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我雙手烤著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準(zhǔn)備走了。
彭韜夜讀|我們倆老了 來自人文之窗 00:00 07:06
我們倆老了
文/ 楊絳,主播/ 彭韜
有一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和鍾書一同散步,說說笑笑,走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太陽已經(jīng)下山,黃昏薄暮,蒼蒼茫茫中,忽然鍾書不見了。我四顧尋找,不見他的影蹤。我喊他,沒人應(yīng)。只我一個人,站在荒郊野地里,鍾書不知到哪里去了。
我大聲呼喊,連名帶姓地喊。喊聲落在曠野里,好像給吞吃了似的,沒留下一點依稀仿佛的音響。
徹底的寂靜,給沉沉夜色增添了分量,也加深了我的孤凄。
往前看去,是一層深似一層的昏暗。我腳下是一條沙土路,旁邊有林木,有潺潺流水,看不清楚溪流有多么寬廣。向后看去,好像是連片的屋宇房舍,是有人煙的去處,但不見燈火,想必相離很遠(yuǎn)了。
鍾書自顧自先回家了嗎?我也得回家呀。
我正待尋覓歸路,忽見一個老人拉著一輛空的黃包車,忙攔住他。他倒也停了車??墒俏以趺匆舱f不出要到哪里去,惶急中忽然醒了。鍾書在我旁邊的床上睡得正酣呢。
我轉(zhuǎn)側(cè)了半夜等鍾書醒來,就告訴他我做了一個夢,如此這般;于是埋怨他怎么一聲不響地撇下我自顧自走了。鍾書并不為我夢中的他辯護(hù),只安慰我說:那是老人的夢,他也常做。
是的,這類的夢我又做過多次,夢境不同而情味總相似。往往是我們兩人從一個地方出來,他一晃眼不見了。我到處問詢,無人理我。
我或是來回尋找,走入一連串的死胡同,或獨在昏暗的車站等車,等那末一班車,車也總不來。夢中凄凄惶惶,好像只要能找到他,就能一同回家。
鍾書大概是記著我的埋怨,叫我做了一個長達(dá)萬里的夢。
......
彭韜
彭韜(微信號:pengtao7739),電視臺編輯,在北京的浙江人。希望用聲音踏實自己,溫暖他人。




