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德雷克海峽（南極故事之二）

1月17日下午從火地島回到烏斯懷亞海港后，于下午4點多登上游輪“洪迪斯號”?！昂榈纤固枴睔w丹麥一家私人公司所有，建于2019年，具有最高級別的抗冰能力。船長107米，額定載客176人，游輪有船員72人，甲板樓層達7層之高。登上游輪，領(lǐng)了行李和房卡，立刻被殷勤的服務(wù)人員領(lǐng)到入住房間。我住的房間在3層，與一個在上海工作的臺灣領(lǐng)隊紀先生住在一起。房間設(shè)有衛(wèi)生間，原來上下床住4人，現(xiàn)在住兩人還算寬敞。透過舷窗，能夠看到外面海浪翻滾及海鳥飛翔的情況。

上船沒多久，廣播要求所有旅客集中進行救生衣穿脫訓練和緊急情況下棄船逃生演習。大海浩瀚，深不可測，無論多大的船，在波濤洶涌的海洋中，就是一片樹葉。海洋神秘莫測，千變?nèi)f化。尤其去往南極的航路，浮冰密集，冰山矗立，對于游輪上的游客來講，逃生演習和穿脫救生衣的技巧，真是十分重要。因為游客太多，活動按照住宿樓層分批進行。逃生演習是在甲板尾部進行的，我們演習的時候，天突然飄下小雨，盡管天氣有點冷，大家還是認真聽講，一直到活動結(jié)束。很多人大概都看過《冰海沉船》的電影，游輪一但在海上遇到極端情況，個人太無助，只能聽天由命。唯一能做的就是憑借知識和技巧延長求生時間，等待外界來救援。

救生演戲活動結(jié)束后，7點鐘晚餐開始。游輪1日3餐，西餐中餐混搭，熱菜涼菜都有，各種飲料隨便喝，如需酒精飲料，需要到5層多功能廳消費，下船時再進行結(jié)算。吃過晚飯，到多功能廳一邊喝飲料，一邊觀察海面情況和游輪行進的速度。自從下午上船后，游輪一直在比格爾海峽行駛。比格爾海峽是一條從東部的大西洋，跨過阿根廷、智利兩國到西部太平洋的水道，全長三百二十公里，最寬處約十公里，最狹窄處只有一公里。比格爾海峽景色優(yōu)美，海浪不大，海峽中有幾個小島，是企鵝、海獅、海狗和各種鳥類的棲息與繁殖之地，智利和阿根廷對此有領(lǐng)土爭議。由于航道不寬，所以游輪在行進過程中，船舷兩側(cè)不時有海鳥飛過，兩邊海島一直在視野之內(nèi)。此航道水面平靜，海況簡單，所以游輪的速度比較快。未來南極之前，已經(jīng)做過功課，知道這次南極之旅，最為艱苦旅程是經(jīng)過德雷克海峽。德雷克海峽位于南美洲南端與南設(shè)得蘭群島之間，長300千米，寬900～950千米，平均水深3400米，最深5248米。德雷克海峽是世界上最寬的海峽，寬度達970千米，最窄處也有890千米。由于太平洋、大西洋在這里交匯，加之處于南半球高緯度，德雷克海峽以其狂濤巨浪聞名于世，風暴成為德雷克海峽的主宰。海峽內(nèi)似乎聚集了太平洋和大西洋的所有颶風狂浪，一年365天，風力都在8級以上。即便是萬噸巨輪，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也被震顫得像一片樹葉。這片終年狂風怒號的海峽，曾讓無數(shù)船只傾覆海底。所以，德雷克海峽是一條名副其實的“死亡走廊”，常被人稱之為“殺人的西風帶”、“暴風走廊”、“魔鬼海峽”。由于海況復(fù)雜兇險，經(jīng)過該航道的各種船只受到嚴重考驗，船員更是因為船體的大幅度傾斜顛簸，翻腸倒肚，被暈的一塌糊涂。我來之前看過一名極地科學家寫的書，書中大篇幅介紹了經(jīng)過德雷克海峽時自己和同事暈船的情況，給我留下很深印象。據(jù)說初次經(jīng)過德雷克海峽的人幾乎沒有不暈船的。我不暈機不暈車，曾經(jīng)乘坐過大型游輪，也沒有出現(xiàn)過不適反應(yīng)。不過鑒于德雷克海峽的特殊海況，以及那位極地科學家的經(jīng)驗，我還是在藥店提前買了一盒暈船藥，以備不時之需。

天黑了，該是睡覺的時候了。也許是時差，也許是興奮，晚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沒法，起來朝窗外看看。遠處黑黢黢的，近處，波翻浪卷，好像船速很快。吃了一顆安眠藥，慢慢睡著了。凌晨，突然感到船體有些顛簸，我想是不是到了德雷克海峽了。透過舷窗，看到外面風浪很大。我搖搖頭，發(fā)現(xiàn)自己神志清楚，并沒有眩暈的感覺，倒覺得的游輪起伏搖擺的節(jié)奏像一個搖籃，我被它搖晃著又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起床后，知道游輪后半夜已經(jīng)進入德雷克海峽，很多人由于不適，不是服了暈船藥，就是在耳朵貼上了前一天由領(lǐng)隊提前發(fā)給大家的防暈貼，有的人還雙管齊下，內(nèi)服和外貼一起上。早飯的時候，餐廳人不多，由于船體有點搖晃，取食物需要一些技巧，弄不好人會東倒西歪，或者杯盤被甩到一邊。我取好食物，拿了一個雞蛋放在盤子里，雞蛋在盤子里幾次差點滾了出去，我只好攥在手里，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一邊吃，一邊欣賞窗外的景色。

吃過早飯后，到甲板走走，發(fā)現(xiàn)外面風很大，海浪很高，船體傾斜的厲害。如果沒有經(jīng)驗，如果平衡能力不好，此刻在甲板上很危險，極易被摔倒發(fā)生不測。上午9點半，游輪組織講座，內(nèi)容是南大洋的鯨魚。講完后休息一段時間，11點又有人講有關(guān)信天翁的知識。下午2點鐘，有專家講述南極探險的歷史，重點是英國海軍中尉斯格特第二次南極探險的曲折過程以及他和兩個伙伴最后犧牲的情況。對于南極探險的歷史，我曾經(jīng)看過一些書籍。早期的南極探險十分艱苦，充滿了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加之運輸保障條件的限制，人們歷經(jīng)千難萬險，甚至付出了生命代價。今天的人們能夠認識南極，了解南極，我們能夠以旅游者的身份前往南極，都與先驅(qū)者的艱難跋涉和積極探索是分不開的。講座結(jié)束后，我來到甲板尾部，黑青色的海面波濤洶涌，游輪尾部的水流形成的白色浪花在海面翻騰閃耀。看著眼前詭譎的海洋，我心里想，這個世界上總有那么一部分人，他們不安于現(xiàn)狀，對于未知的世界，眼睛里充滿了好奇探索，頭腦里充滿了奇思妙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直至犧牲生命，也心甘情愿，無怨無悔。這是什么精神？這是積極進取的精神，這是勇敢獻身的精神。唯有這種探索不息的精神，唯有這種不屈不撓的精神，人類才能夠由猿人進化到現(xiàn)在，人類社會才能夠進展到今天的文明程度。

下午6點鐘開始開總結(jié)大會。組織者對當天的工作情況進行了總結(jié)，又順便講述了南極的氣候和氣象變化。縱觀全天講座，講座的人都是本領(lǐng)域的專家，他們積累很多，經(jīng)驗豐富，平時難得一聽。有點遺憾的是，演講者都用英文，然后再由中方人員翻譯。由于知識面和語言理解的問題，翻譯人員講出來的東西，在邏輯和準確性方面常常出現(xiàn)一些錯誤。游輪組織的講座，主要是為了豐富旅游者的生活，另外也是為后來幾天的活動做鋪墊，所以每次我都聽得很認真，并做了筆記。

游輪繼續(xù)在德雷克海峽行進，我拿著望遠鏡，幾次到甲板上，向遠處瞭望，希望能夠發(fā)現(xiàn)一些東西。晚飯后，再次走出多功能廳，看著波濤洶涌的德雷克海峽，我大聲說，德雷克海峽，你不過如此，我感覺良好，既沒有吃藥，也沒有用耳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