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槐樹街評論|小小貝|《流言》：獨一無二的美感力作

槐樹街183號 2020-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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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

獨一無二的美感力作

輸12

作者：小小貝

編輯：老板娘排版：兮兮

20世紀40年代，張愛玲推出了她的散文集《流言》?！读餮浴返姆饷嬗蓮垚哿嵊H自設計，在封面上，一個身著寬大清裝的女子，側著頭，也帶著點“突兀”便出現(xiàn)在世人眼里。這意味著，張愛玲親自走向前臺，走向讀者，用原始的姿態(tài)接近生活，也讓我們可以藉此接近張愛玲。

張愛玲雖出身望族，但她的童年并非幸福。父母離異，家庭不和給她造成的心靈創(chuàng)傷深深地烙印在文字里。在《流言》里，張愛玲一直把握散文的創(chuàng)作方向，寫出讀者欣賞的散文。她深知距離在散文中有引出美感的作用，所以，在她回憶自己青少年遭遇時,有意回避自身經(jīng)歷對讀者內心產(chǎn)生的同情和悲憫，一心使散文回歸純文學本身，回歸生活現(xiàn)實。

在《燼余錄》中，張愛玲敘寫的是她在戰(zhàn)爭中感受到的生活和感受，但也選擇了有意的創(chuàng)傷回避。不可否認，戰(zhàn)爭給人帶來了肉體的犧牲，精神的扭曲；然而，張愛玲將痛苦淡化了，讓戰(zhàn)爭與讀者產(chǎn)生一定的審美距離，她寫很多學生面對戰(zhàn)爭的表現(xiàn)態(tài)度：“是像一個人坐在硬板凳上打瞌盹，雖然不舒服，而且沒結沒完地抱怨著，到底還是睡著了?！痹趯懙綉?zhàn)爭一停，會想：“看見青天上的飛機不會再炸在自己頭上。”這些語言描寫未有一絲一毫的凄苦，反而添了幾分文筆的調皮和氛圍的和諧，使讀者閱讀得以享受文字的本身美。

她筆下的痛苦恰如魯迅曾說過的“痛定思痛”，意味著用主觀想法與痛苦拉開“心理距離”。所謂的“心靈距離”不是以“痛者”的身份去審視現(xiàn)實，而是以“痛者過去式”的形象去反思曾經(jīng)之苦，即把“痛苦”帶到審美空間的對面去供自己思考?！稜a余錄》的末尾，張愛玲寫道:“我們看見自己的臉,蒼白，渺??；我們的自私與空虛，我們恬不知恥的愚蠢——誰都像我們一樣，然而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辈浑y看出，張愛玲主動拉開“心靈距離”去站在生命思考的對立面。在她眼里，仿佛已經(jīng)把文字和現(xiàn)實產(chǎn)生了時空距離，去追求真實的文學本身，去體驗生活的現(xiàn)實美感。

生活的距離之美，張愛玲在《私語》中這樣描述：“亂世的人，得過且過，沒有真的家?！彼_始對于前途、命運有了自己的擔心，對于自身經(jīng)歷，產(chǎn)生了漂泊流離的身世之感；對于曾經(jīng)憧憬的理想國，她認為即使“看得見的話,也享受不到了?！边@是她散文里透露出一種真實的悲觀，正如上世紀30、40年代的戰(zhàn)亂頻繁，人們的生活的顛沛流離，見慣了的生離死別，在現(xiàn)實社會環(huán)境下，人很難看到希望，從而有了靈魂的悲哀與無奈。

張愛玲用生活距離之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隨遇而安的處世之道?！豆⑸钣浫ぁ防铮瑥垚哿釋τ趽頂D嘈雜的公寓生活是十分滿足的。別人喜歡“在枕上聽松濤，聽海嘯……”，而張愛玲卻只對“市聲”（即市井生活）情有獨鐘，她可以到菜市場去看看：新綠的豌豆，熱艷的辣椒，金黃的面筋，像太陽里的肥皂泡……在她眼里，鬧市煩躁的公寓是一個“心靈距離”的居所，她在這里習慣于柴米油鹽的生活，不輕易前進一步，也不隨意后退一步，只把自己的每一步走的有聲有色。

張愛玲的《流言》里除“距離美”，也有純粹文字美。她善于借鑒電影的技術手段，把不同時間地點的人、事、物、景像鏡頭一樣串聯(lián)起來，意境交錯，轉換自然，有著很強的畫面層次感。書里采用散文的分寫、散寫、雜寫等手法，被她運用聯(lián)想和議論，寫出了看似雜亂無章，加以推敲卻又邏輯清晰的表達方式。比如《更衣記》一文，回顧了自滿清以來三百年間服裝的變化和特點，顯示出一個具有了自我意識的現(xiàn)代人對于服裝變遷史的透視，結尾突然宕開一筆,對“一撒手”發(fā)了感慨。還有《愛》里，以事件發(fā)展為線索，闡釋了耐人尋味的愛的故事，結尾輕輕的一聲:“噢，你也在這里嗎？”僅僅一句話把無聲的文字寫活了，讓人實實在在感受了她對于文字語言的運用之深，以及文章的可讀之美。

張愛玲在《流言》中，致力于構建一個女性世界的燈紅酒綠和平淡生活的畫面。她以女作家的微觀視角看待世界，真實寫照了戰(zhàn)亂生存中一個都市的生活，賦予人們切實的生命感，無意間記錄了近代中國都市生活的一段忠實而又寬厚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