。 聽到蟬的召喚,孩童們或拿著手電筒,或舉著煤油燈、或點(diǎn)燃用破布扎成的火把,一頭鉆進(jìn)樹林中。 蟬的前世,便是他們追尋的獵物。 那個時節(jié),不知道爬叉為啥那么多。每天的夜晚,只要努力就會收獲到豐厚的回報。一只只不停爬動的爬叉,能將隨身帶著的小塑料桶撓得颯颯作響。 蟬是爬叉的今生,爬叉經(jīng)過黑夜的蛻變,只要見到黎明的曙光便會振翅高飛。長著一雙透明翅膀的蟬,它的生命是短暫的。它在經(jīng)歷了高聲歌唱尋找配偶、交配、產(chǎn)卵、老死的幾步曲后,便會從高高的樹枝上跌落在地,化作一抔塵土,融入到生它養(yǎng)它的大地中。 當(dāng)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忽然有一天,大人們來了興致,便會拿著手電筒,帶著孩子們來到樹下,樹上的蟬正鳴叫得興致高昂,全然不知危險已經(jīng)悄悄地來臨。 強(qiáng)烈的手電光刺向黑暗的樹冠時,大人們便會在樹下猛烈地?fù)u晃樹干,劇烈的抖動對于蟬來說,一點(diǎn)都不亞于9級地震,紛紛驚叫著跌落樹下。這個時候,驚魂未定的蟬被一一地收入到塑料桶中,清冽的水困住了蟬的翅膀,使他們束手就擒、痛苦地發(fā)出幾聲慘叫。 收獲的忙碌過后,大人拎著一張葦席來到村頭的高崗上,脫下衣服躺在葦席上,懷里摟抱著渾身汗津津的孩子,指著漫天的星星教孩子們:那是天上的銀河,把挑著兩個孩子的牛郎和織女隔開在了兩岸,只有每年農(nóng)歷的七月七,天上的喜鵲在河上搭起了鵲橋,牛郎和織女才能相會…… 夏天的夜,是如此寧靜,就像躺在媽媽懷里聽故事的娃娃。天上的星星眨呀眨的,可愛極了。還有那一彎掛在天邊的殘月,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地上,溫柔地籠罩著孩子,仿佛是媽媽在輕輕地唱著催眠的童謠。孩子們的眼皮沉了,夜色已經(jīng)深了,星星也仿佛困了,合著月亮皎潔的光,沉沉睡去。這時,習(xí)習(xí)涼風(fēng)吹來,把人們晝?nèi)绽锏臒n吹散開去,飄散在無邊的夜色中。 鄉(xiāng)村的夜,是那樣的靜謐! 當(dāng)?shù)谝宦曤u鳴劃破黎明前的黑暗時,大人們早早地起床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家庭主婦則把頭一天夜晚收獲的爬叉和蟬,掐去翅膀和爪子,清水洗凈后放進(jìn)油鍋里一番烹炸,焦香的美食味道一縷縷地鉆進(jìn)了還在熟睡的孩子的鼻孔里,驅(qū)走了瞌睡蟲,勾引來了饞蟲。 揉一揉惺忪的睡眼,一把抓起焦黃的爬叉,大快朵頤得滿嘴流香。 童年的夏天是收貨前的一個季節(jié),是一個充滿生命力和活力的季節(jié)。 一切都在肆無忌憚地瘋長,那夏季的綠色,又濃又深,霸占得漫山遍野,雖然映襯著花朵,事實(shí)上卻是綠肥紅瘦。原上芳草萋萋離離,路邊的小樹又增加了一圈的年輪。 每當(dāng)這個時候,我卻不由得傷感起來,因?yàn)?,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夏天的蟬鳴越來越少了。 真的很擔(dān)心,突然有一年的夏天,我再也聽不到蟬的鳴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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