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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格局觀的堅定實踐者 二、投資就是投人 三、教育是永不退出的投資 四、如何從一個實習生到百億美元資金的掌舵者 五、高瓴資本張磊：賺點錢就跑？沒意思！ 六、張磊：越在不確定的年份，越能誕生和錘煉偉大的公司 七、高瓴資本張磊：誰的研究更深刻，誰就能為風險定價 八、高瓴資本張磊：新零售創(chuàng)新的核心，是不斷為消費者創(chuàng)造價值 九、“價值投資”領域教父級人物張磊：未來五年我看好這些行業(yè)（2015） 十、張磊：以價值投資理念優(yōu)化市場資源配置——PE 服務實體經濟戰(zhàn)略作用初探
八、高瓴資本張磊：新零售創(chuàng)新的核心，是不斷
過去未去，未來已來。我們生活在一個非常有趣的年代，過去很多東西還在繼續(xù)，未來的東西已經來到今天。我們應該怎么去做，怎么去思考，怎么從歷史的沿革做研究，怎么預知未來，不斷地參與到未來的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中去。新零售是一個很好的話題，這次的課程標題是“從新零售的前世今生看創(chuàng)新變革，ThinkBig，ThinkLong”。為什么標題加上”ThinkBig，ThinkLong“呢？因為可以從小的格局來思考新零售，但我們希望通過更大的格局來看創(chuàng)新變革，從更長的時間維度看意味著什么。這些都是我們希望談及的地方。 護城河如果從動態(tài)、長期的角度來看，首先是創(chuàng)造價值。今天我們講新零售，可能是以消費者為中心創(chuàng)造價值，也可能是對商家的服務。不管是什么，我的定義就是不斷地瘋狂地創(chuàng)造長期價值，這種能力叫做護城河。 從零售的角度看，現代零售的前夜其實是紛繁復雜的。我們做大量的研究，從200多年以前純粹的小的夫妻店開始，相繼發(fā)展出連鎖店、超市等業(yè)態(tài)。先有鐵路把物流和生產全國標準化。通過連鎖超市的業(yè)態(tài)為大家服務。品牌化的商品能夠給消費者做品牌的承諾和保證。同時又通過電視、劇集節(jié)目使得所有品牌能夠做到家喻戶曉，增加品牌的知名度和美譽度。這幾大生態(tài)互為一體化才成就了現在的消費零售。 汽車的大量增加使得Walmart得以產生并成為主流，不需要依附于原來人口密集交通方便的區(qū)位了。美國超市的數量和超市銷售的規(guī)模都出現非常大的增長。Walmart是美國最早運用高科技，用電腦，用數據的零售公司，不斷地把賺到的錢投到科技創(chuàng)新上面。在1987年，Walmart就建成了全美最大的私人衛(wèi)星通訊系統，將所有的店全部連接起來。 Walmart還有一個非常強大的系統，就是BI系統，商務情報系統。 研究這個商務情報系統非常有意思，我們通過讀歷史上的書，找相關的人員訪談發(fā)現，當年做的商務情報系統，能夠做到任何一家Walmart店的理論成本比方圓3公里的店都低，因為在農村房租成本低。店長沒有漲價權，只有降價權，可以立即把商品價格降到和競爭對手一樣。 Walmart的商情系統每個地區(qū)都有幾十個人負責搜集。最低的商品價格就是以消費者為中心，真正站在消費者的角度想問題。 Walmart堅持EDLP，everyday low price。不搞活動，消費者不需要每天博弈，無論哪天買都不會吃虧，每天都是最低價。這種情況下，沒有促銷“節(jié)日”帶來的供應鏈扭曲、庫存奇高的問題，反而把組織建得很簡單。 Costco第一是通過membership club會費的機制，讓最認真最想買東西的人進店；第二是把供應鏈簡單化，Costco單個SKU采購規(guī)模大，價格更低；第三，Costco將商情系統做到了極致，它決定不做商情系統，以最低的價格買進來，然后按成本價賣給消費者，不需要定價；Costco的盈利就是會員費*會員數。創(chuàng)新的核心是創(chuàng)造價值。 Costco做到極致了，在德國又出現了Aldi公司。 Aldi的商品沒有品牌，幾乎所有商品都是自有品牌，又把這種創(chuàng)新推向極致。而且Aldi在互聯網還沒出現前就采用去中心化管理，所有的店長自己做決策自己的店該賣什么貨，總部只是提供采購清單。把現代化的流程與傳統夫妻店最完美地結合起來。店長就是資本方，他最了解周圍的消費者，由他來決策應該買什么貨。 Aldi的創(chuàng)始人創(chuàng)造了新的商業(yè)模式，本質就是創(chuàng)造價值。這個公司還有一個特點，真正的心靜，不太關注競爭對手在做什么，只關心給消費者創(chuàng)造的價值。不管別人在做什么，只專注把成本做得最低，效率做到最高，給消費者創(chuàng)造最長遠、最深遠的價值。 商業(yè)競爭要看格局，要看價值，要看到底給消費者創(chuàng)造什么樣的價值。外賣對便利店的跨界競爭就是方便性的價值。我們對方便性做了大量的分析，對店的流量、利潤、產品分布等等做了深入的分析。 在互聯網時代，新消費新零售的概念，是要由品牌帶來服務，品牌包含在服務過程中怎么和消費者做溝通的全方位要求。 我們強調運營能力，投資不僅是價值創(chuàng)造，而且在價值創(chuàng)造的過程中能夠真正的深入到企業(yè)里面。無論是上市還是非上市，我們幫助企業(yè)一直在創(chuàng)造價值。為什么我們投資一個傳統企業(yè)？有兩點，一方面從理性化的投資角度分析，在線上流量越來越貴的情況下，線下有很多基本面好的公司，如果能夠幫助它們用高科技賦能，它們就有更多的機會創(chuàng)造長期價值；它們自身可能不知道，很多線下的公司 沒有用互聯網和高科技的思維去考慮問題，浪費了很多機會。另一方面，我有很大的passion，是我們有責任用高科技的力量幫助傳統產業(yè)，用科技驅動傳統產業(yè)的升級和轉型。 投資本質就是資本和資源的配置，把最好的資本，最好的資源，配置給最有能力的企業(yè)，幫助社會創(chuàng)造價值。資本市場要脫虛入實，將資本聚焦在最有能力、最需要幫助的企業(yè)。 我們認為我們對社會創(chuàng)造的最大價值就是通過研究發(fā)現價值從而創(chuàng)造價值，給社會不斷帶來力量，把好的資本好的資源配給最有能力的企業(yè)幫助這些企業(yè)增加核心競爭力，打造護城河，這就是我們的價值。我們是靠自己研究創(chuàng)造自己的價值，然后把 like-minded 的企業(yè)家、創(chuàng)業(yè)者吸引到我們周圍。我們把精力用在長期創(chuàng)造價值方面，而不是用在銷售能力的培養(yǎng)上。作為投資者，我們在這個時代最有機會給社會創(chuàng)造價值的就是將高科技與傳統企業(yè)結合，就是不斷地以消費者為中心，不斷地以實體經濟為中心，瘋狂地創(chuàng)造長期價值。Think Big，想大事，想創(chuàng)造長期價值的機會！Think long，想長期的事情，延遲滿足，而不是短期的及時享樂。 九、“價值投資”領域教父級人物張磊：未來五年我看好這些行業(yè)(2015) 本文是2015年馬里蘭大學史密斯商學院領導力與管理之院長席教授廖卉博士對高 瓴資本創(chuàng)始人張磊先生的一篇采訪，有刪減。 文|廖卉、張磊，原載于人大紐約金融
廖卉：在您求學和職業(yè)生涯中，出現過哪幾個重要的轉折點和契機呢？您是如何判斷并抓住這些機遇的？ 張磊：重要的轉折點和契機有以下幾個。 第一個轉折點，小學考初中，差點沒考上，因為我當時學習成績比較差。小學考初中的最低錄取分是140分，我考了141分，剛好多1分。我大概從高中二年級才開始努力；這是我第一次開始感覺要努力，印象特別深。我就讀的中學現在還挺有名的：盡管河南駐馬店是這么一個小城市，卻出了一個很牛的師兄叫施一公，現在擔任清華生命科學院院長，是我這所中學校友。我覺得這是我人生的第一步，知道要努力。 第二個轉折點，我覺得是在人民大學讀書?，F在我交的很多很好的朋友還都是當年在人大讀書的時候認識的；他們當中，現在有的是朋友，有的是關系很深的合作伙伴，有的還一起從事一些公益性事業(yè)。我們在人大創(chuàng)辦的高禮研究院，就是很多當年人大經常在一起的校友參與辦起來的，秘書長馮繼勇和我是當時90級的同學。我很高興當年在人大交到很多跨班、跨系、跨年級的好朋友，現在每次聚會都特別高興；前段時間人大校友在香港中環(huán)召開論壇，我們幾個人也還在一起。現在，人 大紐約金融論壇的成立也讓我覺得很高興。 第三個轉折點，是我在耶魯大學捐贈基金工作，而不是單純的學習。在找工作這個煎熬的過程使自己重新發(fā)現了自己，再加上第一份工作中跟什么樣的人工作，我覺得這兩件事對我影響比較大，其實剛進耶魯基金實習工作是不得已而為之。找了好幾個別的工作機會，都被拒絕了。比如波士頓一家管理咨詢公司。面試時對方讓我分析個案例，問我某公司在某一設定區(qū)域內應該建多少家加油站。我反問對方，為什么需要建加油站？想想看，加油站的作用是什么？能改作它用嗎，比方說，這個地段是否更適合開雜物店？會過時嗎，比方說由于電動汽車普及而不再需要加油站了？其實這些并非愚蠢的問題。但面試我的那位老兄同情地看著我說，“您可能缺少當咨詢師的能力。 ”第一輪的面試我參加了不少，但很少收到復試邀請。就在所有的門似乎都對我關閉了的時候，我在耶魯投資辦公室找到了一份實習生工作。 第四個轉折點，就是創(chuàng)業(yè)。在為公司打工還是創(chuàng)業(yè)兩者之間，我選擇創(chuàng)業(yè)。當時我的工作比較不錯，而且和當時的紐約證券交易所CEO，John Thain,關系很好，所以他委派我擔任中國地區(qū)第一任NYSE的代表。這是非常好的發(fā)展機會，我完全可以繼續(xù)做下去；但后來我還是決定創(chuàng)業(yè)。 2005年我創(chuàng)建了高瓴資本，發(fā)展到今天高瓴資本管理著160億美元，是亞洲最大的基金，涵蓋了從風險投資、 PE（私募股權）到二級市場，可以說是多方位的，涵蓋了整個產業(yè)鏈。這些應該就是我的幾個重要轉折點和契機吧。 廖卉：您在面臨各種各樣選擇的時候，譬如不同的投資機會、出國與否、創(chuàng)業(yè)與否等等，在一開始的時候是否猶豫不決？您怎么看待一條道走到黑的做法？ 張磊：不能說猶豫，我經常會反復考慮。我覺得我自己的特點是愛折騰，不滿足現狀，愛挑戰(zhàn)自己。今天我們公司規(guī)模已經這么大了，但是我總在公司內部說二次創(chuàng)業(yè)，永遠創(chuàng)業(yè)。這就像我喜歡具有冒險精神的運動一樣，在事業(yè)方面我也是愛折騰。這是第一點，我從來不滿足于現狀?？赡苡行┤藭X得你有近200億美元的基金，收管理費就夠了，不用那么折騰。我不愿意這樣，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要么就不做。 第二點，我思考問題比較徹底全面，喜歡把很多事情反復地去推敲和琢磨。我很喜歡提早計劃，其實創(chuàng)業(yè)之前我很早就開始計劃，先到基金工作，然后到別的機構，這些機構經常派我回中國，給了我一個時間過渡區(qū)來考慮和安排我的事情，每一步走得比較扎實。 第三點，就是選擇和什么樣的人一起做事情。我對這一點非常的挑剔，比如我最重要的合伙人，是Tracy Ma，她是北師大畢業(yè)的女生。當時我叫一個90級的人大同學做我的合伙人，他和我關系很好。這個同學覺得我各方面都很好，很厲害，但是要做的事不太靠譜，然后他就派他老婆來了，他老婆就是這個女孩子。 Tracy剛來的時候都不懂投資，什么都不知道，從跟我做秘書開始，做過投研、風控、財務、基金運營等幾乎公司的各種崗位，現在成長為整個公司的的COO。所以我喜歡找基于長期信任的、熟悉的人一起工作。我身邊的核心同事，要么是當年人大的同學，要么就是以前的同事。我的事業(yè)最早就是這么一小撮朋友一起做起來的。
廖卉：您最欣賞什么樣的人和品質？您最敬佩的人是誰？他們這些人身上是哪些閃光點令您仰慕呢？ 張磊：我最佩服的人有兩個，可能也不是奇怪，一個是Warren Buffett（巴菲特），一個是 David Swensen（大衛(wèi).史文森 《機構投資的創(chuàng)新之路》、《不落俗套的成功》作者）。這兩個人我都有機會比較近距離的接觸。我最佩服Warren的首先是他的投資能力。另外我也十分佩服他是一個具有強烈同理心的人，英文就是empathy。我很喜歡這種有同理心的人；同理心能使他更好地去了解年輕人，了解和他不一樣的人，了解管理層。所以今天我經常和我的管理人員說需要有同理心，這點我從他身上學到的。 廖卉：對，同理心是情商的一個方面。您怎么看出來Warren Buffett有同理心的呢？請舉一個小例子。 張磊：他總是能站在別人的角度想問題。打個比方，假設從嚴格的角度來講，有個管理層不是做到最優(yōu)秀的；但他總能站在別人的角度，假設自己處在那個環(huán)境下，分析這個情況是由于這些或者那些原因造成的。他不是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只站在投資者的角度。我覺得站在別人的角度想很不容易，因為每個人都習慣從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我覺得這個同理心對于投資，人生，甚至家庭、人際關系，都是一個非常好的品質。我也經常和小孩子交流，讓他們想想，如果你站在別人的角度上想，是什么樣的？同理心非常重要，可以幫助更好地與人產生共鳴。說到David Swensen，我最佩服他的一點就是，他有非常強烈的道德感、責任感?？梢赃@么說，他是我見過的把fiduciary duty（信托責任） 和intellectual honesty（理智上的誠實）結合得最好的一個人。這兩個人永遠都是我的楷模，是我最佩服的人。 廖卉：您一直熱衷慈善事業(yè)，我很喜歡您說過的一段話，“社會應該提供寬松的環(huán)境，讓每個人都找到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讓他們感受到給予的快樂，愿意與社會分享自己的愛心或財富”。那現在您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是什么呢？ 張磊：我覺得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就是希望能夠更好地connect with people（與人交流）。比如最早設獎學金，是因為想到當年我出國讀書沒有錢。后來我在人大建高禮研究院，也是這個道理，因為我覺得自己當年上學的時候知識面太窄了，沒有機會接受像liberal arts（文科學院）這樣的通識教育。中學的時候我很多同學學習成績很好，但因為各種原因沒有上很好的大學，所以我也在中學設獎學金。所以此前設立中學的、大學的、研究生的獎學金，我都是根據自己走過的路，從自己的經歷開始。 但今天我把自己柔軟的地方稍微擴張了一點，有同理心了，看到了更多和自己不一樣的方面。比如我們現在贊助的百年職校，有十幾所了。去年，我們在非洲也開辦了類似的學校。我希望能從更多的角度幫助更多的人。再比如最近我與朋友一起設立了一個社會企業(yè)家獎，支持社會企業(yè)。我們的方式是通過捐助100萬，再加上我們自己輔助的時間，來支持這些大家投票選出的最喜歡的社會型企業(yè)項目。此外，我現在自己還有一個家族慈善基金；我本來打算把這個錢全部都捐出去的，但與其直接捐出本金，我覺得更持久的方式是把資金都投給各種各樣的風險投資項目，希望以后能產生像百度、騰訊、阿里、京東這樣的偉大企業(yè)，讓這個慈善基金繼續(xù)增值。這是一個雙循環(huán)系統，這邊錢不斷捐出去，那邊又不斷有錢賺進來，形成非常良性的循環(huán)。雖然這個基金設起來很簡單，而且第一期是只有5000萬美元，但我希望通過一期一期的循環(huán)，像做社會資本一樣把它做大。 投資理念——且看大牛如何投資 廖卉：剛才您提到David Swensen，耶魯大學捐贈基金的首席投資官。您曾說過從他身上學到很多很好的投資技巧。您還把他的著作Pioneering PortfolioManagement翻譯成了中文。根據您的經歷，您認為他的投資方法，哪些在中國適用，哪些需要修改呢？ 張磊：我覺得有很多適用的地方。比如長期價值投資，機構投資，資產配置，對風險的理解等等，有很多不錯的概念和方法。中國很多公司，比如社保，中投，都把他的書當做必讀物。我認為這些方法能推動投資在中國的機構化；對機構化地思考問題，體系的搭建都是有幫助的。 廖卉：您成功投資的項目中，很多都是基于互聯網企業(yè)的，比如說騰訊、京東；另外您還促成了騰訊和京東的合作。您覺得中國互聯網領域，包括新的移動互聯網的機遇在哪里呢？ 張磊：我覺得機遇很多。把整個產業(yè)鏈整合是很重要的一塊。但我更看好互聯網金融，利用互聯網把整個金融產業(yè)鏈、金融的產品，從保險、抵押貸款、到消費金融都結合在一起。很多結合的東西我覺得只是剛剛開始，還有很多機會在后面。 廖卉：未來5年，您看好什么樣的行業(yè)呢？ 張磊：第一我還是看好創(chuàng)新，創(chuàng)新帶來的機會還照樣很多。第二我看好中產階級帶來的巨大消費機會。第三我看好金融和資產管理行業(yè)，這個行業(yè)很大，在中國的需求是遠遠沒有被滿足的；尤其是資產管理，我覺得會有很多好的商業(yè)模式出來。 廖卉：作為高瓴資本集團的創(chuàng)始人、董事長與CEO，您不但是成功的投資者，也是優(yōu)秀的領導者。您覺得這兩個角色對人的素質有什么不一樣的要求？您的領導風格是什么？是什么經歷影響了您的領導風格？ 張磊：我覺得這兩個角色是不一樣的，經常有矛盾的。一個好的投資者要有強烈地質疑的能力，一個好的管理者要有更強的親和力和管理能力，這兩個角色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我的領導風格受兩個方面的影響：一是中國古代文化，尤其是老莊哲學；二是互聯網思維、互聯網精神。從中國哲學的角度來講，比較像是老子的“無為而治”的。而從真正的組織行為學來講，我相信的是互聯網模式帶來的一種顛覆，我稱之為去中心化的管理模式。像在前線打仗，我覺得像任正非而言，應該是聽到炮聲的人去做決策，而不是聽到炮聲的人要打電話給連長、再打給營長、營長再打給團長再做決策。去中心化決策模式能大幅度地提升在前線的班長和戰(zhàn)士的作戰(zhàn)能力。第二就是大幅度減少公司的層級。我們公司的層級非常少：我是一層，六個合伙人是一層，所有的員工是一層。每個員工和我之間只有合伙人一層。這樣的話就大幅度地消減層級。同時，精挑細選每一個員工。一旦來了新員工，我們就大幅度地對其進行培訓，使他作戰(zhàn)、全副武裝起來。我們主要集中于投資判斷方面，這樣的話使得我們以很少人就能管理160億美元規(guī)模的基金。我們專注做投資的其實就十幾個人，還有十幾個人做投后管理和運營，所以說這是一個非常精干的投資團隊。這就是我的理念，“去中心化”加“消減層級”，爭取讓每一個人都能夠戰(zhàn)斗。
廖卉：您在領導高瓴的過程中遇到的最大的挑戰(zhàn)是什么？ 張磊：我覺得挑戰(zhàn)很多。第一個是有很多誘惑。中國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們怎么在誘惑中選取適合自己的，“弱水三千，但取一瓢”。第二個挑戰(zhàn)是人才的培養(yǎng)--這個過程比我想象的要漫長，但我們現在摸到了好的途徑。人要花精力挑選，挑進來之后也要花很多的時間按照高瓴的文化和價值觀來雕琢。
張磊：可以歸納為三點：好奇（intellectual curiosity），誠實（intellectualhonesty），獨立（intellectual independence）。 廖卉：您捐建的中國人民大學高禮研究院有一個非常有特色的女性領導力特色培養(yǎng)項目，“SHero -她力量中國匯”，這個名字起得非常好！SHero正在成長為中國最具有代表性和影響力的青年女性領導力培養(yǎng)的頂端平臺。這種項目非常前沿，在美國高校里也很少見。能談談您對SHero--她力量的感想嗎？ 張磊：我覺得是一個核心的想法是還是回到創(chuàng)辦高禮研究院的初衷，就是把liberalarts（通識教育）打寬。因為人大的特點是專業(yè)分得很細，其實整個人大就是一個經濟學，所以第一步我就是想把通識教育理念引入高禮，強調跨專業(yè)。第二強調實踐性，把業(yè)界的實踐經驗引進來。她力量是把這兩者結合起來。它不是強調某個專業(yè)，而是給學生很高很寬的exposure，各種各樣的exposure，包括讓她們接觸很多業(yè)界的人。我覺得中國的女性是很偉大的，很難得的既有溫柔的美，又有強勁的力量，這是在世界各國都很少見的；你可以說（這是）受的影響，婦女解放做得很徹底。但是，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中國女性雖然就業(yè)很充分，但領導力不充分，在領導崗位上很少。我們希望高禮研究院能夠打造在女性上有領導力的人。這是我的一個想法。一些人大校友，像88級國金班的單麗紅，她結合自己的經驗，與大家分享，并組織了不少她力量的活動。我們歡迎更多校友來分享。 廖卉：美國也存在同樣的問題。位居管理中層的女性并不缺少，幾乎一半是女性。所以這個pipeline是有的，但是能夠上升到高層的女性就不到高層的百分之十幾了。而金融行業(yè)，女性就更少了。在美國，據說傳統共同基金里的基金經理中女性只占10%，對沖基金的基金經理中女性只占3%。咱們人大是以經濟、金融為主，有很多女校友有志于在金融行業(yè)發(fā)展。以您的經歷、觀察，您對她們有什么建議呢？ 張磊：我覺得空間非常大。能夠保持親和力、柔美的一面，又在其他方面接受非常嚴格系統的訓練。不要不自信。我對她們最大的建議就是不要往后退，一定要把自己擺在位子上；機會很多都是向他們敞開的，但女孩子太謙和了（就容易后退）。典型的例子就是我的首席運營官Tracy，她就是從秘書做起，做到了公司的二把手，現在她管理的人比我還多。 廖卉：Tracy是怎么做到的？ 張磊：我覺得有幾點很重要。第一點，她從來都不覺得這個東西是學不會的。其實很多知識她都沒有學過，但她愿意去學習，愿意去嘗試。她讀了芝加哥的EMBA，也讀了中歐的EMBA，然后在實踐中不斷學習，給自己更多的exposure；她不是說做得差不多就好了。第二點，她非常會做管理，有各種各樣的方法調動大家的主觀能動性，只要是她管理的團隊，種子都種得特別好，每個人都能感到像是生活在一個大家庭里。這就是女性的親和力。不像男性粗枝大葉。
作為中國最富有的投資人之一，張磊的香港辦公室位于該市最高的摩天大樓之一里，可以將維多利亞港的景色盡收眼底。然而，張磊在最近前往舊金山的行程中，他卻和隨行者一起擠在教會區(qū)的一套三居室里，房子是在Airbnb上租的，他還從食品雜貨送貨服務商Instacart訂購了幾瓶水。幾天后，他在紐約時，通過GoogleExpress購買了食品。當然，這并不是因為張磊負擔不起豪華酒店和餐館，而是在做基礎研究，張磊想對自己未來有朝一日可能投資的業(yè)務有所了解。去年4月，張磊在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的演講中，總結了自己的投資哲學，其中一點便是：“Do deep fundamental research，make few bets instead ofkeeping on chasing ideas．This way you simply your life and your business．”（做基礎研究，投資少而精，而不是追逐概念。這會使你的生活和生意簡單） 張磊職業(yè)生涯的起點便始于出色的基礎研究，這個突破點發(fā)生在耶魯大學捐贈基金招收他當實習生的時候。當時這不是一個常規(guī)性的安排，因為耶魯大學捐贈基金通常不接收MBA學生當實習生，但張磊給首席投資官大衛(wèi)·F·斯文森留下了深刻印象。 “幾乎立刻就能看出，張磊非常出色，有著極為不凡的洞見，”耶魯大學捐贈基金的高級主管迪恩·高橋說，他稱張磊能夠看出哪些公司可以變得很出色，“我們很好奇，為什么這個來自中國的小伙子會有這些洞見？” 在捐贈基金實習時，張磊被派去木材行業(yè)做行業(yè)研究，幾周后回來，他交出了1英寸厚的報告。這個傳統也在他的Hillhouse延續(xù)了下來，在高瓴與梅奧診所達成交易之前，分析師們花了幾年的時間進行研究。“當我獲悉企業(yè)年報是免費提供時，就向標普500的每家公司發(fā)文索要年報，”張磊曾經回憶，“讓我難以置信的是，這些年報竟然是免費的，從管理層討論公司經營以及資本與股本投資回報的這部分內容中，我受益匪淺，這是非常好的培訓。 ” 在耶魯度過第一年之后，張磊花了一些時間來研究中國不斷擴張的私營經濟，并敲開了創(chuàng)業(yè)家的門，比如阿里巴巴的馬云、百度的李彥宏和騰訊的馬化騰，那時候他們的門還不難敲開。但互聯網泡沫破滅后，2001年他回到了美國。四年后，拿到MBA學位的張磊說服耶魯大學給他2000萬美元，用于投資中國的新公司。當初張磊向大家推廣這個主意時，人們猶豫不決。 “當時他很青澀”，前耶魯 大學捐贈基金的同事回憶，“以至于都不知道要雇用誰。 ”張磊給老朋友們打了電話，一個朋友拒絕了他提供的工作，但推薦了自己的妻子?！拔艺f，‘你是當真的嗎？你不理我，把老婆扔過來？’”張磊回憶說。這位朋友的妻子馬翠芳現在是高瓴的首席營運官和第二號人物。張磊最早壓下的賭注之一是騰訊。他在2005年買了該公司的股票，騰訊當時最知名的產品是QQ通訊工具，公司價值不足20億美元。 他在去年哥大商學院的演講中說道：In terms of my investment team，Ibelieve in a generalist model and pride myself on being one of theanalysts．（在我的投資團隊中，我相信通才模式，并且為自己是分析師的一員而自豪）
高瓴資本（Hillhouse Capital）的投資策略是買入并持有股份，所以它更像是一家私人股權投資公司，而不是對沖基金。這給張磊提供了空間，不必因為財務壓力而提前拋售看好的公司，比如張磊投資中國消費品生產商藍月亮。2006年，當張磊第一次見到創(chuàng)辦藍月亮的夫妻二人時，他們正在銷售洗手液，張磊與兩人保持了聯系。幾年后，他們打電話告訴張磊，自己開發(fā)了一種新的液體洗滌劑。一個念頭隨即在張磊的腦海中閃現。當時是2010年，大多數跨國公司都在中國銷售粉狀洗滌劑，他們認為消費者不會花更多的錢購買液體洗滌劑。但張磊不這么認為，他說服藍月亮大力拓展洗衣液市場，并為其擴張?zhí)峁┵Y金，來換取該公司的股份。 隨后張磊壓下賭注，認為藍月亮可以成為一個價值上百億美元的品牌，與汰漬這樣的品牌一爭高低。高瓴也在格力、美的等公司進行過類似的投資。做這樣的投資決策必須擁有精細的行業(yè)研究，以及有足夠信心的LP，但對于中國市場而言，“長期”并不簡單。不過張磊在哥大演講中提到，長期投資具有“時間套利的期權價值”。 “當你是一位長期投資者時，你便比大部分人擁有巨大的優(yōu)勢，即時間套利的期權價值。 ”張磊認為現在中國的股市對于互聯網企業(yè)就像1999年，但還要乘三倍。任何股票改個名字沾上互聯網，估值立即翻幾倍。 如何找到好質量的公司？張磊認為方法是做基礎研究而且只研究價值長時間能復合增長的領域。在中國，基金經理的投資組合平均一年流轉6次，而張磊的只流轉15%，并且繼續(xù)投資私有公司。 Hillhouse不去追逐不同的馬，一年最多投2~4個項目，有時只有1個。 張磊覺得應該讓投資組合去掙錢而不是自己不停的更換投資組合。通過耐心和低頻投資，他積累了一個高質量的公司庫。
張磊深信價值投資，但與傳統價值投資哲學不同，他喜歡投資變化。他認為變化產生價值，并且要投資那些驅動變化的人。特別在中國，技術已經成為游戲更重要的一部分，不管在傳統還是新的行業(yè)，他花很多的時間研究變化和背后的人。很多早期公司從外面看似乎很分散，內部實際很集中。Hillhouse在投資藍月亮后，張磊便撮合藍月亮與京東，讓這兩家線上與線下公司互相學習，藍月亮學習電商和社交媒體，京東學習商品銷售。其中一場研討會的討論結果是，藍月亮重新設計自己的洗滌劑包裝，旨在讓它們容易裝進京東的快遞箱。因為大體量包裝是用于在超市等購買場景吸引消費者，但在線上銷售則屬劣勢。而藍月亮也改變了其電商與社交媒體策略，晉升為液體洗衣液的最大品牌。 張磊相信他的價值投資更高一個層次。除了投資變化和長期的基礎價值，他希望通過參與價值創(chuàng)造過程和深度研究來實現更高的價值。傳統的Ben Graham的價值不匹配（價格和內在價值的差異）是不夠的，他希望能增長價值，而不是僅僅利用這種價值套利的機會。 例如2013年，張磊看到京東與騰訊的合作可能，騰訊至今還在Hillhouse的投資組合中。一方面京東有很強的零售基因，但移動電子商務不強。另一方面，騰訊剛剛收購了易迅，但馬化騰從來沒有處理過庫存。張磊把兩個公司拉倒一起，各用一個詞總結了他們的問題：移動VS庫存。雖然雙方以前互相競爭，但此時合作對雙方有利。通過大量的研究工作，Hillhouse撮合了當時最大的電子商務交易。雖然Hillhouse本身的股份稀釋了，但兩家公司的確定性增強了。從另一角度來說，做這種戰(zhàn)略性撮合已不僅僅是基礎研究的問題，而更多是像創(chuàng)業(yè)者那樣思考，如張磊自己所說“我們是創(chuàng)業(yè)者，碰巧還是投資人。 ”
Hillhouse Capital代表了一個非常不一樣的投資機構，涵蓋了最早期的風險投資，到私募股權投資，到上市公司投資，到上市以后的兼并投資。我們是全中國唯一在做全產業(yè)鏈事情的公司。這實際上在世界上也是不常見的。在美國完全不分私募股權和上市公司股權，股權全產業(yè)鏈做得最好最成功最大的實際上在美國。沃倫·巴菲特-他既買可口可樂股票，買上市公司的股票，又自己去做風險投資甚至去做私募股權投資。本質上，投資就應該是這么做的。不要框定是做風險投資還是做上市股權投資。實際上在風云變幻的中國，一年相當于西方的十年二十年，其中最重要的不是股權的format，最重要的是你是一種什么樣的商業(yè)模式，有什么樣的人。 在Hillhouse內部培訓中，第一講就是人與生意，我們要投資什么樣的人，要投資什么樣的生意模式，人與生意的組合是我們選公司的第一個標準。為什么這種標準中大部分的人不能做到。有人說我要么做風險投資，要么做上市股權投資。我覺得有唯一一個belief，就是我們投資的第一原則，是什么呢？是We don‘t have todo anything．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這是我們投資的第一個哲學思想，當你說自己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的時候，你就有機會做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事情。我們在投資的過程中都在實踐這一原則。我們在全球投資的規(guī)模和回報也是很靠前的，很多人知道我是耶魯流派的，很多人知道耶魯投資基金給了我怎么投資的想法。在翻譯戴維·斯文森的著作《機構投資者的創(chuàng)新之路》的過程中我對投資有了很深的理解，覺得靠譜感興趣。其實之前我做過很多行業(yè)，直到后期才找到我想干的事，覺得投資非常有意思。在中國做投資最難的一點就是市場很浮躁，每天都有人告訴你市場上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如何在浮躁的市場上保持冷靜，就是我的第一個投資哲學，“以正治國，以奇用兵”，守正用奇。當你能夠做到正，做人、做事要正，你就能經得起各種各樣的誘惑與挑戰(zhàn)。為什么要用奇呢？一個人寧愿很 conventional failure(傳統的失敗)，也不愿 unconventional success（非傳統的成功），為什么呢？“不愿意打破常規(guī)去犯錯誤”，這是凱恩斯講的原話，這個時候各種各樣的人，在“守正”之后不能突破各種各樣的限制去“用奇”，你的想法如果和別人不一樣就可以走出一條自己的道路。在中國大家都知道，每天大家都在搶 deal，大家都失去了判斷力，都去搶一個東西。 人做事情就應該是 independent。thinking(獨立思考)，守正以后給了你用奇的空間，用奇之后是你能夠更好地守正。在中國不是機會太少了而是太多了。在中國做投資，知道自己碗里能裝多少東西更 重要。所以我要講的第二點就是，“弱水三千，但取一瓢”。 It‘s all about（都是關于）你自己的這一瓢，你每天的功夫就是要把你的這一瓢做得更大更結實更深，而不是整天壺里的和桌上的菜都要喝掉吃掉。投資里面有這樣一個定理，中西文化是相同的，跟老外講就是a piece of mine（我的一個作品），看到別人投了很好的東西你投不到你是不是會著急。你有這個哲學支撐就會找到the piece of mine，something you think make sense。這是第二點。
以上是我的投資哲學。這個行業(yè)里最危險的事情就是你是被錢驅動的。要么你很快就掙了很多錢你不知道干什么，要么你一直沒掙到錢很著急，你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所以為錢驅動是一個最最dangerous的想法。錢并不重要，是最后的一個nature income，不能成為一個目標，你肯定是為了一個passion，帶著你走下來。我們是一個很典型的投資機構的異類，我們形成獨立的思考，我們就不在乎市場，不在乎別的投資機構。 十、張磊：以價值投資理念優(yōu)化市場資源配置—PE 服務實體經濟戰(zhàn)略作用初探我國經濟發(fā)展正處于新舊動能轉換的關鍵階段，實體經濟也面臨向高質量發(fā)展轉型升級的歷史命題。迫切需要將PE投資放在優(yōu)化整體市場資源配置、完善金融市場發(fā)展的戰(zhàn)略高度，進一步推動產業(yè)結構調整和國家創(chuàng)新戰(zhàn)略實施，切實服務實體經濟高質量發(fā)展。本文也分享了高瓴積累的堅持“長期結構性價值投資”的實踐經驗。實體經濟是一國經濟的立身之本，是財富創(chuàng)造的根本源泉，是國家強盛的重要支柱。實體經濟不興，資本市場就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中國作為一個13多億人口的發(fā)展中大國，從歷史經驗來看，相對完整的工農業(yè)經濟體系，是我們長期健康發(fā)展的最重要基礎。從未來發(fā)展來看，要緊緊抓住新一輪技術革命和產業(yè)變革的歷史機遇，走上高質量發(fā)展之路，仍然要依靠堅實的實體經濟基礎。 私募股權投資（以下簡稱PE投資）作為一項重要的金融創(chuàng)新和重要的融資手段，其創(chuàng)立的首要目的就是服務實體經濟。今天，在新一輪技術和產業(yè)變革加速演進過程中，迫切需要通過PE投資進一步推動產業(yè)結構調整和國家創(chuàng)新戰(zhàn)略實施，切實服務實體經濟高質量發(fā)展。PE投資應發(fā)揮優(yōu)化市場資源配置的重要職能。 我國 PE 投資行業(yè)經過多年發(fā)展，已經成為全球私募股權市場重要的組成部分。公開數據顯示，截至 2018 年年底，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yè)協會已登記私募基金管理人24,448 家，已備案私募基金 74,642 只，管理基金規(guī)模 12.71 萬億元，其中私募股權投資基金 7.71 萬億元，加上創(chuàng)業(yè)投資基金，超過 8.6 萬億元，占總規(guī)模近 68%。 然而，PE 投資在我國金融和實體經濟中的重要戰(zhàn)略性地位，仍然有待確立。筆者認為，從優(yōu)化資源配置的角度，PE 投資在我國金融市場中應發(fā)揮以下重大作用： 第一，PE投資應該成為主流的市場融資渠道。通常來說，PE投資總量占國內生產總值（GDP）比例，是衡量一個國家PE投資整體發(fā)展水平的一個重要指標。按照這一指標，近年來，中國PE行業(yè)經歷了一個快速發(fā)展的時期，其投資總量占GDP比重不斷增長。根據清科研究中心發(fā)布的數據，2017年中國股權投資市場投資總量占我國GDP比重已經達到創(chuàng)紀錄的1.5%。但是，同期在美國市場，這一數字已經達到了3.6%?？梢?，與PE投資發(fā)展最為完善的美國相比，我國股權投資市場的發(fā)展仍然任重而道遠。 實際上，PE投資已經成為全球發(fā)達經濟體最重要的融資手段之一。以美國為例，其私募股權融資規(guī)模早已超過公開市場。但在我國，私募股權融資只是公開市場和銀行信貸融資的補充角色。如果能將PE定位為市場主流的融資渠道，就可以突破多年來我國直接融資比例偏低、廣大實體企業(yè)過于依賴銀行信貸融資的困境，彌補金融有效供給不足，為金融支持實體經濟發(fā)展開辟更加廣闊的空間。 第二，PE投資應該成為培育戰(zhàn)略性新興產業(yè)的重要力量。改革開放走過四十年，創(chuàng)新發(fā)展也進入到新的2.0階段。以生命科學、新能源、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為代表的原發(fā)創(chuàng)新成為主流。在這一趨勢下，加快培育對經濟轉型升級具有戰(zhàn)略引領作用、本身又有巨大市場需求潛力的戰(zhàn)略新興產業(yè)，就成為實體經濟整體振興的重要組成部分。筆者認為，在這一進程中，政府要為新興產業(yè)發(fā)展創(chuàng)造良好條件，發(fā)揮市場配置資源的基礎作用，尤其要鼓勵以PE為代表的資本力量與產業(yè)創(chuàng)新的積極融合。因為，PE作為最活躍的市場力量，可以以更加靈活的機制，更加深入產業(yè)的專業(yè)研究，為各類“風口”或新興產業(yè)做出更準確的風險定價，從而成為支持、培育新興產業(yè)的基礎性力量之一。在這個方面，美國通過私募股權市場引導資金不斷調整產業(yè)結構并推動新興產業(yè)發(fā)展的經驗尤其值得借鑒。 第三，PE投資應該成為實體經濟技術和管理升級的推動者。PE絕不僅僅是企業(yè)的一種融資渠道，其激活企業(yè)創(chuàng)新活力、促進科技創(chuàng)新成果轉化、實現高技術產業(yè)化的強大作用，也逐漸得到社會認可。越來越多的PE投資機構開始探索不同領域的傳統產業(yè)應用人工智能、大數據等先進技術，完成成本效率結構提升，實現信息化、數字化升級的現實路徑，從而讓技術變革和科技創(chuàng)新惠及更多的行業(yè)，讓更廣泛的人群可以分享技術進步的成果。從發(fā)達國家的經驗來看，PE投資不僅依靠靈活的機制建立起了強大的融資能力，更重要的是，其深入企業(yè)生命周期，積極地通過管理和技術賦能，成為推動企業(yè)成長、提升企業(yè)競爭力的重要力量。 第四，PE投資應該成為我國金融市場的穩(wěn)定器之一。 我國民間資本數額龐大，由于缺乏合適的投資渠道，長期盤桓于一些虛擬經濟領域，不僅對實體經濟的貢獻有限，其游離、炒作的性質，也不利于國家宏觀調控和金融市場的穩(wěn)定。而PE投資的發(fā)展，有望成為民間資本的蓄水池，將游離于主流融資體系外的民間資本，系統性地引入“PE投資蓄水池”，對于助推實體經濟發(fā)展，降低金融風險，都有巨大的價值。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yè)協會數據顯示，截止到2018年12月底，私募股權投資基金和創(chuàng)業(yè)投資基金規(guī)模較2017年年底增長1.51萬億元，同比增幅21.3%，貢獻了私募基金2018年全年規(guī)模增量的近90%，成為私募規(guī)模增長的最大動力。這一趨勢說明，PE“蓄水池”作用正在逐步顯現，未來，其導流支持實體經濟的作用也更加可期。價值投資成為PE服務實體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 PE要真正服務好實體經濟，就必須秉持價值投資的理念，摒棄“賺快錢”的投機性心理，要通過深入研究，洞察不同行業(yè)具體企業(yè)的真實需求，并在此基礎上，有針對性地去支持其最迫切、最有價值的創(chuàng)新實踐，幫助企業(yè)增加效益，與企業(yè)一起創(chuàng)造
接下來本文以高瓴積累的實踐經驗，介紹一些可供業(yè)界分享和探討的理論和經驗，介紹如何做具有獨立投資視角的長期投資者，如何堅持“長期結構性價值投資”。所謂“長期結構性價值投資”，是相對于周期性思維和機會主義而言的，核心是反套利、反投機、反“零和”游戲、反博弈思維。對服務實體經濟來說，價值投資發(fā)揮作用的關鍵就是，在敏銳洞察技術和產業(yè)變革趨勢基礎上，找到企業(yè)轉型升級的可行路徑，通過整合資源借助資本、人才、技術賦能，幫助企業(yè)形成可持續(xù)、難模仿的 “動態(tài)護城河”，完成企業(yè)核心生產、管理和供應鏈系統的優(yōu)化迭代。具體來說，在價值投資理念指導下，結合最新的技術和產業(yè)變革趨勢，以及企業(yè)不同發(fā)展階段的具體訴求，PE服務實體經濟的實踐，包括以下幾個維度。
PE投資的關鍵在于有效認知風險，為風險定價。誰能掌握更全面的信息，誰的研究更深刻，誰就能賺到風險的溢價。以生物醫(yī)藥領域為例，近年來《我不是藥神》等影視作品的火爆，讓該領域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但實際上，原研藥的研發(fā)因為資金投入大、回報周期長、成藥比例低，長期以來存在一個巨大的“創(chuàng)新漏斗”，令很多投資企業(yè)“望而卻步”。這時候我們就一直強調從“第一性原理”去思考，也即從本質上去研究行業(yè)，去獲得行業(yè)發(fā)展規(guī)律的深刻理解。對生物醫(yī)藥行業(yè)的研究深、研究透，可以跳出單純的風險維度，面向未來去發(fā)現這個領域的巨大潛力，從而去挖掘優(yōu)秀生物醫(yī)藥企業(yè)中的“潛力股”。 例如，專注于研發(fā)分子靶向和免疫抗癌藥物的百濟神州，是國內第一批致力于原研新藥開發(fā)的企業(yè)，目前已經被視為中國創(chuàng)新藥物研發(fā)企業(yè)的典范。高瓴從2014年的種子期（A輪）開始，參與和支持了百濟神州公司的每一輪融資，是百濟神州在中國唯一的全程投資人。 服務實體經濟創(chuàng)新升級的目標決定了，對于百濟神州這樣的創(chuàng)新企業(yè)，不僅要提供長期、全程的資金支持，還要能夠參與到企業(yè)創(chuàng)新研究、快速發(fā)展的整個過程中，與企業(yè)一同成長。這就需要以PE投資為代表的資本力量，既要了解企業(yè)發(fā)展的瓶頸和訴求，又要有廣泛的行業(yè)資源，甚至站在全球視野，進行更高層次的資源整合，在企業(yè)發(fā)展的關鍵階段，給予及時有效的戰(zhàn)略支持。比如，近些年來，國際醫(yī)藥巨頭們，出于將研發(fā)的外部性向外擴散、分散風險的考慮，常常會采取并購、購買許可等等方式，來適時引入優(yōu)質的外部資源。行業(yè)巨頭的開放式創(chuàng)新，就為其同擁有核心研發(fā)能力的行業(yè)新貴的合作提供了可能。但由于行業(yè)封閉式開發(fā)的慣性，以及同行之間的隔閡，要達成合作，常常需要一個中介。PE投資就有望成為促進戰(zhàn)略合作的媒介。高瓴推動了其與美國制藥巨頭新基公司高達近14億美元（約合95億元人民幣）的戰(zhàn)略合作，就是一個典型案例。
程度參差不齊的前提下進行的。因此，這場產業(yè)變革的首要任務，就是要加大投入，加強信息技術基礎設施建設，彌合不同產業(yè)、地區(qū)間的數字鴻溝。傳統產業(yè)原有基礎設施的數字化改造，需要巨大的資本投入，并且不能很快帶來投資收益，所以，除了依靠政府政策引導和公共投入，也需要鼓勵包括PE投資在內秉持長期主義投資理念的社會資本的參與，才能加快各個行業(yè)數字化進程，為讓更多行業(yè)受益于技術創(chuàng)新，讓更多人享受產業(yè)變革的福利，打下堅實基礎。在這一領域，筆者的實踐中不僅投資了芯片、大數據等原發(fā)技術公司，還以技術驅動管理賦能的方式，參與了許多行業(yè)的數據化、智能化改造。例如，我們實踐中借助前沿技術、引入精益管理對時尚零售集團百麗全供應鏈的升級，正是基于這樣的方向。 百麗于2007年在中國香港掛牌上市。它不僅是全球最大的非運動鞋鞋類生產商之一，按銷量排名，也是世界最大的運動服零售商之一。但隨著近年來消費科技、電子商務等新興技術對傳統零售行業(yè)的沖擊，百麗遭遇了經營困難，最近幾年利潤開始下降?？梢哉f，百麗遇到的問題，在我國實體經濟的歷史發(fā)展中具有普遍性：最初依靠創(chuàng)業(yè)者敢想敢干的企業(yè)家精神，以及上下一心多年的努力奮斗，構筑了完整的生產、營銷、供應體系，積累了厚實的用戶基礎，建立了強大的品牌影響力。但是這樣系 統化的、曾經包打天下的核心競爭力，在數字化時代卻越來越步履沉重。 實際上，以百麗為代表的大型實體經濟企業(yè)，在多年的發(fā)展中，積累了最豐厚的數據資源。這樣的資源積累，加上多年市場搏殺中練就的系統反應能力，是它們重塑輝煌的最重要基礎。筆者一直認為，百麗這樣的企業(yè)依靠強大的、 管理完善的零售網絡，2萬多家直營店，特別是8萬多名一線零售員工，是最有希望在數字化時代打造C2M（Customer-to-Manufacturer，顧客對工廠）模式的企業(yè)。而數據資源只有在企業(yè)的原有系統中運轉起來，才能發(fā)揮其應有的作用，儲存起來、沉睡的數據只有研究價值，卻無法直接創(chuàng)造價值。因此，賦能百麗的重要方向之一，就是要激活其數據寶藏。 2017年7月，高瓴在成為百麗控股股東后，與百麗開啟企業(yè)數字化轉型：無論是構筑線上線下全渠道系統，還是利用科技創(chuàng)新重塑線下傳統門店，借助數據化工具賦能百麗基層店員，都是在推動百麗信息化、激活數據寶藏方向上的探索。讓百麗擁有更多維的數據沉淀和洞察能力，也使其為消費者提供更好的服務、創(chuàng)造更大的價值帶來了可能。
以PE為代表的資本力量，要在科技企業(yè)與實體經濟的啞鈴兩端發(fā)揮融合創(chuàng)新的媒介作用，就需要投資圖譜中既包括科技企業(yè)又包括傳統產業(yè)，才有機會通過深入研究，對兩者都做出深入洞察，進而成為連接技術與需求、算法與場景的重要媒介，推動新技術與傳統產業(yè)有效結合，幫助和支持傳統企業(yè)進行跨地域、跨時間、跨行業(yè)的創(chuàng)新升級，加快科技成果的產業(yè)化進程，實現商業(yè)模式和管理創(chuàng)新，從而培育出新模式和新業(yè)態(tài)，來推動整個企業(yè)和行業(yè)的發(fā)展，服務實體經濟的轉型升級。這里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對所有的實體行業(yè)來說，技術創(chuàng)新和產業(yè)升級不是“休克療法”，而是在飛行中換發(fā)動機，必須直接為業(yè)務帶來增量，為行業(yè)創(chuàng)造價值。因此，PE 投資在直接資本賦能之外，要吸引、 “說服”實體企業(yè)，一起進行數字化解決方案的探索，必須讓企業(yè)看到技術創(chuàng)新帶來的實際效益的提升。 比如，借助技術賦能，百麗旗下某品牌的前端店，通過試穿率等數據收集研究，創(chuàng)造出了一款銷售過千萬的楦型，就是技術賦能創(chuàng)造直接價值的有益探索。秉持長期結構性價值投資理念，服務了消費與零售、科技創(chuàng)新、生命健康、企業(yè)服務等領域一大批國內優(yōu)秀企業(yè)的創(chuàng)新式發(fā)展是我們的實踐經驗。未來，需要堅持從實體經濟真正的需求出發(fā)，發(fā)揮好資本靈活、優(yōu)化資源配置的作用，成為促進國內資本市場與實體經濟共同繁榮的重要力量，為實體經濟的振興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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