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星

對勾踐的好勇，《墨子》《韓非子》和《淮南子》等古籍中皆有所記述。《韓非子·二柄》中有“越王好勇而民多輕死；楚靈王好細(xì)腰而國中多餓人”之語；《淮南子·主術(shù)訓(xùn)》中則云：“故靈王好細(xì)腰，而民有殺食自饑也；越王好勇，而民皆處危爭死?！边@都說明，勾踐的好勇，是出了名的。

勾踐好勇，具體有哪些表現(xiàn)呢？《墨子》和《韓非子》對此記述頗詳。《墨子·兼愛（中）》篇是這樣記的：

“……昔越王勾踐好士之勇，教馴其臣和合之。焚舟失火，試其士曰，越國之寶盡在此，越王親自鼓其士而進(jìn)之。士聞鼓音，破碎亂行，蹈火而死者，左右百人有余?！?/span>

為了檢驗手下軍士是否真正勇敢無畏、一往無前，勾踐竟然故意點燃船只，并謊稱越國之寶盡在船上，還親自擊鼓激勵軍士卒前赴后繼去撲救，令百余人因此而作出無謂的犧牲！

燒幾艘船、犧牲百余名士兵，對于一國之君來說，也許只是小菜一碟，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勾踐還有比燒船更令人吃驚的做法——燒宮室，《韓非子·內(nèi)儲說上·七術(shù)》中是這樣記的：

越王問于大夫文種曰：“吾欲伐吳，可乎？”對曰：“可矣。吾賞厚而信，罰嚴(yán)而必。君欲知之，何不試焚宮室？”于是遂焚宮室，人莫救之。乃下令曰：“人之救火者死，比死敵之賞；救火而不死者，比勝敵之賞；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比酥科潴w，被濡衣而走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

看看，勾踐為了驗證自己是否令出必行、手下將士和民眾是否勇于赴死，不惜縱火焚燒宮室，然后下令讓人去撲救。雖然《韓非子》中沒有記死了多少人，但從“人之涂其體，被濡衣而走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一語中，可以想見火勢一定極旺，參加救火的人那么多，死的人肯定不會比救著火的船只時少?！秴问洗呵?/span>·離俗覽》中就有如下記載：

句踐試其民於寢宮，民爭入水火，死者千馀矣，遽擊金而卻之。

由此可見，勾踐所焚燒的是他的寢宮，因救火而喪命者超過千人。

勾踐為了鼓舞越國將士和百姓的士氣，以讓眾人為滅吳而赴湯蹈火、視死如歸，還有頗為夸張的做法，讓我們來看看《韓非子·內(nèi)儲說上·七術(shù)》中的記述：

越王慮伐吳，欲人之輕死也，出見怒蛙，乃為之式。從者曰：“奚敬于此？“王曰：“為其有氣故也?！泵髂曛堃灶^獻(xiàn)王者歲十余人。……

一曰：越王勾踐見怒蛙而式之。御者曰：“何為式？”王曰：“蛙有氣如此，可無為式乎？”士人聞之曰：“蛙有氣，王猶為式，況士人有勇者乎！”是歲人有自剄死，以其頭獻(xiàn)者?！?/p>

《太平御覽》在卷五百四十三《禮儀部二十二》也有記述如下：

《尹文子》曰：越王勾踐謀報吳，欲人之勇。路逢怒蛙，下車而揖之。

誰會想到，勾踐居然會拿鼓氣而鳴的蛙大做文章，認(rèn)為蛙乃怒而鼓其氣，越國受辱于吳，人當(dāng)效法之。此舉很快就收到了實際效果：國中有人甘愿“自剄死，以其頭獻(xiàn)者”，以此來表達(dá)為國雪恥的決心。

從焚舟、焚宮室到拿蛙做文章，勾踐好勇的表現(xiàn)似乎顯得有點極端。不過，對于當(dāng)時身處逆境和弱勢地位的他而言，或許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茍且度日，令自己做到“猛志固常在”，讓將士和民眾做到甘愿為國死。毫無疑問，勾踐的好勇，也在無意中強化了越國先民敢于拼搏的性格基因。（2020-0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