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水   編輯/王成海

深秋，母親的桃子迎霜紅熟了，迎著秋日初升的朝陽，水靈靈的顯得格外亮眼。

桃園有一畝地，在村子東面中心小學附近，離我家大約有2里地，這原本是菜地。十多年不種地的母親，心血來潮，2014年春從鄰居手中接過，開始種菜、種瓜、種豆。2015年冬天栽植了50余棵桃樹，2016年春天鄰居幫忙嫁接，經父親“一支筆”審批同意，花4000多元在地里打了一眼井，水源充足，無論母親種菜、管理桃園都有了保障。

母親一年四季大部分的時間在桃園，母親打理桃園就像管理孩子似的，非常細心、認真。冬天上一遍土肥，次年開春天氣暖和，除草，澆水，修剪，再施肥。桃樹尤喜土肥，母親一有空閑就去附近我老公二哥的養(yǎng)殖場用小鐵車推豬尿上樹，本村姨家大哥從親戚家里拉來羊糞土肥，發(fā)酵后給母親施在桃樹上，父親幫忙母親修剪，像這樣的技術活父親以前從未干過，50余棵桃樹剪完，父親給人看病拿筆開藥方的一雙手，磨出幾個血泡。剪出的樹形實在是糟糕，盡管如此母親也很開心的。母親感覺桃園就是她的事業(yè)，母親把桃園打理的井井有條，母親見縫插針，桃園空隙間還種植了各種四季菜，除草、施肥、澆水，桃樹枝葉茂密，長勢旺盛，深秋鄰居桃樹經霜紛紛落葉，而母親迎霜紅的樹葉依然青綠倔強的掛在枝頭，遲落十多天。2017年春天就有極個別桃樹開始零零星星開花，秋天收獲了幾百個。

2018年迎來了第一年盛果期，春天母親桃園里的迎霜紅和夏天成熟的桃子一樣，同時期開滿了粉紅的桃花，這令母親非常開心，母親心里盤算著，充滿了秋天收獲之時的期待，有次周末回家，母親很驕傲的想邀我至桃園看桃花，而我那次因為匆忙卻沒來得及去看。

滿樹密密匝匝的桃花謝落后，結滿了果子，母親就開始逐棵疏桃，把多余的去掉。端午節(jié)前母親就頂著烈日套袋，那真是細功夫，也是累活。開始母親不會，每天大約套200多個袋，后來熟練了就套的多了，整個套袋結束大約經歷了半個多月，套袋期間我為母親捏了把汗，因為樹高處的桃需要踩著梯子套，直至母親套袋結束我懸著的心才落地。

我曾商量母親花錢雇人幫忙幾天？或我請假幾天幫忙母親，可倔強的母親根本不同意，母親說：“忙的時候大家都忙，村里根本找不到人……”另方面母親也是怕耽誤我的工作，母親做事從不拖累兒女。母親還說什么套袋這活你根本干不了，需要有手勁，一天下來手都疼……總之，母親會說出種種不讓我干的理由，在母親眼里我的力氣還不及70歲的母親。

十一國慶節(jié)放假期間，適逢母親的迎霜紅退袋，孩子放假迎接月考，給父親電話不讓我回家，說是退袋是簡單活，他和我母親三天就能干完。10月4日，孩子入學，我急匆匆趕回家，母親的迎霜紅已全部退袋，桃園里多了一處用塑料布架起的小棚，地面鋪的稻草，晚上我的父母親就睡在里面，父親擔心母親一人在野外，一向清高的父親卻因母親成了“看園人”。

看那場景，我實在深感意外，淚水不停地在眼中打轉，又生怕被母親看見。母親安慰我：“過日子，誰家不辛苦？這樣清凈的空氣環(huán)境城里人哪里找？……”

我勸母親待到深夜回家，母親說：“這怎么能行？前幾天外村有來偷桃的了，鄰居有幾份丟的，咱本村人是不好意思的，退袋再堅持五六天就能摘……”這分明是母親說了些讓我安心的話，退袋之后怎么也得需要二十多天。母親辛苦忙碌了這么久，在最后關鍵時刻，讓母親夜里回家睡覺，母親是絕對放心不下滿樹的果子，每日在桃園緊盯不放松，父母親白天輪流值班看成群淘氣的鳥兒來啄食，夜里還需防人來“暗訪”。沒有電燈只聽見蟲鳴的漆黑、空曠原野的深夜，我想想就害怕……

我回家一路心情沉重，想起那場景眼淚再次忍不住掉下來，忙讓同事為母親在網(wǎng)上買了一張折疊鏤空實木床，三天后，老公和我連夜把床送回家。我的父母親睡上了床，我心里也踏實了些，父母親高興，我心里自然也是很開心的，這也總算幫母親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迎霜紅退袋后，上色快，長得也快，眼看著一天比一天紅，一天比一天大，但最怕下雨，淋雨生病會爛掉……我時刻關注著天氣變化，心系母親桃園，為母親祈禱秋雨遲來。一場秋雨還是不期而至，那日大清早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幸好雨過天晴，陽光亮的刺眼，母親的迎霜紅安然無恙。

迎霜紅在下霜的深秋季節(jié)成熟，從開花到成熟大約經歷六七個月。含糖分高，口感清爽、甘甜、清脆。用的又是自家地里的井水，追施的土肥，個頭均勻，就連桃核都比普通桃核堅硬的多，能儲存一個月左右。前幾年收購價格每斤七八元，被商販運至香港、澳門、上海等南方大城市。隨著大量栽植，迎霜紅價格大跌，生長期又長，它的價格遠不及外表靚黃的新世紀，可迎霜紅的甘甜、清脆品質是任何品種不能企及的，迎霜紅價格的下跌，遭到了大量砍伐，現(xiàn)在村里已很少栽植，也只不過還有四五家。

母親從春天忙到深秋，這整個的過程，也成了我對母親的牽掛。最近幾次回家，母親滿滿的成就感，笑呵呵地讓我多拍幾張照片收藏，待以后看看。母親羨慕鄰居和我老公二哥家的桃樹形，她說：“第一年管理沒經驗不會修剪，待到明年就會了，把旺粗枝、高枝全部剪掉，在井旁蓋間房子……”母親依然有滿滿的打算。我看著這滿樹惹人的果實，感受著母親即將收獲之時的欣喜，卻又對如何采摘再賣掉多了幾分憂慮，因采摘、搬運都是力氣活。

母親電話告知，有幾家好心的鄰居早已提前告訴母親，待到采摘之時，用車幫母親到收購點賣掉。母親是個很有魄力的人，若是再年輕20歲的話，勤苦的母親會干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yè)，可如今這年紀管理桃園，超出了她體力的極限，并不是用簡單的“辛苦”兩個字所表述的，作為兒女的我有種深深的負罪、心疼感，我數(shù)著日子期待著，期待著母親的迎霜紅快點采摘，再也不讓母親如此辛苦管理桃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