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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注定不平靜的春天,悲傷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ㄋ嚧髱熑且搽x開了。就在這一天,我巧合地插了幾盆小品花,就算表達(dá)一個花藝愛好者對一代宗師的崇敬和緬懷吧。 疫情襲來,宅在家的日子里,遠(yuǎn)程的工作方式,似乎比平時更忙。但是再忙,也總有閑下來的時候。2月15日,窗外陽光正好,屋內(nèi)鮮花綻放。 2020年元旦剛過,因為決定在蘭州過年,按慣例,我會養(yǎng)一盆水仙應(yīng)景。淘寶上買了漳州水仙,注入清水,它便飛一樣地生長,真真是“得水能仙天與奇”,這個不能外出的春節(jié),是凌波仙子和她清澈凜冽的香味伴隨著我度過??墒腔o百日好,凋零的時候也終會到來。 田中昭光說,要讓花盡可能長地存活下去,哪怕只一天,這是對花的慈悲,對大自然的感恩。我舍不得把整盆凋零的水仙都扔掉,于是擷取還在開放的一支,與陽臺上迷你花園中怒放的長壽花、天竺葵,香雪蘭、吊蘭組合在一起,讓她的生命得以延續(xù)。 我的插花是自由而率性的,春天的野草,夏天的花朵,秋天的落葉,冬天的枯枝,都是我的花材。我的處女作便是用初冬的枯草、路邊花園里最后的月季和她的果實、隨處可見的冬青葉組成,雖然它的主花太小,主次不清晰。我卻喜歡它表現(xiàn)的那種冬日薄暮之美。 那時看了幾本川瀨敏郎、田中光一的書,揣摩了大師們的風(fēng)格,見了花草,手便癢癢。 曾在湖南鄉(xiāng)間,看到山野中單瓣黃蕊的茶花,手癢,身邊無花器。遂劈開滿地落下無人理會的柚子,做成花器,插上山茶、蕨類和白色山花,也有意境。 西式插花是花團綿簇,日式或中華插花是空靈的、禪意的,古人說,花開醉不休,花謝莫深愁。重要的是,能在日常生活中,愉快地享受花兒帶來的樂趣。 我的花器也是隨意的,白色的畫有梅花的美人瓶來自長沙銅官,幾千里地背回來,瓶口碎了也沒舍得扔掉;黑色螺旋紋的陶器,是在通渭鄉(xiāng)間的雜貨鋪里找到的,當(dāng)?shù)厝擞脕碇蠊薰薏璧模校蹋眨影?,?dāng)做花器,亦覺樸拙可愛。 我在湖南買來做擂辣椒皮蛋的擂缽,也曾被我當(dāng)做花器,配上茶花,鐵樹葉,猶如遠(yuǎn)山深處傳來的裊裊琴聲,使心湖柔波蕩漾,似乎就有點舊時歲月絲如縷的意思了。 香雪蘭獨立于美人瓶中,是孤傲而清冷的; 配上一支艷麗的天竺葵或長壽花,又陡增了一份暖意。 水仙在寒冷的季節(jié)開放,她在風(fēng)雪中盛開的樣子則讓人憐愛,有“寒香寂寞動冰肌“之意。 有花的房間里也格外生動起來。繁忙奔波之后,總覺得空空蕩蕩,原來只因心靈深處的柔軟無處安放,安靜的時光,一人,一曲,一念,一境,這樣的時刻,生命才顯美妙,世味才有滋味。草木有情,萬物可愛,對自然感恩,這也是一種豁達(dá)的生活態(tài)度。 2008年,我的父親去世,他走的當(dāng)天,天降大雪。之后,南方經(jīng)歷一次災(zāi)難。南方的雪是成粒的,落在地上,如堅冰。無數(shù)草木皆凍死,陽臺上的雨棚都被雪粒壓塌了,可是我父親養(yǎng)的一盆袖珍椰樹和一盆文竹卻神奇地活了下來。十二年過去了,如今椰樹發(fā)出了無數(shù)嫩芽,郁郁蔥蔥,強壯的樹根在盆中盤得嚴(yán)實無隙,妹妹幾次想給它換盆,竟束手無策。那文竹年復(fù)一年地往上攀升,柔弱的枝條剪掉一茬,又倔強地發(fā)出一茬。我們用心守護著這兩盆花,就如同父親從未離開。想來,任何生命都在輪回中滄桑著一種美麗,都以自己的榮枯詮釋著生命的真諦。 我用白菊、雛菊和枯樹枝組成的《思念》,送給愛我的父母。 當(dāng)下,我們又經(jīng)歷了另一場災(zāi)難,世海多浪濤,沉浮一念間。但是2020年的花開了,什么都擋不住春天的步伐, 心里住著春天,紅塵萬丈皆生歡喜。只要信念在,生命就會延續(xù),終將跨過眼淚和離別,抵達(dá)你溫暖的心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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