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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圖、文:崔加榮 版式設(shè)計:湛藍 1. 夏至剛過,南方的天氣悶熱得像蒸籠,空氣里能擰出水來,胳膊腿都是粘乎乎的。 清晨,父親打來電話。我接通了電話,父親卻說沒啥事,我就問他老家天氣熱不熱。向來快人快語的父親,在電話里大聲地說道:“熱!將近四十度?!?/p> 我就問空調(diào)開了沒有,他略微放低了聲音回答我:“沒有開,你媽吹空調(diào)會腿疼。天天晚上開一會兒風扇,后半夜還得關(guān)掉。北方只是白天熱,到了后半夜就不熱了。”父親和母親都是大躍進時期落下的腰腿疼病根,睡覺吹涼風會不舒服。所以裝了空調(diào)他們也極少用,除了怕腿疼,還嫌耗費電,用母親的話說,那空調(diào)是喝電虎。 沒等我接話,父親又在電話里告訴我前一段時間隔三差五下雨,地里不旱,好墑。玉米快出穗兒了,如果不刮大風,今年收成不會差了。 我就和他商量著收了玉米,土地要不要租出去給年輕人種。他一口打消了我這個念頭:“收了玉米還種麥,不租出去?,F(xiàn)在收和種都是機械化,花四十塊錢,人家農(nóng)機聯(lián)合隊給你把糧食收到地頭。累不著我。我現(xiàn)在沒病沒啥的,不種地干啥?難道天天坐家里閑著么?” 我一時無言以對,農(nóng)村里年輕人出去打工的打工,創(chuàng)業(yè)的創(chuàng)業(yè),家里能干農(nóng)活的年輕人所剩無幾。正如父親所言:即使孩子們能夠拿錢回來給父母養(yǎng)老,但也不能讓田地荒蕪在那里。何況還有很多出去掙錢的年輕人很少拿錢回來給父母花,父母要吃要喝,不種地又能指望什么生活呢?前不久,還聽說鄰村有兄妹四人,都不養(yǎng)父母,最后村委會和法院下達傳單強制他們每月給父母兩百塊錢養(yǎng)老。 我只好在電話里勸父親省著力干,慢慢干,本來有腿疼的病根,別累著了。他只反復(fù)說累不著。又問我公司生意好不好,囑咐我不要拖欠工人工資,現(xiàn)在掙錢都不容易。 最后,停了幾秒鐘,突然說:“工作很忙么?好長時間沒打電話回來。” 冷不防他這一問,我突然頭腦發(fā)脹,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深呼吸好幾下,才和他說也不是很忙,就是一些瑣碎事纏身,沒抽出時間打電話回家。又趕緊告訴他說我的護照該延期了,我打算下周末回去。 父親一聽,馬上在嘴里算著:“下星期六,下星期六農(nóng)歷是六月初九。今兒個是初二,還有七天?!?/p> 聽著父親迫不及待地數(shù)日子,我的眼淚終于沒有止住。我掏出紙巾,擤了擤鼻子,又和他說了一會兒話才掛了電話?;匚萑ソ袗廴藥臀矣啓C票,說要回去辦護照。她見我一會兒坐下一會兒又站起來,就問我咋啦,我說沒事。她就立刻說:“噢,想咱大啦?” 我怕在她面前顯得像個想家的孩子,就趕緊出去了。 2. 時隔半年,再次回故鄉(xiāng),卻陰差陽錯地飛到鄭州再經(jīng)由三門峽繞遠道而行。由于三門峽沒有直達家里的火車,又要趕時間,只好買了最早的普快火車票,到開封中轉(zhuǎn)坐大巴回家。 到達三門峽火車站,新建不久的車站大樓顯露著不少現(xiàn)代氣息,拱形屋頂開著天窗,水磨石地板光亮光亮的。但是站里站外的另外一些風景,卻沒讓我感受到這個城市的現(xiàn)代化氣息。整個車站,只看到進站口外面有一個掛著乘客服務(wù)部牌子的小賣部,擺賣著泡面香腸礦泉水等旅行食品。我一路趕車,口干舌燥,心想著進去站里再買水喝吧。 進到站里,卻不見一個商店,這令我有點后悔和懊惱。我穿過候車廳,椅子上和墻邊橫七豎八地坐著或躺著旅客,大包小包的蛇皮袋、大背包,和身上穿著的吊帶衫時髦短褲有些格格不入。走過站里的廁所門口,隱隱約約聞到里面的氣味兒。我突然想起來二十年前南下找工作時火車站的情景。 但是,車站另外一些片段,又觸動了我內(nèi)心最柔軟的部分。 一個老人背著行李匆忙進來,不小心包里的蘋果散落了一地,馬上有一個孩子和兩個大人幫他把蘋果撿起來。老人道了謝,非要送蘋果給幫忙的人吃,都被拒絕了。他挨著我坐下來,朝我笑笑,遞給我一個蘋果,我連聲說不用了。 隨著城市化和現(xiàn)代化發(fā)展進程的加快,大多數(shù)城市都分享了改革的紅利,城市軟件、硬件建設(shè)都和新聞聯(lián)播里的情景接了軌。而擔負著河南水電樞紐的三門峽的建設(shè)、運營和安全的邊界城市車站景象,給我的印象如同一個走在田野里的人,在時代的拖拽下吃力地前進。 綠皮火車緩緩駛進月臺,進站口的旅客像開了閘門的流水,競相朝著列車奔去。習慣了自動檢票進站、上車的我,面對列車門口的乘務(wù)員要求換臥卡,突然恍如隔世。 當初南下工作的時候,由于沒錢,從來沒奢想坐臥鋪火車,有一次春節(jié)后返回南方時,由于不舍得買臥鋪,只搶到了無座的車票。車子行進了十個小時,進入了湖北境內(nèi),一路站立的疲勞和瞌睡,令人實在頂不住了,才不得不找乘務(wù)員咨詢有無中途下車的座位可以調(diào)換。乘務(wù)員幾經(jīng)周折,找到了一張臨時的臥鋪床位,我這才第一次在半途中睡上了臥鋪。后來經(jīng)濟條件改善了,又都是乘坐飛機滿世界跑,也就沒有坐臥鋪的機會和必要了。 這一次從買票到上車都是臥鋪,我算是真正意義上坐了一趟臥鋪火車。狹窄的車廂過道里,帶著孩子泡方便面的,把腳翹在臥鋪頭上睡覺的,以及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打牌的,都令我仿佛置身一個曾經(jīng)多次想象而又有些許陌生的世界?;蛟S,這就是許多普通人所置身的人間煙火,這些平常的生活給這個社會平添了許多真實感和立體感。 列車行進中,我怕麻煩,也對窗外豫陜窯洞風景感到好奇,一路上我并沒有爬上臥鋪去睡。坐在過道車窗下的臨時折疊凳子上,一邊欣賞窗外疾馳而過的窯洞和山頭,一邊閱讀李佩甫的小說《羊的門》,書中的羊群和窗外的山頭河坡,居然驚人地吻合,或許,這也說明作者創(chuàng)作這部小說時,進行了很深刻的現(xiàn)實實踐。 3. 列車到達開封站之前,我已經(jīng)在電話里約好了好友接站,他是我從未謀面的神交,借此路過開封的機會,兩人相約在七朝古都的夜市里小酌。 夜里十二點,長長的汽笛聲中,列車到達了想象中的開封火車站。昏黃的燈光下,人生第一次踏上曾經(jīng)輝煌一時而又飽經(jīng)風霜的歷史古都開封。憑著直覺,很快和接站的朋友碰了面。 回家心切的我,出站后第一時間就讓朋友帶我去汽車站買了第二天五點半的大巴車票,車站宣傳廣告上寫著兩個小時到達沈丘。買好車票,我們才乘坐出租車直奔開封最具代表性的商業(yè)夜市觀光大街——馬道街。 兩個人在略顯昏暗的街燈下,在他貫穿古都的輝煌歷史和當今拆遷改造的介紹中,我們從橫臥在氤氳夜色中的大相國寺門口,走到燈火輝煌的鼓樓,不過十分鐘路程。 我在腦海里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設(shè)計過造訪開封的場景,竟然不曾想到會在半夜里突然襲擊它。身體的疲勞和夜色中辨識度的模糊,使我打消了夜游汴梁的念頭。在朋友的推薦下,揀了一個地道的特色小吃攤坐下對飲,品嘗開封名吃羊肉炕饃和灌湯包子。推杯換盞中,朋友一直介紹周圍的古跡和人文景觀,我擦了滿嘴的油漬,算是第一次親臨現(xiàn)場粗略了解了古都的前世今生。但是卻未登上鼓樓半步,亦不曾目睹大相國寺真容。 離開鼓樓,已是深夜兩點多。朋友執(zhí)意不肯我再去酒店開房住宿,竟然拉我回去他家里小憩幾個小時。面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如此的信任,我竟無言以對,唯從命前往。我深信,在這個誠信危機四伏的社會,仍然存在著最淳樸的基本信任。 ![]() 4. 第二天早上四點半,按照睡前商議好的安排,我沒有打擾他和家人,一個人悄悄離開。 到了車站,苦等許久,才被安排上了一輛開往安徽的大巴。過了開車時間,仍不見發(fā)車,我腦子里立刻閃現(xiàn)出一個念頭:難道重蹈覆轍? 許多年前,我在鄭州遭遇了一次和想象中大相徑庭的乘車經(jīng)歷。那次上了車后,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車子才緩緩駛出車站,然后就進入了漫長而又令人焦急的迂回之中。由于拉不滿預(yù)定的乘客,車子在市里來回兜了四趟,才算上滿座,車子開出了市區(qū)。途中為了拉客,車子又專揀人多的集鎮(zhèn)穿行,多次停車上下客。最終,本來兩個半小時的路程,經(jīng)過了六個小時之后,才回到家里。 時隔多年,我不相信正規(guī)車站的大巴還會如多年前那樣任性隨意。無論如何,社會又發(fā)展了許多年,我在南方的生活節(jié)奏已經(jīng)幾近準時可控。面對飛速前進的社會車輪,北方的城市再不濟也不至于無動于衷。可是,不幸被我猜中的是,我真的再一次遭遇了沒有時間預(yù)測的漫長歸途。 我坐在車里等待了半個小時之后,車子終于駛出了車站。 剛到市區(qū)邊緣,司機突然在一家早餐店門前停車,司機和乘務(wù)員要下車吃早餐,下車時還不忘問乘客有需要吃早餐的沒有。我的腦子一下子懵了,但是我知道投訴和抱怨,對于這些習慣了各種投訴的司機,并無作用。他們的目的很明確:不上滿乘客成本就劃不來,車就不會走。面對一車人的坦然和無動于衷,我只好調(diào)整心態(tài),耐心等待司機吃飽喝足,重新上路。 途中,車子又在一些路口停車,陸續(xù)上來一些乘客。我身邊的空位,坐進來一位六十歲上下的老漢。剛一坐穩(wěn),便把原本開著的窗戶關(guān)起來,說胳膊疼,不能吹風。想起了父親在電話里說媽媽腿疼不能吹冷風,我也就任他關(guān)窗。接著他就主動跟我攀談,問我哪里下車。彼此報了下車地點,發(fā)現(xiàn)他家住我隔壁的村莊。我出于途中無趣,便放下心來和他聊天,從他村里的小媳婦是我們村嫁過去的姑娘,到他兒子出去打工,幾乎無話不談,我算是做了一回真真正正接地氣的農(nóng)民,河南方言也拉近了我與故鄉(xiāng)的距離。 車子時快時慢地在國道上行駛著,兩邊的楊樹后面,一米多高的玉米地和零星的工廠次第向身后退去。 上午十點多,天氣開始熱起來,車里有人吵著要開空調(diào),司機馬上回頭說道:“這么好的風,哪里需要開空調(diào)!自然風多涼快,就這還有人吹得胳膊疼呢?!?/p> 車上的乘客來回爭執(zhí)了幾個回合,終究沒有開空調(diào)。 車子路過杞縣集市,馬路兩邊很多裝滿大蒜的卡車,或停在那里等待買主,或緩慢地行駛在擁擠的國道上。車里的乘客有人開始議論今年的行情:“今年蒜頭好收成,個頭大,又高產(chǎn),一畝地有三千斤的產(chǎn)量。” “嗐!收成好又怎樣呢?這兩年冷庫都被外地人壟斷了,賣不上價錢,不賣又會生芽子?!?/p> “啥東西多了都不值錢。去年產(chǎn)量低,一斤一兩塊,今年種的人多了,就不值錢了?!?/p> 我感覺到越來越燥熱,就擅自把窗戶打開一個小縫兒。老漢只顧著和人聊天,也沒反對,我迷迷糊糊竟然睡著了。 在汽車的晃晃悠悠中,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我被一陣陣鳴笛聲吵醒。惺忪地睜開眼一看,車子被堵在一個鎮(zhèn)里的集市上。跑長途的大貨車和客車,夾雜著叫賣西瓜的機動三輪車,把公路堵死了。車里司機探出頭去和鄰車司機不斷大聲叫喊著,試圖疏通。 路邊的一排商鋪門口,擺著空調(diào),電扇,洗衣機等現(xiàn)代化生活用品。旁邊一個賣瓜老人的皮膚被曬得黝黑,嚴重彎曲的背上搭著一條臟舊的毛巾。另外一邊一個稍微年輕的中年男子支起一張折疊床,擺滿了各種拖鞋短褲,時不時咳嗽幾聲,用手撮住鼻子擤了鼻涕在鞋邊上擦了。 不遠處的樹蔭下,一個剃頭匠正在按著一個老人刮光頭,不時把刀子在身后掛著的布帶上擦幾下,胳膊上下翻飛地煞是威風。旁邊的小凳子上還坐著兩個人,像是在排隊等待剃頭。我們的車子近處,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婦女,站在裝著半車廂西瓜的機動三輪旁邊等待買主,三輪車底下的地上鋪著涼席,一個兩歲光景的孩子睡在席子上躲避陽光。 我突然想起出發(fā)前在惠州買了一次西瓜,兩塊五毛錢一斤,一個西瓜三十八塊錢。心里想這一車西瓜能買不少錢。但是接下來車里的議論,推翻了我的想法:“今年便宜得很,四毛錢一斤隨便揀,哪一個好挑哪一個?!?/p> “就這還貴了一點,前幾天打臺風,一場暴雨,沒來得及賣的瓜都炸在地里了。不然連四毛錢也賣不上?!?/p> “西瓜這東西不管種,不能儲藏,風險太大?!?/p> 在你一嘴我一舌的爭論中,車子終于疏通了,又開始緩慢行駛。窗外一望無際的玉米,像漫無邊際的青紗帳鋪展在大地上,路邊兩行因為過于稠密而長得修長的白楊樹,像兩條細長的拉鏈,把滿地的綠色沿著公路拉開成兩塊,偶爾有一片紅磚青瓦的村莊,外圍零星地點綴著幾棟白墻紅瓦的二層樓房,算是村莊與時俱進的佐證吧。 ![]() 5. 大巴車終于在正午時分到達了縣城,下車后坐上出租車回到家里,已是下午一點。聽到車響,母親擦著手從廚房里迎了出來。門樓上面垂下來的凌霄花在陽光下更加紅艷,映在母親堆滿笑容的臉上。雖然隔三差五地會抽空飛回來陪母親一天半天,可是每次見到母親的瞬間,鼻子總會情不自禁地發(fā)酸。這或許就是根植于骨頭里面的母愛,是血管里流淌著的血液,令母親和我喜憂相連。 放下行李,我像兒時那樣,首先熟練地跑去父親專門搭建了土灶的老廚房,而不是去窗明幾凈的新廚房。不用我安排,母親一定會用那一口燒了近二十年的大鍋,燉上半鍋葫蘆雞等我。我掀開鍋蓋那一瞬間,久違而又熟悉的味道直入肺腑。母親從新廚房的櫥柜里拿來一個搪瓷大碗,盛了滿滿一碗給我。 我端著碗像一個餓漢似的邊吃邊走向堂屋的沙發(fā)坐下,母親解開身上的圍裙,也在對面坐下來,期盼的目光里滿含慈祥:“慢點吃,像個餓死鬼。沒個老總的樣兒?!?/p> 正在低頭往嘴里扒拉著食物的我,瞬間再次被擊中要害。我不敢抬頭正視母親,只是偷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猛扒了幾口,放下了碗。母親拿來一個玻璃杯子遞給我:“你自己倒,想喝多少倒多少?!?/p> 待我接過杯子,母親又輕聲地問:“啥時候走?” 我倒了半杯兆豐老酒,呷了一口??粗赣H,也小聲地回答道:“明天傍晚的飛機。” 母親臉上掠過一絲失望,搖著蒲扇說:“每次都是像跑反一樣,回來吃頓飯就走,咋忙成這樣兒?” 沉默了幾秒鐘,母親又說:“唉!去吧,照顧好工廠,現(xiàn)在生意都不好做?!?/p> 我“嗯”了一聲,放下酒杯,站起來進了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出來重新坐下。 吃完飯,我聽到大門外面?zhèn)鱽砀赣H的聲音,他大聲和鄰居說著話:“中領(lǐng)回來了?!?/p> 話音剛落,父親就拎著滿滿的一籃子豆角進了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放三樓的冰箱里,你走時都帶上。” 母親一邊收拾了碗筷拿去廚房,一邊嗔怪父親:“能帶多少啊,死沉百沉的?!?/p> 我回答說:“行李箱大把空兒,能帶。”說完就起身來到院子里。 前邊人家荒廢的院子里高大的楊樹上,一只喜鵲“呱—嘎、呱—嘎”地叫了幾聲。母親仰起臉來罵道:“這死麻嘎子!叫個啥?!”我知道,鄉(xiāng)下有句諺語:清早報喜,下午報憂,晚上報賊來偷。 我走出院子,放眼向村子望去,高大的楊樹叢里剩余不多的磚瓦老屋,正在被越來越多的白色樓房取代。越來越多的院子門口擺放著汽車,但是壕子幾近靜止的河水,仍然顯露著茶色,那是村外丟棄的秸稈浸泡的河水,趁著雨季流進了村里的壕子里。走村串戶的電動車,用擴音器播放著叫賣聲:鹵肉!五香鹵肉!花白頭發(fā)的發(fā)小,騎電車從門前經(jīng)過,見到我馬上跳下車來,掏出香煙讓給我,半途又記得我不抽煙,又裝了回去,彼此寒暄了幾句他才離開。 這就是生我養(yǎng)我的家鄉(xiāng),父親和母親始終堅持生活在這里,不肯隨我離去。隨著年紀漸大,他們眼里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的土地情節(jié)和鄰里相近時的坦然慈祥。他們心頭有一種情緒正在逐年堆積,也在我心頭越來越沉重,只是他們始終不愿親口告訴我,怕我分心。村村通公路,大大改善了村莊的交通環(huán)境,但是回家的路,在我心里仍然漫長。 愈是歸途漫長,回家的念頭,也愈來愈頻繁地叩打著我這顆客居他鄉(xiāng)的游子之心。無法逃脫的是:有一天,驀然發(fā)現(xiàn),長期身在異鄉(xiāng)為異客的我,歸來仍舊是異客。 ?. ?~?..? 作者簡介 崔加榮,1973年生于河南省沈丘縣,惠州作協(xié)會員,園洲詩詞協(xié)會副會長,曾發(fā)表小說《又見槐花開》、《雞飛蛋打》等十多篇,詩歌《麥田》、《三月的風》等六十多首,出版小說集《又見槐花開》、詩集《花開四季》等。 香落塵外書齋——香落塵外平臺團隊 總編:湛藍 執(zhí)行總編:風剪云 總編助理:無兮 特邀顧問:喬延鳳 顧問:劉向東\蔣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張建華 策劃部: 總策劃:崔加榮 策劃:白曉輝 主編:煙花 編輯:蓮之愛 朱愛華 美編:無兮 ETA Effi Lu 編輯部: 總監(jiān):徐和生 主編:清歡 編輯:銅豌豆 風碎倒影 連云雷 夏梓言 播音部: 部長: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開 過往云煙 眉如遠山 葉兒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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