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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世偉 | 麥熟 ?麥收

 聚力閱讀 2020-09-16

總第1203期

圖|網絡

版權??歸原作者

生產隊的時候,北方農村人有三盼:麥收秋收過大年。這頭一盼就是麥收,說是盼,其實麥收也最苦最累。

碌碡響,知了叫,麥熟就要到。進了6月,小知了就爬到樹上唱那首悠長而不變的“詠嘆調”。各小隊隊長就開始忙活著安排社員套上牲口,拉著碌碡軋打麥場。灑水、墊土、掃平,一遍遍碾壓,直到打麥場堅硬光滑。

天剛麻麻亮,小隊長就在街筒子里扯開了大喇叭嗓子:“四隊的社員,四隊的社員,別睡懶覺了,下地收麥子去啦!”于是,一家家的大木門就“吱吱扭扭”響起來,走出一個個穿著白布對襟褂子、拎著鐮刀、挎著帆布包的莊稼漢子。

在男人們的心里,麥收就是一場戰(zhàn)斗。那是老婆孩子眼扒眼望盼了大半年的收成?。∮谑?,早早地就拾掇鐮刀,在磨刀石上細細磨鐮,不時用大拇指試試刃口,直到覺得鋒利了,才算磨好了一把,然后再磨下一把,一般要磨三把。會磨鐮的,刃口長,不容易鈍,割麥子又快又省勁。

麥收時節(jié),女人們也是忙碌的。早早地把積攢的雞蛋腌在一個粗瓷壇子里,讓男人收麥時吃得舒服點兒。到了開鐮的日子,天還沒亮,女人就從土坯炕上起來了,熬粥、烙大餅、煮腌雞蛋,讓男人和孩子吃飽,帆布包捎上午飯。

最盼麥收的是孩子們。麥收是大年過后,可以吃上幾頓白面和大麥炒面的時候,心里像裝了只小兔子,“撲撲棱棱”抓撓著,盼著吃上幾頓饅頭和香甜的炒面解解饞。

記憶里,總覺著那時的日頭特別毒,特別是下半晌,太陽像下火一樣。昨兒看著麥子還泛著綠,今兒就黃了梢,明兒個就金黃黃一片了。熏風吹來,如同起了波浪,后來,就一直覺著麥浪這個詞挺恰切。生產隊長就會蹲在地頭,掐個麥穗,放在手心里,搓掉麥芒,嚼一嚼還不夠足棒的麥粒,感覺成熟度,合磨著是不是該開鐮了。

趁著大清早涼快,集合了全生產隊大多勞力的麥收戰(zhàn)斗就打響了。麥收講究個“搶”字,快割、快打、快收,防備老天爺下雨,淋了到手的麥子。收割的麥子要是淋了雨,就會長出綠醭和白芽,半年的心血就泡湯了。

一眼望不到邊的麥田里,飄著沁人的麥香,蝴蝶翩翩舞動著斑斕的翅膀。隊長按著自己的路數(shù),開始排兵布陣。把認干、能干的漢子分成兩個割麥組,每組指令一個打頭的;婦女在后面捆麥子,把麥個子裝上拖拉機;最后面是義務勞動的小學生,撿起落在地上的麥穗,這叫做顆粒歸倉。

半晌午時,太陽快到頭頂了。汗珠子就滾滿了臉,跌落下來,融入紅土地,前心后背的布衫也濕透了。隊長就吆喝著一個打頭的:張老三,你自個瞅瞅,你們讓王老五他們落下三丈了。娘兒們們,唱起來,給大伙提提神。于是,割麥子的“刷刷”聲就大了起來,田野上飛出女人的歌聲。平時,愛動嘴的隊長,這會兒也像變了個人。誰要是偷奸耍滑磨洋工,隊長冷不丁就沖上來,在偷懶的社員屁股上踢一腳,還要罵上一句:“你個挨餓的貨”。

晌午了,送飯的女社員來了,停在道邊一棵大柳樹下,從架子車上搬下幾只大水桶,一拉溜擺開:大鍋燉茄子、綠豆湯。收麥的男女老少圍攏來,一人一碗燉茄子,拿出自己捎來的烙餅、腌雞蛋,找個陰涼地,風卷殘云般吃了飯。有煙癮的“吧嗒”一袋煙;沒煙癮的,躺在地上,把草帽蓋在臉上瞇瞪會兒;孩子們精神頭足,玩起了游戲。

把麥個子打軋變成麥粒,這可是個仔細活兒。隊里往往只有幾個老莊稼把式精通。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揮著鞭子,時不時抽一個炸響,紅馬或者騾子就拉著碌碡,有規(guī)則地轉圈。另一個老農拿把溜光的柳木叉,一遍遍把麥秸翻過來;分離麥粒和麥秸,把帶著麥糠的麥粒掃到一起;再用一把木锨揚場。鏟一锨夾雜著麥糠的麥粒,向空中高高揚起,麥粒、麥糠呈一條弧線,均勻散開,微風就把輕飄飄的麥糠吹出去,飽滿沉實的麥粒落下來。趁著歇會兒,抓把麥粒,湊在鼻子下,深吸一口氣,麥香就醉了人。然后,晾曬打好的麥粒,用木耙分成一壟壟,把麥秸在打麥場邊堆成跺。

到了晚上,打麥場上拉起了電燈。瞎碰、螻蛄就飛攏來,在燈光里沖沖撞撞。吃了晚飯的人們溜達來,聽看場的張二爺講《三國》《七俠五義》。皮小子們圍著麥秸跺“藏貓貓貍”,從麥秸跺里鉆進鉆出,頭上頂了麥草。

到公社糧站交了公糧,留了麥種,把麥子再過稱,家家戶戶就可以按工分分麥子了。麥子到家,裝上一袋到村上的電磨房磨面,剩下的存到大缸里,壓塊祖上傳下的青石板,防著老鼠偷吃、禍禍。這時,女人先要蒸一鍋饅頭,講究的,會在饅頭里裹上一個個香油面卷。饅頭蒸熟了,女人先擺在插了香柱的桌子上,敬奉天地,神情里滿是莊嚴和敬畏,感謝上蒼帶給人們一個豐收年,祈盼來年再豐收。然后,才讓迫不及待的孩子們好好吃一頓噴香的白面饅頭。

年復一年的集體麥收,就像一首老歌,年年吟唱著相似的曲調;就像一壺老酒,雖辛辣卻充滿了期冀與醇厚的味道。直到實行家庭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麥收成為一家一戶自己的事兒;直到有了聯(lián)合收割機,麥收不再手割、打軋。莊戶人家的日子雖越來越富裕,不再把白面饅頭當做稀罕物,然而,那個年代的麥收卻深深沉淀在老一輩農民的記憶里。


作者簡介

傅世偉:60后,滄州廣播電視臺黨委委員、主任記者。散文、小小說、評論、隨筆等作品散見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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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風雨薇、綠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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