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之七】又問曰:“魯季孫賜曾子簀,曾子病而寢之。童子曰:‘華而睆者,大夫之簀?!痈袘M,命元易簀。蓋禮,大夫之簀,士不得寢也。今周公人臣也,以天子禮葬,魂而有靈,將安之不也?”應(yīng)曰:“成王所為,天之所予,何為不安?”難曰:“季孫所賜大夫之簀,豈曾子之所自制乎?何獨不安乎?子疾病,子路遣門人為臣。病間曰:‘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為有臣,吾誰欺,欺天乎?’孔子罪子路者也。已非人君,子路使門人為臣,非天之心而妄為之,是欺天也。周公亦非天子也,以孔子之心況周公,周公必不安也。季氏旅于太山,孔子曰:‘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以曾子之細,猶卻非禮,周公至圣,豈安天子之葬?曾謂周公不如曾子乎?由此原之,周公不安也。大人與天地合德,周公不安,天亦不安,何故為雷雨以責(zé)成王乎?” 【字詞】1、簀:(zé)竹編床席 2、睆:(huàn)明亮、鼓出、渾圓之意 【拙解】又問:“魯國季孫氏賜與曾子竹席,曾子病時便臥息于席上。童子曰:‘華麗漂亮的竹席,是大夫所用之席?!勇勚械綉M愧,命曾元更換了他的臥席。依照禮制,大夫之席,士不得臥其上。如今周公身為臣子,以天子之禮安葬,倘若其魂魄有知,將會否安心?”回答說:“成王所為,是天所授意,為何會有不安?”質(zhì)疑說:“季孫氏所賜的大夫之席,難道是曾子自已所制嗎?為何獨感不安?孔子身患重病,子路派門人作為孔子的家臣。孔子病情轉(zhuǎn)輕時說:‘很久了!仲由常做弄虛作假之事!我本無家臣卻似有家臣,我在欺騙誰,欺騙天嗎?’孔子此言是在怪罪子路。自已并非君王,子路派門人充作家臣,不符天意而妄自為之,是在欺騙天。周公亦非天子,以孔子之心比照周公,周公必會感到不安。季孫氏于泰山行祭,孔子說:‘行祭泰山的季孫氏竟然還不如林放知禮嗎?’以曾子地位之低,尚能拒做違禮之事,周公為至圣,豈能安心于以天子之禮歸葬?是認為周公不如曾子知禮嗎?由此推知,周公必會感到不安。圣人之德與天地相合,周公感到不安,天亦會感到不安,卻為何有意降雷雨以責(zé)怪成王呢?” 【小議】周禮,“禮不下庶人”,故而古時自以為仕貴之身者,倘若不守禮制,便是將自己置為庶人之列。仕貴者,等級亦是分明,隨性僭越便是失禮,或?qū)⒁蛑@罪。周公所制禮樂,周朝強盛時無人敢違。然而隨著諸侯們的日益強勢,周禮漸漸成為了虛設(shè)之規(guī),天下但凡能有些作為者,都會依已之需解釋禮樂之道,進而借其言而行已事。如若上天有知,且能以雷雨而責(zé)違禮失德的人或事,那么何來春秋戰(zhàn)國的爭霸殺戮?儒者常說秦始皇無道,卻為何秦能滅諸侯而亡周最終一統(tǒng)天下?若是上天認為秦始皇所為符合天道,從而助其成事,那么便是儒者信口妄言;倘若秦始皇確如儒者所言極為無道,而且如儒者所說天亦有知,豈非天雖有知亦時有昏聵?人如何能知天何時喜、何時怒、何時昏?天性不定如人心,故而可以說,世人口中的“天”,實則是人心。人心貪欲過度,天下必然大亂。人心思定,天下何愁不太平? 王充(公元27年-97年),字仲任,東漢時期思想家,唯物主義者。 《論衡》共三十卷,八十五篇,其中《招致》篇僅存篇目,實存八十四篇,是東漢思想家王充重要的唯物主義著作,展示了一定的唯物主義思想,但也包含了一些重“命”思想。《論衡》的出現(xiàn),在中華歷史文化發(fā)展進程中的地位是不可忽視的。由于作者身處的時代使其世界觀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并不影響其著作的歷史重要性。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是研究和對待歷史經(jīng)典和思想文化的科學(xué)態(tài)度。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諸子百家各有千秋。品讀國學(xué)經(jīng)典,從中汲取有益養(yǎng)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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