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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逝的貨郎鼓聲

 古磨盤州人 2020-09-11

“撲通、撲通、撲通......”

聽到三聲一個節(jié)奏的“撲通”聲,村子里瞬間就熱鬧起來了。

女人從家里各個角落拿出事先屯下的雞毛、雞肫皮、牙膏皮、破銅爛鐵,以及一切貨郎可以收的東西,以便能換個針頭線腦。

孩子們翻遍衣服上所有的口袋,將先前積攢的分幣全部拿出來,因為,他們早就眼饞貨郎擔子里售賣的寶塔糖、糖豆、糖果,男孩子還會盯著貨郎擔里的釣魚鉤、魚線、玻璃彈球,或者玩具槍用火藥之類的;女孩子會想著貨郎擔里的紅頭繩、發(fā)夾、橡皮筋。

看見人來,貨郎連忙找一個開闊的地方歇下?lián)?,開始進行交易。

貨郎擔子分成兩個部分,平時挑在前面的是個玻璃柜子,柜子里劃分了很多小格子,格子里擺放了各種各樣的小零碎。后面的一般是個稻蘿,賣貨前放著一些家什,以平衡擔子的重量;收到物品后,貨郎會將稻蘿里面的東西騰出來,不斷地放置收到的物品。

貨郎是那時候的流動百貨公司,其實,貨郎售賣的東西,碼頭上的供銷社都有,人們喜歡貨郎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貨郎的東西非常全,貨郎就像個變戲法的,家里需要的東西,貨郎的擔子里差不多都有;貨郎非常靈活,供銷社東西是不打散賣的,比如縫衣服的針,一買就是一包,而在貨郎處可以一根根地買;貨郎都很貼心,他知道農(nóng)民沒有現(xiàn)錢,貨郎處不是買東西,一般是兌換東西,即將家里的廢品跟貨郎換東西。

70年代早期,應該是沒有貨郎的,因為貨郎會被認為是搞“投機倒把”,這是犯法的事,后來,政策慢慢地松了,貨郎也就出來了。

在計劃經(jīng)濟年代,無論是貨郎賣出的物品,還是他收回去的廢品,價格都是固定的,貨郎幾乎不議價,那貨郎怎么做生意呢?其實,貨郎還是看到了幾個差別:交通上的差別,離縣城或者集鎮(zhèn)的地方,貨郎一般去的要少一些,因為那地方交通方便,很多人去百貨公司或者供銷社買東西;零售上的差別,這里說的零售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零售,在供銷社買一包針也叫零售,但貨郎可以將一包針打開再零散地賣,這是供銷社不愿意做的生意;三是支付上的差別,貨郎有市場跟他們以貨易貨的交易方式有很大的關系,農(nóng)村人常年手頭沒有現(xiàn)錢,貨郎可以讓農(nóng)民家的雞毛、雞肫皮等廢品變成寶貝。

有次,一個玩伴請我吃了好幾顆糖,我問他是從哪兒弄來的,他說是從貨郎處換來的,我非常奇怪,他的父母竟然給他零錢買糖吃。當天晚上他被父母暴打了一頓,因為,他將父親新買的牙膏擠掉,用牙膏皮換了一些糖。

貨郎看似跟農(nóng)民明碼實價地兌換,他做的是不賺錢的生意,其實不然,他絕對不是學雷鋒。貨郎賺的四舍五入差額,假如一包針10根需要1毛8分,你買一根針,貨郎就得收你2分錢,積少成多,貨郎就會因為一包針賺2分錢;貨郎賺的是賣廢品的溢價,從你這邊按照一毛錢一兩的銅,他到廢品收購站會賣一毛五分一兩。別看分文不多,貨郎賺的也是積少成多的錢。那時候,一個勞力一天就一個工,一個工不過幾毛錢。

貨郎大多來自浙江義烏,那地方因為人多地少,在土地里刨食幾乎不能養(yǎng)活一家子人,所以,那里的男人只好選擇外出當貨郎以營生。一副擔子輕則也有七八十斤,一挑就是一天,除了偶爾地歇下來交易。在行走的過程中,他們會有戒律地搖著他們的撥浪鼓。撥浪鼓分大小兩種,小的撥浪鼓他們會舉過頭頂搖,大個的撥浪鼓,他們會垂在下面搖。我不知道搖鼓方式的不同,是否因為貨郎來自不同地方?

貨郎擔子一停下來,邊上立即就被一群孩子圍住了,無論是買東西的或者不買東西的,都爭著看貨郎架子里有什么新鮮東西,以便將來能攢夠可以購買的錢或者廢品。貨郎一肚子生意經(jīng),他知道不同時候,村民和孩子們最需要什么?夏天的時候,貨郎擔里會備著各種魚鉤和魚線;冬天的時候,他們會備著各種各樣的玩具槍火藥,或者玻璃彈球,或者就是紅頭繩,這是男女孩子的最愛。夏天的時候,孩子們一般都是拿廢品兌換,到冬天的時候,孩子們兜里都有了幾個分幣,甚至還有人裝了“毛票”。

貨郎長期在外見多識廣,因此,貨郎天黑的時候借住就不成問題,很多人家都愿意讓貨郎住在自己家里,這不僅是因為貨郎會給點柴火錢,更為重要的是,貨郎會給他們講很多天南地北的故事,在那個信息極度不發(fā)達的年代,貨郎在一些人的心里占有非常高的地位。

更多的時候,貨郎不受人歡迎,這不僅僅因為嚴查外流人口的政策,更為重要的是,貨郎的油腔滑舌容易讓主人家生起事端,貨郎拐走人家閨女,或者誘騙小媳婦的事也是時有發(fā)生。

貨郎歇息人家,常常會引起孩子們的注意,大部分孩子都是盯著貨郎擔子里的貨物,在孩子的心中,得不到能多看一眼也覺得是非常開心的事。有些貨郎好像怕我們將他的東西看丟了似的,玻璃柜門上總是蓋上一層布,這些綢絨布蓋的太密實,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也有不蓋絨布的,孩子們趁貨郎不在,就盡力地摳玻璃柜的縫隙,總期望能用細細的手指從柜子里摳出一點什么,最后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八十年代以后,隨著改革開放制度的深入,農(nóng)村里也到處都有了小市場,買東西非常方便,更重要的是,農(nóng)村人也都有錢了,買個針頭線腦去供銷社也不是什么大問題。貨郎慢慢地就消失了。

查閱資料得知,那些來自浙江的貨郎,他們也看不上付出千辛萬苦掙到的那點小錢,他們有人在家開廠子,有人開始做批發(fā)生意,漸漸地在浙江義烏積聚,義烏成為全國最大的小商品批發(fā)集散地。那些年,貨郎日漸地少了,我們似乎忘記了貨郎的存在,因為,那時候大家都變得忙起來了。

貨郎,這個曾經(jīng)比較有面子的一份職業(yè),甚至是一個符號,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它淹沒到塵埃中了,它已經(jīng)成為我們這代人永遠的記憶。無論我有多好的表達能力,估計我都無法向我女兒描述清楚,貨郎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回蕩在鄉(xiāng)村馬路上“撲通、撲通”的鼓聲,曾經(jīng)是我們連續(xù)多日難以入眠的期盼,也曾經(jīng)是封閉社會的一絲清風,甚至是貧瘠生活的一種樂子。最終,它們像風一樣,來過,又走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古代的貨郎

我們這代人見過的貨郎。

朱曄(古磨盤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金融作家協(xié)會理事;2008年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計出版200萬字。

已出版作品

歷史散文(3部):《理說明朝》、《理說宋朝(北宋篇)》、《理說宋朝(南宋篇)》

旅行隨筆(1部):《一車一世界》

長篇小說(2部)《最后一個磨盤州人》、《銀圈子》

期刊發(fā)表作品若干:散見于《文藝報》《廈門文學》《中外文摘》《金融時報》《安慶日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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