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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兩漢時期官員的致仕制度:承先秦,啟隋唐

 澳古說歷史 2020-09-02

眾所周知,現(xiàn)在正常情況下,只要滿足“男子滿60周歲,女子滿50周歲,參加工作時間滿10年”(或是男年滿60周歲,女年滿55周歲,參加革命工作年限滿十年的)這個條件的就可以申請退休。退休后,人們不用再工作,就可依法享受養(yǎng)老保險、醫(yī)療保險等合法權益。可以說,現(xiàn)如今的退休制度已經(jīng)是很完善了,它不限身份,不限性別,只要滿足年齡、工作時間的要求,任何人就都可以申請退休。

淺談兩漢時期官員的致仕制度:承先秦,啟隋唐

現(xiàn)代退休制度

但是你們知道嗎?在古代,也有類似于現(xiàn)在的退休制度,那就是形成于漢朝的致仕制度(不過需注意古代的“致仕”與現(xiàn)代的退休是不一樣的,最大的不同在于“致仕”只適用于官員,平民百姓是不適用的,簡而意賅的說古代只有官員才有退休的資格,其余工商農(nóng)等行業(yè)的平民百姓都是沒有這個資格的)。

“致仕”一詞早在先秦時期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春秋公羊傳》載:“退而致仕”,東漢經(jīng)學家何休在這里注解到“致仕,還祿于君”,可見,致仕的最初意思就是將權力交還于君主的意思。而與此同時,同樣在先秦時期,先秦就有官員在70后致仕的規(guī)矩,《禮記.曲禮上》載:“大夫七十而致仕”,東漢經(jīng)學大師鄭玄在此注解到“致其所掌之事于君而告老”,就是大臣將權力交還君主,然后告老還鄉(xiāng)。

淺談兩漢時期官員的致仕制度:承先秦,啟隋唐

古代致仕

至于先秦時期為何要將退休年齡定在70歲,《白虎通德論.致仕》解釋道:“七十陽道極,耳目不聰明,跂踦之屬,是以退去避嫌者”,就是古人認為人到了70歲,聽力、視力都會快速衰退,腿腳也會越來越不靈活,此時他已經(jīng)很難去處理君主交代的朝政大事,所以這個時候就是告老還鄉(xiāng)的最佳時機。

當然先秦時期也不是一定要在70歲后才能致仕,如果官員生有疾病,然后符合以下的規(guī)定就可以不用管年齡的問題,哪怕是40歲都可以致仕。《禮記.喪服大紀》載:“君于大夫疾,三問之,在殯,三往焉;士疾,壹問之,在殯,壹往焉”,就是大夫生病可以回家靜養(yǎng),休息時間以三個月為限,三個月沒有好就可以提出致仕,而士生病,休息時間以一個月為限,一個月沒好就可提出致仕。

不過先秦時期在官員的“致仕”上并沒有強制規(guī)定,雖說是建議官員在“七十而致仕”,但這只是建議,并不說他一定要在70歲退休,生病也一樣,即使大付三個月沒好,他不提出致仕也沒關系,總之就是他要致仕可以,不致仕可以,不強制。同時因先秦時期卿大夫們的官職都是世襲的,所以即使是《禮記.王制》中有明確的“七十曰老,而傳”的規(guī)定,即到70歲就可以把位置傳給子孫,但是也很少會有人去遵循這一規(guī)定,正如《魏書.游明根傳》中所說“夫七十致仕,典禮所稱;位隆固辭,賢者達節(jié)”,到了七十歲而主動致仕的,那都是賢者的作為,一般情況下大多都是老死于任上,誰也不會主動去提出致仕,去放棄自己手中的權力。

淺談兩漢時期官員的致仕制度:承先秦,啟隋唐

清朝的告老還鄉(xiāng)

當然在先秦期間,君主給予主動致仕的官員的待遇是非常高的,《禮記.王制》載:“有虞氏養(yǎng)國老于上庠,養(yǎng)庶老于下庠;夏后氏養(yǎng)國老于東序,養(yǎng)庶老于西序;殷人養(yǎng)國老于右學,養(yǎng)庶老于左學;周人養(yǎng)國老于東膠,養(yǎng)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國之西郊”(先秦時期“國老,謂卿大夫致仕者;庶老,謂士也”),他們在致仕后會得到國家的供養(yǎng),及君主非常高的禮遇。

到了漢時,隨著封建專制主義中央集權政治制度在此時得到進一步的加強,再加上“世卿世祿制”這一世襲官職制度的廢除,官職不再是世襲,而是依靠“察舉制”等選官制度來從地方選拔優(yōu)秀的人才來為官。如此,漢朝皇帝為了能讓更多有才華的年輕人入朝為官,替大漢效力,從而來確保漢朝這個龐大的國家機器能夠高速且穩(wěn)定的運行著,漢朝皇帝開始鼓勵老臣致仕(記住是鼓勵,而非強制性的,僅從禮法上去讓老臣自覺致仕,而不是從律法上去強制老臣致仕)。為此,為了讓老臣們可以自覺的致仕,漢朝在對致仕官員的年齡、身體條件,及致仕后的待遇等方面都進行了詳細而又具體的規(guī)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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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告老還鄉(xiāng)

官員致仕的條件

漢朝對于官員致仕的年齡同先秦一樣,那就是70歲,正所謂“大夫七十而致事,老于鄉(xiāng)里”。漢朝的官員在70歲時就可以向皇帝申請致仕,皇帝批準后就可告老還鄉(xiāng)。當然,因漢朝對于致仕并不是強制性的,所以對于致仕與否一切都得靠官員的自覺,遇到臉皮厚,又貪戀權位的官員,他可能到老死都不會提出致仕。不過有時候在漢朝會出現(xiàn)幾起官員要致仕,但皇帝卻不允許的事件,比如宣帝元康四年,大司馬衛(wèi)將軍張安世請求致仕,但宣帝卻不肯,“愿將軍強餐食,近醫(yī)藥,專精神,以輔天年”,張安世只得繼續(xù)在朝中效力,當然這只是極少數(shù)的,多數(shù)情況下在漢朝老死任上的官員還是占大多數(shù)的。

此外,與先秦時期一樣,漢朝除了置年齡為致仕條件外,還將官員的身體健康狀況作為考慮官員致仕的另一個重要條件。漢時一旦官員自認自己的身體狀況不足以支撐自己去處理朝政事務時,就可以以疾病為由向皇帝請求致仕,如東漢尚書鄭鈞“以病致尉”,鄭彪“以病乞骸骨”,他們就都是以病為由向皇帝提出致仕,并得到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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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代官員

官員致仕的待遇

剛才也說了,在漢朝,漢朝皇帝為了確保朝廷的新老官員能不斷的進行新陳代謝,于是極力的鼓勵老臣主動致仕。但是俗話說的好“要想讓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草”,要想讓官員主動的提出致仕,皇帝就必須保證他們退休后的生活至少可以衣食無憂,如果連這個都保證不了,恐怕沒有哪個官員是會主動提出致仕的。

要知道,漢時官員的待遇可不同于先秦時期,西周時,卿大夫們都有自己的采邑,士也有自己的食地,這些都是世襲的,也就是說即使他們致仕,他們的衣食生活還是無憂的。但是,到了漢朝,官員們早已沒有了采邑、食地,他們只能靠與官職匹配的俸祿來生活(貪官污吏除外),如此一旦他們沒有了官職,也就意味著沒有了經(jīng)濟來源,這樣生計就成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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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世卿世祿制

同時沒有了官職,也就意味著他失去了權力,畢竟?jié)h時的官職也不像先秦那般是可以世襲的。因此,漢朝皇帝如果不能確保他們在致仕之后能衣食無憂,能繼續(xù)得到相應的禮遇,他們是絕不會自動提出致仕的。也就是這樣,漢朝統(tǒng)治者在用禮法來鼓勵官員主動致仕的同時,也相應的給予了致仕官員一定的政治、經(jīng)濟等方面的待遇,以使其能老有所養(yǎng)、老有所安。

1.經(jīng)濟待遇

在西漢平帝前,西漢致仕官員所能享受的經(jīng)濟待遇就只能是靠皇帝的恩賜,也就是說如果皇帝不恩賜,這位致仕的官員就什么也享受不到。如景帝時期官至諸侯相,秩中二千石的石奮,他以秩比二千石的上大夫祿致仕,在當時秩中二千石的月俸是一百八十斛,秩比二千石的月俸是百斛,也就是說石奮致仕后所能享受到的經(jīng)濟待遇就是原俸的一半多(《漢書.石奮傳》載:“孝景季年,萬石君以上大夫祿歸老于家”)。

再如景帝時期官至郎中令,秩中二千石的周仁,他以二千石祿致仕,在當時秩中二千石的月俸是一百八十斛,秩二千石的月俸是一百二十斛,也就是說石奮致仕后所能享受到的經(jīng)濟待遇就是原俸的六分之五(《漢書.周仁傳》載:“景帝初立,拜仁為郎中令。武帝立……仁乃病免,以二千石祿歸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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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朝官員俸祿

從上可知,西漢平帝前,致仕官員所能享受到的經(jīng)濟待遇是不固定的,有多有少,一切都需要看皇帝的意思,皇帝越看重誰,誰致仕后的待遇就會越好。因此在平帝前,大多數(shù)致仕的官員都不是因為年齡而致仕,而是因為疾病的問題被迫致仕,畢竟不是誰都是皇帝的寵臣,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在致仕后能得到月俸來養(yǎng)老,所以與其這樣,還不如賴在官位上,至少還能得到穩(wěn)定的俸祿。

所以到了平帝元始元年(1年),因平帝認為現(xiàn)如今所實施的致仕制度對于致仕的官員過于“刻薄”,于是在這一年下詔“天下吏比二千石以上年老致仕者,三分故祿,以一與之,終其身”,即秩比二千石以上的官吏退休,朝廷會給其原來官職俸祿的三分之一作為養(yǎng)老金,直到老死為止。當然對于秩比二千石以下的官員,他們到底能享受到什么的經(jīng)濟待遇因史料無載,所以不得而知,但應該也會有,只是相對于二千石以上的官員要少的多。

而到了東漢時期,對于東漢皇帝是否依舊遵循平帝所定下的規(guī)矩,目前并無定論。有說廢除的,如清代史學家趙翼就認為平帝詔令 “至東漢已廢置,其給俸仍出自特賜也”。當然也有說繼續(xù)沿用的,如歷史學家王文濤就認為“東漢既循平帝致仕制度,又非完全恪守,退休俸祿的標準未見低于三分之一者,皇帝常以特恩將標準提高”。

淺談兩漢時期官員的致仕制度:承先秦,啟隋唐

雖然在東漢時期,對于致仕官員的經(jīng)濟待遇到底是如何的,并沒有統(tǒng)一的說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東漢對致仕的官員肯定不比西漢差,因為東漢曾有過賞賜致仕官員全俸的記載,《后漢書.鄭均傳》載:“敕賜尚書祿以終其身”,當時漢章帝認為尚書張均為官清明,且有大功于社稷,所以賜其以尚書俸祿致仕。

此外,東西兩漢時期,致仕的大臣除了能得到俸祿終養(yǎng)外,有些大臣還能得到額外的土地、金錢、糧食、房屋等其他賞賜,如西漢宣帝時長信少府韋賢“以老病乞骸骨,賜黃金百斤”,再如宣帝時期太子太傅疏廣、太子少傅疏受同時以老病乞骸骨時,"(宣帝)加賜黃金二十斤,皇太子贈以五十斤"。總得說,致仕官員在平帝之后所能享受到的經(jīng)濟待遇還是不錯的,依靠著俸祿、賞賜,漢廷至少能保證他們在致仕后衣食無憂。

2.政治待遇

漢朝致仕官員所能享受到的最直接,也是最高的政治待遇,就是可以在致仕后蔭補自己的一位直系后裔入朝為郎官,這就是“任子”。“吏兩千石以上視事三年,得任同產(chǎn)若子一人為郎”,當時在漢朝,兩千石以上的官員只要工作滿三年,就可以選擇一位自己的直系后裔入朝為郎官。當然這個待遇即使是未致仕的官員也是能享受得到的,不過這也算是致仕官員所能得到的最高的政治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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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朝官制

而后,在漢朝,對于那些自愿致仕的老臣,特別是那些德高望重、頗有治國才能的老臣,一般皇帝雖會允許他們致仕,但會給于其特殊的臨時官職或待遇來讓他們繼續(xù)發(fā)揮余熱。如西漢成帝丞相張禹以老病致仕,成帝雖答應他致仕,但卻不愿意讓他就此離開,于是成帝就賜予張禹“特進”,見禮如丞相,地位同三公。同時有些時候,當朝中事務繁多,或者是新君初登基的時候,有些致仕官員還會再次被起用為官,如漢哀帝時,南郡太守蕭因病致仕,但是不久就再次被“起家復為光祿大夫、執(zhí)金吾”。

此外,對于那些實在是沒有精力再參與到國家朝政處理當中的老臣,皇帝雖會讓他們回鄉(xiāng)養(yǎng)老,但是逢重大節(jié)日時,皇帝也會讓地方官代他前去慰問。如東漢章帝時尚書鄭均“以病乞骸骨”回老家東平郡任城時,每逢重大節(jié)日,章帝就都會下詔與廬江太守、東平相:“議郎鄭均,束修安貧,恭儉節(jié)整,前在機密,以病致仕,……其賜均、義各谷千斛,常以八月長吏存問,賜羊酒,顯茲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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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朝三公九卿

總得說在漢朝,漢朝的皇帝對于致仕的官員算是給足了面子,尤其是那些對社稷有大功的臣子,皇帝更是禮遇有加,逢年過節(jié),讓地方官去代天子慰問,同時賞賜也是少不了的。

3.喪葬待遇

這個待遇其實不管是不是致仕,只要是官員就都能享受的到,但是它也算是致仕官員所能得到的待遇。

漢時,致仕官員所能得到的喪葬待遇是根據(jù)他致仕前的官職所定的。其中二千石以上的官員去世,一般是能得到天子臨喪、素服或者贈賻的待遇。天子臨喪就是君主親臨官員的喪禮進行吊唁,如西漢宣帝大司馬霍光去世時,“上及(宣帝)皇太后親臨光喪”。

天子素服就是君主親自穿上素服,以示對死者的哀悼,如東漢靈帝司空楊賜去世后,“天子(靈帝)素服,三日不臨朝”。天子贈賻就是在官員去世后,皇帝會下詔賜予一些錢物助喪,如錢、絹布、等,以供祭祀和安葬所用,如東漢和帝定遠侯班超去世時,“朝廷愍惜焉,使者吊祭,贈赗甚厚”。

淺談兩漢時期官員的致仕制度:承先秦,啟隋唐

古代喪葬

而對于地方官員或者是致仕回老家的中低級官員,他們?nèi)ナ篮?,皇帝一般會“遣使視喪”,就是派使者代替皇帝前往喪禮進行吊唁,亦或是下詔書褒揚、贈印綬,如西漢宣帝時期右扶風尹翁歸去世后,宣帝下詔“朕夙興夜寐,以求賢為右,不異親疏近遠,務在安民而已。扶風翁歸廉平鄉(xiāng)正,治民異等,早夭不遂,不得終其功業(yè),朕甚憐之”,以此褒獎尹翁歸生前的功績。

總得說,從漢朝給予致仕官員的經(jīng)濟待遇、政治待遇、喪葬待遇來看,漢朝對于致仕官員還是比較重視的。此時漢朝的致仕官員雖然沒有了世襲的采邑和封地,但是朝廷給予他們的養(yǎng)老俸祿,物品、金錢賞賜,再加上他們?yōu)楣倨陂g的積蓄,已經(jīng)足以讓他們衣食無憂的度過余生。同時朝廷在給予他們豐厚的經(jīng)濟待遇的同時,還給予了他們較高的政治待遇,如可以指定一定嫡系子弟入朝為官等,可謂是給足了面子。

當然此時的漢朝在致仕制度上并不是很完善,漢時多數(shù)對于致仕官員的禮遇都只是針對二千石以上的,而對于二千石以下的卻沒有太多的禮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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