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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鍋主 · 主播 | 雅萱 十點讀書邀約作者 《紅樓夢》里,林黛玉曾挑選“古史中有才色的女子”,做了一組《五美吟》。 西施、虞姬、王昭君、綠珠,皆是傾國傾城的美人,然而身如浮萍,命不由己,終究只是“可悲可嘆”。 只有紅拂女是唯一讓林黛玉“可欣可羨”之人,出身微塵,卻被封為一品誥命夫人,慧眼識人,靠勇氣和膽識逃離樊籠,收獲愛情,改變命運。 惟有紅拂這樣的奇女子,方能把自己活成一道光,溫暖自己,照亮別人。 身陷高墻懷遠志 隋末,長安,司空府。 一群香髻襦裙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將一把寬大的躺椅抬入正堂,椅中斜躺著的正是這座府邸的主人、權(quán)傾天下的司空楊素。 打扇、熏香、捶腿,紅拂與其他侍女一起,熟練地做著這一切。 只因常執(zhí)紅色拂塵在楊素身旁伺候,她便被人遺忘了名字,只喚作紅拂女。 但她自己記得,她姓張,名出塵,出生在杏花春雨的江南。 父親是前朝大將,母親是大戶人家的女兒。 父母希望她如新荷般出塵脫俗,便起了這個名字。 只可惜,家逢巨變,她如美玉零落入塵,被賣入楊府,成了楊素的侍婢。 楊素位高權(quán)重,是隋朝重臣,也曾文武雙全,跟隨煬帝征戰(zhàn)天下,建功立業(yè)。 只可惜多年驕奢淫逸的富貴生活早磨滅了他的英雄豪氣。 每有公卿入見,他就倨傲地坐在躺椅上接見。 以色侍人,色衰愛馳。 紅拂不認為自己的價值就是做一只養(yǎng)在籠里供人觀賞的金絲雀。 楊府表面的榮華富貴掩飾不了日益枯朽的命運。 絲蘿終能找到它可以依仗的喬木,想要得更多,只有變得更好。 紅拂每日細心觀察拜謁楊素的各色人等,留心他們議事的內(nèi)容。久而久之,也算閱人無數(shù),練就了一雙識人的慧眼。 美人巨眼識窮途 第一次見到心動的人,會覺得他身上有光,后來才發(fā)現(xiàn),那其實是自己眼里的光。 來人叫李靖,長身玉立,雖是穿著棉麻布衣,卻神情自若。 楊素依舊是半躺著,瞇縫著雙眼,神情傲慢。李靖卻突然開口:
真是好膽量,還沒有人敢這么當面頂撞楊素,一時間廳內(nèi)鴉雀無聲。 楊素自是生氣的,但顧及身份,隱而不發(fā),坐定后認真與他交談起來。 李靖不卑不亢,侃侃而談,從天下形勢到安邦策略,見解獨到,令楊素都頻頻點頭。仿佛人群中只有他一個人在熠熠生輝。 楊素終究是老了,只想安于眼下逸樂,并不打算重用李靖。 李靖眼中剛升起的熊熊烈火霎時間黯淡了,轉(zhuǎn)身怏怏離去。 紅拂雙目緊緊地盯著李靖漸去漸遠的背影,指甲狠狠地掐進掌心。 于千萬人中,只一眼,她就認出了這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人。 這種強烈的感覺,帶給她生命的熱情和希望。 如果沒有及時抓住,她的心靈將如廢墟般繼續(xù)荒蕪下去。 求愛的意志,亦是求生的意志。 紅拂尋個借口走出廳堂,告訴府吏,楊公想知道李靖的住址,速去打聽了來報我。 侍兒終得脫長安 三更時分,夜色寂寥,長安街頭,有人策馬疾行。 旅店房間內(nèi),一燈如豆,李靖正在夜讀兵書,忽聽房門被叩響。 開門一看,一位手提行囊的紫衣少年立在門口,見門開立即奪門而入并催李靖閉門。 李靖心下納悶,只見眼前人脫下外罩和皂帽,露出里面的女子衣衫,竟從從少年變成了十八九歲的清麗姑娘。再一打量,竟是那位白日站在楊素身旁,手持紅拂的女子。 紅拂并不扭捏,開門見山地說:“我侍奉楊素多年,也算閱人無數(shù),今日聽你談吐,知道你不是凡夫俗子。心下仰慕,所以深夜來奔?!?/p> 李靖內(nèi)心不免憂慮:“楊素位高權(quán)重,若是得知,豈不惹禍?” 紅拂有備而來:“楊素已是尸居余氣,有什么可怕的?他府上常有侍女私逃,他也不甚追究。我都計劃周詳了,放心吧。” 心下再無顧慮。李靖與紅拂交談甚歡,紅拂的見識和氣性讓他刮目相看,只覺得相見恨晚。 可今生所有的相見恨晚,都不過是前世的久別重逢。 有人說,所謂一見鐘情,不過是見色起意。未免太武斷。 稚嫩的愛情固然像一束火焰,仿佛有光,卻柔弱閃爍;成熟和冷靜的心靈里產(chǎn)生的愛卻像煤,通體蘊含著經(jīng)久不衰的灼熱。 從此,江湖路遠,策馬并行。 義結(jié)金蘭情誼重 為逃避追捕,他們決定奔赴太原。 清晨,靈石旅店內(nèi),紅拂長發(fā)委地,當窗梳妝。 一位赤髯如虬的男子騎驢進旅店,見了紅拂,挪不開眼,索性跳下驢子,枕著行囊躺在地上看她梳頭。 李靖在院子里刷馬,正要發(fā)怒,卻見紅拂沖他擺手示意勿動。 紅拂慧眼如炬,見對方雖肆無忌憚地盯著看,但眼中清明磊落。 她將秀發(fā)挽起,朝著虬髯客盈盈下拜,問其姓名,虬髯客說姓張,紅拂說自己也姓張。 虬髯客一躍而起:“今天真幸運,遇到一個小妹?!?/p> 紅拂何等聰慧,見此人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英雄氣概,必定不是凡人,便提議結(jié)拜異性兄妹。 虬髯客更是吃驚,平生所見女子多溫婉內(nèi)秀。 長安女子便是大膽些,也從未遇見過如此超然之舉,襟懷坦蕩,著實令人可敬可嘆。 紅拂叫李靖過來行禮,三人在院中暢談,舉杯共飲。 酒酣耳熱,李靖動情地講著他和紅拂的故事,他們打算去太原與好友劉文靜匯合,共同效忠李淵父子,他的宏圖抱負,他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虬髯客微笑地聆聽,醉眼看著眼前的一雙璧人。 子夜月色寧靜,歷歷星光綴滿窗前,虬髯客卻頭一遭失眠了。 多年快意恩仇,從不知相思為何物,今日突然陷入絲絲情結(jié)之中,緊緊圍繞,無處可逃,無法可逃,關(guān)鍵是不想逃。 翌日,虬髯客早早地打點好行裝,告訴李靖夫婦,到太原的第二日,在汾陽橋頭等我。 言罷騎驢而去,其行若飛,回顧已遠。 風(fēng)塵三俠美名傳 多年以后,李靖戎馬半生,戰(zhàn)功顯赫,成為大唐軍神,敕封衛(wèi)國公,紅拂也成為尊貴的一品夫人,功已建,業(yè)已成。 他們在長安西郊的羨陂山麓隱居,不問外事,悠游林泉。 只偶爾聽到來自東南海外的故人消息,會一起坐在院中品飲,遙想當年。 當初太原相會后,他們曾一起拜訪李淵與李世民父子。 李靖頓覺得遇明主,而虬髯客卻沉吟再三,回去后對李靖說:“既有真主在此,我當另謀他途?!?/p> 李靖不明白,再問時,虬髯客卻閉口不言,只說自己有事先回長安,等李靖夫婦來長安時,到某坊曲小宅相訪。 沒過幾日,楊素去世的消息傳來,李靖和紅拂終于可以返回長安。 再見到虬髯客時,他一襲華衣,富貴非凡。 更不可思議的是,虬髯客堅持要將自己的全部家產(chǎn)送給他們,自己僅帶一個行囊遠走他方。 原來,他也曾有逐鹿中原的野心,只不過,他遇到了讓他甘愿放棄的人。
“李郎以英特之才,輔清平之主,竭心盡善,必極人臣。一妹以天人之姿,蘊不世之藝,從夫之貴,以盛軒裳?!?/p> 既是寬慰,更是祝福。 以前自己一個人,無牽無掛,覺得很幸福。 后來認識了你,開始有了思念,有了牽掛,也有了痛苦。 你的人生,我來遲一步。 遇見你是一種緣分,既然無法相伴,那就傾我所有,用另一種方式為你一生守候。只希望你能幸福,哪怕這幸福不是我給的。 二人目送虬髯客遠去,回去以后,清點他家中之物,除了金銀珠寶,還有兵書數(shù)冊。 李靖日夜研究,兵法韜略大大增長。 李淵父子起兵后,李靖以虬髯客的家產(chǎn)為資助,幫助平定江南,建立了大唐。 而他和紅拂女,也終于能在歷經(jīng)磨難之后,享受人生的風(fēng)花雪月,歲月靜好。 紅拂夜奔,千年傳為美談,這是一個有關(guān)救贖的故事。 她美麗勇敢、慧眼識人、明辨世情,辦事周詳。 最重要的是,她始終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價值,更明白,只有找到與自己相配的、契合的伴侶,這種價值才有展現(xiàn)的機會。 虬髯公說:“非一妹不能識李郎, 非李郎不能榮一妹?!?/p> 女人最大的貴人,其實是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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