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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家婦女不宜——湖上吹網(wǎng)錄之五

 半樓村人 2020-02-14

明楊慎《詞品》卷三《朱淑真元夕詞》云:朱淑真《元夕·生查子》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詞則佳矣,豈良家婦女宜邪?又其《元夕》詩云:火樹銀花觸目紅,極天歌吹暖春風(fēng)。新懽入手愁忙裹,舊事經(jīng)心憶夢中。但愿暫成人繾綣,不妨長任月朦朧。賞燈哪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會同。與其詞意相合,則其行可知矣。

楊慎的話里冒出兩樣的味道,對朱淑真的詞,是欣賞的找不到毛病,就借詞發(fā)揮了——朱氏詞是不是寫實?楊慎以為寫實。詩言志嘛!他作為當(dāng)時大明第一才子,肯定明白這一點。或許他本來是個實在人,因而不滿朱的不規(guī)矩,女人么,當(dāng)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可游弋街市,還與男子幽會,以致忘情?僅此一語,就給朱氏定了大罪名,不貞不潔呀。所以朱淑真在后人的心目中,老是一副怨婦的印象。實際上也很可能是如此,然而這與是否良家婦女有和干系?似乎這也是一條讓人難受卻又可推又推不翻的的心理定勢。

且看朱淑真都做了什么。詞中的女主人公元夕之夜獨自回憶往事,去年與戀人相約會于朦朧月下;今年此日卻是伶仃一身,觸景傷懷,悲極而泣。詩中的女子在元夕夜悄然行于市街,心不在燈火,渴望著快些與戀人見面,過聊會兒,似乎也已經(jīng)明白,明年這個時候還能再見嗎?一詩一詞也許一先一后,相隔一年的內(nèi)容密切的兩篇日記。詞飽含哀怨悲憤,詩則隱約有一種執(zhí)著和勇敢,浮起的仍舊是預(yù)感里的傷悲。

古人筆記里,是這樣記載朱淑真的:南宋時女詩人,生卒年不詳(哎?。?,號幽棲居士,錢塘人,出身仕宦之家,幼聰慧,喜詩詞,工書畫,曉音律。少女時期,曾有過美好的戀情,后父母主婚,嫁與一俗吏,因情趣不投,憤然而去,久居母家,郁郁而終,留有《斷腸集》《斷腸詞》。這點文字已經(jīng)足夠叫今人佩服了。都說斷腸又是何為?若她果是放蕩女,又何來斷腸?楊慎著《詞品》時,身在成都,又豈不知文君相如事!文君在世,楊先生是否要把她吃了?朱淑真《減字木蘭花》詞云:獨行獨坐,獨倡獨酬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  此情誰見,淚洗殘妝無一半。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一種強(qiáng)自掙扎的苦痛,似是戰(zhàn)栗起來;夢也不成,重重壓迫,得不到一絲憐惜。

楊慎,活動于明正德、嘉靖年間,《明史》載:明世記誦之博,著作之富,推慎第一。但這位殿試第一的翰林學(xué)士,學(xué)問用得功夫,而做人卻實在迂腐。嘉靖三年,因爭大禮,廷杖遣戍云南永昌衛(wèi)。大禮之爭是明史上有名的政治事件、學(xué)術(shù)史上極有爭議的論題。楊廷和、楊慎們的對古禮的忠誠執(zhí)著,無意間促進(jìn)了大明王朝的滅亡。書生們的政治思想也絕對不會不洇進(jìn)他們的論文田地。當(dāng)然以人廢文的做法本身是有對有錯,關(guān)鍵是要厘清事實。

同是評朱氏詞,與楊慎同時人陳霆《渚山堂詞話》卷二·一云:凡皆清楚流麗,有才士所不到。而彼顧優(yōu)然道之,是安可易其為婦人語也。楊慎添足之語,實在不該;好在他能夠做到詞是詞,人是人??偠灾?,楊慎是不夠負(fù)責(zé)的。也難怪,他一生也就在四川、云南兩地活動過。在他之前,有沒有有關(guān)朱氏不貞的記載呢?楊慎沒提,看來一切只是他個人的揣測而已。

這叫我不禁想到另一個女詞人李清照,其被騙、再嫁,至今仍是熱點。比李易安稍晚數(shù)年的趙彥衛(wèi)、胡仔等文人多記污蔑之語,自此后,李清照便沒得什么好,老是有人拿她開刀。前些時候,網(wǎng)上就記一女教授考證出李是什么酒鬼、賭徒、好色的事兒。是作學(xué)問,還是圖名利?或可說是不能凈心讀書造成的。李清照再嫁事,清中期人俞正燮在其《癸己類稿》早有辯誣,為易安正名,理據(jù)詳明,俞氏的結(jié)論是李招同時文人嫉妒和記恨而使的毒招。這與李好譏評之風(fēng)有牽。今人若是再附和舊說,為傳訛加油,就實在不如古人了。

楊慎《詞品》評李清照詞曰:李易安亦稱冠絕,當(dāng)與秦七、黃九爭雄,不獨雄于閨格也。善哉!然其言豈良家人婦宜邪則謬耶!

《詞品》、《渚山堂詞話》二集編作一書,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60年版,豎版的,2002年夏天,購自臨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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